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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纪篇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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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纪为人类所共有,无间华夷。不过世治则修明,世衰则败坏而已。伦纪之坏,多由感情,感情之伤,多由谗搆,谗搆之起,多因权利。故感情如薪,权利如火,谗搆如风。欲维持所谓伦纪者,非敛感情,远权利,防谗搆不可。自晋八王乱後,五胡十六国,骨肉残杀,相染成风,极人伦之大变。《胡注》于此,不惜阇哓音言之,亦冀以息内争而销外侮云尔。

    汉高后八年,周勃使郦寄诈吕禄,夺其军。班固《赞》曰:“孝文时,天下以郦寄为卖友,夫卖友者谓见利而忘义也。若寄父为功臣,而又执劫,虽摧吕禄以安社稷,谊存君亲,可也。”

    注曰:师古曰:“周勃劫其父,令其子行说。”予谓劫者劫质也。盖劫寄父商为质,谕以不行说禄,将杀之也。盖当时皆以寄为卖友,故固发明父子朋友,各有其伦,为人臣子者,当知所缓急先后也。(卷十三)

    君臣、父子、朋友,均为伦纪之一。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为国,则不能顾及亲与友矣。伪齐之立,有背祖国而从刘豫者,自诿牵于私谊也,亦终与刘豫偕亡而已矣。

    汉宣帝甘露元年,匈奴呼韩邪单于之败也,左伊秩訾为呼韩邪计,劝令称臣入朝,从汉求助。呼韩邪问诸大臣,皆曰:“不可。兄弟争国,不在兄则在弟,虽死犹有威名。奈何乱先古之制,臣事于汉,卑辱先单于,为诸国所笑!”

    注曰:师古曰:“言忝辱之,更令卑下也。”余谓此言先单于与汉争为长雄,而今单于臣事之,是卑辱先单于于地下也。(卷二七)

    呼韩邪大臣之言,深明内外亲疏之义,金言也。反观后世,石晋之于契丹,称“儿皇帝”,辱矣;宋人之于女真,称“侄皇帝”,亦何莫不辱乎!

    王莽初始元年,及莽即位,请玺太后,使安阳侯舜谕指。太后怒骂之曰:“而属父子宗族,蒙汉家力,富贵累世,既无以报,受人孤寄,乘便利时,夺取其国,不复顾恩义。人如此者,狗猪不食其馀,天下岂有而兄弟邪!”

    注曰:言天下无此等人,谓其全无人心也。一曰天下将共诛之,不复有兄弟存也。(卷三六)

    太后,王莽姑也,骂莽兄弟之忘本耳。

    汉安帝建光元年,葬和熹皇后。后自临朝以来,水旱十载,四夷外侵,盗贼内起。每闻民饥,或达旦不寐,躬自减彻,以救灾厄,故天下复平,岁还丰穰。

    注曰:和熹临朝之政,可谓“牝鸡之晨,唯家之索”矣。(卷五〇)

    《鉴》文于后无贬词,而《注》云云者,为元太宗、定宗后言之也。宋理宗淳祐间,元太宗窝阔台殂,皇后乃马真氏称制,越五年而始立长子贵由,是为定宗。定宗殂,后斡兀立海迷失氏复称制,又三年而拖雷子蒙哥立,是为宪宗。宪宗之未立也,定后所属意者,太宗之孙失烈门,宪宗立而定后赐死,失烈门远窜,太宗后及诸王皆徙极边。骨肉参夷,至此而极。所谓“牝鸡之晨,唯家之索”者,殆指此。

    汉献帝建安八年,袁尚自将攻袁谭,围之急,谭遣辛毗诣曹操请救,操谓毗曰:“谭必可信,尚必可克不?”毗对曰:“明公无问信与诈也,直当论其势耳。袁氏本兄弟相伐,非谓他人能间其间,乃谓天下可定于己也。”

    注曰:言袁氏兄弟相攻,其初计不谓他人能乘其间,乃谓并青、冀为一,则可乘势以定天下耳。(卷六四)

    人蔽于感情,则理智每为之绌。方其鹬蚌相持时,岂复顾有渔人之在侧!袁氏兄弟之智,尚不如呼韩邪诸大臣也。

    晋武帝泰始十年,温公论嵇绍、王裒曰:昔舜诛鲧而禹事舜,不敢废至公也。嵇康、王仪,死皆不以其罪,二子不仕晋室可也。嵇绍苟无荡阴之忠,殆不免于君子之讥乎!

    注曰:荡阴事见後八十五卷,惠帝永兴元年。余谓荡阴之难,君子以嵇绍为忠于所事可也,然未足以塞天性之伤也。(卷八〇)

    嵇康、王仪,在魏世同为司马昭所枉杀。仪子裒,隐居教授,不臣司马氏,时人称孝,门人为废《蓼莪》之篇。康子绍,为山涛引诱仕仇,断其天性,炫以荣利,复巧为之解释。绍之仕而是,则裒之隐为非矣,涛固名教罪人也。温公谓“绍苟无荡阴之忠,不免君子之讥”;朱子谓“君子之讥,初不可免也”。语见《语类》一三六。

    晋惠帝永兴元年,初,三王之起兵讨赵王伦也,王浚拥众挟两端,禁所部士民,不得赴三王召募。太弟颖欲讨之而未能。

    注曰:使颖兄弟不自内相图,声浚之罪而讨之,固有馀力矣,何未能耶!(卷八五)

    三王谓齐王、成都王颖、河间王颙,王浚安北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也。

    晋惠帝光熙元年,太傅越以诏书徵河间王旦颙为司徒,颙乃就徵。南阳王模遣其将梁臣,邀之于新安车上,扼杀之,并杀其三子。

    注曰:模,越之弟也。意谓杀颙父子,则兄弟身安而无患矣,而不知石勒、赵染之祸,已伏于冥冥之中矣。(卷八六)

    司马氏八王之乱,其所经之途径,虽较袁氏谭、尚兄弟为複杂,然其因果,固与袁氏无异也。

    晋成帝咸和八年,石勒疾笃,遗命曰:“大雅兄弟,宜善相保,司马氏汝曹之前车也。”

    注曰:前车之覆,後车之戒,戒其兄弟自相残也。(卷九五)

    咸和九年,成主雄卒,太子班即位,以建宁王寿录尚书事,政事皆委于寿及司徒何点、尚书王瓌,班居中行丧礼,一无所预。

    注曰:李班岂可不谓之仁孝哉!然不能包周身之防,死于李越之手。末俗浇漓,固不可拘拘于古礼,以启姦非,至于殒身乱国也。(卷九五)

    雄有子越等十馀人不立,而独立兄子班,在雄可谓不私其国,能择贤而与者矣。不知班虽贤,而德不足以服众,才不足以制奸,智又不足以免祸,则适足以“乱国殒身”而已。使班效延陵季子之节,远引而不立,岂非至德!班既不能让,乌能禁越兄弟之不与争哉!

    晋穆帝永和四年,石虎立幼子世为太子。

    注曰:虎父子相残,废长立少,天将假手于冉闵以夷其种类也。(卷九八)

    天下有明知故犯,而冀侥倖于万一者,至不能倖免时,则若有天道焉,石虎之事是也。

    晋孝武帝太元十八年,燕主垂议伐西燕,诸将皆曰:“永未有衅,我连年征讨,士卒疲敝,未可也。”范阳王德曰:“永既国之枝叶,又僭举位号,惑民视听,宜先除之,以壹民心。士卒虽疲,庸得已乎!”垂曰:“司徒意正与吾同,吾比老,叩囊底智,足以取之,终不复留此贼以累子孙也。”

    注曰:垂不欲留慕容永以累子孙,而不知拓拔珪已窥于代北矣。是以有国有家者,不恃无敌国外患,恃吾所以传国承家者足以待之耳。(一〇八)

    此亦蔽于感情,而见不及呼韩邪诸大臣者也。

    晋安帝隆安元年,秦太后虵氏卒,秦主兴哀毁过礼,群臣请依汉魏故事,既葬即吉。尚书郎李嵩上疏曰:“孝治天下,先王之高事也,宜遵圣性,以光道训,既葬之後,素服临朝。”尹纬驳曰:“嵩矫常越礼。”

    注曰:尹纬习于闻见,反谓李嵩为矫常越礼。呜呼!自短丧之制行,人之不知礼也久矣!(一〇九)

    此有感于元初之短丧也。据《元典章》十一,“官吏丁忧终制”条,大德八年,始有三年之丧及丁忧之制,色目人员仍除外。时身之已前卒二年矣,故其言感伤如此。

    隆安二年,慕容盛离间兰汗兄堤,弟加难。

    注曰:苏轼有言:“木必先蠹,然后虫生之;人必先疑,然后谗入之。”兰汗凶逆,兄弟自相嫌忌,故慕容盛得间之,以奋其智,报君父之雠。(一一〇)

    盛者宝之子,汗之壻。慕容与兰氏,世为姻亲,而宝为汗所弑。汗兄弟尝劝并杀盛,汗妻泣涕请之得免,至是乘汗兄弟之隙而间之。然使汗兄弟无隙,盛又何从间之哉!

    隆安四年,凉王吕纂,以大司马弘功高地逼,忌之,弘亦自疑,遂以东苑之兵作乱。纂击之,弘众溃,纂纵兵大掠,悉以东苑妇女赏军。纂笑谓臣曰:“今日之战何如?”侍中房晷对曰:“天祸凉室,昆弟接刃,虽弘自取夷灭,亦由陛下无常棣之恩。当省己责躬,以谢百姓。乃更纵兵大掠,囚辱士女。且弘妻,陛下之弟妇,弘女,陛下之侄也,奈何使无赖小人,辱为婢妾。”纂改容谢之。

    注曰:《左传》富辰曰:“召穆公思周德之不类,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曰:‘常棣之华,鄂不。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如是,则兄弟虽有小忿,不废懿亲。”(一一一)

    司马氏之事,接于耳目之前,孰不知以为戒!然每躬自蹈之而不觉者,感情为之也。右七条皆《晋书》载记中事。斯时中原板荡,人欲横流,伦纪坠坏极矣。

    晋安帝义熙六年,南燕主慕容超,以母讬刘敬宣。

    注曰:敬宣先尝奔燕,故超以母托之。夫孝莫大于宁亲,超以母之故,屈节事秦,竭声伎以奉之,既又掠取晋人以足声伎,由是致寇,至于母子并为俘虏,乃更欲以讬刘敬宣,何庸浅也!(一一五)

    此条亦十六国事,慕容超背中国而事氐羌,故谓之“庸浅”。

    宋文帝元嘉二十一年,魏高允曰:“夫筮者皆当依附爻象,劝以忠孝。”

    注曰:汉严君平卜筮于成都市,人有邪恶非正之间,则依蓍龟,为言利害。与人子言依于孝,与人弟言依于顺,与人臣言依于忠,各因势道之以善。高允之言,祖君平之術也。(一二四)

    高允盖华人陷于夷,而能用夏变夷者,故每欲借卜筮导人以忠孝,不问其为夷为夏也。岂独卜筮然,著史亦何莫不然。

    宋孝武帝大明三年,上闻广陵平,出宣阳门,敕左右皆呼万岁。侍中蔡兴宗陪辇,上顾曰:“卿何独不呼?”兴宗正色曰:“陛下今日正应涕泣行诛,岂得皆称万岁!”

    注曰:谓同气相残,乃天理人伦之变,必若以义灭亲,应涕泣而行诛也。(一二九)

    又,蔡兴宗奉旨慰劳广陵。兴宗与范义素善,收敛其尸,送丧归豫童。上谓曰:“卿何敢故触王宪?”兴宗抗言对曰:“陛下自杀贼,臣自葬故交,何不可之有?”上有惭色。

    注曰:兄弟朋友,皆天伦也。兴宗能不忘故交,而帝忍诛屠同气,故惭。(一二九)

    孝武与竟陵王诞,皆文帝子,诞反广陵,孝武讨平之。其得意与凉王吕纂之平吕弘同;蔡兴宗对孝武之言,亦与房晷对吕纂之言相类;孝武之惭,犹纂之改容谢也。天良未泯,无问华夷,信哉!

    宋明帝泰始二年,上既诛晋安王子勋,司徒休仁言于上曰:“松滋侯兄弟尚在,宜早为之所。”遂并赐死。世祖二十八子,于此尽矣。

    注曰:休仁尚书下省之祸,自取之也。导上使去其兄子,上手滑矣,其视诸弟何有哉!萧齐易姓,刘氏歼焉,骨肉相残,祸至此极。有国有家者其鉴于兹!(一三一)

    世祖即孝武,与明帝、休仁,皆文帝子。晋安王、松滋侯,与前废帝,则皆孝武子也。孝武二十八子,殇者十;前废帝杀者二,是以兄杀弟;明帝杀者十六,是以叔杀侄。明帝所杀,多休仁导之,既而休仁亦赐死,所谓“手滑”者指此。

    泰始七年,上与休仁素厚,虽杀之,每谓人曰:“我与建安,年时相邻,少便款狎。事计交切,不得不相除,痛念之至。”因流涕不自胜。

    注曰:史言帝残害骨肉,不能自揜其天性之伤。(一三三)

    又,徵萧道成入朝,道成所亲以朝廷方诛大臣,劝勿就徵,道成曰:“主上自以太子稚弱,翦除诸弟,何预他人,今唯应速发。且骨肉相残,自非灵长之祚,祸难将兴,方与卿等戮力耳。”

    注曰:史言骨肉相残,则姦雄生心,因之而起。为萧氏取宋张本。(一三三)

    右数条皆言宋世骨肉相残之事。自取司马家以至篡于萧氏,不过五十九年,子孙屠戮之惨,为前史所罕有,盖犹是八王、十六国之馀风也。内乱频仍,不能恢复中原,亦由于此。

    梁武帝天监二年,冯翊吉翂父为原乡令,为姦吏所诬,罪当死。翂年十五,挝登闻鼓,乞代父命,上乃宥其父罪。丹杨尹王志欲于岁首举充纯孝,翂曰:“异哉王尹,何量翂之薄乎!父辱子死,道固当然,若翂当此举,乃是因父取名,何辱如之!”固拒而止。

    注曰:翂之拒王志,是也;梁武帝知翂之孝节,而不能叙用以励流俗,非也。(一四五)

    吉翂不肯因父取名,是天性之独厚者,应褒之以励流俗。

    梁武帝中大通三年,昭明太子卒,上徵其长子南徐州刺史华容公欢至建康,欲立以为嗣。衔其前事,犹豫久之,卒不立,遣还镇。

    注曰:史因帝不立孙,究言事始。呜呼!帝于豫章王综、临贺王正德,虽犯恶逆,犹容忍之。至于昭明被谗,则终身衔其事,盖天夺其魄也。为昭明子詧仇视诸父张本。(一五五)

    《记》言:“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又言:“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感情一偏,则理智全失,谗搆之为祸烈矣。

    梁武帝太清元年四月,澄入朝于邺,东魏主与之宴,澄起舞,识者知其不终。

    注曰:昔周景王丧太子及后,以丧宾宴。晋叔向曰:“王其不终乎!吾闻之,所乐必卒焉。今王乐忧,若卒以忧,不可谓终。”景王之丧,伉俪及冡适也,既葬而宴,贤者非之。高澄则丧父也,秘丧不发,死肉未寒,忘鸡斯徒跣之哀,纵跹跹僛僛之乐,尚为有人心乎!是故荣锜之祸犹轻,柏堂之祸为惨,苍苍之报应,固不爽也。鸡斯,读为笄。(一六〇)

    叔向语见《左·昭十五年传》,景王疾崩于荣锜氏,在昭廿二年。高欢以梁太清元年正月薨,至六月乃发丧,太清三年,澄即被刺于柏堂,故身之之言如此。明郑瑗《井观琐言》,谓“身之释《通鉴》,多骋浮辞,殊非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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