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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孔子去鲁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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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孔子去鲁

    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十四)

    公伯寮鲁人,亦孔子弟子,后人谓其是孔门之蟊螣。子路以堕三都进言于季孙,及孟氏守成弗堕,季叔两家渐萌内悔之意,公伯寮遂乘机谮子路,季孙惑其言,则至是而季氏于孔子始生疑怠之心矣。子服景伯乃孟孙之族,出于公愤,欲言于季孙以置公伯寮于罪,而孔子止之。盖堕三都之主张不能贯彻施行,自定公季孙以下皆有责,此乃一时之群业,时运使然,孔子则谓之为命。孔子五十而知天命,非不知鲁国当时情势之不可为,而终于挺身出仕,又尽力而为,是亦由于知天命。盖天命之在当时,有其不可为,而天命之在吾躬,则有其必当为。外之当知天命之在斯世,内之当知天命之在吾躬。至于公伯寮之进谗,此仅小小末节,固非孔子所欲计较也。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十八)

    《孟子》曰:

    孔子为鲁司寇,不用。从而祭,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去。君子之所为,小人固不识也。

    《史记 孔子世家》:

    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犁鉏曰:“请先尝沮之。”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

    孔子主堕三都,不啻在鲁国政坛上掷下一大炸弹,其爆炸声远震四邻。鲁齐接壤,并在边界上时起龃龉。鲁国政治有大改革,齐国自感不安。馈女乐,固是一项政治阴谋。然季桓子对孔子之不信任,其主要关键还是在孟氏之守成弗堕,又经公伯寮之谗谮,季氏不免心生摇惑。受齐女乐,三日不朝,只是其内心冲突与夫政治姿态转变之表现。此是借因,非主因。齐归女乐在鲁定公十二年之冬,正与鲁围成事先后同时。若季桓子决心不变,则堕成一事尚可继续努力。正因季桓子自己变心,故再不理会围成事,而姑借女乐之来作逃避姿态。孔子犹不欲急去,且待春祭,由于不送大夫祭肉,乃始行,此应在定公十三年。孔子自定公九年出仕,至是已四年。其为大司寇已三年。

    疑辨九

    《史记 孔子世家》又曰:孔子行,宿乎屯。师已送日:“夫子则非罪。”孔子日:“吾歌可夫。”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师已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师已以实告。桓子喟然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史记》此节又见《家语》。孔子之歌,与《论语》公伯寮其如命何之语大不相似。岂公伯寮不如群婢,天之大命,由群婢所掌握乎?孔子去鲁在外十四年,亦岂优哉游哉维以卒岁之谓乎?尤其于孔子堕三都之主张不得贯彻一大关键反忽略了,使人转移目光到齐人所归女乐上,大失历史真情,不可不辨。《孟子》曰:“孔子为鲁司寇,不用”,不特指女乐事,始为得之。

    二、孔子适卫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十三)

    鲁卫接壤,又卫多君子,故孔子去鲁即适卫,此章正为初入卫时之辞。

    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子曰:“果哉!末之难矣。”(十四)

    孔子初至卫,当是赁廛而居。闲日击磐,有一担草器的隐者过其门外,听磬声而知孔子之心事。言人莫己知,斯独善其己即可。孔子叹其果于忘世。是孔子初在卫,虽未汲汲求出仕,然亦未尝忘世可知。又孔子学琴于师襄,师襄又称击磬襄。孔子击磬,其亦学之于襄乎?孔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在卫赁居初定,即击磐自遣。此皆在流亡羁旅之中而怡情音乐一如平常,此见孔子之道德人生与艺术人生之融凝。及其老,乃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二)此即其道德人生与艺术人生融凝合一所到达之最高境界也。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九)

    子贡少孔子三十一岁,尚少颜渊一岁。孔子去鲁适卫,子贡年二十四。子贡乃卫人,殆是孔子适卫后始从游。见孔子若无意于仕进,故有斯问。可证孔子初至卫,未尝即获见于卫灵公。孔子抱道如怀玉,非不欲沽,只待善贾。善贾犹言良贾,能识玉,时人谁能识孔子?孔子亦仅待有意市玉者而已。

    三、孔子过匡过蒲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三)

    仪,卫邑名,在卫西南境。又卫有夷仪,在卫西北境。丧者,失位去国之义,应指孔子失鲁司寇去国适卫事。然自鲁适卫,应自卫东境入,无缘过卫西南或西北之邑。孔子居卫十月而过蒲过匡,匡蒲皆在晋卫边境,与夷仪为近。或孔子此行曾路过夷仪,仪封人即夷仪之封人也。其时既失位于鲁,又不安于卫,仆仆道途,故仪封人谓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使之周流四方,以行其教,如木铎之徇于路而警众也。是亦孔子适卫未遽仕之一证。惟其事在过匡过蒲之前或后,则不可详考。又若认此仪邑在卫西南,则当俟孔子去卫过宋时始过此。是亦时当失位,语气并无不合。今亦不能详定,姑附于此。

    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九)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十一)

    《史记 孔子世家》:

    孔子适卫,居十月,去卫过匡。阳虎尝暴匡人,孔子状类阳虎,拘焉五日。

    春秋时,地名匡者非一。卫之匡在陈留长垣县西南。长垣县有匡城蒲乡,两地近在一处。《左传》定公十四年春,卫侯逐公叔戌与其党。孔子以十三年春去鲁适衙,居十月,正值其时。

    《史记 孔子世家》又云:

    孔子去匡、即过蒲。月余反乎卫。

    又曰:

    孔子去陈过蒲,会公叔氏以蒲叛,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车五乘从,斗甚疾。蒲人惧,出孔子东门。孔子遂适卫。

    核其时地,过匡过蒲,乃鲁定公十四年春同时之事。畏乃私斗之称。《论语》之畏于匡,即是《史记》之斗于蒲,只是一事两传。若谓孔子貌似阳虎,则一语解释即得,何致拘之五日。若果匡人误以孔子为阳虎,孔子不加解释,而遽有天丧斯文之叹,情事语气似乎不类。且颜渊随孔子同行,拘则俱拘,免则俱免,何以又有独自一人落后之事。盖孔子畏于匡,即是过蒲。适遭公叔戌之叛,欲止孔子,孔子与其门弟子经与蒲人斗而得离去。颜渊则在斗乱中失群在后也。后人因有阳虎侵暴于匡之事,遂讹传孔子以状类阳虎被拘,史迁不能辨而两从之。

    疑辨十

    后人复有疑匡围乃与孔子往宋遭司马魋之难为同一事,无据臆测,今不从。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十七)

    《左传》定公十三年:

    秋七月,范氏中行氏伐赵氏之宫。冬十一月,荀寅士吉射奔朝歌。

    是年,赵氏与范氏中行氏启争端,至其年冬,而范中行氏出奔。中牟乃范氏邑,其邑宰佛肸助范中行氏拒赵氏。所谓以中牟叛,或是定公十四年春,范氏已出奔,佛肸欲依赖齐鲁卫诸国以自全,其迹若为叛,其心犹近义。其时孔子适去卫,在匡蒲途中。中牟在彰德汤阴县西,在晋卫边境,与匡蒲为近,故佛肸来召孔子。孔子之欲往,正与往年欲赴公山不狃之召同一心情。孔子非欲助佛肸,乃欲藉以助晋,平其乱而张公室,一如其在鲁之所欲为。然亦卒未成行。或疑中牟叛在赵简子卒后,赵襄子伐之,其时孔子已卒。可见佛肸始终不附赵氏,然不得谓其以中牟叛只指此年,亦犹公山不狃之叛,不专指堕三都之年也。今不从。

    疑辨十一

    《史记 孔子世家》:“孔子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孔子欲赴佛肸之召,事见《论语》,宜可信。至其欲见赵简子,《论语》未载。春秋定公八年,赵鞅使涉佗盟卫侯,捘其手及腕。是赵简子于卫为雠,孔子何以居卫而突欲往见。且孔子欲赴佛肸之召,则同时决无意复欲去见赵简子。窦鸣犊舜华当作鸣犊窦犨,此两人绝不闻有才德贤行之称见于他书,孔子何为闻其见杀而临河遽返。疑此事实不可信。只因孔子过匡蒲,实曾到过晋卫边境大河之南岸,又曾偶然动念欲赴佛肸之召,后人遂误传为孔子欲见赵简子。其事无他可信可据处,今不取。

    孔子之适卫,初未汲汲求仕进,又若无久居意,故初则赁廛以居,荷蒉者故曰过孔氏之门也。居十月又离去,不知何故,或有意游晋。然其时晋适乱,赵氏与范氏中行氏构衅,孔子未渡河而返卫,其间详情均无可说。

    四、孔子反卫出仕

    《孟子》曰:

    孔子于卫,主颜雠由。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

    颜雠由,卫大夫。孔子殆以十月去卫重返始主其家。又经几何时而始见卫灵公,今皆不能详考。

    疑辨十二

    《史记 孔子世家》:孔子过蒲反卫,主蘧伯玉家,若其事不可信,则其主颜雠由家又在何时,不可详考。又谓孔子屡去卫屡返,屡有新主,恐皆不可信。又谓主子路妻兄颜浊邹家,浊邹即雠由。谓是子路妻兄,亦恐由弥子为子路僚壻而误,不可信。

    《左传》定公十五年:

    春,邾隐公来朝,子贡观焉。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皆有死亡焉。君为主,其先亡乎?”夏五月,公薨。仲尼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者也。”

    是年子贡年二十六,应是子贡自往鲁观礼,归而言之孔子。非可证孔子亦以是年返鲁。

    《孟子》曰:

    于卫灵公,际可之仕。

    《史记 孔子世家》:

    卫灵公问孔子,居鲁得禄几何?对曰:“俸粟六万。”卫人亦致粟六万。

    孔子初至卫,似未即获见卫灵公。何时始获见,不可考。既谓之际可之仕,当必受职任事。所受何职,今亦不可考。俸粟六万,后人说为六万小斗,当如汉之二千石。孔子在卫,随行弟子亦多,非受禄养,亦不能作久客。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六)

    《史记 孔子世家》:

    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见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孔子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子路不说。孔子矢之。

    南子宋女,旧通于宋朝,有淫行,而灵公宠之。慕孔子名,强欲见孔子,孔子不得已而见之。南子隔在絺帷中,孔子稽首,南子在帷中答拜。故孔子说,吾本不欲见,但见了,彼亦能以礼相答。此事引起了多方面的怀疑。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三)

    子路之不悦于孔子,盖疑孔子欲因南子以求仕。王孙贾、卫大夫,亦疑之。奥者,室中深隐之处,灶则在明处。此谓与其借援于宫阃之中,不如求合于朝廷之上。孔子曾称许王孙贾能治军旅,其人应非一小人,乃亦疑孔子欲借南子求仕进而加规劝。然因南子必欲一见孔子,既仕其国,亦无必不见其君夫人之礼。鲁成公九年,享季文子,穆姜出于房再拜,可见君夫人可见外臣,古人本无此禁。阳货馈孔子豚,孔子亦尚时其亡而往拜,今南子明言求见,孔子亦何辞以拒。然孔子于卫灵公已知无可行事,仅不得已而姑留。今见南子更出不得已,而内则遭子路之不悦,外则有王孙贾之讽谏。孔子之答两人,若出一辞。盖此事无可明辨,辨必涉及南子。在其国不非其大夫,更何论于君夫人。故孔子必不明言涉及南子,则惟有指天为誓。此非孔子之愤,乃属孔子之婉。其告王孙贾,亦只谓自己平常行事一本天意,更无可祷,则又何所用媚也。

    疑辨十三

    子见南子一条,前人辨论纷纭。窃谓如上释,事无可疑。或又疑孔子见南子应在卫出公时,转辗曲解,应不如在卫灵公时为允。《史记 世家》又云:“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市过之。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卫。”此事则断不可信。灵公尚知敬孔子,南子亦震于孔子之名而必求一见,岂有屈孔子为次乘而招摇过市之事。且孔子既以此去卫,岂有复适卫再见灵公之理。未见好德如好色一语,亦岂专为此而发。此皆无他证而断不可信者。盖后人因有子见南子之事而添造此说,史迁不察,妄加称引耳。

    又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子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祝鮀与王孙贾同仕卫灵公朝,孔子称其善治宗庙。窃疑此条应在孔子居卫时,亦有感于见南子之事而发。宋朝即南子所淫。此条一则谓卫灵公虽内有南子之淫乱,而犹幸外朝多贤。所以特举祝鮀为说者,因祝鮀之佞,可以取悦于鬼神。灵公之得免,亦可谓鬼神佑之也。二则孔子在当时既已名震诸侯,意外招来南子之强见,复增多方之疑嫉,求行道固难,求避祸不失身亦复不易,故惟求不获罪于天以期免于今之世也。孔子平常又喜言佞,而此章特举祝鮀,又言美色而特举宋朝,故知必有感而发。今以此章参之,则其答子路王孙贾两人之意亦跃然自见。

    五、孔子去卫

    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十五)

    《史记 孔子世家》:

    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行。

    孔子以鲁定公十三年春去鲁适卫,居十月,去卫,过匡过蒲,仍返卫,应在定公之十四年。遂主颜雠由家。雠由虽不列为七十子之徒,然亦颇问学受业。孔子或由雠由之介而获见于卫灵公,其事应在鲁定公之十五年。《左传》:“定公十三年春,卫与齐伐晋。”卫灵公与齐景公同次于垂葭。其时孔子方适卫,两人尚未相见。定公十四年春,与齐侯卫侯会于脾上梁之间,谋救范中行氏。秋,卫侯为南子召宋朝,会于洮。太子蒯聩欲杀南子,谋泄奔宋。孔子乃在是后始见卫灵公而仕其朝。南子亟欲见孔子,子路、王孙贾皆不为然,亦因孔子见南子适在会洮之后,适在蒯聩出奔之后,而其时孔子于卫灵公亦尚属初见,故人疑孔子欲借南子进身。本以上情节推之,则孔子见卫灵公而仕卫,应在鲁定公十五年为适当,最早亦不出定公十四年之冬。其时距孔子自匡蒲返卫亦不出一年前后也。翌年,鲁哀公元年,夏四月,齐侯卫侯救邯郸,围五鹿。秋八月,齐侯卫侯会于乾侯,救范氏。盖是时晋定公失政,赵氏为范氏中行氏之间连年结衅,兵争不已。齐景公意欲与晋争霸,卫灵公自鲁定公七年即会齐叛晋,时灵公年未达五十,精力尚旺,连年仆仆在外,至是乃欲伐晋救范氏。国内则宠后弄权,太子出奔。而灵公乃以是时问兵陈之事于孔子。孔子乃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是欲灵公息其向外扬武之念,反就家庭邦国讲求礼乐。灵公徒慕孔子名,仅是礼遇有加,及是始正式以政事问。乃一语不合,礼貌骤减。孔子见几而作,其事应在鲁哀公元年之后。则孔子仕卫,最多不到两年。其前后在卫,亦不出四年之久。孟子曰:“未尝终三年淹”,则疑乃指其仕卫时期言。

    疑辨十四

    《史记 孔子世家》记孔子在卫灵公时,曾四次去卫,两次适陈,两次未出境而反。又谓孔子于适卫后又曾反鲁。一若孔子在此四年期间,行踪飘忽,往返不定,而实皆无证可信。兹俱不取。盖当误于孟子未尝终三年淹之说,今不一一详辨。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十四)

    孔子事后尚评卫灵公无道。孟子亦曰:“于卫灵公,际可之仕。”则孔子在卫,盖始终不抱得君行道之想。

    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十五)

    史鱼、蘧伯玉两人,屡见于晚周诸子之称引,盖卫之贤人也。此两人皆当长孔子三十以上。然孔子至卫,两人当尚在,故孔子特称引及之。惟此两人当不为灵公所信用,故前引一章,孔子只举仲叔圉祝鮀王孙贾而不及此两人。《史记 孔子世家》谓孔子曾主蘧伯玉家,不知信否。《吕氏春秋 召类》篇谓赵简子将袭卫,使史默往觌,曰:“蘧伯玉为相,史鳅佐焉。孔子为客,子贡使令于君前。”简子按兵不动。此则断不足信。

    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十三)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六)

    孔子曾至齐卫两国。其至齐,即得景公召见,又以政事相问。不似在卫,越两年,而始见其君。又历一年,而问以兵陈之事。齐景公之待孔子,似尚优于卫灵公。但孔子在齐一年即返鲁,在卫淹迟达四载。孔子以前,晋韩宣子至鲁,曰:“周礼尽在鲁矣。”吴季札至卫,曰:“卫多君子。”齐俗急功近利,喜夸诈,多霸政余习,与鲁卫风俗不同,人物亦殊,故孔子之在齐卫,其心情当亦不同,此或亦孔子在卫久滞一理由。

    六、孔子过宋

    《史记 孔子世家》:

    孔子去卫过曹,去曹适宋。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七)

    《孟子》:

    孔子不悦于鲁卫,遭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而过宋。

    《史记 孔子世家》:

    孔子去曹过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孔子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史记 宋世家》:

    景公二十五年,孔子过宋,宋司马桓魋恶之,欲杀孔子,孔子微服去。

    会合《语》《孟》《史记》三书观之,孔子特过宋境,未入宋之国都。《庄子 天运》篇亦谓孔子伐树于宋。殆司马魋恶孔子,闻其习礼大树下,遂使人拔其树。示意不欲孔子久淹于宋,其弟子亦欲孔子速离宋境,孔子乃有桓魋其如予何之叹。谓司马魋将要杀孔子,乃甚言之辞。若必欲杀之,则其事甚易。孔子有弟子相随,虽微服亦未可免桓魋之耳目。谓微服者,指对习礼大树下而言。孔子亦自有戒心,不复衣冠习礼道涂间,遂谓之微服也。后人又疑司马魋派杀之人已至树下,而孔子犹不速去,则派杀者岂得只拔其树,不杀其人。亦有误过宋过匡为一事者,更不足信。

    《史记 十二诸侯年表》及《宋世家》同谓孔子过宋在宋景公二十五年,是年为鲁哀公三年。卫灵公卒于鲁哀公二年,《论语》谓灵公问陈,孔子明日遂行,此亦甚言之辞。盖孔子至是始决心退职,非谓明日即行离卫国也。即《史记》谓明日见飞雁,色不在孔子,孔子行,亦同为甚言之辞。灵公问陈,其事应在鲁哀公元年之秋冬间。翌年,鲁哀公二年夏,灵公卒。孔子辞去卫禄,当在灵公卒前。而其事在鲁哀公元年冬抑二年春,则难详说。至于孔子之离去卫国,其在灵公卒前或卒后,亦复无可详定。今若定孔子以鲁哀公二年去卫,三年过宋境适陈,应无大不合。此属两千五百年以前之事,古书记载,容多阔略,并有疏失。因见其小漏洞,竞致疑辨,认为必无其事,此既失之。然必刻划而求,锱铢而较,认为其必如是而不如彼,此亦过当。论其大体,略其小节,庶乎可耳。

    七、孔子至陈

    《孟子》:

    孔子微服而过宋。是时,孔子当厄,主司城贞子,为陈侯周臣。

    《史记 孔子世家》:

    孔子遂至陈,主于司城贞子家。

    司城,宋官名,殆陈亦同有此官。其谥贞子,则贤人也。孔子去卫过宋,一路皆在厄中,陈有贤主人,故遂仕于其朝矣。

    《左传》哀公三年:

    夏五月辛卯,司铎火,火逾公宫,桓僖灾。孔子在陈闻火,日:“其桓僖乎?”

    此或出后人附会。然可证鲁哀三年夏,孔子正在陈。

    疑辨十五

    《史记 孔子世家》孔子凡两至陈。《史记 陈世家》湣公六年孔子适陈,《孔子世家》在七年。又湣公十三年孔子在陈,此为鲁哀公之六年。今考孔子以鲁哀三年过宋至陈,至是仍可在陈,其两至陈之说则不可信。

    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十五)

    《孟子》:

    君子之厄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也。

    《史记 陈世家》:

    湣公十三年,吴复来伐陈,陈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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