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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实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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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四十三年甲子春正月乙未,上谓:「边卒不肯用命,何能得力?」令户部取银二万两,兵、工各一万两,发刘筹给犒官军。徐阶曰:「春防既赏,秋防将引以为例,赏则不以为恩,不赏则适以生怨,不若足其粮饷,而赏则以待有功。」上深然之。

    二月甲寅,礼科给事中辛自修言:「平易悃愊之吏,投之以盘错,则事废而民多玩;挥霍卓越之才,当之以安静,则更张而民必扰。故铨才要矣,而量地犹急焉。即如近岁考察,大名府属以谴去者居十之一,而顺天府属居十之五,岂辇毂之地尽为匪人,而畿旬之一隅独贤良若是多哉?今宜分别议处:若铨选时,必择才力有余者居其难,而以不足者居其易;若考绩时,必于难者求之恕,而于易者责之详;若推升时,必使难者无淹滞之叹,而易者有循阶之久;若黜罚时,则于易者必尽其法, ( 「则于易者必尽其法」,「于」原作「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三0嘉靖四十三年二月甲寅条改。)而于难者量原其故。庶天下无不可治之地,亦无不可用之人矣。

    疏入,吏部请行抚按官,先据此以行举劾,而部中就此以斟酌进退之。诏可。

    三月辛酉,热审法司系狱,宥死罪矜疑者二十一人戍边。

    时原任给事中沉束系锦衣卫狱,不与热审例,束妻张氏乃上疏言:「臣夫得罪且十六年,家有老亲年八十有九,衰病侵寻,朝不保夕。昔臣因束年长无子,为娶一妾,未及到京,会夫下狱,乃相与寄居旅舍,岁月积深,凄楚万状。欲归养舅,则夫之饘粥无资;欲留给夫,则舅又旦夕待尽。臣夫累囚之臣,诚不敢复顾私家。切覩圣思旷荡,臣愿代之系狱,暂令臣夫送父终年,仍又趋狱待罪。」法司亦为之请,不听。

    四月庚子,木、火、土、金四星聚于柳。

    五月壬寅朔,日食。

    甲寅,金星昼见。

    乙卯,上夜坐庭中,御幄后忽获一桃。明日,复有一桃降。其夜,白兔生二子。未几,寿鹿亦生二子。群臣上表贺。上各手诏答之。

    六月丁酉。京师重城成。

    七月己未, (「七月己未」,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三六嘉靖四十三年七月己未条补。)礼科给事中辛自修,劾「总督戎政顾寰,不能开诚布公,动多顾忌。协理佥都李隧,心疑气沮,展布终难。乞敕寰洗心涤虑,敕吏部将燧酌议别用,速举素知兵事者以代。」上然之,升浙江巡抚赵炳然为兵部尚书代燧。

    八月庚午,兵部奉旨集议京营实政。其略言:「祖宗设营兵于京师,以壮边兵之根本,居重驭轻,意什深远。去岁变生仓猝,请调纷纷,以故戎政二臣莫知所措,从之则虑其剥肤,不从则横生口语。宜及今防秋之期,先定规模,使营臣之计审,而后边臣之望塞。」因条十事:

    一核操练之实,言「主将入营,仅举合操, (「仅举合操」,「仅」原作「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三七嘉靖四十三年八月庚午条改。)未暇分练。宜令总阅之余,诸将自练。」

    二核战守之实,言「边兵主战,京兵主守。今京师南有重城,事势稍缓,宜于东北用八枝,西方用二枝,去京城一、二里为营,其战兵六枝,屯城四隅,惟参佐二枝,许听近京急调。」

    三核将领之实,言「诸将不和,往往心口异状,是非蜂起,宜重绳以法。」

    四核军士之实,言「兵在善练,亦在善选,固有选时强壮而练时衰病者,宜随练随易,勿待类选。」

    五核议论之实,六核火器之实,七核兵车之实,八核城守之实,九核弭压之实,十核哨探之实,皆言「不时修理战具,分部伍卒,以为城守、策应、侦报之用。」

    诏「务实举行。」

    九月丁未,原任福建巡抚谭纶以回籍守制,上言经久善后六事:

    一议将,言「军中必令大将运筹,而佐以遍裨,今独恃一戚继光,令其左右支吾,四面当寇,继光虽才勇,力亦不能及也。乞行抚按官,随宜举用,如守备 守仁、把总傅应嘉以充之,则官不必备,而分任有人矣。」

    二议兵,言「许抚臣各取州县民壮团练,一半与各巡司弓兵,给以客兵之费,集之会省,分为二营,设练兵都司二员, (「设练兵都司二员」,原脱「兵」,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三八嘉靖四十三年九月丁未条补。)分统训练,可以渐减客兵而增主兵。」

    三议食,言「自兵兴以来,未入于朝廷者多矣。今议者必以寇乱稍宁,欲为催征之举,不知疮痍未起,芜秽未辟,而一旦督促数年之逋,是驱之盗也。今已征者,量留地方;未征者,姑免追并。」

    四宽海禁,五请立县治,六处有司。内惟宽海禁、设县治,行抚按再议,余俱允行。

    十月己丑, (「十月己丑」,原脱「十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三九嘉靖四十三年十月己丑条补。)诏:「自今两京乡试同考官,仍择文行俱优年力精壮教职充之,罢部臣勿遣。」

    是岁,两京初用进士为分考官,皆就近选用,人得揣摩,而浮议甚多,南京部臣至与主考列坐,争事不协。于是礼部复以初议不便,白上罢之。

    十一月乙丑, (「十一月乙丑」,原脱「十一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四0嘉靖四十三年十一月乙丑条补。)吏科都给事中赵灼条陈考察四事:

    一定取舍,言「周时小宰计群吏之治,以廉为本。今考察时,必使操持清白者虽过必容,贪墨有声者虽才必黜,则廉吏劝矣。」

    二酌降调,言「调以处偏才,降以惩有过,今漫无差别。宜分为二等,才不任繁者调,举动乖违而贪肆未著者降,则剂量适均,而人才亦曲全矣。」

    三破常格,言「宜以功能为殿最,以贤否为去留,即一郡而数人,勿以为苛,或数郡而一人,勿以为纵。」

    四抑浮言,谓「凡告讦者,勿得受理,即事状具结,须亟为穷治,严反坐之法,不得为先入者所欺。」

    诏从之。

    十二月壬申,刑科右给事中张岳所奏多讥切杨博,且言:「方今世际清明,各部诸臣皆思疏瀹澡雪,以清吏治。惟兵部畏缩逡巡,各司条例杂乱无章,胥吏朋奸,搏噬武弁,此其咎必有所归。」

    博闻之甚不平,乃执奏,乞罢归思过。上诏留之。

    已而,礼科给事中曹栋因论科场事宜,未言:「大臣体国,与言官论事当如和羹相济。言官之无忌,益见大臣之有容;大臣之休休,乃有言官之谔谔。近有小臣尽忠言事,而大臣为之悻悻不平,不知天下国家之事,果一人一家所能辨否乎?」其语盖侵博也。

    嘉靖四十四年乙丑正月丁未, (「嘉靖四十四年乙丑正月丁未」,原脱「正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四二嘉靖四十四年正月丁未条补。)景王薨。

    乙丑,兵科给事中邢守庭言:「今之边务,犹有积弊未除者。一运筹未尽周。如近岁辽东,虏常露形,人犯河东,及我兵驰赴河东,彼以轻骑竟犯广宁,此声击靡定可鉴也。山西虏初以十月终入寇,再以十二月中入寇,不忌寒冱,不避草枯,此冲突无时可鉴也。在我当多方戒严,勿以张疑而堕彼之计,勿以非时而弛我之备,佯北则勿从,弭兵则勿食,我之哨探欲明,而属夷之传言难据,庶惩前虑后,则猾虏可破。一报功未尽实。假为赞画报效者,以虏入为奇货,以谋级为要津,凭借虎威,大张鸱吻,见军民获首虏者,即撄为己物,且扬扬然受赏叙矣。不惟录及其身,而且带有家丁,亦蒙重赏,使忠义解体。职此之故,宜试验武艺韬略而去留之。本兵亦不得徇情咨送,庶登报皆真,人思用命。」上嘉纳之。

    三月戊申, (「三月戊申」,「申」原作「辰」。按是月干支无戊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四四嘉靖四十四年三月戊申条改。 )吏部尚书严讷言:「今年朝觐考察之后,惧杂流冗职尚有遗良,乃创立仿单,发来朝官,令各举所属府佐以下治行卓异者,送部议处。盖位卑禄薄之臣,或自弃于进步之有限,或自懈于作兴之无由,则其苟且隳堕,无足过责,而中有克自树立者,非豪杰不能也。故国初有以典史而推都御史,如冯坚;以直厅而历布政司,如王兴宗者。臣请略仿此意,间超擢一二,以鼓其志。如此则其斥幽也觐典之外,又施于不测;其陟明也循资之外,又加于非常,清时盛治,裨益不小。」从之。

    按:迩来专重甲科,而蔑视佐贰。甲科出身者,以其扶植之众,纵恣贪氵十常五六,而抚按惜之,举者多,劾者少,吏部因之,益长桀傲。佐贰之官,自揣不能上进,即有奇绩辄为所掩,以故吏治无一称良,而蒸黎受困。严讷间行此例,则凡卑薄者必思所以自奋,以冀超擢矣,孰肯甘为人下乎?此诚得太祖之家法,而近世掌铨衡者多未喻也。

    丙辰,赐贡士范应期等三百九十四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是科所得周子义、詹仰庇、陈文烛、傅孟春。

    辛酉,御史林润逮严世蕃、罗龙文至京。上令「从公鞫讯,具以实闻。」

    于是黄光升等复勘,言:「其交通倭虏,潜谋叛逆,具有显证。请正典刑,以泄天下之愤。」得旨: 「世蕃、罗龙文即时处斩,所盗用有金银财货,令按臣尽数追没入官。」

    按,史臣曰:「世蕃一凶罔竖子耳,浊乱朝政,本其父嵩得政日久,盗弄威福。乃至罄国帑、竭民膏而不足以满其溪壑;塞公道、悖天常而无所用其忌惮。即其罪状,宜坐奸党之条,岂谓无可杀之罪哉?乃润疏指为谋逆,法司拟以谋叛,悉非正法也。」噫,谋逆、谋叛事之有无不可知,而奸党正律则无所辞。虽然不如是则不得即时处斩,而快天下人心之万一也。

    四月庚辰, (「四月庚辰」,原脱「四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四五嘉靖四十四年四月庚辰条补。)敕吏部尚书严讷、礼部尚书李春芳,俱入内阁,同元辅徐阶办事。

    壬午,建极殿大学士袁炜卒。

    炜,慈溪人。以撰玄文甚称上意。自是眷遇日隆,前后恩赐,廷中鲜有其比。卒,谥文荣。

    六月丙戌,吏部奏:「封赠之典,朝廷所以示激劝也。今外官方面以下,必限以三荐。但南北畿辅,地近而御史差多,各省止有抚按,间有巡盐御史,其遐远者必二三年而后代,若拘限例,似非均平之道。请自今中差御史并总督提荐,仍限三次之上,系巡抚、巡按荐举者,勿拘次数,查访治行佥同,即与题请,庶疏远共沾恩泽。」诏可。

    八月庚午, (「八月庚午」,原脱「庚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四九嘉靖四十四年八月庚午条补。)南京吏部尚书王用宾、守制大学士李本、礼部尚书为民董份、吏部侍郎致仕茅瓒, (「礼部尚书为民董份吏部侍郎致仕茅瓒」,原脱「为民」、「致仕」,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四九嘉靖四十四年八月庚午条补。)各献颂祝万寿圣节,总督尚书闲住胡宗宪进秘法十四种,俱留览。

    十月甲子,先八月中,虏酋黄台吉率轻骑自宣府洗马林突入捋禾,三五散掠,把总江汝栋以锐卒二百人按伏堡中,不知其为黄台吉也,出而搏之,黄酋骤骑直前,我兵奋挺击之坠马,几为所获,部众致死夺去,我兵得其盔刀,而众自是惧,不敢犯边者数年。事闻,诏「升汝栋二级,赏银十两。」

    十一月戊申,奉安睿宗献皇帝、慈孝献皇后神主于玉芝宫。

    十二月乙酉, (「十二月乙酉」,原脱「十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五三嘉靖四十四年十二月乙酉条补。)顺天府学翟汝忠言: 「臣父銮,历任少傅、谨身殿大学士,晚年获罪,骸骨藁居。臣先乞恩,准复大学士矣。愿赐恤典如杨一清、唐龙例。」

    下礼部议,「銮奉职克慎,居宠不骄,且讲筵、直赞、撰述之功,俱宜追录。」诏赐葬祭,谥文懿。

    嘉靖四十五年丙寅春正月己亥,金星昼见。

    戊申,大风扬尘,四塞。

    上谕辅臣曰:「今日风色甚异,宜传示本兵,预防兵火。」

    兵科都给事中邢守庭因疏陈边备:「一蓟镇总督、监司,纵士卒暴横,宜禁戢之;一天城迤北,虏不时入犯,辄取利去,宜谨备之;一边将畏虏而不畏法,无肯决一死战者,宜申斥之。」上以言示兵部,令如议整理。

    二月癸亥,户部主事海瑞上疏, (「户部主事海瑞」,「户」原作「礼」,据明史卷二二六海瑞传及海瑞集上编治安疏改。)其略曰:「陛下锐精未久,妄念随之,谓长生可得,一意玄修,竭民膏脂,侈兴土木。二十余年不视朝,纲纪弛矣;数行推广事例,名爵滥矣。二王不相见,人以为薄于父子;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人以为薄于君臣,乐西苑而不及宫,人以为薄于夫妇。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十余年矣。

    今日所赖以匡救而归之正者,诸臣责也。乃焚修斋醮,相率进香,天桃天药,相率表贺。兴宫室,则工部竭力经营;取香宝,则户部差求四出。陛下误举,诸臣误顺,无一人正言,谀之什也。

    陛下之误,大端在修醮。修醮,所以求长生也。自古尧、舜、禹、汤、文、武,未有能久于世者,亦未见汉唐、宋方士有存至今日者。陶仲文,陛下以师呼之,今既死矣。至于天赐仙桃药丸,怪诞尤甚。此左右奸人肆其欺侮也。

    使陛下诚知玄修无益,翻然悔悟,日视正朝,与宰辅、言官讲求天下利害,洗数十年君道之误,置其身于尧、舜、禹、汤、文、武之上,一节省,一振作,持大纲,稽治要而责成焉。此恭己无为之道也。若区区于服食超举之说,而庶几一遇之,其可得乎?惟陛下留神省察。」

    按,史臣曰:「瑞,言谠而意忠,非故欲批逆鳞以沽直者。上初览之,怒甚,抵其章于地,已复取置御案,日再三读之,为感动叹息,留中数月余。会上有疾烦闷,送锦衣卫追究,已而法司拟大辟,上竟留中不下。盖圣意渊矣。」噫,英明如世庙,盖可驱其惑而反之正者。顾内如严嵩,外如胡宗宪,日以将顺蛊惑,仙桃、芝草、白鹿、白兔,献无虚日,奈之何哉?使有海瑞者十余人,以司谏垣,则感动叹息蚤矣。及读末年遗诏,乃云:「只缘多病,过求长生,既违成宪,亦负初心。」未必非瑞之言有以启之也。今皇上思其忠,而欲大用之,乃当事者竟置之留都,且为小人所诋毁,罪盖有所归矣。

    甲戌,纂修承天大志成。

    乙亥,褫原任通政吕希周、御史严杰、副使茅坤、知府潘仲骖冠带,黜为民。

    希周等,皆嘉湖人,罢官家居,横甚,仲骖尤氵纵。乡人告之,巡按庞尚鹏行部至其地,廉得诸人不法状,悉收捕家人子弟置之法。乃上言:「仲骖等,既解位失势,与齐民等,而犹敢肆虐里中,此徒挟冠带为重,得以出入公庭,故细民莫敢谁何耳。非痛裁抑之,恐为一方之害无已。」吏部覆议,故褫之。

    庚辰, (「庚辰」,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五五嘉靖四十五年二月庚辰条补。)上谕徐阶,欲南幸承天,拜亲陵,取药服气。阶奏:「圣躬既久未平,正宜加意就摄,若复远涉长途,不惟失崇护之道,亦非所以上慰二圣之心。所用药品,只须谕抚按进取为便。 」上曰:「试一行之,我必万康。」阶曰:「臣不敢仰赞者,一为圣躬计,二为国家计。皇上自度精力何如?彼时岂禁长途劳顿,圣躬天佑,奚待远行而后万康也?己亥之前,边境无事,彼时尚命大臣行边。今边境多虞,根本空匮,万一狡逆窃发,圣驾在外,能无惊扰。毋致轻举,以贻后悔。」由是乃罢南幸之议,犹时念郢中不置云。

    三月己未,命吏部尚书郭朴兼武英殿大学士,礼部尚书高拱兼文渊阁大学士,同入内阁办事。改李春芳为吏部尚书。

    辛酉,先是工部尚书朱衡定计开沂山一带新河,筑堤于吕孟等河,以防溃决。河道都御史潘季驯独以为不如浚留城故道,由是与衡有隙。衡持前议益坚,身自督工,吏卒不用命者以重法绳之,浮议借借。工科给事中郑信之上疏言状,工部请遣官勘视,于是遣给事中何起鸣往勘。起鸣勘还,上言:「往时都御史盛应期开新河,垂成而废,至今惜之。今黄河异常,尚可不为通变之谋哉?故臣断以为开新河便,宜如衡言。」工都会廷臣议,俱合。上意遂决,令其不得苟且完事。

    四月丁卯,兵科给事中周世选条陈五事:

    一言「国初夏原吉以重臣治水,江南功施至今。自是以后,文移往来,塞责而已。臣观震泽暴涨,潮沙壅塞,浸为东南大患。亟令修治陂塘,举行原吉故事,庶根本要地可以无虞。」

    二言「逋赋之弊,起于粮额不均,奸人包占,与巨家贵族投靠、优免、影射、诡寄者多。宜令有司定为乡宦优免之则,不得滥免,凡本色起存之粮,未完百石以上者抚按究问,五百石以上者具奏以闻。粮长收头一切利弊咸汰除之。」

    三言「南北将帅多夤缘通贿者,如京营游击韩济文、延绥总兵赵奇,一则遣家人何君表投千金于权门,以求美迁,一则假托公差,挟金入都城,以图大柄。宜严治之。」

    四言「各省巡抚有司不行久任,视官如传舍,然事多隐匿,如川、湖、闽、广间,群盗纷纷,不即捕灭,宜坐姑息养乱之罪。」

    五言「徽、宁矿贼尚炽,而泰州史家庄盐徒复起。此江淮咽喉也,乞令守臣剿平,仍通行天下,各举保甲之法,约束齐民,以消祸本。」疏入,诏可。

    乙酉,礼部员外郎李鏸, (「乙酉礼部员外郎李鏸」,原无「乙酉」,脱「郎」,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五七嘉靖四十五年四月乙酉条补。)以贺表有脱误字,吏科给事中辛自修因言:「人臣祗慎而后朝廷之统体尊,迩来题奏章疏竞为缛艳,不惟九重清览难于遍详,而事体处分反以文晦,甚者以鄙亵丑秽之语载之牍中,尤非对君之体。乞敕礼部,一应章奏须言简事核,务持大体,如违,听该科参治。」上深然之。

    按:辞尚体要,不取繁琐,况臣子对君,尤宜祗慎。尝读洪、永奏疏,不数言而其事核,其见确,凿凿可施诸行。乃嘉靖以来,支漫浸氵,不惟举业滥觞,而奏疏亦成虚语。辛自修既详议其体,至万历年间,左都御史吴时来复申疏之,至今余弊尚存,辄取粉饰之词,以尘圣明之览,而求其有经济谋猷者,百无一二。盖由科甲之辈,沿袭时套,而世故疏阔,不得不假此以塞责,即该科已种其弊,又何参焉?合无摘取国初章奏,颁行以作程度,仍限字如举业正式,其或少挽乎!

    五月辛卯朔,木星逆行,留守太薇垣,左执法。

    戊申,时四方多盗,给事中曹当勉请令(「给事中曹当勉请令」,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五八嘉靖四十五年五月辛卯条补。) 「郡县各修武备,举行保甲之法,督捕盗贼。」又言: (「又言」,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五八嘉靖四十五年五月辛卯条补。) 「然逐捕虽严,而教之无素,欲其毋为奸邪,不可得也。闻古者,民间各立乡约,择齿德并茂者为之长,期会约束,明示劝惩,故其民重犯法而妖乱不兴,此在今日犹宜亟讲。」上允行。

    七月癸丑,吏、户二部覆科臣魏时亮本,言:「近年部院台省之题覆非不谆切,而抚按藩臬之奉行则多未至,如赃吏追赃一事,奉明旨督责至严也,乃三四年间未有一奏报者,玩法旷职,莫此为什。臣请以本部奉旨未经奏缴者,一移咨都察院,严行催督,毋得仍前延迟,自取罪咎。」得旨:「各部限半月内开送都察院,类查奏闻。」

    八月己卯,先是广东贼首李文彪,与江南贼首谢允樟、赖清规,自三十五、六年间相与结党构乱,号为「三巢」,时时劫掠。近巢郡邑居民,前后具奏请剿无虑数十疏,以倭患方棘,故不暇及。至是文彪死,其子珍与谢、赖二贼势益昌炽,每分道四出,攻城略邑,众且数万。于是南赣提督吴百朋决意讨之,乃上疏,请「专付以讨贼之任,不效则治臣之罪。」上从之。

    九月己酉,诏顺天抚按官,「严禁僧尼戒坛说法,仍令厂卫、巡城御史通查京城内外僧寺, (「仍令厂卫巡城御史通查京城内外僧寺」,「查」下原衍「勘」,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六二嘉靖四十五年九月己酉条删。)如有仍前受戒寄寓者,收捕下狱。四方游僧,悉听所在有司递回原籍当差。」

    时白莲教盛行,御史鲍承荫以妖、盗本为一途,恐挟邪鼓众,酿成大患,遂令禁之。

    庚戌,工科都给事中王元春,以新河未通,劾尚书朱衡,言:「何起鸣初主新河之议,至是亦自变其说。」而衡以新河工成告,于是群嚣寂然。令衡会同季驯悉心料理,以图永久。

    十月癸酉,南京兵部尚书李遂卒。

    遂,丰城人。姿貌魁伟,博学有才谞,尤长于用兵,沉机秘结,往往出人意表,故能随试辄效。当其提督操江,会庚戌虏变,召赴阙,至则失严嵩意,罢废家居。用荐起提督淮扬军务,平庙湾倭寇,进南京兵部右侍郎。适振武兵变,遂指挥镇定,嗣事者控制失宜,诸叛卒乃益惊悍无状,比遂往典留枢,即寂然就羁焉。盖戡乱之略如此。卒,赠太子少保,赐葬祭如例。

    己卯,吏部尚书胡松卒。

    松,滁州人。洁己好修,富于经术,容貌俨然,望之者知为正人庄士,其蕴藉春容,不为岸异,而皭然不污于俗,有大雅风焉。其任吏部,以振淹滞破资格为己任,诸司事皆躬亲综理,竟以积劳致疾,卒于官。赠太子少保,谥庄肃。

    辛巳,户部司务何以尚,请宽宥建言主事海瑞。上大怒,下镇抚司狱,用刑禁锢。因命出给事中沉束于狱,发为民。

    按,史臣谓:「何以尚揣知上无重罪海瑞意,故欲沽之以为名。然疏中自叙购买龙涎香以供上用,是欲以诡道希合,为自解之地也。惟圣明深烛其奸,故重谴之如此。」噫,邪正不并立,如以海瑞为直而欲宽宥之耶,则不宜及玄修之事;如以购香为是而欲逢迎之耶,则不宜及海瑞之言。况瑞以玄修为谏诤,而以尚乃与之相反。无惑乎?自取厥咎也。

    癸未,改兵部尚书杨博为吏部尚书。上谓徐阶,欲以高耀代,阶以为非,乃诏廷推,竟用博。

    闰十月乙未,原任兵部尚书许论卒。

    论,灵宝人。博学强记。尝着九边图论, (「尝着九边图论」,原脱「着」、「论」,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六四嘉靖四十五年闰十月乙未条补。)其简较虏情,综划戎务,凿凿多石画。比庚戌虏变,起家受兵寄,出入中外十余年,未尝任他职。然值严氏当国,论已老,自顾念重,又不能解去,乃委身严氏,贿遗狼籍。其典本兵,听世蕃画诺,故其晚节殊为清议所不满云。后至隆庆改元,始复官,赐葬祭。

    甲辰,先是,工科都给事中赵格劾徽州知府何东序酷虐,诏赴部听调。至是巡按宋纁亟称其贤,且言:「东序不畏疆御,为奸锋所中,如此不雪,是使节士吞声也。宜留东序供职。」

    疏入,吏部覆:「纁言是,量调东序,仍不次超擢,以为任事任怨者劝。」

    按:自昔风闻言事,未必皆得其真。而按臣亲临地方,其有差缪者鲜矣。何东序守徽州,刚毅有执,不畏强御,则强御中伤,信有之者赵格,欲劾其人,必廉其果酷虐,然后可加以酷虐之罪,罪正直之官,岂不冤哉?幸而宋纁为之雪白,吏部覆是宋纁,且欲不次超擢,以为任事任怨者劝。是时,杨博为吏部,故精明果断如此。后宋纁万历中亦为吏部,执法秉公,皇上方向用之,而乃骤卒于官,使其卓越之见不得尽究厥施也。可慨夫!

    十一月壬午,总理河道潘季驯以忧去。

    吏部言:「治河尚书朱衡,心计精明,足当大任。今河工业已有绪,宜即以河道事使衡兼之。」报可。

    十二月庚子,上疾甚,还大内, (「还大内」,原作「还大同」,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五六六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庚子条改。)午时崩于干清宫。

    是日,徐阶等启请裕王入主丧事。

    辛丑,颁遗诏。诏曰:「朕以藩王入继大统,获奉宗庙四十五年,深惟享国长久,累朝未有,乃兹弗起,夫复何憾?但朕念切惓惓,惟敬天勤民是务。只缘多病,过求长生,遂致奸人乘机诳惑,祷祀日举,土木岁兴,郊庙之祀不亲,朝讲之仪久废,既违成宪,亦负初心。迩者,天启朕衷,方图改辙,而遽婴疢疾,每一追思,益增愧感。盖愆成美端仗后贤,丧礼依旧制。自即位至今,建言诸臣,存者召用,殁者恤录。方士人等,查照情罪,各正刑章。诏告天下,咸使闻知。」

    按,史臣曰:「世宗神功盛德不可缕指,大要以严驭吏,以宽治民,以经术为师,以法律为辅,以明作修内治,以安静饬边防。其于稽古考文之事尤为谨备,而皆发之孝思,本之敬一,故功成制定,华裔向风,中兴大业,视之列圣有光焉。享国四十余年,追慕献皇、献后,如每遇时节、壬日忌辰 侍臣窃窥圣容惨怛,享献精虔,无不泣下者。晚年虽不御殿,而批决顾问日无停晷;虽深居渊默,而张弛操纵威柄不移。升遐一诏,艾悔尤深,真可谓不世出之主矣。」虽然周宣王云汉之侧身,常武之平淮,内有山甫,外有申伯,非不赫然称盛,然乐色而忘德,失礼而晏起,不籍千亩,南国丧师,料太原,杀杜伯,以致虢公谏不听,山甫谏又不听,所以中兴之美未尽焉。我世宗土木繁兴,方士斋醮,戮大臣,系谏官,南倭北虏,征剿不绝,大约皆严嵩父子溷浊朝政,而惑乱其心也。卒之副托得人,徐阶干蛊,末年艾怨胜于周宣,岂有得于敬一之功,故终成风雷之益与。

    穆宗庄皇帝即位。

    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壬子,释户部主事海瑞于狱。

    上在潜邸,素闻其剀直,故亟释之,士论称庆。

    隆庆元年春正月丁巳朔。

    庚申,升大理寺左少卿邹应龙为太仆寺卿。

    辛酉,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等言: (「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等言」,「吏」原作「刑」,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辛酉条及明史卷二一五胡应嘉传改。) 「祖宗朝,军国大事皆天子躬临臣下处断。愿每日朝罢,必御文华殿,令三四辅臣不时进见,凡兴革用舍大政,咸与面计裁决,事属六部,则召对诸卿,义当疑难,则顾问诸臣,庶神智不劳,而聪明日扩矣。又考前代宰相入阁议事,必使谏官随入,而国朝之制,令六科轮班于殿廷左右纪录圣旨,盖亦前代遗意。乞恢弘旧典,此后接见大臣,必命科道更番随入,凡有奏事不忠者,听其面折是非,或退而参论。」上是其言。

    壬戌, (「壬戌」,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壬戌条补。)吏部奏:「先朝建言执事诸臣,如樊深、丘橓、杨思忠、尹相、魏良弼、李用敬、陈瓒、吴时来、 (「吴时来」,原「胡时来」,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壬戌条及明史卷二一0吴时来传改。)周怡、沉束、顾存仁、赵輄、张选、袁世荣、何惟柏、赵锦、张登高、黄正色、方新、张槚、凌儒、申仲、王时举、冯恩、徐学诗、周冕、张翀、董传策、刘世龙、唐枢、母德纯等,凡三十三人,宜遵遗诏录用。」报可。是日俱还原职,以次推用。

    吏部又言:「诸臣中,以建言死者其等有三:戮死者为一等,应复职赠荫,厚加谕祭,若杨继盛、郭希颜、沉链、 (「沉链」,原作「沉谏」,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壬戌条及明史卷二0九沉链传改。)杨允绳,凡四人;其次廷杖死者,应复职赠荫,若杨最、王思、薛宗铠、 (「薛宗铠」,原作「薛宇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壬戌条及明史卷二0九薛宗铠传改。)何光裕、裴绍、张原、浦鋐、曾翀、叶经、周天佐、伍瑜、臧应奎、殷承叙,凡十三人;又次系狱、戍边、斥死牖下者,应复职赠官,若唐胄、李璋、丰熙、杨慎、杨名、王元正、罗洪先、徐文华、张翀、张侃、刘济、刘琦、马录、程启元、卢琼、陈让、桑乔、包节、王宗茂、余翔、方一桂、刘魁、余宽、黄待显、陶滋、相世芳、 (「方一桂相世芳 ,原作「方一枝相世方」,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壬戌条改。)王与龄、章钥,凡二十八人。至于尚书熊浃谏止仙箕,御史杨爵弹击权幸,二臣虽罪止斥黜,然其忠义风节,世所共仰,又当与杖死者一体恤录。」上从其议。于是赠浃少保,仍赐祭九坛,谥恭肃。

    按:世宗朝建言诸臣,忠义激烈,死者戍者多矣。当隆庆登极之初,追复官爵,加以荫赠,可使廉顽起懦,讵非一盛典乎?此固世宗遗诏之美,穆宗励世之心,而苟非辅臣徐阶主持于其间,恐未必如此速而遍也。甚哉,相道有关于君德哉!

    癸亥, (「癸亥」,原作「癸未」。按是月干支无癸未,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癸亥条改。)吏部左侍郎陈以勤,上谨始十事:

    一曰定志,谓「陛下方临御之初,窥伺百出,傥志不先定,且将上累聪明,下妨乎政事。惟愿坚持圣志,一意以求太平为主。此志既定,则凡声色、货财、逸游、便佞皆不足以惑之,盛德大业,皆从此出。此谨始第一义也。」

    二曰保位,谓「古言保者,曰帝慎乃在位,曰予临兆民,澟乎若朽索之驭六马。愿陛下常以万几丛挫为虞,常以世道阽危为患。」

    三曰畏天,谓「当深察天道甚迩,虽深宫燕闲,人所莫窥,而常若上帝鉴观,虽号令臣民,靡不如意,而常若严父谴诫。瑞应之来,修德以应之;灾异之见,引咎以回之。」

    四曰法祖,谓「太祖肇造鸿图,成祖嗣承大烈,其垂训立法至宏远矣。愿陛下恭取祖训置之座右,守而勿失,仍敕中外诸臣,一切遵率如故。」

    五曰爱民,谓「陛下自今宜省非正之敛,停不急之作,黜贪暴之吏,蠲烦苛之令,荡然与天下休息。而圣衷犹当念念在民,则久安长治之术无出此者。」

    六曰崇俭,谓「太祖乘舆服御以铜代金;成祖所服衣袖至于敝垢。其意盖以尺帛、一钱皆出于百姓之膏血也。愿升下躬行素约,自禁近始,悉从省约。凡宫中奇 之玩,无名之赐,一切罢之。」

    七曰揽权,谓「凡朝廷有大兴革,人材有大进退,悉与诸大臣参详可否,而陛下临以明断,亲自裁决,则威固于内,权重于外,而天下可运诸掌矣。」

    八曰用人,谓「太祖尝言:『用人之道,当知奸良。知良而不能用,知奸而不能去,则误国自此始。』愿陛下深味此言,于大小臣工,一一清心以照之,众正之途开,群枉之门塞,而大业成矣。」

    九曰接下,谓「祖宗之朝,每每召见群臣,讲论治道,至大诰首篇,着君臣同游之训。愿视朝之后,即御便殿,召大臣亲自拟议。」

    十曰听言,谓「祖宗时,军民凡有可言之事,许直至御前陈说。愿陛下大开言路,言之当者,显擢其人;其未当而或过讦直者,亦涵容而不罪。夫言者,上逆龙鳞而犯忌讳,下结雠怨而取祸患,亦何所利?其心盖忠于国也。愿谅其心,使皆得尽言 隐。」

    疏入,上答曰:「览奏,忠爱恳至,朕已具悉。」

    丁卯,赐百官上元节假十日,诸司仍奏事。自是岁以为常。

    禁民间放灯。

    起用南京礼部尚书葛守礼,户部右侍郎赵贞吉,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林云同,右佥都御史曹邦辅,布政司右布政钟卿,按察司副使曹金、金立敬、殷迈,佥事谢廷??茝等。复除吏科给事中周怡、礼科给事中沉束原职。

    己巳, (「己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隆庆元年正月己巳条补。)方士王金等,诏下狱,论死。

    丁丑, (「丁丑」,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隆庆元年正月丁丑条补。)刑部侍郎鄢懋卿有罪,发邀卫充军。

    诏:「削夺故真人邵元节、陶仲文官爵及诰命,毁卧碑牌坊,籍其田宅。」

    戊寅, (「戊寅」,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隆庆元年正月戊寅条补。)命彻西苑内大高玄殿、围明等阁、玉熙等官及诸亭台扁额。(「玉熙等宫及诸亭台扁额」,原脱「及诸亭台扁额」,「玉」作「五」,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隆庆元年正月戊寅条补、改。)

    初议尽毁修建斋醮宫殿,礼部惜其材费,请止去扁额。从之。

    辛巳, (「辛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隆庆元年正月辛巳条补。)初,胡应嘉在先朝论学士高拱,欲中以危法,拱颇衔之。及吏部考察庶官,应嘉谓尚书杨博,曲为覆庇,以私愤谪给事中郑钦、御史胡维新,上疏劾博考察不公状。大学士徐阶、郭朴与拱谓:「应嘉党护同官,挟私妄奏,拟旨黜之。」于是给事中欧阳一敬因论救应嘉,语侵拱,谓「应嘉前疏,臣实与谋。臣才识又不及应嘉远甚,若黜应嘉,不若黜臣。」章下所司。

    是日,给事中辛自修、御史陈联芳,俱交章论救。阶夺于众论,亦自悔处应嘉为过,乃改拟应嘉调用,而拱又疑一敬之疏,谓阶主之。两人之隙深矣。

    壬午,升兵部主事海瑞为尚宝司司丞。

    二月壬辰,赠刑部尚书郑晓为太子少保,谥端简。

    乙未,册妃陈氏为皇后。

    甲辰,清明节,上亲祭肃皇帝几筵。

    加谥元妃李氏为孝懿皇后。(「加谥元妃李氏为孝懿皇后」,原脱「氏为孝」,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隆庆元年二月甲辰条补。)

    乙巳,罢玉芝宫岁时享祀,日供膳如旧。

    三月甲子, (「三月甲子」,「甲子」原作「丁酉」。按是月干支无丁酉,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隆庆元年三月甲子条改。)吏科给事中王治,上四事:一议宗庙之礼,以隆圣孝;二议朝讲之礼,以图治安;三议亲辅之礼,以成德业;四议燕居之礼,以澄化原。谓:「先帝追崇献皇,大备尊称,诚万世不刊之典。至入庙称宗一事,在今日犹当议者。盖献皇虽贵为天子之父,实未尝南面临天下,而今乃与祖宗诸帝并列,虽亲为武宗之叔父,然尝北面事武宗,而乃设位于武宗之右,揆之古典,终为未合。故先帝于献皇祔庙之后,世庙之享犹不忘设。是先帝之心亦有未安者。臣以为献皇祔太庙,千载后不免递迁;若祀专世庙,则亿万世不改。乞敕廷臣详议,以求至当,以光先帝大孝。」 (「以光先帝大孝」,「以」上原衍「于」,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隆庆元年三月甲子条删。)末谓:「人主深居禁掖,隔远外庭,左右便佞,窥伺百出,或以宴饮声乐,或以游戏骑射,使人主接之不以时,用之不以礼。近则损敝精神,疾病之所由生;久则妨累政事,危乱之所自起,不可不慎也。比者谓陛下宫中燕闲举动,有 谅阴所宜,窃意圣明必无此事,然臣子防微杜渐,不敢不言。伏望调摄服御,省减嗜欲,一切禁止。」章下所司。

    按:王治四议,皆当时急务,而朝讲、亲辅,犹人所能言。至宗庙之礼,所以正往日之非;燕居之礼,所以免方来之祸,犹穆宗所最要者。入庙称宗,以臣子而僭居君父之列,献皇何安?谅阴宴乐,以哀苦而为逸豫之图,孝思安在?兴言至是,其关系庙祀、君身盖不浅鲜矣。

    壬申, (「壬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隆庆元年三月壬申条及明史卷一九穆宗本纪补。)世宗肃皇帝梓宫及孝洁肃皇后、孝恪皇太后梓宫俱至永陵献殿奉安,葬永陵。

    庚辰, (「庚辰」,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隆庆元年三月庚辰条补。)大学士徐阶,请经筵讲学,命候敕行。

    甲申,谕修世皇帝实录。

    乙酉,诏:「赠刑部左侍郎刘玉为刑部尚书,谥端毅。」

    初,玉以大狱罢,士论冤之,至是以恩恤录。

    四月庚子,重录永乐大典成。

    丙午,进鲜船骚扰地方,及太常寺给散牲价一切宿弊;承天府香米等物,及外夷珍禽异兽,诏停止,不许进献。

    礼部尚书高仪,请「皇上每日朝罢,即入文华殿,不时召见大臣。即将览过题奏,凡一切大政令当斟酌详议者,时赐清问。内阁辅臣即拟可否,加以睿断。科道官每次各轮二员,许公同评正。」上报可,然其事竟寝不行。

    甲寅,追赠王守仁为新建侯, (「追赠王守仁为新建侯」,「侯」原作「伯」,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七隆庆元年四月甲寅条改。)谥文成;周尚文为太傅,谥武襄;蒋冕为少师,谥文定;乔宇为少傅,谥庄简;汪俊为少保,谥文庄;吕楠为礼部尚书,谥文简;石?为少保,昔谥文隐,今改文介。追夺尚书顾可学、徐可成,侍郎朱隆禧、郭文英赠谥、诰命。

    五月辛酉,谕礼部:「朕将以十二日出幸旧邸。」礼部尚书高仪,以巡幸无名,恐开逸游之端,疏请停罢。科道何起鸣、王好问,亦各疏谏。不从。

    诏:「复故大学士杨廷和,尚书王廷相、梁材,侍郎江晓、程文德、曾铣、杨守谦、商大节、张汉,副都孙继鲁原职。」

    乙丑, (「乙丑」,原作「乙酉」。按是月干支无乙酉,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八隆庆元年五月乙丑条改。)礼部请举幸学之典。从之。

    甲戌,御史齐康,以高拱屡被论劾,意徐阶主之,乃疏论阶专权蠧国状。复以先帝建储,阶执不可诬之,并劾李春芳声势相倚。有旨,切责康妄言。于是科道陈瓒、欧阳一敬、凌儒、张价等,交章劾康为拱门生,听其旨授,宜置之法。而大理寺丞海瑞言:「阶自执政以来,忧勤国事,休休有容,有足多者。而康乃甘心鹰犬,搏噬善类,其罪又浮于拱。」上纳之,降二级,调外任。

    六月丁未,先是礼科给事中赵輄、御史周弘祖,请以故礼部侍郎薛瑄从祀孔庭,耿定向亦请王守仁从祀。下礼部议。部以「薛瑄相去百年,舆论共服;王守仁世代稍近,犹恐众论不一。宜会官集议,以俟圣断。」上是之。

    戊申, (「戊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九隆庆元年六月戊申条补。)赐杨廷和谥文忠,廷相谥肃敏,材谥端肃,铣谥襄愍,守谦谥恪愍,大节谥端愍,继鲁谥清愍。

    己酉, (「己酉」,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九隆庆元年六月己酉条补。)赐林俊谥贞肃,吴廷举谥清惠。

    七月辛酉,金星昼见。

    荫杨继盛子应尾为国子生。

    丙寅,赠罗洪先谥文恭;杨继盛谥忠愍。

    八月癸未朔,上幸太学,释奠于先师。

    甲申, (「甲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一隆庆元年八月甲申条补。)赠彭泽为少保,谥襄毅;何孟春为礼部尚书,谥文简;杨最为副都,谥忠节。

    丙戌,原任山东副使王世贞,上书讼父冤。诏复忬原职。

    丁亥,遣武英殿大学士陈以勤祭先师孔子。

    癸巳,上初御文华殿日讲。

    甲午,经筵开讲。

    己亥,皇子千秋节,上御皇极门,文武群臣致词称贺。

    癸卯, (「癸卯」,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一隆庆元年八月癸卯条补。)兵科给事中吴时来言:「两广总督谭纶,总兵俞大猷、戚继光,皆知兵。宜召来使专督练边兵,以省诸镇征调之扰。」兵部覆言:「大猷才宜于南,往者尝一试于北不效,且老矣。纶与继光,惟上所用。」上然之,令召纶入京。

    辛丑, (「辛丑」,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一隆庆元年八月辛丑条补。)裁革内府各监、局官匠,计六百六十二员,其有逃亡者,仍令虚其数。

    乙巳,先是,吏部议恤先朝言事诸臣,以光禄寺少卿马从谦及申良名上,上怒不许。部复引例奏,亦报罢。盖从谦以劾中官杜泰得死,而部臣首议恤录,故中官挠之。于是吏科都给事中王治、御史庞尚鹏,各上疏缘部例力争。上以从谦所犯,比子骂父例,终不允。惟赠申良为太常少卿,张达、常泰、周鈇俱光禄少卿。

    戊申,上欲亲诣天寿山,行秋祭礼。徐阶以「累朝旧制,祭礼惟太庙亲奉,其山陵皆止遣官,重社稷也。及今东、西二虏,日夕窥伺,蓟、辽、宣、大,警报屡闻。皇上顾欲冒危而往,窃意祖宗在天之灵,亦不乐有此行也。」上不允。阶复极言,上不悦。阶复言:「天寿山之后,即黄花镇。黄花镇之外,即虏地。今据边将报称,东虏土蛮等欲犯喜峰口,西虏把都儿等欲犯古北口,此系岂轻小者,臣等计度利害,实不敢以国家之事轻试于危险。」上悟乃止。

    九月丙辰,先是,上命太监吕用、高相坐团营。兵部尚书郭干言:「官有定员,不用内侍。」上仍命草敕赐之。

    至是,礼科给事中欧阳一敬、孙枝,御史韩君恩等各上疏,言:「团营裁革已久,亦无可坐,乞追寝前命。」上以示阶,阶等言:「太祖时原无团营,团营之设,起于景泰间,至嘉靖二十九年已蒙先帝裁革。言官仰望皇上远尊太祖之初制,近守先帝之定制,似应俯从。」上不悦,因诏阶等,「何故不奉诏?」阶曰:「内臣坐营,若据见在之制,则已无营可坐。若必欲用内臣,则须将先帝定制尽行更变,不惟臣等不敢,切恐圣心亦有所未安者。」上纳其言,遂命罢之。

    按:山陵之幸,盘游之渐也;团营之坐,侵权之渐也。苟非辅臣力争,即科道章疏无由行矣。乃徐阶至再至三,终始不易。惧之以虏,以危其心,则宗社安;稽之以制,以正其志,则奸谋寝。天下军民默受其赐,而彼中人导谀专恣之习,亦少沮矣。

    乙丑,户部尚书马森奏:「太仓银库,岁入仅二百一万有奇,岁支在京俸禄粮草一百三十五万有奇,边饷二百三十六万有奇。各省常赋诸边民运,今年诏蠲其半。以出入较之,共少三百九十五万有奇。昔谓:『国无三年之蓄,国非其国。』今查京、通二仓之粟七百余万石,以各卫官军月粮计之,仅支二年。岁漕四百万石,内除拨蓟镇穵运班军行粮外,实入二仓者三百四十九万,逋负漂流,岁更不下二十余万石,改折凑补,别用不与焉。欲为三年之蓄不可得,况六年、九年乎?因条上目前所急奏之。」上令诸司,各实心经理,樽节以济国用。

    甲戌,大学士郭朴乞致仕,许之。

    十月甲申,夜,金星入南斗。

    乙酉,上日讲毕,问徐阶等以石州陷,故谕令选将调兵,加意防守。

    于是兵科给事中魏时亮上言:「陛下忧及虏寇,而日讲后又问辅臣以石州事,仰见加意勤政。愿益推此心,远法帝王无怠无荒,近法孝皇召问大臣,则虏患不足平矣。」

    吴时来亦言:「圣情留意边防,更望召吏、兵、户部,问以督抚得人若何,钱粮接济若何,防守定计若何,庶令当事臣工人人惕厉。」上皆嘉纳之。

    丁亥,以天气渐寒,命辍经筵、日讲。徐阶疏言:「先朝停免经筵、日讲,各有故事。弘治元年,于十二月二十五日始停日讲;嘉靖元年,于十一月二十五日始停日讲。今天道尚未严寒,视前日期则为太早,宜以圣学为重,祖宗为法。」有旨,报罢。

    辛巳,工科给事中冯成能言:「臣从新河来、 (「臣从新河来」,「臣」原作「自」,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一隆庆元年十月辛巳条改。 )相度南北地势,可虑者有三:一、新河自南阳而下,至鲇鱼口与三河口,地形俱高,水以平流积滞之故,漫溢四野,致夺树艺之地。又诸闸半就淹没,而长堤崩溃未已。此上流之患可虑者也。二、三河汇万流以西注,既湍悍难制,而其下达新河,犹高屋建瓴,冲突弥甚。故泥沙填壅之区,涝测惧冲,旱则惧浅。此中流之患可虑者也。三、夏村以南诸闸,水势高下相悬,几及于丈。启闭之节,畜泄为难。此下流之患可虑者也。以上三患,皆由三河地既居高,水复平流,虽目前告成,宜逆为未然之备。」上以其疏示尚书朱衡,令熟计以闻。

    乙未,召戚继光入京协理戎政,令蓟辽总督刘筹回籍听勘。

    庚子,赐原任兵部尚书翁万达谥襄敏,兵部左侍郎陶谐谥庄敏,吏部左侍郎董■〈王巳〉谥文简。

    辛丑, (「辛丑」,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三隆庆元年十月辛丑条补。)先是嘉靖中,锦衣经历沉链,以上疏请诛严嵩,谪保安州为民。嵩与世蕃深衔之。会杨顺总督宣大,嵩属顺使杀链。适虏犯大同,顺妄杀被掳者冒报首功,链为诗刺之,有「白草黄沙风雨夜,冤魂多少觅头颅」之句。顺恨之,遂与巡按路楷诬以交通妖贼,竟坐链死,士论冤之。后严氏败,链寻以遗诏获恤。至是,吏科给事中陈瓒,追论侵匿赈银及边储银七千两,赂楷共杀链。链子襄,亦为父讼冤,乃命逮顺及楷杂治,坐交结近侍律斩。

    十一月辛酉,徐阶集议防虏之策。上是之,命各边着实举行。

    癸亥,冬至,上亲祀上帝于圜丘,奉皇祖配。祀毕,上御皇极殿,百官行庆成礼。

    按:嘉靖中,亲郊之典久缺不讲。穆宗嗣服,乃命祠官稽旧章,具上其事。既亲诣南郊以视牲矣,而复日遣大臣轮视,行庆成礼。盖一时复古,真大快人心哉!

    十二月乙丑,兵科都给事中王治言:「故礼部侍郎何塘,礼学纯臣,宜加美谥。原任大学士夏言所论复套事,未为失策,其视曾铣,均属无辜,宜与雪宥。大理寺卿朱廷立、邢部侍郎傅潮锻炼夏言、曾铣之狱,宜追夺元职。」诏「赐塘谥文定,潮与廷立俱追夺本职。」

    甲午,辰刻,有流星如盏大,青白色,自中天东行,尾迹有光,长二丈余。

    赠故户部尚书、太子太保徐问谥庄裕。

    问,武进人。清标绝俗,居官四十一年,无所染乡党。问与唐顺之相友善,人化之不敢有侈靡事,风俗大醇,自没后遂无忌惮矣。前有祭葬无谥,此乃补之,其激励世教者不迹远乎?

    戊戌,上谕户部,查内库、太仓粮银数。

    尚书马森查上,复言:「今日催征急矣,搜括穷矣,事例开矣,四方之民力竭矣,各处之库藏空矣。臣愚以为生财不若节财,多取不如俭用。恭惟皇上止土木之工,罢珍宝之市,损无益之费,损不急之官,天下固已喁喁然歌诵盛德,兹复稽帑藏出入大数,忧深虑远之心更出寻常万万。书曰:『慎乃俭德,惟怀永图。』盖惧俭德之不终也。伏愿上计国储之匮乏,下恤民生之艰难,视银数之少若此,则百金之费必思所以惜之,视粮数之少若此,则九年之蓄必思何以致之。持守此心,终始不变,则共成恭俭之风,渐致殷富之盛矣。」

    疏入,上曰:「帑藏之积,何乃缺乏至此?朕于一切用度十分减省,正供之外,未尝妄费分毫。尔等当悉心措置,以济国用。」

    森复奏言:「祖宗旧制,一岁之入足以供一岁之用,边境固未尝求助于京师,京师亦不烦搜括于天下。后因边庭多事,支费渐烦,一变而有客兵之年例,再变而有主兵之年例,然其初止三、五十万耳,迩来渐增二百三十余万,屯田日亏其七八,盐法日折其四五,小民日逋其二三,悉以年例补之。在各边则士马不加于昔,而所费几倍于先;在太仓则输纳不益于前,而所出几倍于旧。加以改元之诏已蠲其半,故今日缺乏视往岁尤甚焉。但今时诎计穷,宜乘此朝觐之期,广集众思,令陈所见,采酌施行。 」报可。

    己巳, (「己巳」,原作「乙巳」,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五隆庆元年十二月己巳条改。)先是世宗朝,吏部尚书万镗,以谏进百花酒为赵文华诬奏褫职;右副都江潮,以勘问妖犯李福达、劾奏武定侯郭勋罢;御史郭弘化,谏采木采珠削籍;御史王时柯、郎中胡琏、主事余祯,并以议大礼廷杖,琏、祯杖死,时柯编伍。至是江西抚按任士凭、苏朝宗,奉遗诏疏名上之。俱复原职加赠。

    隆庆二年戊辰春正月辛亥朔。

    甲寅,金星昼见。

    戊午,孟春享太庙。(「孟春享太庙」,原脱「享」,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六隆庆二年正月戊午条补。)

    先是上已命成国公朱希忠代行,礼官请上亲祭,不允。于是大学士徐阶等上疏言:「祭祀,国家大典;春祭,四时首禋。皇上必躬奉裸将,而后为孝为敬;祖宗列圣亦必得皇上之躬亲对越,而后来格来歆。且自宫至庙,其路不远,献奠有数,其礼不繁。夫以宗庙之重,虽劳且不当避,况非甚劳者乎!请圣明亲诣太庙行礼。」上乃从之。

    壬戌,诏:「停正一真人名号,夺其印。止以裔孙张国祥为上清观提点,铸给提点印。」 (「铸给提点印」,「印」下原衍「上?之」,与是条「诏」意不合,故删。)

    癸亥,礼部尚书高仪等,复上疏请立东宫,乃引宣德、弘治、成化间册立皇子皆二龄、六龄事例为据。言: (「言」,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六隆庆二年正月癸亥条补。) 「今皇上笃生元嗣,已逾六龄,乞早逮豫养。」疏入,上乃许之,命择日具仪以闻。

    己卯,户科给事中石星言:「陛下入春以来,天颜渐癯,视朝渐稀,章奏顿阁,逸游屡肆。」因条上六事:

    一曰养圣躬。「养之之道,以节饮食、寡嗜欲为要。陛下为鳌山之乐,则必纵长夜之饮,则必耽声色之欲,万一起居失调,圣躬亏损,悔将安及。」

    二曰讲圣学。「经筵一事,虽累经言官请行,未见俞允。伏乞及时举行,使圣学日就光明。」

    三曰勤视朝。「自正月以来,稍倦于勤,若或有奸谀之徒迎合圣意,以先朝二十余年不出宫闱天下宴然,欲陛下效尤,则大不可。盖先帝虽不视朝,然大阿独持,迨宾天之诏,则曰『朝讲之仪久废,则亦追悔之矣。』陛下若不加勤励,何以保厥有终?伏愿日出视朝,以周知民隐,总理万几。」

    四曰速俞允。「陛下降旨,有允不允。不允者固未审何如,而允者亦违常期。是岂愚言拙计不当圣心耶?抑左右内臣抑遏章奏不使达于圣听耶?臣尝因而数之,事有关于圣躬者,则留中不下;事有关于内臣者,则稽迟不允,甚或有以此得罪者。且寻常章奏稍缓可也,乃若虏报军机,稍涉迟缓,为祸不浅。臣愿不时进览。

    五曰广听纳。「陛下求谏未几,而少卿周怡,即以言触忌讳,出之外任;给事中陆凤仪,以偶遗圣旨,怒而黜之为民。诚使二臣俾践旧职,则忠言至计日陈于前。」

    六曰察谗谮。「方今公道昭明,谗说颇息,间有一二内臣,专作威福,肆为无忌。言或过于直,则曰此人欺陛下;或过于激,则曰此人慢陛下。惟愿深察其奸,于凡谮毁之言,悉置不行,则保全善类,而天下至明必归陛下矣。」

    疏入,上怒,以为恶言讪上无礼,命廷杖六十,黜为民。

    按:自内臣吕用、高相谋坐团营,而徐阶再三进谏,后寥寥无闻矣。石星此疏,一则曰内臣抑遏章奏,不使达于圣听;二则曰内臣专作威福,谗谮行于谠直。触其所忌,而犯其所必斥,则其廷杖为民也宜矣。然忠言昭灼,公道复明,则其摄阉竖而扶纲常者,讵不伟哉!

    庚辰, (「庚辰」,原作「庚子」,按是月干支无庚子,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六隆庆二年正月庚辰条改。)命吏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林燫为日讲官,祭酒王希烈、编修王锡爵为经筵讲官。

    兵部左侍郎鲍象贤,歙县人。廓达练事,多大略。历任三十年,所至有声。为湖广佥事,以获盗功升兵备。巡抚陕西。越二年,巡抚云南,平夷那鉴之乱。为提督两广时,山海盗寇纵横出没, (「山海盗寇纵横出没」,原脱「海」,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六隆庆二年正月庚辰条补。)则设方略剿捕斩获几二千级。以功荫一子为国子生,士论称之。卒,赠工部尚书,赐祭葬。

    二月庚寅, (「二月庚寅」,原脱「二月」,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一七隆庆二年二月庚寅条补。)户部尚书马森、吏科都给事中王治、御史王友贤,各奏荐边才。

    吏部上其议,因言:「五方之气虽别于因材,而百中之能难拘于器使。如往者辅臣杨一清,以南人用之陕西,尚书王骥,以北人用之云南,俱有声绩。宜勿论南、北资格,斟酌推用,务当其才。」上深然之。

    庚子,赵贞吉以起废诏日侍讲读。时年六十余岁,甚壮,议论侃侃,辅臣荐其可大用。上心属焉。及迁南京礼部尚书,以吏部右侍郎林燫代。一日,上手诏谕辅臣,调燫南京用,而召贞吉还,为讲官,添注詹事府,与尚书殷士儋协管府事。已而,士儋以府事让贞吉,不允。

    三月丁巳,复故尚书毛伯温原职。(「复故尚书毛伯温原职」,「尚」上原衍「原职」,据沉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纪卷一二隆庆二年三月条删。)

    辛酉,上御皇极殿,传制册立皇子为皇太子。

    戊辰,赐贡士罗万化等四百二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癸酉,上谕兵部,以是月二十六日幸南海子,止用京营官军护卫。

    徐阶等言:「圣驾行幸,事体重大。上林苑海子,虽设自先朝,然止蓄养鹿兔而已。非如视学、耕籍,有关治理,不足以烦临视。且近日陵祀回銮未久,不宜复出,惟陛下即赐停止。」上不允。于是六部、科道官杨博、王治、郝杰,各上疏请罢游幸。皆报闻。

    丙子,上幸南苑。

    先是左右有言南海子之胜者,上欣然欲观。是日驾至,则荒莽沮湿,宫馆不治。上亦悔之,遽命还跸。

    戊寅,京师地震。礼部尚书高仪等,请令百官修省,仍劝上「亲贤远奸,讲学勤政。以佚欲为深戒,以励精为远图,诎粉饰之虚文,崇交修之实政。 」上是之。

    四月,上令内承运库太监崔敏,以户部六万两银买金一万两进用。户部尚书马森言:「先帝时,买金二十,日积月累,仅能足数,不能足色,寻诏停止,以此金暂贮太仓。今欲于数日之内计满一万之数,臣知不能也。又祖宗时,御札皆司礼监传之阁臣,转示各部院,无司礼监径传者,更望陛下率由旧章,以示崇重命令之意。」得旨:「金且不必买,取见在金进用。」

    按:采金之诏,出自先朝,而御史郭弘化谏之,遂令削籍;至末年,遗诏恤复言官,尚未几也。今太监崔敏,令户部买金进用,则径传御扎,轻用钱粮,体统坏而浪费多矣。尝读马森两疏,恐恐然忧时诎计穷,而欲节财俭用,何忧国忧民也!而崔敏复然,不有森言,安能停买乎?今既省商人买易之难,而且寝权竖侵渔之弊,贤哉森也,岂易得哉!

    五月辛亥,蓟辽、保定总督谭纶上疏言:

    「今之策虏者,皆曰乘障,曰设险,然计蓟辽十区之地,东西二千余里,见卒不满十万,而老弱且半,又分隶于诸将之手,散布于二千余里之间,虏以十余万众攻我一面,众寡强弱,远不相侔, (「远不相侔」,「侔」原作「谋」,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0隆庆二年五月辛亥条改。)欲虏势不张,不可得也。故议者亟请练兵,意亦虑此。

    然臣以为游兵破虏,诚为制御长策,而行之有四难。虏之长技在骑, (「虏之长技在骑」,句前原衍「一曰」,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0隆庆二年五月辛亥条改。)而我制之非车不可。顾虏入动十余万,而吾即以车战不过三万;且此三万人,非有见伍,势不得不召募。召募之兵与尺籍之兵异,尺籍之兵无论老少强弱,饩廪丰给,优恤备至;召募之兵非强壮不选,既无素养之恩,及有疾病,又无归老之计,非稍优之,必不乐从。计三万人,宜各月给银一两五钱,岁费五十四万两。司农告匮,一难也。燕、赵之士, (「燕赵之士」,句前原衍「二曰」,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0隆庆二年五月辛亥条改。)虽多慷慨,自备胡以来,锐气尽矣。非募吴、越卒万二千人襍教之,事必无成,而时方疑其用之不可北,散之不可南。是以臣与继光不可信也。尚能任之专哉,二难也。燕、赵之人素骄,骤见军法,不无大骇。且去京师甚近,流言易生,徒令忠智之士掣肘,废功且酿他患,三难也。我兵素未当虏,战而胜之,虏不心服,能再破之,乃终身创矣。第虑忌嫉易生,不能戮力再举,奇祸或至,四难也。

    臣熟思之,不如姑就蓟镇见兵,讲求战守之策,臣请各路选兵十枝,每枝务足三千人,可得兵三万人,列为三营,营分为三军,各加训练,专备御战,仍付戚继光以督理练兵官之职。每春秋雨防,三营之兵各移近边,臣与继光往来督励,务各负墙以战,遏之边外,此为上策。万一乘摢溃入,亦愿少逭罪诛,臣等决一死战,收桑榆之功,亦不失为中策。若先事不能御,后事不能战,掩取微功,苟图塞责,是谓无策。」

    又言:「中国长技无如火器,欲练兵三万人,必得鸟铳手三千人为冲锋,而时加肄习,非迟之一年不可。今防秋期近,请选取浙兵三千人,以济一时之急,请上裁择。」

    上从之。

    戊午,追录故新建伯王守仁平宸濠功,令世袭伯爵。

    己巳, (「己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0隆庆二年五月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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