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世宗实录四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年五月己巳条补。)赐山西巡抚赵时春祭。

    时春,平凉人。沉毅慷慨,敢于任事,两以建言革职。后巡抚山西,被劾去。隆庆元年,复荐起,未用,卒于家。时春习骑射,有将略,时重其才。至是王崇古请祭葬,特与祭一坛。

    辛未,经筵日讲。

    六月癸巳, (「六月癸巳」,原脱「癸巳」,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一隆庆二年六月癸巳条补。)总督谭纶,条上分立三营事宜,言:「春秋两防之时,各屯要地。如永平有警,则遵化一营御之,三屯出二哨应之,密云出一哨应之;蓟州有警,则三屯一营御之,遵化出二哨应之,密云出一哨应之;密云有警,则密云一营御之,三屯出二哨应之,遵化出一哨应之。兵皆据墙为战,以拒虏不入为上功,其或一面失守,致虏溃入,则合三营之兵,并力奋击,务收全捷。」

    又言:「蓟镇专用主兵,将以调罢客兵,今行之而未效者,任未专也。宜责臣纶与戚继光,使专其事,勿使巡按、巡关搀与其间,俟三年补练有成,然后遣官阅视。补得主兵二枝,即罢调客兵一枝,补得主兵一万,即罢调客兵五千,比之频年补练迄无成绩者,异矣。」疏入,报可。

    七月壬子,御史马明谟,条陈四事:一严征赋之期,二核扣存之数,三重侵冒之爵,四复屯盐之旧。户部覆四事俱当,如议。其屯盐一事,谓:「屯盐之法,所以寝不如古者,盖祖宗朝边备振举,虏不敢入,开垦塞下,输纳盐粮,当时不借内帑,而公私饶富。今诸边岁岁苦虏,塞下既无可耕之田,而盐商又无可籴之粟。当事者乃议发帑银、开余盐以佐之,于是屯政迄不可覆,而盐引滋滞矣。夫京师天下根本,内帑国计所关,以天下供京师其势顺,以内帑供四方其势逆,此复屯盐之利,诚为永久之图也。近已专敕重臣,分理其事,宜申饬之,务底成绩。」得旨,依拟行。

    乙卯,南京给事中张应治,以灾异频仍,条陈修弭七事:一勤政,二亲贤,三立信,四足兵食,五平盗贼,六复军储,七察幽枉。大要谓「天心仁爱,人君禳灾,不当专责臣下。」而前三议,劝上革内批,罢游幸,召还织造内臣,语什切直。上意颇不怿。

    丙辰,内使许义,坐挟刃赫人财。事发,中城御史李学道不俟参提,遂执而笞之。其党皆忿恨不平,是日朝罢,有内使百余人,突出左掖门外,捽学道,奋挺殴之踣地,百官相顾错愕。上闻之大怒,命锦衣卫执内使十余人至东上门,杖为首者一百,发烟瘴地面充军,余各杖六十,发孝陵卫充军。学道亦以擅笞内使;不谙事体,调外任。

    甲子,兵科左给事中张齐劾徐阶不职状。上以齐肆意诋诬,姑调外任用。

    乙丑,徐阶疏辨,上令「即出视事,不必再辞。」

    丙寅,大学士徐阶,再上疏乞休,上许之。其燕劳锡予之隆,一如杨廷和故事,称优隆云。(「称优隆云」,原脱「隆」,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二隆庆二年七月丙寅条补。)

    八月辛卯,初,大同人丘富者,入虏中,教为城堡宫室,布满丰州川,名曰「板升」,以居中国被虏亡命之众。每入寇,辄使前驱为向导,边民苦之。上即位之初,诏悬赏格,降人应募者以千计,而白春、魏良相、田汝光等,已各有部落,畜产饶富,至是闻风各率众来降。命授附近卫百户,赏银五十两,仍悬赏格于边外,九边皆如例。

    丙午,武英殿大学士张居正,条为六事上之:「一省议论,二振纪纲,三重诏令,四核名实,五固邦本,六饬武备。」疏入,上曰:「览卿奏,皆深切时务,具见谋国忠恳。该部院勘议以闻。」

    按:读居正一疏,即贾谊之策,何以加焉。然不言自用,而自用之机已露;不言操切,而操切之权已形。故朝而执政,夕而刚狠,迹其所为概踵商鞅。商鞅先之以帝王,后之以伯术,而居正亦何尝不帝王哉?顾商鞅为公家而敛怨,居正为私室而招尤。为公家者且出亡而无所舍车裂以徇矣,况为私室者,乃得以善后乎?君子是以知奏议不足以尽人也。

    九月甲寅,刑科给事中魏时亮、御史王家宾,请召还清理屯盐都御史。于是吏部集户、兵二部议覆,言:「在江南、山西二处可罢,在江北不可罢。宜将九边并归江北屯盐都御史庞尚鹏总摄,而各省当如张居正议,责成抚按自行清理。」上是之。

    辛酉,工部尚书雷礼言:「本部上供钱粮,已经奉诏节省,而为太监滕祥所持,危言横索,事事掣肘。近者,传造橱柜、 (「传造橱柜」 ,原作「传造树枢」,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四隆庆二年九月辛酉条改。)采办等项,祥辄自加征,糜费以巨万计,臣等不能从事。今嫌隙既成,事体相悖,乞早赐罢,以全国体。」上不悦,令致仕去。

    十月丁丑,南京工部尚书魏尚纯卒。

    尚纯,钧州人。耿介有风节,中州士人咸称之。

    己丑,总理江北屯盐都御史庞尚鹏,条上屯田四事:

    一开垦抛荒,言「屯田之废,由土地硗薄、人力不齐、招集无方、科求太急也。宜将力不足者官给牛种,未成业者宽其租赋,而又信招徕之令,缓役使之劳,立巡省之规,定土田之等,则流移日复,而荒芜渐开矣。」

    二清理侵占,言「屯地膏腴者尽为官豪所据,宜严法清查,重告讦之赏,免自首之罪,而占恡不吐者,处以重刑。」

    三查复原额,言「今之屯田册籍,名存实亡。盖因年深户绝,地主屡更,承佃既久,遂为世业。宜查照原派,沿丘履亩,穷究坐落,审问地邻,参考契券,务足原额。」

    四追征子粒,言「管屯官有侵欺不纳之弊,亦由以本卫之官征本卫之粮,人心易玩也。宜令赴州县完纳,折色严限解部,本色入官仓,委官给散,即遇查盘举,无所逃罪矣。」

    诏如议。

    十一月乙丑,命锦衣卫逮闲住太监李芳,杖八十,送刑部狱,监锢待决。尚书毛恺言:「自昔圣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非直使死者服罪不冤,且使生者将惧死不犯耳。芳供事内庭日久,今一旦坐死,罪状未明,臣等皆莫知所置诘,非所以示天下公,安左右之心也。」疏入,上以芳在内事上无礼,第命锢之。盖芳以数直谏忤旨故也。

    按:穆宗御临以来,司礼监径传圣旨矣,吕用、高相谋坐团营矣,李佑、陈洪谋增织造矣。颛权牟利,渐不可禁。而仅仅一李芳者,肯直言入谏,岂非阉人之忠者乎?乃一旦锢狱待决。毛恺以罪状未明为请,一则警权阉使知反正,一以冀穆宗使任直臣也,其意微矣。

    十二月庚辰,奉安世宗肃皇帝神主于太庙。

    庚子,礼部类奏:「是岁四方灾异比往年特甚,而山西天鸣地裂,男子化女,及浙江水旱尤为异常,宜痛加修省。」上曰:「朕夙夜兢惕,不敢怠荒。尔臣工务实心体国,共图消弭,以仰承仁爱之意。」

    隆庆三年己巳春正月乙巳朔。

    戊申,原任兵部尚书赵大佑卒。

    大佑,浙江太平县人。博大和雅,勤于政事,历官中外,俱有能声。上改元初,言官咸称其德器才猷足堪重任,而大佑病革不起,时论惜之。

    乙卯,总理练兵都督戚继光,疏论「蓟镇兵多亦少之原有七,不练之失有六,虽练无益之弊有四。」「又闻兵形象水,水因地而制流,兵因地而制胜。蓟之地有三:平易交冲,内地百里以南之形也;半险半易,近边之形也,山谷仄隘, (「山谷仄隘」,「仄」原作「灰」,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八隆庆三年元月乙巳条改。)林薄蓊翳,边外之形也。虏入平原利于车战,虏入近边利于骑战,虏在边外利于步战,三者递用,乃可制胜。今边兵惟习马耳,未闻山战、谷战、林战之道,惟浙江之兵能之,臣所以思用浙人有以也。愿陛下更予臣浙兵战守三千,鸟铳手三千,付臣教练,分发十区,听臣总领,车骑合链,庶臣得展布而无掣肘之虞也。」兵部覆议,「宜取回总兵郭琥,而独任继光。」上是之。

    戊午,礼部尚书高仪,疏请东官出阁讲学。得旨:「待十龄来说。」

    甲子,工部尚书朱衡言:「朝廷之供应,皆小民之脂膏也。今内外诸臣,不思樽节,又从而朘削之。臣等目击时艰,不敢不更相戒饬,为国家守财。至于内府监、局,一切皆征派浪用,则在皇上亲发训词,俯容臣等随事执奏。庶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而国用、民命两有所赖。」上是之。

    壬申,户部尚书马森,以母老引疾求退。许之。

    御史詹仰庇,遇医官自禁中出,言「皇后迁于别宫,寝疾危困。」仰庇上疏言:「天子之有后,正位六宫之首。今皇后殿下,乃先帝所择以配陛下,以为宗庙社稷之主。臣昨闻道路所言,皇后移居别宫,已近一年,抑郁成疾,皇上略不省问,臣实痛之。臣谓人臣知而不言,当言而犯忌讳,俱当死。愿一听臣言,复皇后于宫中,时加慰问,则臣死贤于生。」得旨:「后侍朕多年,无子,近且病,乃移居别宫,冀稍安适却疾耳。尔不晓宫中事体,多言,姑不究。」

    初,仰庇疏上,众谓祸且不测,仰庇亦自分重谴。及命下,中外闻者翕然称圣德云。

    二月丙子,改南京户部尚书刘体干为户部尚书。

    南京国子祭酒姜宝,奏饬监务,以广圣教八事:「一修理倾毁舍宇;一督征各处膳夫银;一请罢纳粟事例,以塞幸途;一催取举人入监,因荐举人傅泰、赵蒙吉可备学官之选;一请复国初积分之法;一查送公、侯、伯子孙,送监教养,以储大用;一处补分教属官,以重督课;一查复国子祭酒、司业见部旧例,及将监生初故者恤助,有犯者别衙门不得擅自拘提。」吏部覆议,俱从之。

    壬午,驸马邬景和卒。

    景和,尚永福长公主,性恬雅,好文。嘉靖九年侍卫,十八年护跸幸承天,二十四年奉敕勘问楚狱情,二十八年掌宗人府事,三十三年召入直卫。以表贺圣节,忤旨,夺职为民。隆庆改元,诏复原爵,侍卫经筵。至是卒于官。当其为民,居昆山十余年, (「居昆山十余年」,「年」原作「万」,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二九隆庆三年二月壬午条改。)被服儒者。既召用,时时为上引称祖宗故事,多见采纳。

    三月庚午,土星逆行,犯太微垣上将星。

    四月癸未, (「四月癸未」,原脱「四月」,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一隆庆三年四癸未条补。)上谕户部,取太仓银三十万两进用。尚书刘体干言:「银库见存止三百七十万,九边年例该发二百七十六万有奇,在京库粮商价不下百万有奇,蓟州、大同各镇例外奏讨不与焉。即尽发库银犹不足用,若复取三十万,则经费何支?伏乞且停止。」上不允。体干复奏:「此存库之数,乃近差御史搜括所入,明岁则无策矣。臣不足言,如国事何?」于是户科给事中李巳等,御史傅孟春等,交章乞如体干言。大学士李春芳、陈以勤、张居正亦上疏,欲于内库取用。上曰:「卿等所奏已谕,且取十万两以济急用,不必再来奏扰。」

    五月甲寅,御史詹仰庇言:「陛下前取户部银,在廷诸臣将谓充足内帑,以备缓急;乃尽以供造鳌山,修理宫苑花栏、龙凤船、秋千架,传造坚柜玉盆之费, (「乃尽以供造鳌山修理宫苑花栏龙凤船秋千架传造坚柜玉盆之费」,原脱「船」,「供」作「俱」,「架」作「驾」,「坚」作「监」,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二隆庆三年五月甲寅条补、改。)使群小因而干没,为圣德累不小。伏愿念生财之有限,思国计之甚艰,毋作无益以害有益。近侍之臣,或以织造、采办、玩好逢迎者,悉屏出而深罪之,以彰圣断。」上怒,责抑庇累次不悛,命锦衣逮治,于午门前杖一百,为民。

    戊午,大学士李春芳等救詹仰庇,以「仰庇疏意,止以内官监钱粮未明,欲行请查,以资国用。心本无他,乃杖之朝堂,尽褫其官,似为少重。」而九卿杨博等亦言: (「九卿杨传等亦言」,原脱「言」,据沉朝阳皇明嘉隆两朝闻见纪卷一二隆庆三年五月条补。) 「恐四方妄疑为中贵泄忿,过归陛下。」疏入,俱报闻。

    辛酉,礼部郎中戚元佐上疏,言:「诸藩日盛,禄粮不给,不及今蚤为区处,将来更有难处者。

    昔高皇帝众建诸王,皆拥重兵据要地,以为国家屏翰,此固一时也;迨靖难以后,防范滋密,兵权尽解,朝堂无懿亲之迹,府寮无内补之阶,此又一时也;嗣是而后,人多禄寡,支用不敷,乃有共蓬而居,分饼而膳,四十而未婚,数载而不窆,强者劫夺于郊衢,弱者窜入于与皂,此又一时也。

    夫国初亲王、郡王、将军才四十九位,女才九位。今二百余年,宗支入玉牒者见存二万八千有奇,视国初不啻千倍。即尽岁供之输,犹不能给其半,况乎十年之后,所增当复几何?又将何以给之?

    议者谓:『祖制不敢擅更。』不知国初亲王之禄以五万计,其他段绢茶盐等用亦复万计,然不数年而止给米;又不数年而减为万石;万石不能给,而于代、肃、辽、庆诸王,且岁给五百石。是高皇帝令出自己而已减于前矣。其在今日,事势愈难,可不变而通乎?故僭拟五事上请:一限封爵,二议继嗣,三别疏属,四议冒费,五议擅婚。

    查得嘉靖中,议者请行限子之法。臣谓生不必限,封则可限。如亲王嫡长子例袭亲王矣,嫡、庶次子许封其四;郡王嫡长子例袭郡王矣,嫡、庶次子许封其二;镇、辅、奉国将军有嫡子许封其二,无嫡子止许以世子一人请封;镇、辅、奉国中尉不论嫡、庶许封一子;以上如有生子数多不尽封者,宜量给资。亲王之子,年至十六,赐之冠带,给银六百两;郡王之子,年至二十,赐之冠带,给银四百两;将军、中尉之子,有志入学,赐之衣巾,给银二百两,如是则可无失所之虞矣。

    继嗣之议,惟亲王无嗣,得以亲弟、亲侄继嗣;郡王无嗣,止许本支奉祀香火不泯亦已矣,不得使亲弟、侄封其爵。

    疏属之议,臣观祖庙之制,亲尽则祧,而于卑属乃得禄及袒免以下,不倒置乎?今奉国而下,自亲王而推则七世矣,自郡王而推则六世矣,不必再封,止将所生第一子给银一百两,使为赀本,至五世而止。

    冒费之议,查得擅婚子女、革爵子女与一应庶人,既许其各从生理,则口粮可以无给。但其间或有年长废弃及家贫无业者,一概论革,恐不聊生。合无将以前者俱各照旧外,自今以后所生之子,各宜预为教训一听其从便生理,不必给以口粮。

    擅婚之议,查得宗室婚礼,例经本部覆议,方许成婚。今各府擅婚最多,莫若使各宗自首,明言其为擅婚之子,照例给以本等口粮,以后生子者,止许赐名,不必再给口粮。」

    疏下,礼部尚书高仪言: (「礼部尚书高仪言」,原脱「尚书」,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二隆庆三年五月辛酉条补。) 「元佐所奏,凿凿可行。但事体重大,仍行各王府,虚心评议以闻。」上从之。

    六月丙申,升海瑞为右佥都,总理粮储,兼巡抚应天等处。

    己亥, (「己亥」,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三隆庆三年六月己亥条补。)兵部尚书赵炳然卒。

    炳然,剑州人。清勤练达,所至有声。其巡抚浙江时,会百姓新罹兵燹,炳然悉更旧令不便者,仍奏减军需之半,以业贫民,浙人至今思之。复转本兵,朝廷方欲大用之,会以病归,卒于家。赠太子太保,谥恭襄。

    闰六月乙巳,南京吏部尚书吴岳陈六事:

    一曰勤召对,谓「经筵进讲,悉循故事,无裨启沃。莫若时召近臣,相与考古论今,以期实效。」 (「以期实效」,「效」原作「劾」,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四隆庆三年闰六月乙巳条改。)

    二曰限轮对,谓「宜令各部院堂官,班立便殿,于一切军国事情以次面陈,则可以广圣听,劝百辟。」

    三曰容直言,谓(「谓」,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四隆庆三年闰六月乙巳条补。) 「言官意或稍偏,词或过激,宜少霁天威,有优容而无严谴,以倡敢谏之风,防壅蔽之患。」

    四曰崇节俭,谓「边方急用,皆仰给户部钱粮,一或不继,即患生肘腋。皇上宜卑官减食,为天下惜费;不宜虚外库以实内帑。」

    五曰正题覆,谓「凡诸臣建议可行者,即为题覆,否则明列是非,毋持两可。」

    六曰复执奏,谓「祖宗朝,凡内批下所司,稍有干碍者,大臣引义固争,务以感悟圣心。」

    疏入,上自采其前四事,而以后二事下所司看详。左都御史王廷相谓:「岳言皆系国体,请行所司,务实举行。」报可。

    七月壬午,上命工部造朝殿挂灯及鳌山灯。工部以「灾异频仍,旱、煌、水溢奏报踵至,当停止兴作,以应天变。又明年日、月之食皆在岁正,陛下方当撤乐减膳,恐惧修省,何暇为观灯游宴?所举即谓朝殿挂灯不可缺,因其弊坏,稍加修葺,取诸该监钱粮足矣。今以一灯之费至三万余金,其为圣德累不细。」上乃罢鳌山而令修葺其敝坏者。

    癸巳,礼部左侍郎瞿景淳卒。

    景淳,常熟人。为人醇谨,以学行闻。历典试事,多所奖拔,士论称之。卒,赠礼部尚书,谥文懿。

    己亥,金星晨见南方。

    八月乙卯,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殷士儋言:「顷缘灾异叠见,皇上俞言官之请,诏令诸臣讲求用人、理财事宜。臣愿皇上于宣召大臣一事,亟赐举行,则可以通天下之情,消天下之变。若人才贤否、国计盈缩,即该部诸臣能言之。然吏部知有可用之才而不敢用,户部知有可革之弊而不敢革,必其中有掣肘之患,非奏牍所能达耳。陛下诚欲得异才,节冗费,惟宣召吏、户大臣,令其面对。凡舆论称贤,无论卑远废弃,并许破格论荐;凡浮冗当核,无问宫府纤巨,并许直指清查。昔宋臣赵普,荐人至裂牍补进,太祖竟听其言,果得实用。唐臣魏征,因宦者充外使,多妄请,请杜其源,太宗曰:『非卿安能闻此语?』乃停充外使。传纪二君纳谏,以为美谈。比见吏部请录用石星、詹仰庇疏入,并从报闻;户部于太和香税、库局铺垫等事,尝有论奏,言出 谴。是二部所陈且未蒙加纳矣。矧诸司臣庶,人各一疏,孰能适当圣心乎?伏愿优容鲠骨之臣,如吏部所荐者; (「如吏部所荐者」,原脱「部」,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六隆庆三年八月乙卯条补。)讲求浮约之故,如户部所查者。」乃下其章于所司。

    按:殷士儋议吏、户二部,一则曰不敢用,不敢革;二则曰必有掣肘之患。惟愿宣召面对,盖以章奏入内,则中官得以参之,面对于外,则大臣得以正之。故凡人之正直、财之侵渔,皆以为不便而议寝,是以有不敢之说,用人、理财无一可者。彼石星之疏,则以言关内臣,稽迟不允;詹仰庇之疏,则以财属近侍,因而干没。所以洞烛奸宦之情者亦至矣。穆宗不用,故士儋及之。忠哉,斯言可以为鉴已。

    庚申,以赵贞吉为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办事。贞吉疏辞,不允。复于讲筵陈谢,上曰:「卿其尽心赞理。」贞吉复言:「近日朝廷纲纪、边方政务,多有废弛。臣欲捐身任事,未免致怨,惟陛下主张于上,臣不敢负任使以干明典。」上然之。

    九月甲戌, (「九月甲戌」,「甲戌」原作「壬戌」。按本月干支无壬戌,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甲戌条改。)吏部覆奏:「九卿、科道诸臣所荐边才,见任侍郎杨巍等八十三人,丁忧都御史石茂华等七人,养病侍郎吴桂芳等八人,俱以次拟用。」

    丙子, (「丙子」,原作「甲戌」,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丙子条改。)总理河道翁大立言:「陛下念滨河之民重罹水灾,时下蠲租之令,更发内帑以赈之,不胜大幸。顾闾阎穷苦之状,宫禁邃远有不尽见闻者,臣谨绘图十二以献:一则曰水次充军,二曰运河筑堤,三曰黄河骤涨,四曰昏夜守堤,五曰粮船过河,六曰黄河卷扫,七曰茶城捞浅,八曰洪水冲城,九曰风雨异常,十曰海潮啸溢,十一曰灾民避水,十二曰粮船漂没,险阻艰难备载之矣。陛下惠然省览,知大官之 膳饩皆军民之膏血,必有恻然伤之者。

    且今时事可虑者五:东南财赋之薮,而江海泛滥,粒米不登,鞭挞虽加,徒殒人命,此京储可虑一也;边镇关隘, (「边镇关隘」,「隘」原作「溢」,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丙子条改。)洪水冲激,墩堡倾颓,何恃以守,此虏患可虑二也;直隶、河南、山东皆股肱郡,霖雨既久,城廓不完,积贮空虚,赈贷无策,卒有盗贼,何以备之,此内地可虑三也;海激之间,飓风鼓浪,兵船战士,悉被漂沉,此海防可虑四也;淮、浙产盐之塲,咸泥尽冲,团灶俱废,此国课可虑五也。愿陛下以此五患、十二图召公卿辅弼与共计之,求其所以消弭变异者,无为文具。」

    上以图留览,下其章于所司。

    时淮水涨溢,自清河县至淮安府城西,淤者三十余里,决方、信二坝出海, (「决方信二坝出海」,「信」原作「许」,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丙子条及明史卷二二三翁大立传改。)平地水深丈余,宝应湖堤往往崩坏。又山东莒州、郯城等处水溢,从直河出邳州,人民溺死无筭。河道御史翁大立以闻,工部覆言:「宜及今修筑,今河决草湾,北合盐河,至海州入海。亦可疏浚以杀水势,并行会勘。」从之。

    丁丑,先是副总兵田世威、参将刘宝,皆以山西石州失陷,论死系狱。上忽传谕所司,释二将,俱充边卫军,令立功自赎。于是兵科给事中张卤等「请上仍付二犯于法司,或明示以得释之故,何情节可矜?何功能可议?用何臣之奏?何言之入,遂克有此?以释群疑。」上以卤为凟奉命,夺俸二月。

    按:石州之陷,非细故也。田世威、刘宝之失律,非轻罪也。昔以法司论死,今不经法司而减死,非定法也。此必二犯贿赂左右,而左右为之分解,故忽有诏传释耳,不知此罪一纵,则边将皆可以逃重罪,而朝廷赏罚无章矣。张卤之疏,所以正外奸、销内蔽,见亦远哉。

    壬午,以苏、常二府水灾,诏许常熟县漕粮改折十分之五,昆山县十之一,宜兴县十之三。

    癸未,刑科给事中宋良佐言:「今辇毂之下,耗财甚众,以迩者巡青所见闻言之,盖有四端: (「以迩者巡青所见闻言之盖有四端」,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癸未条补。)

    一曰牧军勇士太滥。自宣德中,以牧马所军不足用, (「自宣德中以牧马军不足用」,原脱「自宣德中以」,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癸未条补。)选腾骧四卫军补之。今四卫尺籍二万余人,在营备操者仅五千人,坝、大等仓养马者一千余人, (「坝大等仓养马者一千余人」,「千」原作「万」,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癸未条改。)其余皆在御马监。又其中有称协助大工在监食粮者三千余人,有未食粮勇士、小粮勇士者亦不下五千人,皆空国储以养无用,充私家之役。请以见在马数定收军之额,诸非养马者,悉归之伍,其他食粮、小粮者,一切裁革。岁可省饷数十万。

    二曰商人估价过当。夫御马仓、天师庵、中府三所钱粮甲于他处,而商人以僦费繁重及中人科索,价亦倍之。自今宜令商人收买草料, (「自今宜令商人收买草料」,原脱「今」,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癸未条补。)收贮城外附近仓塲,监督主事会该监官验过,令养马军士赴塲关支,商人无转搬之烦、科索之患,而常价不必倍给,岁亦可省数十万。

    三曰草料侵冒太甚。夫御马三仓草料至数百万计,可养马六千余匹,而本监马数漫不可考,以虚数而索实费,徒资侵渔。今巡查科道所清查者,止外马房而已。臣以为内外一体,宜令科道查之,以杜侵渔之弊。

    四曰牧马地租多逋。御马仓塲五十六所,自荒芜、杂占、存留、修理外,岁入当五万金。自嘉靖三十九年至今, (「自嘉靖三十九年至今」,「至」原作「自」,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癸未条改。)逋至三十万,存留、修理岁亦万金,而各马房颓圮,在在皆然。臣以为租银当责郡县有司,修理令户部委官参记。」

    于是御马监太监高相,以良佐言非旧制,请仍旧为便。户部以良佐言为必可行。上命悉如旧。

    已而,户部覆言:「祖宗之制,凡在京大小衙门关领钱粮,俱以实支数目造册,送部查明方令支放。独御马监不令户部与闻乎?天师庵、中府二塲草束,皆养马之军每月运之内府,未闻有不便者,而独不便于御马监乎?又谓:『内监钱粮与外塲者合而为一, (「内监钱粮与外场者合而为一」,原脱「合而为一」,「与」作「有」,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七隆庆三年九月癸未条补、改。)锁钥启闭属之何人?』不知户部主事监收,大使、攒典看守,科道巡视,何患无人?相言缪妄不可用。」上报有旨。

    辛卯,命英国公张溶祭旗纛之神。

    上大阅将士于京营教塲,老幼快覩称庆,以为旷典云。

    十月辛酉,御史傅宠论劾礼部尚书高仪往事。仪上疏言:「撰文叩坛,原非正谊。中宫还位,累疏覆请,随奉明旨,俟后疾愈还官,事在禁掖,非外庭所能悉。宗室禄粮,奉旨行各王府、廷臣会议,请自上裁。」上以仪端谨任事,令安心供职。

    十一月乙亥,上问九边年例、军饷,太仓岁发及各省解纳之数。户部尚书刘体干言:「防守士马,各镇原自有主兵,一镇之兵足以守一镇之地。后主兵不可守,增以募兵,募兵不已,增以客兵,调集多于往时,而坐食者众矣。合用蒭粮,各镇原自有屯田,一军之田足以赡一军之用。后屯粮不足,加以民粮,民粮不足,加以盐粮,盐粮不足,加以京运,馈饷溢于常额,而横费者甚矣。因以元年至三年太仓及各省岁发兵饷与本镇屯粮之数备呈上览。」

    庚辰, (「庚辰」,原作「壬午」,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三九隆庆三年十一月庚辰条及明史卷一九穆宗本纪改。)京师地震有声。

    乙未,礼部尚书高仪四疏乞休。上许之。

    十二月庚子,天鼓鸣。

    己酉,起原任礼部尚书吴山为南京礼部尚书。

    乙卯,御史郜永春劾总理屯盐庞尚鹏,「心术狡猾,行事乖缪。」吏部议,「才堪策励,宜留用。」上曰:「近来吏部专事掩饰为欺诈。」于是杨博自讼请解职。上令致仕。

    庚申, (「庚申」,原作「庚子」。按上条为乙卯,下条为乙丑,其间干支无庚子。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0隆庆三年十二月庚申条改。)起大学士高拱以原官,不妨阁务,兼掌吏部事。

    乙丑,尚宝司司丞郑履淳言:「万民失业,四方多故,嗷嗷赤子,圣主之资。若不及今定周家桑士之谋,切虞廷困穷之惧,则上天所以警动海内者,适以资他人矣。

    今之最急莫如用贤。陛下御极以来,宁曾召问一大臣,面质一讲官,赏纳一谏士,以共画思患预防之策乎?窃虑高亢暌孤,乾坤否隔,忠言重折槛之罚,儒臣虚纳诲之功;姬姜违脱珥之规,周召拂同舟之义;回话既惩,赵普奚从而补牍!内批径出,苏辙何自以封还?善类失于振扬,厉阶启乎阉寺,万议汹汹,皆谓群小肆侮,明良疏间,未有若是而可以永安者。

    伏愿奋英断以决大计,勿为小故之所淆;弘浚哲以任君子,勿为僻昵之所惑。以美色奇珍之玩而保疮痍;以昭阳细务之勤而和庶政;以蛮夷为关门劲敌;以钱谷为黎庶脂膏。拔用陆树声、石星之流,纳殷士儋、翁大立等疏。经史讲筵 臣民章奏,必与所司面相可否。庶万几之裁理渐熟,人才之邪正自知。察变谨微,回天开泰,计无逾此。」

    上以履淳妄议朝廷,怀奸生事,命廷杖一百,系刑部狱。

    按:郑晓,该博之才,经济之略,真名臣也。其子履准,能继父业,而履淳恤民用贤一疏,危辞忠悃,又当时之急务。幸哉,有子如此,显国传家,岂易得哉!

    隆庆四年庚午春正月己巳朔,日食,免朝贺。

    己卯, (「己卯」,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一隆庆四年正月己卯条补。)大学士赵贞吉言:「我朝内外卫兵,分隶五府,乃高皇帝定太平之计,俾免强臣握兵之害,至深远也。今祖制大坏,特设戎政府,铸印而授之鸾,时事危矣。必收其印以归之内府,有事则领敕挂印,事完则缴敕纳印,太阿之柄持矣。」疏入,令会议以闻。

    议毕,兵部尚书霍冀上疏,曰:「贞吉深鉴覆辙,建议更制,以收兵权,不为无见。但今京营之制,总之为三大营以统其纲,分之为三十小营以理其目,兵柄不偏于一将,军法不专于一人。有合操,有分操,有春秋阅视之操,有岁终考核之操,此正所当钦承无替者。诸臣多谓京兵训练不在营制更张,而在将佐得人,操练如法,是皆操本之论。至谓大将不宜专设戎政,不当有印,则防微杜渐,相应依拟。」得旨:「会议明白,俱依拟行。」

    二月己亥,命大学士赵贞吉兼掌都察院事。

    乙卯,大学士赵贞吉与尚书霍冀议营制不合,会其乡人户科给事中杨镕论冀,冀疑贞吉嗾之,乃各自上疏辩。上览疏不悦,降旨责冀,令闲住,而慰谕贞吉。

    庚申,致仕刑部右侍郎曾钧卒。

    钧,进贤人。端严廉正,尝劾武定侯勋、大学士嵩,有直声。居官垂四十年,始终一节,士论许之。(「士论许之」,原作「士评之」,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二隆庆四年二月庚申条改。)卒,谥恭肃。

    三月癸酉,掌吏部事大学士高拱言:「昨臣具奏,储养本兵大臣,自司属始。既蒙允行,臣又思北则蓟、辽、宣、大等处,而南则闽、广等处,风土既殊,事体亦异,本兵处分,止凭奏报,别无据证。臣谓宜于数处之人择其有才力知兵事者,每处多则二人,少则一人,使为本兵司属。彼生于其地,身家之虑既无不周,至于山川险易、将领贤否、士马强弱,与夫奏报虚实,功罪真伪,皆所熟知,可一问而得。」诏如议行,着为令。

    按:通材者则可南可北,而偏材者宜南宜北。国家多事,举荐边材,有言「杨一清以南人用之陕西则效,王骥以北人用之云南则效,宜勿拘南北资格」,是固一策也,臣所谓通材也。至高拱储养本兵司属之议,则欲择生于其地而熟知此地之兵事者为之,是又一策也,所谓偏材也。大都通材不常有,而偏材常有。当今之世,有杨一清、王骥其人,岂不贤百万从事哉!然而不可必得也。则熟知南者必南人,熟知北者必北人,各举其人而用之,必不至相去之远,如南人使船,北人使马,各有其便,拱之策实为常矣。今南、北交侵,事体各异,而通材复尔难得,则安可不预养而器使之耶!

    甲戌,浙江巡按周禧,以奉诏荐举边才,因言:「论才者,先人品而后事功;取才者,捐细瑕而观大致。夫鸾旗在前, (「鸾旗在前」,「前」原作「后」,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三隆庆四年三月甲戌条改。)属车在后,非称德之骥不可以驾君车;及用之战阵驰逐,则非泛驾绝尘者不可以多获而取胜。故高帝舍匿金之过,资其奇谋;文帝赦魏尚为云中守,匈奴不敢南向。何者?细瑕在所略也。膺扬鼎足之业,蓄于渭川隆中;而杀妻食子者,其功可嘉,而心不可测。何者?人品在当辨也。故金车玉辂,不以载驭,则腐聚犹积薪;象尊龙瓒,不以献酌,则污贱犹瓦器。方今人才,窃有余慨焉。昔汲黯在朝,淮南寝议;中国相司马,外夷詟息。何者?其骨鲠忠义之气,足以阴折奸萌,而耆旧老成之望,可以风动四海。今直戆之士,犯颜批鳞,委琐草莽;耆旧之硕,非有大故,亦渐相继报罢,有识者宁不寒心。今举已试之材,弃如振落,乃汲汲然旁搜远采,有如创大厦济巨川,舍杞梓、艅艎而别求川泽之材、舟楫之利,未见其可也。幸念汲黯、司马之臣,为国家轻重,特赐召还。」疏上,下吏部知之。

    四月戊戌,京师地震。

    庚子,刑科给事中舒化等,以热审届期,请释系狱尚宝司司丞郑履淳、内官李芳等。诏「释履淳为民,芳等发充南京净军。」

    甲辰,御史邵陛「请行各公、侯、伯应袭之子与已袭而年三十以上者,俱付京营,提督教以骑射韬略,并遴选中式武举及武学官生之类出者,相与淬励之。岁终巡视,科道官察其有异等者,送部籍记,以需将才之选。」从之。

    五月癸酉,户科给事中李己、陈吾德言:「太监崔敏请买年例金宝,臣等与户部执奏停止。」不蒙俞允,于是再言于上,曰:「陛下登极诏书停止采买,蠲除加派,海内欢若更生。比者左右近习,干请纷纭,买玉买珠,传帖屡下,人情汹汹,咸谓诏书不信,无所适从。臣惟边方年例,奏发无时,畿省饥荒,求济不已,司计之臣日夜忧怀,计无所出。奈何以一玩好之故,而费数十万之赀乎?若不及今杜渐,窃恐将来效尤,转相欺蔽,不至空人之国不已也。伏望俯从部议,亟斥敏等。」上怒己沽名犯上,廷杖一百,刑部监候。吾德黜为民。

    六月庚子,掌吏部事大学士高拱言:「边方有司,实兼牧民御处之责,即以有才力者为之犹惧不堪,即优厚而作兴之犹恐不振;乃官其地者,非杂流则迁谪,非迁谪则多才力不堪之人。夫既不能称职于内地,而欲立效于边方,宜其吏治日偷而生民日蹙也。自今必择年力精强、才气超迈者除补,或查治有成绩兼通武事者调用。以三年为率,比内地之官加等升迁。有能捍患御灾以军功论,不次擢用,如才略恢弘,可当大用,即由此为兵备,为巡抚,为总督,无不可者。若用之不效无益地方者,降三级别用。若观望推诿以致误事者,轻则罢黜,重则军法治罪。夫既开功名之路以歆之于先,则不得不尽其心;又严降罚之条以绳之于后,则不得不尽其力。庶乎修职者多而边方有赖矣。」上曰:「宜加意择人,悉如议行。」

    已卯,大学士陈以勤疏言六事:

    一慎 擢。谓「科臣间升中外,殆非为官择人之意。使其当留,虽数人连升京堂而非滥;其不当留,虽数人连升外寮而非屈。诸部、寺属及南京科道、各省藩臬中有志行特出人所共推者,遇京堂缺,每岁间擢数人,庶人咸踊跃思奋矣。」

    二酌久任。「所谓久任者,非人尽久也,第察其有裨地方声名借甚者,举行数人,以风其余而已。若有习常慢令黩货贱民者,即数月觉露,亦必峻法速处;其官箴不失无卓越之誉者,仍照旧格处之。然欲行久任,又当议其迁转,如知府即升内寺少卿,各省参政、知州即升郎中,命事、知县即为左右给事、实授御史,其佐贰官有治行殊常者,一体超升。」

    三处赃吏。「先臣何塘谓:『赃吏满贯以上,宜籍没赀产。』比来贪饕者甚多,则隐忍u护。不知赃吏之念,志在良田美宅,本不以名节为重。彼溪壑既满, (「彼溪壑既满」,「彼」原作「被」,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六隆庆四年六月丁卯条改。)不幸败官而去,亦所甘心。请申饬抚按,严访赃吏有实迹者, (「请申饬抚按严访赃吏有实迹者」,原脱「按严访赃吏」,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六隆庆四年六月丁卯条补。)或径自拿问,或参奏处治。但系入己膻私,不徒论罢,必如数追出,仍依律问断。」

    四广用人。「国家以科、贡二途选贤才,第文学高等者耳。若夫豪杰之士,拘于文而不能以自达者,岂尽无哉?汉时既以孝廉、贤良、明经、茂才取士,而六郡良家子有因材力为官。今或谙晓兵事,或胆力绝人,-

    887 -

    或论辩纵横可使绝域,朝廷用之,自见所长。不然,或托迹畎亩、屠沽、医卜之间,每思乘机而逞其智,今山东、西,河南、北及关中,徐、沛,实多此辈。令各抚按官多方采访,果有知边情善骑射可以应明诏者,录名以闻,斟酌用之,将来必有为朝廷立功名攘夷狄者。且借此可以销弭豪猾狂逞之性。」

    五练民兵。「尝考民兵,即古者寓兵于农之意,而行之畿甸为最急。盖直隶八府,古幽冀地,其人沉鸷健悍、慷慨多材力。臣往闻保定、河间等处,民皆团聚为社,分曹角艺,日悬弓矢,驰猎为乐。请略仿成周因田出军之制,总计户籍,汰去老弱与单丁不用外,其年力精壮者,如父子二人报其子一人,兄弟三人报其弟一人。每处兵分为二军,以其半为正兵,半为奇兵。取其武勇善技艺者为奇兵,次者为正兵,稽查操练,每年不过三月,每月不过三日,委知兵将领一员教习之。操练既毕,即令归农。凡收籍者,免其本身丁银及平日徭役,不费廪粟,不衣军帛,而隐然足为地方保障,诚官民两便之道也。如都城有警,征发奇兵,通稽八府可得劲卒数十万。查得近日清出畿内勋戚地土甚多,岁有租银,及真、保二府添设民壮,可以掣减移其工食以供此费,无不可也 」

    六重农谷。「臣观宣德、成化间,尝命各省、府、州、县增设参政、佐贰等官,专治农事及预备仓,籴谷赈济。乞查原设有无,即委定一员分理。当无事时,分行阅视荒辟渠堰;及届农期,则躬临疆畔,勉其穑事。若积谷一节,有司多视罚锾之入为己应得,不肯尽以籴买,及遇年饥民困,皇皇无处。乞仿隋、唐义仓遗法, (「乞仿隋唐义仓遗法」,原脱「义仓」,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六隆庆四年六月丁卯条补。)稽验收掌。仍敕吏部,于大臣中择其能为国者为户部侍郎,居中调度,如右兼判大司农故事,以总摄各巡抚等官,岁加黜陟,行之数年,可望廪庾皆满, (「行之数年可望廪庾皆满」,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六隆庆四年六月丁卯条补。)家给人足。」上下该部议行。

    按:闻辅臣之职,主于阐德沃心,而必同时为辅者志同道合,然后可行其道。吾观穆宗时,徐阶上也,陈以勤、殷士儋其次也,赵贞吉又其次也。时乃相继告休,皆不能安其位,盖由高拱专恣,无与共事之人耳。阶之忠勋伟略,如揭日月而行天,终非拱所能掩;而以勤赞襄左右之力,累见诸疏,而未及施行。臣读谨始疏十事,始于定志,终于听言,盖以成康文景望之也,而此复有六事之陈,练兵、重谷属之户与兵,而至于升擢、久任、赃吏、用人,皆铨衡之责。当时掌铨衡者则高拱也,以勤不言拱而实拱之事,拱不言以勤而实以勤之疏。未几四疏致仕,其爱君之忠,洁身之智,不其两全乎?士儋之疏与去,与以勤同,而贞吉不合致仕,亦不失其正,盖皆可以称贤矣。

    七月庚午, (「七月庚午」,原脱「庚午」,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七隆庆四年七月庚午条补。)刑部尚书葛守礼言:「我国家制例,各有定则。即罪大恶极众所共弃者,犹问以刑部,评以大理,朝审以多官,及至临刑,又三覆五奏,其重民如此。皇上停刑有旨,热审有贷,而诸臣无以奉承德意,动用酷刑,有问一事未完而已毙一二命者,有到任未几年而拷死数十人者。请行各抚按戒谕有司,有仍前惨刻,如故勘、故禁、故入平人致死者,依律抵死。」上是其言,令「以后有容隐者,听法司、该科一并参治。」

    己卯, (「己卯」 ,原作「乙卯」。按是月干支无乙卯,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七隆庆四年七月己卯条改。)先是以内供不足,数下户部取之太仓,又令买金云南。尚书刘体干多执奏,不即奉诏。至是云南年例金过期不至,有中旨诘责,体干引罪。上以体干数抗旨,手诏勘问,勒令闲住。户科给事中光懋等、御史凌琯等文章留之,不听。

    丁亥,吏部覆贾三近本:「近年州县长吏率重甲科而轻乡举。同一宽也,在进士则为抚字,在举人则为姑息;同一严也,在进士则为精明,在举人则为暴戾。低昂之间,殿最攸异。若使因是途而激扬振饬之,犹可得人以效用。又今州县正官有缺,率委佐贰,大都年力衰耗,资格卑微,渔猎贪饕,何所不至。虽亟为褫黜,而斯民已重狼狈不堪矣。宜下吏部,凡州县长吏毋得偏重进士,署印毋得滥授杂流。」吏部是议,诏允行之。

    戊子,大学士陈以勤四疏乞致仕。上察其诚恳,优诏许之,加兼太子太师,复赐敕奖,令子翰林编修于陛送父还乡。

    八月己未,刑科给事中舒化等,请释户科给事中李己、内犯张恩等,分别情罪,轻重行罚。得旨:「己释为民,恩等系狱如故。」始法司意恩等有内援,欲借以脱己。及己独释,众始翕然,谓上仁明独断,左右不得与也。

    九月辛未,大学士高拱言:「大礼大狱及建言得罪诸臣,不宜一概褒显,雠视先帝。」上然之,诏自后重论不宥。

    按:大礼大狱、建言诸臣,不过议之不合耳,未有可死之罪也。徐阶恤忠谠而出累系,所以盖世宗之愆滞而彰穆宗之孝诚,风励海内之良法也。高拱创为此说以激朝廷,欲以中伤徐阶,败乃善类,此心为何心哉?

    壬申, (「壬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九隆庆四年九月壬申条补。)御史张守约追论「故锦依都督陆炳,结纳严世蕃,窃弄威权,播恶流毒。宜追戮炳尸,逮治其子绎、姪绪、家人佐,籍其家。」

    得旨:「姑削其官,追夺诰命,子姪俱革职为民,家产赃物如数籍入。」

    丙戌,南京兵部尚书吴岳卒。

    岳,汶上人。居官清介,而质直简易,有古风,士论重之。

    丁亥,诏祀故礼部尚书欧阳德于乡。江西抚按言:「德文章行业,为世所重。」上特允之。

    戊子,虏酋黄台吉等犯辽东大胜堡,总兵王治道及参将郎得功死之。(「总兵王治道及参将郎得功死之」,「道」原作「王」,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四九隆庆四年九月戊子条改。)

    辛卯,大学土高拱言:「方士王金等,自有当诛之罪,不当以先帝殒于非命不得正其终者罪之。」上命多官讯实以闻。刑部会多官鞫于承天门外,尽反金等狱词。

    吏科给事中赵奋,以「法司为天下持平,昔则一主于入而不思为先帝之地,今则一主于出而不恤乎后世之讥,陛下何赖哉?更将金等重拟,若以金等为从,又孰为首?必以陶仲文为首,今以死矣。」疏入,报闻。

    十月戊申,令南京礼部尚书吴山、刑部尚书黄光升致仕。

    时以人望起用,方屡辞之未即之官。吏科都给事中韩楫劾其迁延不敬。楫承望风旨,以击搏立威,不复知朝廷进退大臣之体矣。

    丙辰,御史叶梦熊言:「把汉那吉之降,边臣不宜遽纳,朝廷不宜授以官爵,将致结雠激祸。」上怒其妄言挠乱,命降二级调外任。

    己未,都察院掌院事大学士赵贞吉言:「顷因御史叶梦熊奏论边事,上干圣怒,薄示降罚,足以惩戒矣。今因此一人波及诸臣,遂令科道考察,则将来言路壅塞,士气销阻矣。愿收回成命。」疏入,上报有旨。

    十一月乙酉,考察科道,赵贞吉与拱意不同。吏科都给事韩楫,乃拱门生,劾奏贞吉。贞吉疏辩。上手诏令致仕。

    己丑,令礼部尚书殷士儋入阁办事。

    金星昼见三日。

    十二月丁酉,虏执我叛人赵全等来献,总督王崇古受献,遣使送归那吉。上命奏告郊庙,献俘正法,诸臣加以恩赉。

    隆庆五年辛未春正月甲子朔。

    己丑,大风,扬尘四塞。

    庚寅,大学士李春芳言:「东宫未出阁时,阁臣以朔望次日行谒见礼,不惟臣等获遂瞻仰之私,而东宫亦可闲习礼仪,养成储德。」上许之。

    二月甲午,文武群臣及天下朝觐官谒见皇太子于文华左门。

    辛丑,御史汪文辉疏论治体四事,以责言官:一观望当戒,二纷更当戒,三苛刻当戒,四护短当戒。末言:「大臣宜鉴前事之失,勿用希旨生事之人。盖希旨生事之人进,则忠贞直谅之士远,而道古今誉盛德者日至于前。大臣任己独断,即有阙失,孰从闻之?臣谓宰相之职,不当以救时自足,当以格心为本。格心之要,在去谗远佞,使贤者得行其志。愿陛下慎避言官,申敕大臣,以消朋比之私,回淳厚之俗。」疏下所司,言虽不用,识者韪之。

    按:高拱恣肆谋孽,徐阶、陈以勤见几去矣,高矣;赵贞吉议不合去矣,次矣。而吏科都给事中若韩楫者,甘心承望,不择是非,则公论安在?汪文辉之疏,一以斥高拱,一以斥韩楫,然不十日而遽升佥事,以钳人口。权臣之可畏类如此。

    三月甲子,时都给事中章甫端、张国彦,给事中宋应昌、张思忠、纪大纲, (「时都给事中章甫端张国彦给事中宋应昌张思忠谷大纲」,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三月甲子条补。)各条上虏酋封贡互市事, (「各条上虏酋封贡互市事」,原脱「事」,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三月甲子条补。)与王崇古议互有异同。上以为未当,令部臣更议。

    丁卯, (「丁卯」,原作「丁巳」。按是月干支无丁巳,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三月丁卯条改。)初嘉靖中,山东副使王献议:「请循元人海运遗迹,于胶、莱间开河渠一道,繇淮安、清河、清江浦,历新闸、海仓口,以达天津,道理甚近,径度不过千六百里,又可以避海洋之险。」业已从其议,开凿将毕,会献去官,遂罢其役。至是户科李贵和言:「比岁河决,转饷艰难,请修献遗策,开胶莱新河,复海运以济饷运。」 (「复海运以济饷运」,「海」原作「河」,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二月丁卯条改。)上以事体重大,遣工科胡价往视之。

    己巳,上御文华殿。日讲毕,大学士李春芳面奏北虏封贡事宜, (「大学士李春芳面奏北虏封贡事宜」,据文意「李春芳」下似脱「等」字。)具言「外示羁縻,内修守备」之意。上曰:「卿等既议允当,其即行之。」于是内竖知事由宸断, (「于是内竖知事由宸断」,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三月己巳条作「于是廷臣知事由宸断」,存异。)异议稍息矣。

    庚午, (「庚午」,原作「庚子」,按是月干支无庚子,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三月庚午条改。)兵部议北虏封贡事宜,请如王崇古议。

    己卯,赐贡士张元忭等三百九十六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辛巳,日晕,有珥,白虹亘天,左右戟气俱苍白色。

    乙酉,礼科给事中张国彦奏:「召对一节,先朝大学士李时所记召对录始于嘉靖九年,终于十五年,政事因革,人材进退,罔不召问臣寮,面决可否,与家人无异。乃今日所当继述者,谨以前录撮其大要,总二十九条,缮写上进,伏望遵行先朝盛事。」诏留览。起吏部尚书杨博、礼部尚书高仪,从高拱荐也。

    己丑, (「己丑」,原作「乙丑」。按是月乙酉条后不应有乙丑,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五隆庆五年三月己丑条改。)封虏酋俺答为顺义王。

    四月戊午,京师大雨电。

    庚申, (「庚申」,原无,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五六隆庆五年四月庚申条补。)左都御史葛守礼疏陈官箴、士节六事,请晓谕今岁进士,使知遵守。一曰端趋向,二曰崇节俭,三曰正心术,四曰勤职业,五曰敦礼让,六曰弘器度。上然之。

    五月戊寅,大学士李春芳五上乞休疏,上许之。

    己卯,汉阳府知府孙克弘,大学士徐阶同邑人也。遣家人孙伍至京师,或妄传为阶所使。吏科都给事韩楫计欲中阶,至伍卧内大索装资,止有所与亲故书,他无所获,乃更引他事,奏克弘夤缘升迁,极言诋阶。于是干进之徒以综迹阶事为奇货矣。

    六月辛卯朔,京师地震者三。

    庚申,工科给事中胡价勘视胶、莱诸河,以为不便。上乃罢之。

    七月庚午,升苏州知府蔡国熙整饬苏松兵备。

    丙戌,掌吏部大学士高拱言:「国家用人,不得官于本土。此惟有民社之责者则然耳。若夫学、仓、驿递等官,非有民社之责也,而其官甚卑,其家甚贫,一授远官,或弃官而不能赴,或去任而不能归,零丁万状,其情可怜。近例,教官得授本省地方,甚以为便,乞视此为例。」从之。

    八月己酉,工部尚书朱衡言:「国家初制,漕运悉资泉流。自景泰以后,由黄河入运,夺漕为河,由是河身侵广,淤沙岁积,不得不借黄河以行,故今徐、邳之漕河即黄河也。往时河趋济、博,则决曹、单、鱼、沛,而沽头上下诸闸尽废;后趋邳、迁,则决野鸡冈、口下、亳、泗,而徐、吕二洪顿涸。今沛邑新河既成,纵决曹、鱼,可保无恙,而茶城以南,犹属黄河,非尽斥远之无以善后。乞将议者开泇口之说, (「乞将议者开泇口之说」,「乞」原作「及」,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0隆庆五年八月己酉条改。 )下诸臣熟计。」报可。

    九月丙寅,户科给事中宋良佐等奏:「国初运粮,率因元故。自会通河成,而海运始罢,然遮洋一总犹寓存羊之意。至嘉靖末年,科臣胡应嘉欲市恩桑梓诸军,建议罢废,而海运遗意无复有存焉者。今河变频仍,运道屡梗,宜将遮洋一总尽行议复,务足原额,以存海道遗意。如该总隶北诸卫兑北粮者, (「如该总隶北诸卫兑北粮者」,原脱「诸」,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一隆庆五年九月丙寅条补。)令由天津入洋,抵蓟州;隶南诸卫兑南粮者,令由淮入洋,抵京通。仍博访国初并海诸卫所旧制,使列障连屯,彼此相里,即河渠少梗,而彼塞此通,亦思患预防之策也。」

    户部覆言:「遮洋一总,先时径渡天津海口,不过八九十里。今欲涉海运饷,事难造次。乞先复遮洋一总,而以良佐所上事宜下漕司,详议以闻。」

    戊辰,诏以故礼部左侍郎薛瑄从祀孔子庙庭。

    十月辛丑,先是问刑条例有盗决故决河防之律,在河南、山东者,俱问发充军,而南直隶、徐、邳一带,罪止于徒。至是河道潘季驯言:「每岁何决之由,河流冲射居十之四,而居民盗决则十之六,皆以法轻易犯故也。以后,徐、邳上下为河流所经行处,凡有贪水利避水患盗决故决者,一如河南、山东例,俱发充军。仍增入条例中。」刑部覆从其议。

    十一月己巳,大学士殷士儋致仕。

    十二月壬辰,礼科给事中蔡汝贤言:「近因长至导驾,窥窃圣容微减于前矣。夫皇上一身关系甚大,不可不慎也。今微阳初生,正宣遏欲养静之时,愿于宫中澄心涤虑,进御有常,毋令其溺志,游观有度,毋令其移情。惟省览典、谟、训、诰,以陶养此心,亲近师傅公孤,以维持此心,自然欲寡气清,神凝体固,宗社生灵之幸也。」上报闻。

    乙未, (「乙未」,原作「己未」。按是月干支无己未,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四隆庆五年十二月乙未条改。)上谕礼部:「皇太子明春讲读,先行冠礼,择日具仪以闻。」

    隆庆六年壬申春正月戊午朔。

    甲申,命颜氏裔孙嗣慎袭翰林五经博士。

    二月乙未, (「二月乙未」,原作「二月己未」。按是月干支无己未,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六隆庆六年二月乙未条改。)以东宫冠礼成,上御皇极殿,文武群臣行贺。礼毕,仍贺皇太子于文华左门。

    闰二月丁卯,上出御皇极门,疾作,还宫。

    癸酉,赤风,扬尘蔽天。

    三月戊子,皇太子出阁讲书。

    乙巳,总督漕运王宗沐言:「国有漕运,犹人身有血脉,血脉通则人身康,漕运通则国计足。我朝运河几百六十年疏通无滞,今兹黄河泛溢,数患漂流。故科臣议复海运,而缙绅之虑猥云风波。夫风波在海,三尺童子知之,然其利害则有辨矣。古云:『地不满东南,东南之海,众水所委,渺茫无山,则趋避靡及,近南水暖,则蛟龙穴居。』故元人海运多警,以起自太仓、嘉定而北也。 (「以起自太仓嘉定而北也」,原脱「也」,「以」作「若」,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八隆庆六年三月丙午条补、改。)若自淮安而东, (「若自淮安而东」,原脱「若」,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八隆庆六年三月丙午条补。)引登莱以泊天津,兹谓北海,中多岛屿,可以避风,蛟龙有往来而无窟穴。又其地高,多山石,舟至登莱,因有旷达,以取其速,而又且标记岛屿,以辟其患,则当今佐河运之缺,计无便于此者,然此犹举时宜而言,若语全势,则其说有三:一曰天下大势,二曰都燕专势,三曰目前急势。夫风波系天数,臣岂能料其必无,然趋避占候,使其不爽,当不足以妨大计。惟圣明采择。」因条上海运七事。

    部覆如宗沐言。诏允行之。

    戊申,尚宝司卿刘奋庸谨条五事: (「尚宝司卿刘奋庸谨条五事」,「卿」原作「司丞」,据明实录穆宗实录卷六八隆庆六年三月戊申条及明史卷二一五刘奋庸传改。) 「一曰保安圣躬,二曰总览大权,三曰慎乃俭德,四曰留心章奏,五曰起用忠直。」疏下所司知之。

    按:奋庸疏词,有所指斥。一时阿事意者以为奋庸久不徙,有怏怏心,更相与诋訾之矣。

    己酉,户科给事中曹大野,论大学士高拱大不忠十事:「前者陛下圣体违和,大小群工寝食不宁,独拱言笑自居。且过婣家刑部侍郎曹金饮酒作乐,不忠一也。

    东宫出阁讲读,当每日进侍左右,乃止欲三、八日叩头而出,是不以事陛下者事东宫,不忠二也。

    自拱复用,即以复雠为事,昔人直言拱罪如岑用宾等二三十人,一切降黜,不忠三也。

    自拱掌吏部以来,如曹金者,子女亲家,乃以副使而超升至刑部侍郎;韩楫者,其亲爱门生也,乃以给事中而超升为右通政,不忠四也。

    科道官乃陛下耳目,拱乃欲蔽塞言路,戒谕不许言大臣过失,不忠五也。

    科道官多拱心腹,凡拱罪恶皆隐讳不言,故皆知有拱,而不知有陛下,不忠六也。

    昔者严嵩,止是总理阁事,今拱兼掌吏部,故用舍予夺,皆在掌握,权重于嵩,专权放恣,不忠七也。

    昔严嵩止于子世蕃贪 纳贿,今拱乃亲开贿赂之门,受副使董文采六百金,即升河南参政;受侍郎张四维八百金,即取为东宫侍班,赃迹太露,不忠八也。

    沉链劾嵩,谪发保安,杨顺、路楷诬链杀之,人人切齿,拱乃受楷千金,强辩脱楷,不忠九也。

    科臣吴时来在先朝抗疏论嵩,所谓忠臣也,拱以私恨借一小事黜之;大学士徐阶受先帝顾命,所谓元老也,拱以私恨多方害之,必欲置之死地,不忠十也。

    请如先帝处嵩故事,特赐罢黜。」

    疏入,上责大野妄言,命调外任。

    辛亥,九卿杨博等及给事中雒遵等、十三道御史唐链等,因高拱辞位请留之。

    时上已慰谕,未尝听拱去,而诸臣连章留之,识者以为谄云。

    四月戊辰,命礼部尚书高仪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办事。

    丁丑,兵科给事中刘伯爕言:「故三边总督曾铣、浙直总督胡宗宪,皆立功之臣,竟以罪死,臣甚惜之。铣恢复河套,任事过勇,而谋或疏。宗宪依凭权势,縻费军饷,与夫杀戮过惨,不能无罪。然当倭奴凭陵之际,卒以讨擒首恶,海波遂宁,此其功罪亦当相准。铣既蒙赠荫,而宗宪未获昭雪,则何以为边臣之劝?宜稍加恤录。」诏复胡宗宪职,赐祭二坛。

    按:套虏为西北心腹之患,而倭奴为东南心腹之患,未有能谋之者。曾铣之谋诚疏矣,而勇于任事,黜之可也,戌之亦可也,杀之何罪?宗宪縻费军饷,谄事权臣,一以招徕豪杰,一以保守功勋耳,乃以功成而议辟,是令二臣含冤九泉而不得白者。伯爕之疏,言铣无罪,宗宪功罪相准,盖可以昭公道激人心矣。

    五月戊申,工部尚书朱衡等言:「防河如防虏,守堤如守边。河南累被河患,大为堤防,今幸有数十年之安,以防守严而备御素也。徐、邳为粮运正道,既多方以筑之,则宜多方以守之。」因上议夫役、议铺舍、议定期三事,「自徐州至小河口,新筑堤三百七十里,设防守夫三千七百名,三里建一铺舍,一铺计屋三楹,四铺设一老人统率,昼夜巡视。其期以俟秋水发时,五月十五日上堤,九月十五日下堤,愿携妻子居住者听。」疏上,得旨允行。

    己酉,上疾大渐,召大学士高拱、张居正、高仪至干清宫,受顾命。

    拱等疾趋至宫,左右奏召辅臣至。上倚坐御榻上,中宫及皇贵妃咸在御榻边,东宫立于左。拱等跪于御榻下,命宣顾命曰:「朕嗣祖宗大统,方今六年,偶得此疾,遽不能起,有负先皇付托。东宫幼小,朕今付之卿等。宜协心辅佐,遵守祖制,保固皇图。卿等功在社稷,万世不泯。」拱等咸痛哭,叩首而出。盖自孝庙顾托三臣之后,仅再见云。

    庚戌,上崩于干清宫。

    按,史臣曰:「先时发令严具,百官兢兢,上乃宽仁大度,黜不经之祀,罢无用之作,蠲非艺之征,绝无名之献。至如制节谨度,好生戒杀,尝食驴肠而甘,及即位,间以问左右,左右请诏光禄常供,上曰:『若尔则光禄必日杀一驴以备内膳,吾不忍也。』岁时游娱行幸,诸光禄供膳,必先期以请,候上旨为丰约,上尝裁取最约者,岁省光禄费以距万计,其恭俭如此。言事之官,虽震怒,然责让后尝释遣之。留心边事,忧形于色,穷庐大漠之长慕义来王,峭峒凭林之孽俛颈就缚,即史称『鸣钟清渭,悬首北阙』,未足以喻其烈也。至若守祖宗之法,无纷更约束之烦;先储贰之教,为久安长治之计,皆独断于宸衷。虽享国未充,规谋弘远矣。」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