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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实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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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乙丑,日讲毕,上谕诸臣曰:「今日讲论语,又越了一篇。朕知以为曾子将死之事,故不讲。夫生死,人之常,何可忌之?如不可讲也,照前写来。若只忌其不佳,还当补讲。朕又惟相让之风,乃自古大臣之道。朕观侍郎董■〈王巳〉,经筵之内,行立之序,其行礼先后,俱无逊让之体,即此观之,其心可知。可谕他知。」

    ■〈王巳〉闻之惧,自是?上,进退屏息如仪。上复谓内阁曰:「■〈王巳〉自承谕后二三日间,似加恭谨,身容退让,已知省改,其令安心供职如故。」

    按:经筵之时,容貌辞令皆可以观德。将死之言,臣子避忌,诚不敢道于君父之前。而至于行立先后,未有不恪恭致谨者。世宗仍令补讲,已有超世之见。及其戒谕董■〈王巳〉,■〈王巳〉即省改,复以恭谨称之。当时君臣真可谓相与以有成矣。

    戊辰, (「戊辰」,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一嘉靖六年十月戊辰条补。)大学士张璁疏,略曰:「人君以论相为职,宰相以正君为功。如杨绾相,而子仪减声乐,黎干省驺从,崔宽毁第舍;秦桧阴险纳赂,祸延国阼。二人为相,得失甚明。今之内阁,宰相职也。顷来部院诸臣,有志者难行,无志者听令,是部院为内阁之府库矣。今之监司,苞苴公行,称为常例,簠簋不饬,恬然成风,是监司又为部院之府库矣。抚字劳心,指为庸拙,善事上官,率与荐名,是郡县又为监司之府库矣。如之何民不穷且盗耶?臣惟皇上,欲宣德流化,必自近始,近必自内阁始,诚令内阁得人,则清明之治可奏。臣?年年进表,朝觐官率以馈送京官为名,科索小民,怨詈载道,宜加禁约,犯者勿赦。」上命都察院访察,犯者以赃论。

    按:今天下水旱频仍,饥寒迫体,即贤有司抚绥周恤,犹恐不能救也。乃科罚无章,征输无艺,置买珍奇绮丽,交结上官,即为上官所亲厚者,悉厚遗结纳为之称说,而至于循良之吏,躬行敦朴,不要声誉,乃彼此交谪,以为无能。习上如此,民不堪命,已匪一日矣。及其朝觐入京,又以官之崇卑为赂之厚薄,虽云内阁以部院为府库,部院以监司为府库,监司以郡县为府库,而究其实,则府库皆在郡县,而郡县则在生民。今瘵凋已极,则生民府库已耗匮无余,而犹朝鞭暮扑,使其鬻子卖妻,彼郡县者,借此以博一身之荣擢,而监司者且以为才郡县也,交章荐剡,岂不倒置之甚哉!世祖令都察院访察而以赃论,盖谓可以禁之耳。然转托以密送者尤不少减,非清源之道也。必也,责令巡按,凡清廉者皆荐,贪污者皆劾,则赂遗之风不禁自止矣。

    十一月甲午,大学士杨一清等言:「近畿八府土田,多为各监、局及势豪之家乞讨,或作草塲,或作皇庄。民各失其常产,非纳之死地,则驱而为盗耳。既往无论已,愿自今以后,凡有请乞,绝勿复许,小民控诉,乞赐审断,使畿内之民有所恃以为命。」上曰:「卿等所言,甚合朕意。令户部推侍郎及科道官有风裁者各一人,领敕往勘。不问皇亲势要,凡泛滥请乞及额外侵夺民业曾经奏诉者,查册勘还。各项草塲,亦有将军民地土混占者,一体清理。外省令巡按御史按行。诸王府及功臣家,惟祖宗钦赐有籍可据者则已,其余近年请乞及多余侵占者,皆还军民。事竣,具上其籍。承委官有畏避权势者,以状闻。」

    按:汉光武时,有言河南南阳不可问者,盖以其地多近臣,多帝亲,故田宅逾制,小民侵占耳。世庙因一清之疏,清理京畿,而暨及天下。不惟将来受其赐,而且既往惩其愆。彼近臣、帝亲,孰不廪然守法乎!

    十二月庚戌, (「十二月庚戌」,原脱「十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三嘉靖六年十二月庚戌条补。)大学士杨一清等言:「闲住太监张永,当正德五年宁夏置鐇之变,受命总督,能计擒逆党,抚安军民。及回京,奏发刘瑾罪状,下狱伏诛。宸濠之变,随武宗南征,时逆贼已擒,而张忠等犹搜求余党。永至,多所开释,一方始安。江彬手握重权,人心惶惑,武宗晏驾,遂计擒之。若永者,诚不易得。乞赐起用,则内臣皆知为善之有益而勉于效忠矣。」上然之,乃起永提督团营。

    丁巳,吏部尚书罗钦顺进所绘禹迹九州图。(「吏部尚书罗钦顺进所绘禹迹九州图」,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三则记:「吏部尚书桂萼绘禹迹九州图以进」,异同。按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二、明史卷一一二七卿年表、卷一九六桂萼传皆称是时桂萼为吏部尚书,桂萼传且及「进禹贡图」。罗钦顺,明史七卿年表于嘉靖六年下记「五月召,又辞不赴」,明史卷一七0本传亦云未赴吏部尚书任。故罗钦顺为桂萼之误。)

    己未,上以「团营重务,为国家第一事」,谕大学士杨一清。一清等谨陈六事:

    一曰慎简提督文臣。盖以兵部不应兼管营务,乞举素负才望、谙晓兵政大臣,专设一员,以提督之。

    二曰严择将领官员。盖以所任多膏梁纨袴,不闲军旅。宜推举将官曾经战阵者,付以搜选教练之任。

    三曰慎选战锋官军。盖以出兵御敌,必使锋锐者当先,任其冲突,竖立不动,俟其少却,奋以乘之。今宜大简各营,分为等第,选其勇健者二千人为一等,就中又选胆力过人、武艺精熟者一千人以为战锋,专备征调。

    四曰时训练以求实用。盖以把总官虽知号令,而军士徒应故事。必使营中官军目熟旌旗之色,耳熟金鼓之节,足熟进退之度,手熟击刺之法,与之讲解通晓,号令既熟,则节奏不差矣。而又简一二人为师,听其教习,责以成功。

    五曰禁科克以作士气。盖以管粮等官,科敛多端,所存无几。乞自后假借科敛者,以军法痛惩之。

    六曰查处京营马疋。盖以营马多瘠,固系失养,亦由军士贫难故耳。访得各军一年全支草料者凡三月,余月折解,所折不足以供,立以待毙。宜谕户部,量增其数,以恤贫军,而重惩其失养者,则彼罚者无辞矣。

    上令兵部如议行。

    按:国初为三大营,景泰分为十营,成化分为十二团营,正德更为东、西两官厅。管操官曰提督,于公、侯、伯、都督内推选。先时以兵部尚书或都御史领之,至是特设提督一员,初名赞理军务,后改协理戎政,其事专,其责重。后复以科道巡视,则其法不益密耶?一清六事之陈,凡今之为团营者皆当以此为准。

    嘉靖七年戊子春正月乙亥,日重晕,生珥,左右有戟, (「嘉靖七年戊子春正月乙亥日重晕生珥左右有戟」,原脱「乙亥」、「日」 、「左」,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四嘉靖七年正月乙亥条补。)又白虹弥天。

    己卯,上?兵部尚书李承勋班在张璁、桂萼之上,意颇不悦。大学士杨一清因请量加二臣一品,使与承勋相等。上乃悦。

    辛卯,大学士杨一清等言:「伏闻皇上每晨拜天于宫中。臣切谓上帝至尊,故凡大祀,必斋戒乃敢对越。若宫寝之中,原非祀天之所,每旦拜祝,似烦且亵。此礼考之古典、祖训,皆所不载。惟英祖复位,每日五更初即起拜天,然亦自述勤诚之意,未尝着为令也。今事不师古,请已之。」上曰:「朕不安于心已久,以后不必再行。」

    按:上帝至尊,古帝王重之,故郊坛之祭,凡时日、品物皆有定额,礼谓「不疏不数」是也。若每晨拜祝,近于数矣。杨一清言方脱口,而世庙即止而不行,岂独尊天哉?盖亦以尊君也。乃臣庶之分,视帝王何啻霄壤,而辄供献于家,以求福利,是帝王之不敢者而臣庶乃敢之也。则其为罪不深,且重乎多?,其愚冥也已。

    丁酉,大学士杨一清言:「京营将领,多系勋臣世胄、膏梁纨袴之辈。宜依弘治间刘大夏所议,凡边将曾经战阵偶坐事居闲者,悉取来京,付以搜选教练之任,庶克有济。且古之用将者,智、勇、廉、贪皆可兼使,不以一眚废。」上纳其言。

    二月丁未,兵科给事中陆粲言:「陕西河套,本吾内地。国初,设东胜卫以控扼之,自后弃为虏巢。其宁夏花马池至灵州一带地方,最为虏冲,地势平衍,无险可恃,边墙低薄,壕堑浅隘,虏每拥众深入。正德初,杨一清总制陕西,欲将延绥定边营迤东石涝池至宁夏横城三百里内边墙增筑高厚,事已就绪,会本官去任,仅四十里而止。迄今议者多言边塞风沙,板筑易坏。然前所筑四十里,计今且二十年,屹立如故,则斯言缪妄可知。须如当时原议,固守之策,莫先于此。」上命「如一清初议,速发帑储佐之,勿靳费。」

    丁巳,上制忠静冠服。

    庚申,命工部建敬一亭于翰林院,镌御制敬一箴、五箴注,乃行两京国子监及天下儒学,一体摹刻立石。

    三月己卯, (「三月己卯」,原脱「三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六嘉靖七年三月己卯条补。)诏儒臣重校大明会典,订正缪误,增入续定事例。

    庚子, (「庚子」,原作「乙亥」。按是月己卯条下不应有乙亥,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八六嘉靖七年三月庚子条改。)提督南赣都御史汪鋐奏:「是年元日,甘露降于福建长泰、龙溪等县。」上赐鋐白金文币。

    四月甲寅,詹事霍韬言:「臣先辞日讲,欲以余力撰述古今治乱,以为圣学之助。今甫阅八月,修辑未备,仍乞辞免新命,庶得专力以成初志。」

    五月壬午,提督两广军务王守仁报思田贼平,疏陈「穷兵尽剿,则有十患;罢兵行抚,则有十善。」上深嘉之。

    九月甲戌, (「九月甲戌」,原脱「九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二嘉靖七年九月甲戌条补。)新建伯王守仁督兵讨广西诸寨贼,悉平之。

    辛卯,泰和伯陈万言「以中宫皇后有疾,乞容妻冀氏入宫视疾」。

    上以其疏示辅臣曰:「朕惟外戚自古未有入宫禁。假以视病为言,多有窥伺朝廷者,在彼为得计,在君为堕计。皇后作配朕宫,良医妙药岂无治病之具,何谓不?亲人不能得好!朕不敢徇私以纵外戚深入,盖不如是,恐无以范后世也。」

    十月丁未,皇后陈氏崩。

    闰十月己丑,故太子太保、工部尚书李鐩卒。赠太保,谥恭敏。

    丁酉,御制十六字箴曰:「卓尔之见,一贯之唯,学圣君子,勖哉勿伪。」刑部尚书胡世宁因推广上意,为疏解上之。上嘉纳焉。

    戊戌,上与大学士张璁议册立中宫事。璁以「天子有后,所以共承宗庙,不宜久虚。」上报曰:「君子所配,必求淑女,而君长之配,尤不可不慎择。前者初婚之期,皆是宫中久恶之妇所专主,而日夜言之圣母,圣母未之察耳。今复与此事,则不如不继。朕所爱者,德与贤耳,非有偏宠尚色之私。卿等密与同官议来。」

    十一月乙巳, (「十一月乙巳」,原脱「十一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五嘉靖七年十一月乙巳条补。)故国子祭酒鲁铎卒。

    铎,湖广景陵人。尝奉使夷邦,却金珠之馈。及在告,绝迹公门,日与后进之士讲究经义,台臣文章荐之,不起。卒之日,贫不能葬,巡抚为请于朝。故事:四品大臣,例无祭葬、赠谥。上以铎清节着闻,特令有司治葬,赐谥文恪,后不为例。

    按:四品无祭葬、赠谥,例也,所以限资格也。世祖特与鲁铎之葬、谥,非例也,所以崇清节也。例行则天下无逾分之望,而例外间一举之,则天下起廉顽之思。是举也,盖有关于风教多矣。

    嘉靖八年二月戊辰, (「嘉靖八年二月戊辰」,原脱「嘉靖八年」,「戊辰」作「壬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八嘉靖八年二月戊辰条补、改。)新建伯王守仁因病笃离任,死南安。守仁方图离任,不暇奏请,吏部以情有可原,乞从宽宥。上意以「擅离重地,非大臣事君之道。况学术、事功多有可议,会官详定。」礼科给事中周延上疏救之,调外任。

    癸酉,以桂萼兼武英殿大学士,入阁办事。(「入阁办事」,原脱「办」,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八嘉靖八年二月癸酉条补。)

    甲戌, (「甲戌」,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八嘉靖八年二月甲戌条补。)吏部会议王守仁功罪,言:「守仁事不师古,言不称师。欲立异以为名,则非朱熹格物致知之论;知众论之不与,则着朱熹晚年定论之书。号召生徒,互相倡和。其门人为之辩谤,至谓杖之不死,投之江不死,以上渎天听,几于无忌惮矣。若夫剿捕逆濠,论功足录。宜免夺伯爵以彰国家之大信,申禁邪说以正天下之人心。」

    上曰:「守仁放言自肆,诋毁先儒,用诈任情,坏人心术。迩来士子,传习邪说,皆其倡导。至于宸濠之变,仗义讨贼,功固可录,所封伯爵,姑令终身。仍榜谕天下,敢有踵袭邪说果于非圣者,重治不饶。」

    按:守仁勋业,粹乎无容议矣。至其诋程、朱而宗佛佬,则邪正之辨乃在于此。吏部会议功罪,昭彰甚明。故世庙亦以为诋毁先儒,坏人心术,仍欲榜谕天下。此其扶正而辟邪,有功于吾道也甚大。然未及四十余年,辄为流说所惑,从祀孔廷,岂徒操戈于程、朱之门,抑亦伏谒于老佛之梵矣。若曰精于玄释,杖之不死,投之江不死,又何死于南安乎?噫,与其离任而死,孰若死于官邸,犹免擅离之罪哉!

    丁丑,湖广襄阳府大饥,巡按张录绘饥民图以献,词甚怆切。上览录图感动,命所司多方处分,使民沾实惠。

    戊寅,上以灾伤变异,欲亲往虔祈。尚书方献夫以礼仪宜从简约,以答天戒。

    丙戌, (「丙戌」,原作「丙寅」。按是月干支无丙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八嘉靖八年二月丙戌条改。)十三道御史穆相等以灾异陈八事。其中二事为宥狂直、清宫禁。大略言:「先年得罪诸臣程启充等,其生者间关荒徼,惩创已深;死者枯腐重原,没齿含痛。宜以时收录。后宫女谒太多,阴气欝结,亦足以致灾。宜如贞观故事,大出宫女。」上以其事关君德,留中自裁。其六事,命该部议行。

    戊子,巨野王府辅国将军当濆,以父子应支禄米赈济封内饥民,且劝上「以祖宗为法,以国本为重,裁不急之费,息土木之工。」疏入,上嘉其意在恤民,具以节俭献规,特降敕褒之,不听辞禄。

    三月庚子,广东佥事林希元上荒政丛言,言:「救荒有二难:曰得人难,审户难。有三便:曰极贫之民便赈米,次贫之民便赈钱,稍贫之民便赈贷。有六急:曰垂死贫民急饘粥,疾病贫民急医药,病起贫民急汤米,既死贫民急墓瘗,遗弃小儿急收养,轻重系囚急宽恤。有三权:曰借官钱以粜籴,兴工作以助赈,贷牛种以通变。有六禁:曰禁侵渔,禁攘盗,禁遏粜,禁抑价,禁宰牛,禁度僧。有三戒:曰戒迟缓,戒拘文,戒遣使。」其纲有六,其目二十有三,皆参酌古法,体悉民情。上以其切于救民,皆从之。

    按:希元之疏可谓详且密矣。然二难之中,尤难于得人。使监司不得其人,则守令必无赈济之实;守令不得其人,则推委必无均平之方。昔司马光因遣使赈济,以为莫若择公正之人为监司,使察灾伤,如州、县守宰不胜任者易之,各使赈济本州、县之民。富弼为青州,凡官吏待缺寄居者,皆赋以禄,使即民所聚处,选老弱病瘠者廪之。有劳则书之,约他日奏请受赏。夫监司系于铨部,诚不容不择矣,而守令其奚以择之?丘浚欲于所部之中或有致仕、闲住及待选、依亲等项官吏为乡人所信服者,俾其各就所在,因人给散官,不遥制,庶几吏胥不乘饥而恣其侵克,饥民得实惠而免于死亡矣。呜呼,人既得,则户可审,而三便、六急之类不可以振举耶?

    甲辰, (「甲辰」,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九嘉靖八年三月甲辰条补。)兵部左侍郎王廷相言:「迩来各省岁饥,民皆相食。皇上命虚郡国仓廪以赈之,而犹不足者,以备之不豫故也。备之之政,莫过于古之义仓。臣尝仿其遗意参较之。若立义仓于州县,则穷乡下壤,百里就粮,旬日待毙,非政之善者。臣以为宜贮之里社,定为规式:一村之间,约二、三百家为一会,每月一举,第上、中、下户,定数多寡,各贮于仓,而推有德者为社长,能善事、能会计者副之。若遭荒岁,则计户而散,先下与中者,后及上户,上户则偿之,而免其下与中者。凡给贷悉听于民,第令登计册籍,以备有司稽考,则既无编审之烦,又无奔走之苦。因是而复寓保甲以弭盗,乡约以敦俗,一法立而三善具矣。」上曰:「此备荒要务,其如议行。」

    按:廷相此议,隋长孙平义仓之说也。每秋令民家出粟、麦一石以下,贫富有差;今第上、中、下户,捐数多寡,各贮于仓是也。输之当社,委社司、检校,以备凶年;今推有德者为社长,能善事、能会计者副之是也。胡寅曰:「赈饥莫要于近其人。」正谓设义仓于州县,惟近于城墎,力能自达之人可耳。若居之远者,安能扶老携幼越百里以就龠合之廪乎?今贮之当社者是也。然社长匪人,欲听其所为,则惧其徇私以害公,欲谨其出入,则钩校靡密,上下相遁,其害又有什于官府者。然则将遂已乎?在择其社长云耳。果社长有德,一一公平,则贫民自可受惠。不然,输之当社,不免侵渔,并之有司,费亦不赀。无一可者,故曰:「得人为要。」

    丙午,命工部大库名,曰「节慎」。

    甲寅,赐进士罗洪先等三百二十三人。

    壬戌,河南巡抚潘埙有罪,勒令致仕。

    初,河南连岁旱荒,民多饥死。凡郡县请赈济者,埙驳勘不发。河南知府范鏓不待报开仓赈之,民播谣诵。埙以是恶鏓,其余有司赈贷稍宽,即加谴责。会有以陕西饥民父子夫妻相食流闻禁中者,上切责户部。埙惶恐上疏,乃归罪于鏓以自解。于是兵科都给事中蔡经等言:「埙本不恤民艰,嫌鏓赈贷之速,百端窘辱,及奉旨诘问, (「及奉旨诘问」,原作「未奉旨诘问」 ,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九九嘉靖八年三月壬戌条改。)乃复归过于鏓,失大臣体国之义。」上然之。诏罢埙,永不叙用。

    按:岁荒民饥,骨肉相食。为守令者,固当开仓赈济,而为巡抚者,正当荐奖之,以为守令劝。乃范鏓不待报下,开仓赈济,此与汉汲黯相同。而潘埙乃恶之,反归过于鏓,不有蔡经之劾,则功罪几于不白矣。昔太祖谕天下有司:「凡遇岁饥,则先发仓廪以贷民,然后奏闻。」至于赵干往赈荆、蕲,迁延时月,即斩之以示戒。吁,若鏓者,正合太祖之谕,而埙者,又犯太祖之戒,使生于洪武时,必将以诛埙矣,而今止于议罢,盖亦幸哉。

    四月己巳,大学士杨一清等奉旨考选庶吉士,以唐顺之三人廷试策为上所批奖,即以为冠,而续取胡经等二十人上请。上留唐顺之等一体除用,果有卓异,吏部奏收翰林,以备擢用,中有弗称者,亦令外补。

    八月乙丑, (「八月乙丑」,原脱「乙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四嘉靖八年八月乙丑条补。)总督两广林富言:「迩者欲广东采珠,然去前采仅二年,珠尚未生,恐不可得。说者谓『以命易珠』,今恐易以命而亦不可得。」疏入,诏如前旨。

    丙子,礼科给事中陆粲劾大学士张璁、桂萼,言:「璁虽狠愎自用,执拗多私,而其术犹疏,为害犹浅。萼外若宽迂,中实阴刻。忮忍之毒,一发于心,如蝮蛇猛兽,犯者必死。宜速加诛窜。」上以「负君忘义,朕不敢私」,于是令璁仍本职,回家改省,以图后用,萼以尚书致仕。

    按:璁、萼以议礼得幸,正当退自谦抑,从容自守,以需首辅可也。乃相与协谋,务欲旦夕揽权,以逞雄桀之才。连疏以攻费宏,宏既去矣,再赐中伤以诟杨一清,一清亦将不安其位矣。然卒不能逃世庙之神鉴也。尝言:「璁自伐其能,恃朕所宠。」又言:「好刚使气,则公辅之量何有也。」粲疏一人,即命回家致仕。未几,两去而两还,世庙盖欲挫其性而使之改也。然至死不改,谓之何哉?虽然苞苴不入,中贵戢戢,亦以才称矣。若萼者,凶愤恣暴,内忘桂华之教,外攘赵鉴之臂,而中又与璁不相能也,可与璁同论乎?

    九月癸巳,上召张璁复任办事。

    辛丑, (「辛丑」,原作「辛巳」。按是月干支无辛巳,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五嘉靖八年九月辛丑条改。)光禄寺少卿史道言: 「大学士杨一清累疏请归,陛下留之不欲去,正臣所谓有通达万变之才者也。张璁奉命回籍,陛下召之使复来,正臣所谓力足以担当天下之重者也。伏愿陛下,天语叮咛,谕勉二臣,务忘私奉公,委身徇国,仰承千载非常之遇,则赞辅得人矣。」上览而嘉之。已而一清、璁各上疏陈谢。

    癸丑, (「癸丑」,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五嘉靖八年九月癸丑条补。)大学士杨一清乞致仕。刑部尚书许赞会官议:「清晚节昧知几之讥,衰年忘在得之戒,今其去就,实为国体所关,宜优容之。」上听致仕,令驰驿以归。

    嘉靖九年庚寅春正月庚子, (「嘉靖九年庚寅春正月庚子」,原脱「九年」、「庚子」,据明实禄世宗实禄卷一0九嘉靖九年正月庚子条补。) ,初,甘肃镇巡等官唐泽等言:「土鲁番累年犯边,盖恃瓦剌为外援也。今因议婚,彼此有隙,宜遣使斋赏,远结瓦剌,以离土鲁番之交。」总制王琼则以「无故斋赏,侥幸不可成之功,自起衅端,不可为也。」兵部覆议,以「镇巡所论,固兵家用间之策,而总制以生事启衅为虑,尤得中国正大之体。如土鲁番不来犯边,许其照旧通贡,若再侵犯,即绝其贡使。瓦剌叩关纳款,量行犒赏,如其不来,不必遣使。庶夷情自报,国体自尊。」上从之。

    丙午,吏科都给事中夏言奏:「查勘顺天府田,请改各宫庄田为亲蚕厂、公桑园。 (「吏科都给事中夏言奏改各宫庄田为亲蚕厂公桑园」,原脱「中」、「宫」,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九嘉靖九年正月丙午条补。)令有司种桑柘,以备宫中之蚕。」未见举行,兹复请。上以其疏示张璁。璁请择建坛制。诏:「如议行。」

    戊申,保定巡抚钱如京言:「京畿地重,请悉铨进士为守令,不宜滥受岁贡。」上曰:「前屡诏所司,随材任用,不拘资格,但有治行宜民者,一体擢用。盖科、贡乃国家取士正途,不可偏有所重。兹所议,似特重进士,而视岁贡太轻,令人何以自奋?保民之道,奚由广及,宜申明前旨行。」

    按:国初,惟岁贡为特重。后乃开科取士,专重进士,而岁贡沦落,甘于废弃。张璁为首辅,则以科、贡正途,宜一体取用,世庙深信而力行之,于是人知自奋。迨万历十七年,礼部尚书沉鲤复定教职升迁之格,故部、监间有其人,而州、县长吏多充之者。噫,生员连捷者为进士,淹留者为岁贡,岂别为一途哉?迩来视岁贡为朽腐,而岁贡自视亦以为无复部、监、州、县之望,故甘于流落耳,若果治行如进士,亦以进士资格授之,岂无任事者出乎?愿皇上服世庙太轻之戒,守沉鲤升迁之议,则老成辈出,途各得人。彼钱如京者,乌能知此!

    庚戌, (「庚戌」,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0九嘉靖九年正月庚戌条补。)户科给事中蔡经言:「河南频年灾伤,卫辉等府尤甚。今抚、按奏报,辄以蠲租为急。若贫难下户,田既不多,赋亦无几,但蠲以升斗之说,则枵腹垂死之际,岂能全活乎?必须赈济而后可救于流亡耳。今太仓少积,似难轻动,而民患迫切,又不可支。请动二、三万银,赴彼赈济。仍令有司积谷,其州县五十里以上所积不足五百石、三十里以上所积不足三百石者,治之以罪。通行各处,一体遵奉。」上嘉其言,命所司议行。

    丙辰,兵部尚书李承勋言:「汉文帝二年诏开籍田,又赐民田租之半,故其时衣食滋殖,刑罚罕用。伏望皇上,因此二事而思小民衣食之孔艰,皆以重本抑末为主。燕闲之际,见帷幄服御之类,即思曰:『得无有制锦绣,逞氵巧,以害女红者乎?』见器用车骑之类,即思曰:『得无有进珠玉,事侈靡,以病农工者乎?』享玉食之奉,即思曰:『得无有因衣食而不安于田里者乎?』察中外臣工实心爱民者进之,虚浮无实者黜之。又,籍田隙地皆可耕种,官道之傍皆可植桑,自近京、边地推而广之。申饬有司,田土荒芜者,佃人召种而宽其租税;逃移失所者,招回复业而贷以牛种。有益于农桑者,无一不举;有妨于农桑者,无一不去。则衣食足而礼让兴矣。」上嘉纳之,命所司议行。

    二月丁丑,右都御史汪鋐言:「皇上举行旷典,亲视耕蚕,为天下先。又颁示祖约,列为条目,刊布天下。令民于收成之后,樽节爱养,勿得贱弃,以备凶歉。所以导民勤俭、矫俗励世者,德至渥也。乞以高皇帝大明令及礼仪定式所载,与皇上所谕通行禁约,凡官民服室、器用、宴会、游玩之类,但逾品式之外者,有司悉以违禁罪之,然法行自近始。若有逾犯而台臣不举者,即当以不职论黜。 」

    上曰:「近者贪官、豪民陵节犯分,日习奢侈,克剥兼并。职此之由,令在京巡城御史、在外巡按御史,检举不法者,具罪以闻。」

    四月丙戌,南京御史邓文宪言:「迩者郊祀亲蚕之议,夏言未必是,而霍韬未必非。陛下赏言而罪韬,是奖谀而恶直也。」且言:「天地分祀,则置父母于异处;郊外亲蚕,则是失内外之防闲。更乞斟酌裁定。」上责文宪附和狂邪,降边方杂职。

    按:我祖建制初年,仿周礼为南、北丘,既而为大祀殿,以合祀之,盖亦虞帝类于上帝之意也。国初无亲蚕礼,此必太祖于宫中行之,断非郊外明矣。夏言果何所见,而为此纷更之议哉!四坛创建北郊,亲蚕坏太祖之制,縻万姓之脂,况行之未久,辄赐报罢,则韬未为非也。昔方孝孺行周官之说,议者罪焉,而臣亦甚不满于夏言之议焉。

    五月丁未,御史卢问之条陈选将、练兵、足食事宜。大略言:「今谋臣宿将屡经战阵者多以坐事废闲,而领事应敌乃责之少不更事之人,缓急不足赖。宜择武臣老于边务曾立战功者,酌议奏用。今之兵列名册籍,数非不多, (「数非不多」,「数」原作「类」,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三嘉靖九年五月丁未条改。)然每患于不精。臣闻其中有强力者,多充将官私役,或纳办投闲,或纵使营殖,有终身不经战阵者。宜申明禁例,严法精核。今边储岁费亿万计,而边臣不以蓄积为急,重以奸商包纳自利,客兵诡数冒支,耗损尤甚。宜酌量出纳,及时籴买, (「及时籴买」,「籴」原作「粜」,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三嘉靖九年五月丁未条改。)贮之要地,以待征调。」事下户、兵二部。诏允行之。

    壬子,户部覆御史熊爵奏:「一请申明预备仓之法,令有司多积谷,以时赈济,使中、下贫民得沾实惠。因核有司勤惰,以为黜陟。一请令抚、按具奏灾伤,勿待报至,先委官核看轻重,蠲除存留税粮有差,勿得稽缓。一请令军民各从约省,所得谷粟不得侈张宴会,靡费面蘖,犯者罪之。」上从其议。

    六月庚午, (「六月庚午」,原作「六月庚子」。按是月干支无庚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四嘉靖九年六月庚午条改。)刻大明集礼,书成,上亲制序文。

    庚辰,先是,陕西、洮、岷等处番夷若笼、板尔等族屡拥众人犯。总制王琼会集兵众,谕以祸福,诸番多听抚。惟若笼、板尔及喇唧等不服,乃分兵攻之,破若笼、板尔巢穴,喇唧等族震慑,稽首听命。斩首三百六十余级,抚降七十余族,获牛羊器械以千百计。上嘉琼功,降敕褒奖。琼至陕二年,西服土鲁番率十国奉约束入贡,北捍俺答经岁无峰火。及是诸番荡平,西陲无事。河西四郡旧苦土鲁番侵暴,恐一旦琼去,夷患复作,咸诣抚、按镇守,乞为奏留。

    于是甘肃巡抚唐泽、巡按胡明善为言:「土鲁番吞哈密经六十余年矣。 (「土鲁番吞哈密」,「哈密」原作「蛤密」,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四嘉靖九年六月庚辰条改。)先后经营诸臣,持文墨者未效安攘之绩,伏节钺者未伸挞伐之威,是启戎心,酿成边祸。皇上特起王琼而悉任之,琼殚厥心力,息兵固圉。故久稽夷众,遣归故土,新来夷使,准其入贡。其有潜入肆掠者,又奋威武以芟刈之。牙木兰,虏之心膂,则徙置于内地。帖木哥土巴之爪牙,则羁縻于近边。安插寄寓,关厢属番以恤其情。抚驭散亡,山谷属番以联其势。预处曲防,各当其可。此我皇上知人任旧之明效也。乞久留兹土,以慰民心。」上从之。

    按:四郡留琼之情,抚按留琼之疏,岂非西北之长城乎?乃人言受宸濠之贿,结江彬之心,党朱宁之恶,激彭泽之怒,则心术奸险而外裕智术。世宗尝欲用之,而丘九仞、夏言辈劾焉,即杨一清亦曰:「论其才,诚不能及。但其心术,众不肯信。」夫当宸濠之反,倡言讨之者独琼一人,则受贿之谤,固未可据,而况处置土鲁番、俺答,又皆功之至大者。吁,功高必忌,自古为然。此未可以定琼也?

    八月戊午, (「八月戊午」,原脱「八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六嘉靖九年八月戊午条补。)礼科给事中高金以沙汰生员,因陈不可者有七,大略言:「储才贵预,求才贵广。地方人才多寡不同,附学人数岂嫌过于增广?但当责成提学官严加考校,以杜冒滥,不必尽行此法。」上诏:「廪、增、附生员,一体抡选,其附学名色,不必视廪、增、附原数,量准地方人才众寡为差。」

    丙寅,御史孙锦因榆林之荒,上陈备荒事宜:

    一言「往时塞下仓廪常盈,后因积贮既多,改为纳价之例,岁一不登,食无所出。当如旧例,征收本色,以备军饷之需。」

    二言「榆林道路崎崄,一遇仓卒,发银易米,则民间转输费且不赀。宜将内帑发去,年例银两,召商籴买,责其如期完纳。」

    三言「朝廷中塩以为边计,奈塩引一开,将帅等官即乘时射利。至于豪右 往往占中买窝,而商人不能自中者,又重赂买之,以致窝价日增,兼以米价翔踊,所得无几,商且远遁矣。宜严革之。」

    四言「天下各设预备仓以储谷,至于边方独不讲求,乞发内帑银及所在有司赎罪银,并虏中所获马疋,尽行变卖,以为籴谷之费,贮之各营堡,而命都御史李如圭主其事。」诏从之。

    丙子, (「丙子」,原作「丙午」。按是月干支无丙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六嘉靖九年八月丙子条改。)处州知府吴仲编通惠河志成,进呈。上命付史馆,采入会典,仍令工部梓行。

    甲申, (「甲申」,原作「甲辰」。按是月干支无甲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六嘉靖九年八月甲申条改。)编修廖道南上疏言:「姚广孝不宜配享太庙。」礼部议当撤去。上从之。移祀于大隆兴寺。

    九月壬辰,礼科给事中高金奏:「陛下龙御之初,凡法祖、法师、国王、佛子有害正道者,悉从屏逐。近又谕礼官革姚广孝之配享,天下叹服,以为崇正辟邪。乃今真人邵元节,误蒙殊恩,以为圣治累。臣愿削去真人之号,褫其紫主之贵,夺其亲师赠、祭之典,庶乎异端斥而正道崇矣!」上令锦衣卫逮问所使,且令礼部议闻。李时谓:「撤配享者,所以正祀典,而用元节者,所以为祈禳。事既不同,惟上裁之。」

    戊申, (「戊申」,原作「戊辰」。按是月干支无戊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七嘉靖九年九月戊申条改。)大学士张璁言:「皇上发下圣母章圣皇太后女训一卷,首贯以恭穆献皇帝御制序,次以圣母自序之文,为目凡十有二,宜刊布之,以昭示中外。更乞皇上亲洒宸翰,序之卷末,以垂永久。」上从之。已,复以孝慈皇后传、文皇后内训,欲与女训同颁布。璁等以二书亦欲皇上御制后跋。上谕璁曰:「朕惟今也时俗大不古,若况女子,至为难教。欲正其本,当自朕宫中始。凡当行事宜,会议以闻。」

    甲寅,大学土杨一清卒。

    一清,云南人,徙居丹徒,以奇童荐为翰林秀才。成化八年中进士,历官总制三边军务。以事忤逆瑾,逮狱,罢归。置鐇乱,诏复原职讨贼,因留镇陕。瑾诛,召入为户部尚书,寻入阁办事,俄而致仕。嘉靖初,虏入大塞,掠关陇,复起陕西军务,未几召还内阁,复致仕,寻削籍。至是卒。一清为人量宏识远,有文武长才,投之艰大,绰有余裕。其功烈在陕最著。尝创修花马池边墙,图复河套,及剿逐西海逋虏,皆画有成策,事多未竟。张永之诛刘瑾,谋出一清,故以永荐入,多为言者所诋。已而,璁、萼以大礼议合加荐引,上委以心腹,一清亦尽心赞翊,一时庙谟殊有可称。时璁、萼柄国,一清稍示裁抑,其党极力攻之,诬以赃罪。一清既去,复兴讦狱,证成其罪,革职削籍。一清疽发背而殁,殁之前数日,犹为疏自解,言「身被污蔑,死不瞑目。」上闻而悼之。至十二年,以恩诏例复其官。二十七年始赠太保,谥文襄。

    按:一清在边而平定北虏;在朝而赞襄世庙。至于张永协谋以诛刘瑾,缙绅之赖其覆庇者不知凡几,盖卓哉名臣也。尝观璁、萼议礼既合之时,犹借一清以为重。至于一清裁抑璁、萼之后,乃言官趋附璁、萼,辄肆诋毁,诬以贿赂,至使去就不明,疽愤而死。今作史者,以一清赃罪而加以「诬」之一字,庶可白于九原矣。

    乙卯,初,上厘正郊典,谓「当考定雅乐,博求精晓音律者。」吏科都给事中夏言遂以行太仆寺寺丞张鹗应诏。鹗至,欲定元乐,复古乐,并进所著乐书二部。一曰大成乐舞图谱,自琴瑟以下诸乐,逐一作谱。一曰古雅心谈,以十二图家、十二律图,各有说。下礼部详议。议上,上曰:「音乐即为更定,勿误庙享之用。」

    十月己未, (「十月己未」,原作「十月乙未」。按是月干支无乙未,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八嘉靖九年十月己未条改。)礼部奏言:「宫中一应事宜,合令翰林院撮诸书关女教者撰为诗,必明白易晓。凡内训、女训,每月撰成直解各三章,仍引经传及高皇后传内事实引证,每章不过百余字,以便女官记诵。初六日,皇后率妃、夫人诣圣母前听讲;十六日、二十六日,皇后率妃、夫人于坤宁宫中进讲。古礼:弦歌周南、召南之诗,不用钟磬,乃房中之乐,后、妃、夫人之所讽诵以事其君子者。宜令宫中女官将二南之诗被之管弦,以备宫中宴乐,斥去一应俗乐,其于阃德宫仪,尤有裨益。」

    壬戌, (「壬戌」,原作「壬辰」。按是月干支无壬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八嘉靖九年十月壬辰条改。)大学士桂萼因章圣皇后御制女训一书,上推行之序,行之宫中者三事,行之天下者三事。下部议,以「萼所陈胎教之仪、诸母之择、子师之慎,所以为天下根本之虑,为圣子神孙修德养身之助,其关系甚大,宜书诸御屏,或训诸宫阃,以为先事之备。其女训之学、瞽蒙之教、媒氏之正,又所以推其教于天下者。但恐聚女子而教于一家,或有群居之忧,宜崇阴教,以敦女习。其瞽蒙之人,不许记诵氵诵,以簧鼓人心。止许记诵古诗及女训等书,以劝诱风俗婚姻,遵祖训,严禁指腹结襟之弊。」

    按:成周盛时,外有朝会燕飨,则用鹿鸣、鱼丽之章,内有房中燕飨,则咏周南、召南之诗。其所歌者,非周行德音,则勤俭孝敬,故使人闻之,内消逸志而兴起善心。降是而后,则教坊承应哄然欢笑,而闺阃所闻未有歌及古风者。我世宗当冲与之会,追复古典,故元年李锡谓:「当预令演习,须有关国体者,方许承应,禁令嬉戏。」至是,礼部、内阁又欲讲女训等书,弦歌以奏二南,屏去氵辞艳曲,男教妇顺,各归于正,其有关风教者不浅矣。

    辛未,致仕兵部尚书伍文定卒。

    初,文定忤逆瑾,已升成都府同知,追还,诏狱为民。瑾诛,补嘉兴府同知。后平桃源贼有功,都御史陶琰以异材荐于朝,升河南府知府。时江西吉安府多盗,复调吉安,至即擒永丰巨盗赖招寿等四百余人。又平桶冈贼二千余人,获渠魁谢志山等。宸濠诈称奉太后密旨,移檄远近,人心惶惑。文定曰:「此贼也!」即同王守仁倡义讨之,与濠师战,至为矢石所中,炮火燎其须,不为动,已而遂擒濠。升副都御史,提督操江。属云南,有安凤之乱,命提督川贵,未入境,贼平。时芒部屡不靖,文定请剿之。四川巡按戴金力言其非,上降旨罢兵。文定遂请乞休,许之。至是卒。文定孤忠自许,遇事敢为,而不能与时俯仰,故功名甚着,而以龃龉终其身,为志士所惜云。

    按:宸濠之平,孙、许厉其节,王、伍大其勋,而中其机宜,奋其忠勇,则文定力也。昔雷万春面中六矢而不动,文定火燎其须而不惊,以故保全睢阳,与勘锄宁贼者旷世一例。至于桃源等寇屡平,安凤等乱闻风而即解,彼芒部不靖,剿之宜矣。而戴金非之,毋乃不知文定乎?卒使罢兵乞休,谓之何哉?噫,古来忠臣烈士不能依媕淟涊,苟身能为国建功,志已毕矣。若文定者,又何憾焉!

    十一月辛丑, (「十一月辛丑」,原脱「十一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一九嘉靖九年十一月辛丑条补。)初大学士张璁奏言:「孔子祀典,自唐、宋以来未有能正,今宜称先圣先师而不称王,宜称庙而不称殿,宜用木主而撤土像,笾豆用十乐,用六佾。叔梁纥宜别庙以祀,用三氏配,公侯伯之号宜削,只称先贤先儒。其从祀申党、公伯寮等宜罢祀,林放、蘧瑗等宜祀于乡,后苍、王通、欧阳修、胡瑗、蔡元定宜增入。」上命礼部会议。御史黎贯等辨其非, (「御史黎贯等辨其非」,「黎贯」原作「蔡贯」,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二九嘉靖九年十一月癸巳条及明史卷二0八黎贯传改。)许诰谓贯等妄言,上褫职为民,凡璁所议俱准行。

    按:孔子为万世宗师,而文庙乃百王宪典,诚不容不厘正也。唐、宋以来,乖缪甚矣,而张璁此议要亦述前人之成议耳。记曰:「凡始立学者,必释奠于先圣先师。」又曰:「祀先贤于西学。」夫曰圣、曰师、曰贤,盖尊之也。生平未尝为王侯,而殁后加之以封号,毋乃非其分乎?洪武时,大学士宋讷碑文有「百年夷习」之语,而像不土绘,祀以木主,固已正矣。至弘治戊申,程敏政言:「颜、曾、子思配享于上,而父在两庑,非以明伦,宜别立启圣一祠,而以颜无繇、曾点、孔鲤、孟孙氏配,程晌、朱松从祀。」至于去申党、公伯寮而祀林放蘧瑗于乡,此皆成议而未见诸施行者,至是,璁乃合其议而上之,世庙大悦,名正言顺,无复他说。其昭代之巨典乎!

    己酉,冬至,上祀天于南郊。还,御奉天殿,文武群臣行庆成礼。是日,诏天下,列欵皆上所亲定。

    十二月甲子,腊节,以御制蜡乐诗赐大学士张璁。

    乙酉,易先圣孔子神位,用木主,奉安于文庙。

    宸濠之叛,江西左参议黄宏、主事马思聪死焉。上即位,令配享旌忠祠,后革之。至是仍覆二臣死节状,请复之。于是以许逵慷慨面折,受祸甚惨,精忠大节,鲜有比伦,孙燧与之同死,盖未有二,请逵左燧右,而以宏与思聪配焉。上加逵礼部尚书。后十年,更定燧左逵右,如初制云。

    嘉靖十年正月幸卯, (「嘉靖十年正月辛卯」,原脱「正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一嘉靖十年正月辛卯条补。)行祈谷礼于大祀殿,以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配。

    壬辰,先是上问禘祫之礼,礼部议曰:「我太祖高皇帝四时享祭,压于德祖不得正南面之位,成祖文皇帝而下同堂而祭,每东西相向,不得受特享之礼。亲王、功臣分为臣子坐于堂上,而天子跪拜于下,皆于礼不合,于情未安。兹必正南面之位,以尊太祖;孟春行特享之礼,以尊列圣;季冬,举大祫之礼,以合祀祧庙之主。移亲王、功臣配食于两庑,以别尊卑。情顺理安,真可以补旧制之未备,垂万年以常行矣。」

    按:五年一举谓之禘。禘者,王者之大祭。朱子谓:「追远之中又追远,报本之中又报本。如虞、夏禘黄帝,殷、周禘帝喾是也。」王者初有天下,祭可及远,故于始祖之外,又推始祖之所自出。我明天下,始于太祖,则太祖为创业之始祖矣。若太祖禘祭,又当以上古之始祖为始祖。臣以为德祖非上古之始祖也,廖道南之议可采也。夫太祖为颛顼之后,则禘祭宜用颛顼矣。至祫,则有岁祫,有大祫。岁祫,岁一行之。大祫,则三年一举。当以太祖为始祖,以统七庙之主,合群庙之主而俱升焉。大禘当以德祖为始祖,而以颛顼为始祖所自出之帝,如此则祫与禘各有所主矣。臣故窃其近似者,以俟圣明考焉。

    二月戊午,上谕:「考选岁贡入监,务遵监规,由广业堂渐升率性堂, (「由广业堂渐升率性堂」,「由」原作「申」 ,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二嘉靖十年二月戊午条改。)然后积分出身,果有才学超越,奏闻擢用。」

    壬午,大学士张璁以名有嫌于御讳,请改之。上赐名曰孚敬,字曰懋恭,又书「孚敬懋恭」四大字以赐。

    乙酉,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胡世宁卒。

    世宁,仁和县人。历官江西按察司副使。时宸濠有逆谋,要结权幸,中外侧目,莫敢言者。世宁慷慨上书,悉发其奸状。逮诏狱,几死,谪戍沈阳。濠诛,起为四川巡抚。未几召入,为吏部侍郎。后以疾乞南京,为兵部尚书,引疾而去。后召不起,至是端坐而逝。世宁为人丰采峻整,负经济远猷,贞谅自持,有恙羊之节。初横犯逆藩,几陷不测,海内士想见其风采。嘉靖初,既典大政,侃侃持论,多所建白。其议礼是张孚敬,而立朝殊与抵忤。至若建开留城新河、入闭关以弃哈密二议, (「至若建开留城新河闭关以弃哈密二议」,原作「至若建开留都新河入闭关以弃哈密二议」,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二嘉靖十年二月乙酉条删、改。)足称谋国石画。卒,赠少保,谥端敏。

    三月戊子,赐大学士张孚敬以献皇帝御书「荣恩堂」字。上识其端,曰「皇考手泽。」又赐银印、篆刻「孚敬」字。敕谕曰:「日前闻卿自为堂房,名曰荣恩。夫所谓荣得君恩也。朕思皇考尝手书斯三字,朕恭装轴并银印一枚以赐,见吾君臣相庆之意。」

    初,亲耕礼成,礼科给事中王玑言:「耕借实务有四:一供粢盛,二知稼穑艰难,三慎锡财用,四率公卿百官皆重农,以风示天下,使知务本。」上是其言。

    己丑,驾幸西苑,召张孚敬、李时至太液池, (「李时至太液池」,「太液池」原作「太乙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三嘉靖十年三月己丑条改。)使中官操舟从之。入见于旧仁寿宫, (「入见于旧仁寿宫」,原脱「仁」,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三嘉靖十年三月己丑条补。)赐二臣酒饭,复赐以珍饵。出御制西苑视谷祗先蚕坛位赋,手授孚敬,因命赓和,以寓儆戒之意。后数日,并装成帙,名曰咏和录。复谕张孚敬曰:「卿之于朕,无异周公爱成王,首以孝训朕,他特余事耳。昨见退逊太过,辅导大臣与诸臣不同,故曰:『导之教训,傅之德义,保其身体。』以后卿有入奏,面来计处,俾朕性有定,方可广接他人,以别贤否耳。」

    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李承勋卒。上深为悼惜,诏赐其家白金四十两、彩段四表里、米五石。又自为文,遣礼部左侍郎严嵩祭之。赠少保,谥康惠。

    承勋,嘉鱼人。沉毅果断,有经济大略。在江西剿除华林山贼,功第一。其巡抚辽东,当丧败之余,拊循疮痍,措画战守,东土以宁。上信任辅臣之外,独以大议咨承勋及胡世宁数人。承勋亦孜孜为国,知无不为,甚称上意。

    辛卯,赐礼部尚书李时银图书一颗,曰「忠敏安慎」。

    乙未, (「乙未」,原作「己未」。按是月干支无己未,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三嘉靖十年三月乙未条改。)始定西苑土谷坛名,曰「帝社」、「帝稷」。

    六月丁巳, (「六月丁巳」,原脱「六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六嘉靖十年六月丁巳条补。)起秦金为南京户部尚书。

    壬戌,陕西巡按陈世辅题称:「足食强兵,莫善于屯田,而濠堑、烽堠、堡寨,又屯田之要务也。 (「又屯田之要务也」,「又」原作「一人」 ,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六嘉靖十年六月壬戌条改。) 本镇沿边一带,宜行镇巡官,督同守巡将官,遍历边地,逐一阅视。墩、堡、城、堑宜修宜浚者,仍置立图册,拟定工程,如筭月日,以时兴举。堡寨既修,徐议耕种,量其土宜,设立大、小屯堡。百人以上为大屯,立屯长、屯副,五十人以上为小屯,止立屯长,令其督责耕种。有缺种者,官为借给,秋成还官,照旧纳粮。不系纳粮之地,候三年后起科。近堡设立小教场,暇则督屯下习射其中。仍筑墩瞭望,遇警举火,收敛人畜,及将近日京运盔甲酌量分给。仍奏讨京运银数万两, (「仍奏讨京运银数万两」,「银」下原衍「两」,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六嘉靖十年六月壬戌条删。) 解赴巡抚衙门,委官买马,分给各堡,令其轮流喂养,专备追贼。宜将前项工程约以年限,以三分为率, (「以三分为率」,「三分」原作「三年」,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六嘉靖十年六月壬戌条改。) 不及一分者量行罚治,不及二分者定拟住俸,全无修举者乞请别议。其有留心报完者以礼犒赏。庶边备可修,而虏患足御。」诏准行。

    按:屯田之议,古未闻也。自赵充国击先零,罢骑兵以屯田,广蓄积,省大费;韩重华为营田使,起代北,垦田三百顷,募人为十屯,每屯百三十人,上耕百亩,就高为堡,岁收粟二十万石,省度支钱二千余万缗。此皆行之沿边得其利者。不惟外可以御寇,而内亦可以省费,法莫有善焉者。我太祖以兵饷日取诸民,恐其不给,乃命王简等镇守屯田训练。又命辽左之地,议屯田之法,以图长久之利。尝以赵充国分屯九郡而单于引去为言,故于东西五百里,随其高下,立法分屯。至于沐英奏云南宜置屯田,准其所奏,缓岁输之粟,可谓专且至矣。况成祖都幽燕,其沿边建阃,屯兵列戍,率资远以给近,取外以是内,非二祖所已行者乎?今当国家承平之日,仿赵充国之意、韩重华之谋,开凿沟堑,设立亭障,为烽堠以瞭望之,出游骑以巡哨,自然可以省输挽而御侵侮矣。

    癸亥,雷击午门角楼垂脊并西华门城楼西北楼柱。上御制祝文,行露告礼于殿陛。

    闰六月己丑, (「闰六月己丑」原作「乙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七嘉靖十年闰六月己丑条补、改。)先刑部主事李瑜言:「刘基翊运之功,宜配享、袭封,与徐达并。」部议,以「赞画帷幄奇谋,恢复中原大计,基实为多。太祖尝召谕再三,许以世袭,丹书之誓俱存,铁券载在国史,伏愿今日兴亡继绝。」上允其议,并诏求常遇春、李文忠、汤和、邓愈后,皆许传袭。

    乙巳,彗星见于东井。

    辛亥, (「辛亥」,原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七嘉靖十年闰六月辛亥条补。)少保、大学士谢迁卒。讣闻,上为辍朝,赐祭九坛,遣官营葬。赠太傅,谥文正。

    迁,余姚人。学识纯正,有大臣风节。弘治间,与刘健、李东阳同心辅政,一时称为贤相。

    七月壬子, (「七月壬子」,原脱「壬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八嘉靖十年七月壬子条补。)直隶巡按胡体干言:「浙西诸水,苏、松最居下流,即禹贡三江入海故迹。但今娄江、吴淞江已失故道,言者以为欲治水利,宜开二江,二江通则三江入海之故迹可复矣。至若苏州一府,以千里之地,纳诸路之水,东通大海,北通长江。其泄水也有川,今者潮汐迅疾,冲荡沙泥,而昔之开者已淤;其容水也有区,今者茭芦丛蔚,淀淀灰土,而昔之深者已浅。故水无所潴泄,泛滥为患。今欲疏治之,其策有六:一曰开泄水之川,二曰浚容水之湖,三曰杀上流之势,四曰决下流之壑,五曰挑潮涨之沙,六曰立治田之规。又须专设督理之官,如今之右通政何栋、副使陈文沛,昔治水吴中,才称干济,宜当擢任。」诏可。

    八月甲辰, (「八月甲辰」,原作「甲戌」,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二九嘉靖十年八月甲辰条补、改。)陕西总制王琼,以甘露降于固原,采取以献。因言:「陕西天旱民饥,流徙者众。愿以甘露降祥而感上天,以旱干为灾而恤下民。亟请廷臣大施赈恤,以上应天眷,茂膺景福。」上令户部多方详议,赐琼等金币。

    按:奏甘露则近于谀,奏民饥则近于忠。琼于甘露之中而寓民饥之意,使世庙欣之而议赈。是或纳纳自牖之说也。故臣尚有取焉。

    少保、大学士桂萼卒。赠太傅,谥文襄。

    萼,安仁县人。志远才疏,不适于用。与张孚敬尤密,比末年,二人亦远相失。至是有遗表谢恩,上览而悲之。

    丁未,上御豳风亭,召大学士翟銮、礼部尚书李时,右都御史汪鋐,谕曰:「兹当秋成之期,与卿等同观收获。」时等对曰: 「皇上务农重本,自足以风励天下。」

    观获毕,复谕曰:「农之劳苦见于纸上,不如亲见之为真。我圣祖尝有训曰:『衣帛当思织妇之劳,食粟当念农夫之苦。』以此观之,果为粒粒皆辛苦也。」时曰:「皇上真知稼穑之艰难。」

    上命赐诸臣宴。宴毕,上御无逸殿之东室,又曰:「无逸殿之作,虽以劝农,而讲学亦在其中。经筵日讲官仍各进讲七月诗、无逸书各一篇。」

    九月癸丑,修撰姚涞请黜元世祖,以正祀典。部议:「以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亦春秋与善之意。宜遵旧制,庙祀如故。」上从部议。

    庚申,帝王庙工成。

    丙寅,以李时兼文渊阁大学士,入阁办事。

    己巳,上幸西苑仁寿宫,召翟銮、李时、汪铉、夏言等入见。上曰:「陕西饥荒,已遣户部侍郎叶相赈济,今相病,宜何所处?」又问:「吏部侍郎唐龙如何?」众皆称其才,遂用龙。上复召诸臣言,曰:「吏部事重,龙去,一侍郎岂能胜任?卿等可从公推举。朕欲用王时中为刑部,王宪为兵部,取王琼为吏部, (「取王琼为吏部」,「王琼」原作「士琼」,据本卷嘉靖十年八月甲辰条改。)就令龙代琼总制。」銮等对曰:「圣见允当,令龙亟赴任。」

    十月癸未,初建钦天阁以覆钦天记诵碑,追先阁以覆祖德诗碑。

    甲申,诏罢改迁陵寝之议。

    赐修撰伦以训等恭和祖德诗及钦天记诵。(「赐修撰伦以训等恭和祖德诗及钦天记诵」,「祖德」原作「圣德」,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一嘉靖十年十月甲申条改。)

    丁酉,晋王知烊,性至孝,事嫡母郝妃及生母彭氏甚谨。母妃薨,号痛几绝,执丧尽礼,有素芝产于寝宫,白鹤盘旋祭所,人以为孝感所致。

    十一月癸亥,盱眙县何雄有二女,长年十七,次年十二。岁饥,雄欲以二女为人婢妾,又欲出归乐户为娼。二女泣,不从,以死自誓。雄强之,二女夜潜出;以帛相系于手,俱投水死。事闻,诏立祠,赐额「双贞」。

    十二月辛丑, (「十二月辛丑」,原脱「十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三嘉靖十年十二月辛丑条补。)御史杨宜言:「迩者沙汰生员之令一下,而督学使者奉行过刻。少者以文辞见黜,长者以齿貌不容,沮父兄教子弟之念,驱衣冠为田野之佣。且史册所载,有增广生员,增制学舍者矣;有沙汰天下僧尼者矣,未闻有沙汰生员之名也。乞明诏所司,加意作养,毋以黜退为功。」上从之。

    嘉靖十一年壬辰春正月庚戌朔。庚午,户部尚书李瓒卒。

    辛未,始行祈谷礼。

    丁丑,南京户部尚书邓璋卒。赐祭葬,赠太子太保。

    璋,涿州人。为逆瑾所构下狱,后瑾诛出之,致仕。仍抚河南,计剿流贼,总制陕西,击败套虏, (「击败套虏」,「套」原作「夺」,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四嘉靖十一年正月丁丑条改。)经略哈密、土鲁番,遂致纳欵,前后以功屡受敕奖。

    戊寅, (「戊寅」,原作「甲寅」。按是月丁丑条后不应有甲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四嘉靖十一年正月戊寅条改。)诏大同等边立义冢。凡阵亡军民及凶岁死亡无主者,俱令有司收瘗,仍降文谕祭。从御史徐汝圭奏也。

    二月己酉, (「二月己酉」,原脱「二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五嘉靖十一年二月己酉条补。)召还大学士张孚敬,先具疏驰谢。上优诏报闻。

    三月庚戌,以献皇所制含春堂诗、传、训三篇御书大篆,上所制祖德诗、敬四箴、 (「敬一四箴」,原脱「敬」、「四」,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六嘉靖十一年三月庚戌条补。)钦天记诵及内府书籍赐尚书王琼、王宪等。

    戊辰,上御奉天殿,赐林大钦等三百二十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四月癸巳,金星昼见。

    五月庚戌,吏部言:「顷奉三途并用明旨,诚立贤无方之意。第抚、按所荐者,进士常十之七八,举人才百之二三,岁贡则绝不齿及,虽欲并用,何由凭据?请令抚、按,无问举人、岁贡,拔其优异者以荐,本部核实奏请。」诏可。

    丙子,原任太子太保、吏部尚书方献夫应召,诏同张孚敬等内阁办事。

    六月己卯, (「六月己卯」,原脱「六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三九嘉靖十一年六月己卯条补。)户部覆御史张惟恕奏:「国家屯政、疆界、册籍俱已定正,迩来疆界混冒,册籍不明,田归豪室,赋累贫军,大非分屯之旧。宜及今蠧坏之初,比照民田黄册事体,凡屯田岁入悉登册籍,人给一券,十年一查。」上是其言。

    甲申,诏封刘基九世孙瑜为诚意伯,予诰券,世袭。

    戊戌,御史徐汝圭上兵食疏,言:「延绥宜漕石州、保德之粟,自黄河而上。楚粟由郧阳,汴粟由汉中,以达于陕。宣、大宜二麦将登,多方籴置,及转籴山西、山东、河南。三边则西运易州,南运郓城,北运居庸,以为紫荆、倒马、白羊等口之备。皆当招商赁车,给食于官。兵,西路万全右卫、怀安卫,与天城、阳和相近,宜选补于此,以为临期之援。东路永宁等处则护卫宣府,以为调遣之援。北直隶八府责令召募勇敢,设法练习,以为关边远近之援。榆林、山、陕游兵,各于本处分头遥制。如此则粮有余备,兵有军力,一旦有警,从容调发,不至如曩时之烦扰矣。」报可。

    七月壬子,南京兵部尚书王廷相条陈江防事宜:「一留太仓兵备一员,督理海滨,以备盗。一禁沙船兴贩私盐, (「禁沙船兴贩私盐」,原作「禁造沙船兴贩私盐」,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0嘉靖十一年七月壬子条删、改。)使之肆其摽掠。一港口要害之地,宜复置巡船。一督捕操江,以时巡历江道。其新江口,宜设官军,以听调遣。」得旨:「兵备官不必设,余如议行。」

    壬戌,广东佥事龚大稔劾奏吏部尚书方献夫及守制詹事霍韬家居笼利、投献等事。献夫自辩。上优诏答之,令大稔回籍闲住,黜为民。

    丙寅,太子太保、吏部尚书王琼卒。赠少保,谥恭襄。

    琼,倜傥多大节,居官所至有声,遇事敢为,应机立断。初若不经思者,然所指挥即的然可经久不易。正德末年,天下多事,琼典本兵多所调度。逆濠之变,慷慨陈计,中外恃以无恐。抚定羌夷,中固封守,西陲允赖,特任数御,物陷于倾,巧士亦以此少之。

    八月己卯, (「八月己卯」,原脱「八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一嘉靖十一年八月己卯条补。)彗星见东井,芒长尺余,后东北行,历天津,星宿芒渐长至丈余,扫太微垣诸星及角宿天门至十二月甲戌,凡一百十五日而灭。

    黄河决鱼台。河道都御史戴时宗欲弃鱼台为受水之渠,因而导之,使入昭阳湖,过新开河,出留城金沟、境山等处,乃易为力。诏廷臣会议。

    乙未,侍讲学士廖道南陈二议:

    一曰复史记。「左史记事,右史记言,古制皆然。太祖之设起居注,仁宗之开弘文馆,并师此意。自宣德后,相权重,史职轻,而起居注遂废矣。今宜选翰林中学识优异者,俾兼起居,日记言动,以至邦有大政,民有大眚,皆令书之,则史职不为虚设矣。」

    二曰储史官。「昔太祖开文华殿,选诸进士读中秘书,以学士教之,当时如解缙辈,并为名臣,有裨治体。成祖谕曾棨等以立志须远大之语,而是科得人最盛,近乃废而不讲,使匪人备员。宜令九卿、科道官各举所知,凡学问该博、敦行孝友者,召试馆职,则史官不至缺人矣。」

    上嘉其言,下所司知之。

    辛丑,礼科给事中魏良弼引占书上言:「彗星晨见东方,是君臣争明;彗孛入井,奸臣在侧,张孚敬窃弄威权,骄恣专横,天星示异,实惟所召,乞亟罢免。」疏入,报闻。孚敬奏辩,亦报闻。

    于是兵科给事中秦鏊劾「孚敬强辩饰奸,娼嫉愈甚。不去孚敬,天意终不可回也。」上览奏曰:「秦鏊之言,实出忠谠。」令孚敬自陈状,准致仕去。

    九月己酉,户部尚书边贡卒。

    贡,历城人。工于诗,与北地李梦阳、何景明力追古作,一变至雅。然眈于诗酒,宪臣劾其居官不事事,而海内文士争向慕之。

    丁巳,讲官侍读学士吴惠、郭维藩进讲。惠言:「省无益之费,罢得已之役。」维藩言:「去操切更张之弊,务敦厚博大之体。」上谕李时问之,令条列以闻。惠言:「今民穷财尽,而宫殿兴作不已,采木、烧砖,大为川、广、苏、常之患,此宜停罢。各省岁办物料,宜致有司准以折色解京,从宜置办,毋使民困于征解之苦,此宜节省。」维藩言:「士风渐漓,以更张为变通,以安静为迂阔,以严急为才干,以宽厚为无能。乞于各衙门条陈之言,择其筹虑深长可经久者,方赐施行,毋徇操切之论,致使求人太过,立法太严。」疏上,各报闻。二臣有所指切,上亦不罪也。(「上亦不罪也」,原作「上亦不知罪也」,衍「知」,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二嘉靖十一年九月丁巳条删。)

    庚申,上召见辅臣李时等于文华西室,谕以星变修省之意。时条陈三事:

    一曰务安静。言「宜敕群僚,遵奉旧章,各安职守,勿过论以为高,勿趋利以竞进。」

    二曰惜人才。言「臣工触冒刑章者,或出于朴忠,发于狂直;或昧于变通,失于过误。乞敕吏部,非坐赃滥者,稍加甄别,庶乎人材保全。」

    三曰慎刑狱。言「近日刑官深刻自明,锻炼求合。事本不大而重参两请,事实无干而罗织逮系。乞敕法司,痛革前弊,苛刻者奏请除名,淹滞者考核降调,则钦恤之仁达于天下,而灾沴可弭矣。」

    上令从实举行。

    十月丙申, (「十月丙申」,原脱「十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三嘉靖十一年十月丙申条补。)御史郭弘化以「彗出东井,必土木烦兴所致。请停不急之工,罢采木、采珠之令,则彗灭而前星耀矣。」户部尚书许赞言:「弘化言宜听。」上怒,黜为民。

    直隶巡按冯恩上疏言:「张孚敬之奸久露,汪鋐、方献夫之奸不测。陛下去张孚敬而不去此二人,天下之事未可知也。臣谓张孚敬根本之彗也,汪鋐腹心之彗也,方献夫门庭之彗也。三彗不去,则百官不和。」疏上,命锦衣卫官纽械来京问。

    嘉靖十二年癸巳春正月丙午, (「嘉靖十二年癸巳春正月丙午」,原脱「丙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六嘉靖十二年正月丙午条补。)河南巡抚吴山获白鹿于灵宝县,以献。礼部尚书夏言请告献太庙、世庙。许之。

    丙辰,遣鸿胪寺少卿陈璋,召致仕大学士张孚敬复任。

    己巳,自去岁十月以来,蓟镇、渤海所、大峪关等处,时有零虏窥犯,悉以望前后月明时昏进晓出。初未敢深入。十一月中,虏四五骑掠镇虏墩。时千户谷寿、百户郭祥,率众百余人袭之,出塞十余里,陷虏伏中而殁。虏益无忌,由冬及春,入寇无虑十四五次,每入不过数十人,或经日不去。分守密云参将袁继勋,巽輭特甚,拥众闭垒,任虏纵横。军有愤而请战者,辄割其耳。虏知其不足惮,徜徉去来,昌平、怀柔、密云间甚被其害。上诏捕继勋下狱,罪以首论。

    辛未,左都御史王璟卒。

    璟,沂州人。性和易,所历多宪职,不以风裁自着,而人称为长者。卒,谥恭靖。

    二月辛巳, (「二月辛巳」,原作「二月戊辰」。按是月干支无戊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七嘉靖十二年二月辛巳条改。)土鲁番坛满速儿以三事奏请:「一欲治先任都御史陈九畴罪;二欲遣人和番;三欲归彼降人牙木兰。」兵部言:「黜夷渎奏,渐不可长。请传谕,宜修职贡,毋得招谴。」

    甲午,礼部左侍郎湛若水进所辑古文小学,上褒答之。

    庚子,户部尚书孙交卒。

    交,钟祥县人。志行修洁,识量宏远。居官务举其职,无所逊避,故所至称贤。其再典户部,承正德末年公私匮乏之余,裁冗食,立经制,及致仕二十余年,清标耆德,卓然为海内望云。

    三月乙巳,初开经筵。

    壬子,礼部尚书夏言撰述四郊礼仪疏以上。上览之,褒其爱君守正,着集精详,名其书为郊礼通典,赐言白金、袭衣、彩段。

    丙辰,上临幸太学,释奠先师孔子,以大学士李时等分献,遣侍郎周用祭启圣公。礼成,上御彝伦堂,祭酒林文俊讲虞书益稷篇,司业马汝骥讲易颐卦,赐坐。讲毕,上宣谕诸生曰:「治平之道,备在六经。诸生宜讲求力行,以资治化。」

    戊午, (「戊午」,原作「壬午」。按是月干支无壬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四八嘉靖十二年三月戊午条改。)衍圣公孔闻韶率三氏子孙,祭酒林文俊率学宫诸生,上表谢恩。上赐闻韶以下衣带,文俊以下袭衣、宝钞,仍赐宴于礼部。

    五月丙辰, (「五月丙辰」,原脱「五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0嘉靖十二年五月丙辰条补。)礼部尚书夏言言:「大雩之祀,宜奏云门之舞。云门者,乃帝尧之乐,取其云出天气,雨出地气也。」

    六月辛巳,彗星见于五车,芒长五尺余,尾指西南。己亥,彗星扫大陵及天大将军,芒长丈余。

    七月庚午,上以翰林侍从人少,诏吏部博求方正有学术为众望所归者充其选。于是部臣疏吏部考功司主事唐顺之为翰林编修。以顺之等十人名上,诏七人改补如拟,三人报罢。

    八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癸酉,都御史王廷相因考察差回御史条例六事以闻:「一御史职在除奸革弊。今天下官邪民玩甚矣,而御史出巡,只作威福以耸观听,罔事咨询以察下情。自今按部但有奸弊发觉,即置之法,以肃风纪。

    一御史职在申冤理枉。今权门利害如响,富室财贿通神,钝口夺于佞词,人命轻于酷吏,故多偏滥。自今务虚心推鞫, (「自今务虚心推鞫」,「鞫」原作「鞠」,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三嘉靖十二年八月癸酉条改。)但有冤狱,弗拘成案,即与辨明。

    一御史职在激浊扬清。近所奏荐,不问人品高下心术真妄,第取趋承供张之办,给者以为能。至于论劾,类以一二质讷少文者塞责,其奸贪蠧耗反以私意掩之。自今宜核实考察,举刺必合公议。

    一御史所奏、勘合公文类,皆重大事情。及官民冤状,其漫无才智者悉废阁不省;而利巧偏私者,每遇事干利害,即推避稽留,以致竟无归。自今须一一勘明销缴,其最后二月付之代者勘报。

    一御史责在清修简静。迩者,按部所出,导从如云,而又多挟属吏,供亿不赀。自今宜省约骑从,禁止迎送,属吏亦毋越境参随,以为民扰。

    一抚、按责在协和共襄王事。迩者,动以小忿遂致构嫌,多以按臣不逊致之。自今按臣之于抚臣,无论佥、副必侧坐后班,以正体统。其有不逊如故者,即以不谙宪体奏请降调。」上嘉之。

    己丑, (「己丑」,原作「乙丑」。按是月干支无乙丑,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三嘉靖十二年八月己丑条改。)皇上第一子生。

    乙未, (「乙未」,原作「乙酉」。按是月己丑后不应有乙酉,按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三嘉靖十二年八月乙未条改。)以皇嗣生,诏告天下。

    九月壬寅, (「九月壬寅」,原脱「壬寅」,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四嘉靖十二年九月壬寅条补。)荐西苑新稻于内殿。

    戊申,召礼部考皇子庙见,命名诸仪。因敕曰:「皇子命名,本朝皆有敕谕。夫方未一岁,尚不知事,而赐之敕,是虚文也。不如待其知事,然后教之。又礼曰:『父命之名。』朕又思之,必当告于祖考,然后可以命子。」夏言曰:「命名之日,仿古人见子之仪,特发一二天语,而赐之名,不用降敕。至告于祖庙而后命子,亦宜创制,以备一代之礼,垂法万世。」

    按:降之敕谕者,是周家衣裳、弄璋之意,重之也,祖制之善也。先告于祖而后命之名者,是承前启后之义,尊之也,世宗之善也。

    十月丙子, (「十月丙子」,原脱「十月」,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五嘉靖十二年十月丙子条补。)诏逮建昌侯张延龄下刑部狱论死;革昌国公张鹤龄爵,降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带俸闲住。

    鹤龄、延龄皆慈寿皇太后弟,先朝凭借宠灵,恣肆骄横。正德中,日者曹祖,有子鼎,为延龄奴,父子不相能,祖奏延龄等与子鼎阴谋不轨。指挥司聪负延龄五百金,索之急,遂拾曹祖所首事为疏,以讦延龄。事下刑部勘。鞫得擅买违制田宅及杖杀僧、婢,司聪事有证。其阴谋不轨事,岁远无证验。尚书聂贤等以应议亲臣具狱。辞谳上,上怒曰:「延龄罪在十恶,其迹甚明,宜从重罪。第告变人亡,无从质证,今但以多杀无辜、僭肆不法之罪诛之。鹤龄同恶相济,姑革其爵。聂贤不奉公秉法,姑夺俸半年。」

    是夜,流星如盏大,赤色,光明照地,起自中台东北,行至近浊尾迹,化为白气而散,四方大小流星,纵横交行,至晓乃息。

    十一月癸丑,大学士翟銮以守制去位。以上所赐银图书二颗奏进内府, (「以上所赐银图书二颗奏进内府」,原脱「以」,「颗」作「伙」,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六嘉靖十二年十一月癸丑条补、改。)一曰「清谨学士」,一曰「绳愆辅德」。(「一曰绳愆辅德」,原脱「曰」,据明实录世宗实录卷一五六嘉靖十二年十一月癸丑条补。)

    十二月丁亥,礼部奏:「今年灾异,地震八,星陨有声三,天鼓鸣一,雷震杀人一,火灾一。山东平山卫民家牛生犊,身有文,前两足及尾皆成鳞甲,中皆毳毛。贵州安南卫民家生一男,两头四手四足。」奏上,报闻。

    礼臣复言:「类奏灾异,累朝旧规。历年以来,申饬修省。今圣德谦冲,似蒙采听,而于臣工无所施行,将谓陛下以灾异为讳,恐非所以克谨天戒也。」上报以「敢不修省。仍戒臣工,毋得视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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