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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言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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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六十六

    正德元年十月,劉瑾入司禮監,矯詔殺太監王岳、徐智、范亨;罷戶部尚書韓文、郎中李夢陽[一];勒少師劉健、少傅謝遷致仕。以吏書焦芳兼武英殿大學士,吏侍王鏊為戶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入內閣。兵書許進代芳,加李東陽少師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

    先是,上初即位,瑾等以東宮內侍導上遊戲。內閣上疏言:「皇上視朝太遲,免朝太數,奏事漸晚,遊戲漸廣。長夏之時,遂停經筵,並輟日講,不知陛下宮中何以消日?奢靡玩戲,濫賞妄費,非所以崇儉德;彈射釣獵,殺生害物,非所以養仁心。鷹、犬、狐、兔田野之畜,不可育於宮廷;弓矢甲冑戰斗不祥之象,不可施於禁御。夫使聖學久曠,正人不親,直言不聞,下情不達,而此數者交雜於前,則聖賢義理何由而明?古今治亂何由而知?民生困苦而莫伸,政事弊壞而莫救。宗社所繫,生民所賴。今日之事,臣實憂之。六月中旬,風雨飄蕩,雷霆震怒。正殿鴟吻及太廟脊獸、天壇樹木、禁門房柱各有摧折或致燒燬。天心示警,蓋已甚明,伏願陛下惕然省悟。」報聞。復上疏曰:

    「兩月以來,日高數丈尚未視朝。茲天變民窮之時,正宜恐懼修省。怠荒若此,禍亂將至。」又報聞。

    會太監王讚、崔通去南京、蘇、杭織造,乞長蘆官鹽萬二千引。戶部請予半,上不喜,召見內閣問狀。內閣對曰:「宜如部議。」上曰:「用不足奈何?」對曰:「寧加銀數,不可多鹽引。」上詰其故,對曰:「鹽引有夾帶之弊,引多則夾帶益多。」上曰:「彼獨不畏法乎!」對曰:「彼既得旨,沿途騷擾,朝廷豈得聞知!」上色變,語益厲,曰:「豈獨此數人壞事!譬如十人,豈能皆賢?亦未免有四五人壞事者。」時有讚健、遷者,上入其言,故云。內閣退,上疏自劾曰:

    「先帝顧命惓惓,以陛下為托,臣等誓以死報,未敢求退。近者地動天鳴,五星凌犯,星斗晝見,白虹貫日,群災叠異,併在一時。諸司弊政,日益月增,百孔千瘡,隨補隨漏。當此之際,內外臣僚協心倍力,猶恐弗堪。方且持祿固寵,任情作弊,讒謗公行,姦邪得計,變亂黑白,顛倒是非!人怨於下而不知,天變於上而不畏。竊觀古今載籍,未有如此而不亂者。政出多門,咎歸臣等。捫心反顧,無以自明,展轉於衷,事非獲已。若竊祿苟容,既負先帝,又負陛下。伏乞罷黜。」不允。又上疏曰:

    「痛惟孝宗皇帝大漸之時,召臣等至乾清宮御榻前,面賜顧命,諄諄數百言。臣等頓首拜受,不勝嗚咽。彼時,司禮監太監陳寬等實共聞之。陛下嗣位之初,臣等尤得少盡其職。近來數月,往往旨從中出,略不預聞。有所議擬,徑行改易。」並上詔書不信、政令失中數事,皆不聽。言官亦會疏論內侍罪狀,留中。戶部尚書韓公文每朝退,輒泣恨不能救正。部郎中李夢陽說公:「大臣義共國休戚,徒泣何益!」公曰:「計安出?」夢陽曰:「比言官入章交劾諸閹,章下閣老持劾章甚力,公誠及此時率諸大臣死爭,閣老又得諸大臣,持劾章必益堅,去瑾輩易耳。」公將鬚昂肩,毅然改容曰:「善!即事弗濟,吾年足死,不死不足以報國。」明日早朝,公密叩閣老,許之,倡諸大臣,諸大臣皆唯。公退,具疏曰:

    「臣等待罪股肱,值主少國疑,瞻前顧後,心焉如割,中夜起嘆,臨食而泣者屢矣。近歲朝政日非,秋來視朝漸晚。仰觀聖容,日就清癯。皆言太監馬永成、谷大用、張永、羅祥、魏彬、劉瑾、丘聚等置造巧偽,淫蕩上心,擊毬走馬,放鷹逐犬,或俳優雜劇,錯陳於前。至導萬乘與外人交易,狎暱媟褻,有傷禮體。日遊不足,夜以繼之,勞耗精神,虧損至德。遂使天道失序,地氣靡寧,雷異星變,桃李秋華。考厥占候,咸非吉徵。切緣此等細人,惟知蠱惑君上,以便己行私,不思高皇帝業在陛下一身。今大婚雖畢,儲嗣未建,萬一起居失節,雖將此輩虀粉俎醢,何補於事!昔我高皇帝艱難百戰,取有四海。列聖繼承,傳之先帝,以至陛下。先帝臨朝顧命,陛下所聞也。奈何姑息群小,置之左右,累聖德乎!今永成等罪惡既著,若縱不治,將來無所忌憚,為患非細。伏望奮乾剛,絕私愛,上告兩宮,下諭百僚,將永成等明正典刑,以回天變,泄神人之憤,潛消亂階,以保靈長之業。」

    疏入,上驚泣不食,諸閹大懼。太監王岳者,亦與永成等共事,素剛厲,頗惡其黨。初,閣老持言官章不肯下,諸閹窘,相對泣。會諸大臣疏又入,上遣司禮詣閣議,一日三至,閣益持議不肯下。岳顧獨曰:「外廷議是。」明日忽召諸大臣入,諸大臣或有咎公者,曰:「公疏言何?」公故不應,令吏侍鏊趨詣閣候。洛陽語王曰:「事且十成七八,諸公第堅持。」至左順門,太監李榮手諸大臣疏曰:「有旨,諸先生愛君憂國,言良是。第奴儕事上久,不忍即置之法,幸少寬,上自處。」众懼,莫敢出一語答。榮面公曰:「此疏本出公,公云何?」公曰:「今海內民窮盜起,水旱頻仍,天變日增。文等備員卿位,靡所匡救。上始踐阼,遊宴無度,狎暱群小,文等何忍無言!」榮曰:「上非不知,第欲寬之耳。」諸大臣遂旅退,鏊前謂榮曰:「設上不處,奈何?」榮曰:「我頸有裹鐵邪,敢壞國事!」是日,諸閹益窘,自求去南京安置。閣議堅持,猶不肯下。是夜,瑾等遶上前,跪伏哭,頭觸地,曰:「非上恩,奴儕且磔餧狗。」上色動,瑾又進曰:「害奴儕者王岳。」上曰:「何謂?」曰:「岳前掌東廠,謂言官先生有言第言,議閣時,岳又獨是外廷議。狗、馬、鷹、兔,岳嘗獻否,上心所明也。今獨咎奴儕。」益伏地痛哭。上怒,夜收岳及亨、智。瑾又曰:「狗、馬、鷹、兔,何損萬幾?左班官敢譁無忌者,司禮監無人耳。有則惟上所欲為,誰敢言者!」上立詔瑾入司禮監,竄岳、智、亨南京。內閣又上疏曰:

    「伏見舊年以來,龍顏清減,心切憂惶。傳聞每夜戲樂,有妨寢膳。皇城禁門開閉無節,甚至入市交易,全無扈卫,皆由左右誘引,以致聖心荒怠,政令乖違,財盡民窮,上干天變。昨者,府、部、科道等官,合詞累奏,皆謂瑾等狎昵淫巧,罪大惡極,乞明示典刑。臣等讀未終篇,涕淚交下。連日司禮太監李榮等三至內閣,傳示聖意。乃謂瑾等自幼服事,不忍遽行斥逐。夫人君之於小人,若不知而誤用,其失猶小,天下尚望其能知而去之。若既知而不治,則小人狎玩,愈肆姦邪,正人危疑,被其離間,天下之事無可復為,必至於亂亡而後已。且邪、正必不兩立。今滿朝文武、公卿科道,皆欲急去數人,而使之尚在左右,非但朝臣盡懷疑懼,而此數人者亦恐不能自安。上下相疑,內外不協,禍亂之機,皆自此始。宗社所關,誠非細故。」上不允。三臣各疏求去,內批健、遷致仕,東陽留用。東陽再乞退,上曰:

    「自陳休政,臣下職也。黜陟人才,朝廷公論,卿毋再辭。」韓、李皆致仕。言官劉菃、戴銑等俱下詔獄。錦衣鎮撫牟斌杖闕下奪職。岳、亨、智為瑾所殺死於道路。

    二百六十七

    弘治十一年十月,清寧宮災,詔行寬恤,求直言。內閣上疏曰:

    「竊見頃年災異頻仍,內府火災尤甚。軍器庫火,番經廠火,乾清宮西七所火,內官監火。而清寧宮之災尤為大異。古先聖王遇災而懼,避殿減膳,責己求言。修政事,明賞罰,然後可以轉禍為福,變災為祥。本朝列聖具有故事,今日急宜舉行。向來姦佞熒惑聖聰,妨蠹聖政,以致賄賂公行,刑賞失當,紀綱廢弛,賢否混淆,賦役繁興,科派百出,公私耗竭,軍民困憊。而大小臣僚,被其脅制,畏罪避禍,箝口結舌,下情不達,上澤不宣。愁嘆之聲仰干和氣,災異之積正此之由。今天道昭明,元惡殄喪,聖心開悟,洞察前非。然餘慝未除,宿弊未革,雖聖仁廣大,姑示含容,而中外人心憤郁未釋,故上天仁愛復有此異。伏願大開離照,獨運乾剛,進賢黜姦,明示賞罰。當行之事,斷在不疑,無更因循,以貽後患。尤望特降綸音,戒諭臣工,痛加修省,廣求直言,指陳時弊,並垂採擇,次第施行,以收人心,以回天意。」上悉從之。

    時太監李廣死,乞祠額,不許。廣黨周輔,請令李東陽為廣寺碑文,又不許。言官劾文武大臣交結廣者,請追究簿籍。上因東宮午講過左春坊,放班後召內閣,出袖中諸大臣辯疏,問處分云何。內閣請治其罪。上曰:「然。但六部尚書五人被劾,奈何?」對曰:「但查簿籍,治其有實蹟者。」上曰:「本無簿籍,究之恐濫及耳。」對曰:「請付臣等擬上,必不太濫。」上曰:「此籍不知有否,姑宜已之。」內閣疏中所謂姦佞元惡皆指廣也。

    二百六十八

    宣德三年,上御武英殿,問侍臣歷代戶口盛衰,對曰:

    「禹平水土,民奠厥居,至桀而耗,湯時已不及禹。至紂淫虐,武王時又不及湯。成、康致理,遂多於禹時。春秋、戰國至秦,所耗尤多。漢高至文、景,民庶大增。武帝征伐不息,十數年間民數減半。昭帝罷兵務農,至成帝初戶口極盛。東漢承王莽後,率土之民十纔二三。明、章之後,天下無事,人口滋殖。三國、六朝,疆宇分裂,所存無幾。隋文帝恭儉,大業之初戶口極盛。煬帝荒淫,役人以百萬計,丁男不足,役及婦人。由是天下之民聚而為盜。唐貞觀以後,及於永徽,戶口日增,至開元又極盛,安、史之亂遂大耗。宋承五季後,自太祖至神宗,戶口日盛。高宗南渡,中原板蕩,所存者東南之民。此歷代戶口之概也。」上曰:

    「戶口盛衰,足見國家治忽。其盛也本於休養生息;其衰也必由土木兵戈。觀漢武承文、景之餘,煬帝繼隋文之後。開元之盛,遂有安、史之亂。豈非恃其富庶而不知儆戒乎!漢武末年乃知悔過,煬帝遂以亡國,玄宗至於播遷。皆足為世主大戒。」

    二百六十九

    宣宗坐文華殿,召問士奇、榮交趾敕去未,對曰:「行矣。」上曰:「朕昔聞皇考言:『太祖初定天下,安南最先納貢。已而黎氏篡奪,天討不可赦。是時求立陳氏後不得,故郡縣其地。若陳氏有後,不致勞敝方隅。』朕對曰:『此誠帝王盛舉。』皇考笑曰:『勿泄。』朕心未嘗忘。今思陳氏果有後,選立一人,使供藩職,三年一貢,如洪武制,用寧其民,我亦得省兵戍。論者將謂朕委棄祖宗之業,然繼絕興滅,實皇祖之志。」士奇、榮頓首稱善。上曰:「卿二人識朕意勿言。」賜酒饌而退。

    二百七十

    景泰九年七月癸亥,禮部右侍郎李實,及也先使臣把禿等至自瓦剌。寧陽侯陳懋、吏部尚書王直等言:「實至自虜中,言虜欲和,且還大駕。又引實至上皇所,上皇諭:『虜請和非偽,慎勿疑阻。朕需少物作人事,汝歸為朕取來。朕得南還,即令朕守祖陵,或為庶人,朕亦甘心。』乞再遣實奉衣禮物幣奉迎。」上不聽,曰:「虜譎叵測,實歸,楊善復去,不必更使。即以迎上皇意敕也先,附其使去便。」

    丙寅,懋、直等再上言:「往者脫脫不花阿剌遣人議和,上皇不吝一介。今也先悔禍,專使行成,竟不一報,適啟戎心,後患無已。」下大臣再議。

    丁卯,實上言:「臣自瓦剌還時,也先與臣約八月五日來迎上皇。臣言:『需歸朝請旨,未敢竊定期約。』也先言:『正使即未遣,須先遣一二人同我使來報,不然勿謂吾失信。』遂令諸小酋偕少卿羅綺,收還大同、宣府塞上部落。臣過懷來,見官軍出郊芻牧,收禾轉餉,虜言可信。臣復命日蒙召對,詳述虜情。近在廷大臣累疏,未允臣將命講和,其欲遣人迎復,定約期日。臣特傳也先口語,伏望俯從群言,別遣材智大臣往迎。雖虜情變詐不測,亦可塞彼無詞。不然,直在彼,曲在我。猶豫趑趄,過期失約,復欲遣使,或又以命臣,臣自揣愆期,決不敢往。彼此相疑,和議不成,則上皇終不可復,干戈終不可息,邊鄙終不可寧矣。」疏入,復下大臣再議。

    是日,把禿等還,諭也先曰:「把禿等至,悉議和之意。顧前已遣楊善[二]、趙榮齎書幣至可汗及太師,專為迎朕兄太上皇帝。朕念朝廷自祖宗來,待瓦剌甚厚,一旦因嫌搆隙連兵,太師既能復修舊好,朕亦當勉從所請。維今益宜上順天意,下順人心,休兵息民,以實前言。把禿等回,特頒賞給至可汗。也先所言,欲送還大駕,實朕至願。果出誠心,即令楊善等奉迎還京,朕當永保和好。太師其深省之。」

    是日,懋、直等復請再遣實奉迎。上曰:「俟善還。」時御史畢鑾等、翰林檢討邢讓,皆疏乞迎駕。不聽。己巳,善至虜營。庚午,也先引善見上皇。是日定議,也先遂奉餞上皇。

    二百七十一

    宣德六年十二月,太監袁琦有罪凌遲,誅其黨陳海等十人,詔天下。又諭都御史佐,內臣出外有犯令,所在官司奏聞重治,知而不奏罪同。軍民撥置害人者罪死。

    二百七十二

    宣德二年三月,有進豳風七月圖者,上喜受之。顧侍臣曰:「此見周家立國之本,周公輔成王之心。當是時,君民相親如父子,以故周之王業歷年最永。」

    二百七十三

    李叔正者,江西靖安人。性聰敏,年十三以能詩名。既長,博通諸子百家言,詩稱江西十才子,叔正其一也。友諒陷南昌,其妻夏投井死,叔正義不再娶。洪武四年徵,除國子學正,遷渭南,陞興化知縣、禮部員外郎。請老不許。除國子助教,遷監察御史、湖廣參政,陞布政使,召為禮部侍郎,十四年春進尚書。是年,有司薦賢良,往往以儒學訓導應詔。叔正上言:「師範缺員,生徒廢業,不可。」上曰:「朕急作人,務求明師,有司又薦而他用,甚失朕意。」禁勿許。

    嘉靖辛亥三月,吏書夏邦謨去,吏部會推都御史屠僑、南吏書屠楷、吏侍郎李默。上簡用李。議者皆言冢宰必歷任正卿,資久望深,方得轉授,未聞侍郎即正位冢宰者。籍籍問余,余應曰:「李膺簡命,固聖明特達之知。然於先朝,實為故事。洪武壬午,成祖即位初也,蹇忠定公以吏侍陞尚書,秉銓二十七年,輟部事,留京師,備顧問。郭公璡以吏侍代蹇凡十五年,至正統壬戌致仕。而王文端公以禮侍代郭,凡十四年,天順丁丑致仕。是時,上能推誠,下無逸口,蓋五十六年間,吏部三尚書耳。今自弘治丙辰至嘉靖辛亥,亦五十六年,凡易二十八人。而晉溪、松皋皆再任,整庵、巽庵、晉叔皆未任。銓揆數易如此,他可知矣。成化癸巳,尹恭簡公亦以吏侍為尚書,代姚文敏公,歷十三年致仕。惟崔莊敏公吏侍為尚書,代李襄敏公未逾年去。此五公皆能稱其職。當時未聞有超資之議。逆瑾時,焦芳、張綵以吏侍相繼為尚書,清議耻之。即使二人不由侍郎為尚書,亦豈得為善類乎!昔傅說起板築為冢宰,而甘盤舊學不以為嫌,此何足異!顧稱弗稱耳。」

    二百七十四

    國朝定鼎金陵,本興王之地。然江南形勢,終不能控制西北。故高皇時已有都汴、都關中之意。觀洪武元年詔曰:「江左開基,立四海永清之本;中原圖治,廣一視同仁之心。其以金陵、大梁為南、北京。」方希古懿文太子輓詩曰:「相宅圖方獻,還宮疾遽侵。關中諸父老,猶幸翠華臨。」蓋有都關中之議,以東宮薨而中止也。

    二百七十五

    景泰元年,減中鹽芻粟。先是,召商于密雲、隆慶中淮鹽者,引米七斗,荳五斗,草四十束;古北口引米七斗,荳三斗,草三十五束。至是減密雲、隆慶米荳一斗,草十束;古北口米五升,荳一斗,草十束。

    二百七十六

    嘉靖八年夏五月,宗室載屬籍者八千二百三人。親王三十位,郡王二百三位,世子五位,長子四十一位,鎮國將軍四百三十八位,輔國將軍一千七十位,奉國將軍一千一百三十七位,鎮國中尉三百二十七位,輔國中尉一百八位,奉國中尉二百八十位,未名封四千三百位,庶人二百七十五位。

    二百七十七

    郡主無廕子[三],惟固安以景帝出,順義以秀懷王出。王無嗣,國絕,順義育宮中。故其子王道、周鳳官之錦衣。

    二百七十八

    陸愷,神宮巨鐺也。以孝穆紀太后兄[四],世官錦衣百戶。紀太后,泰陵所自出也。籍冊無為州巢縣人。

    二百七十九

    經筵面奏,近世無聞。惟嘉靖甲申夏,呂修撰柟言五月十二日,獻陵忌辰,是日講筵,君臣不宜華服。己丑夏,陸祭酒深言:講官講章,不宜輔臣改撮,使得自盡其愚,因以觀學術邪正。呂未幾以論禮謫解州判官,陸竟以此謫延平同知。程正叔詞嚴義正,范堯夫色溫氣和,皆賢講官也。今難其人矣。

    二百八十

    平蜀之功,經西番破階、文二州者,潁川侯也。由瞿塘破水陸二寨者,德慶侯也。二州破,則北失漢水之險,二寨破,則東失江水之險。故聖祖平西蜀之序云:為傅將軍、廖將軍千萬年不朽之功。而中山侯不與焉。

    二百八十一

    嘉靖丁亥,田州之役,實姚東泉之功也。是年六月三日進兵,兩廣漢達馬步官軍、土兵打手、殺手,共十萬二千七百七十七員名,分有五哨。凡攻破巢寨九十五處,賊猛殞首歸順。子邦彥竄死齊村,馮爵死富州,岑約死逕村。韋好、陸綬諸惡目,俱被擒斬。惟盧蘇、王受未授首。比東泉歸,陽明以撫處為策,蘇、受來降矣。陽明又以八寨之討被旨詰責,贈謚卹典停罷,並平宸濠之功皆不錄。新建之封,終其身耳。東泉錦衣之廕亦罷。是時前勦後撫皆謂無功,難乎任事矣。

    二百八十二

    天順五年夏季,官軍俸折色銀一十四萬。至嘉靖七年冬,每月米二十四萬七千石有零矣。李文達公嘗言於裕陵曰:「軍官有增無減,且天地間萬物有長必有消,如人只生不死,無處着也。自古有軍功者,雖金書鐵券,誓以永存。然其子孫不一再傳而犯法,即除其國。或能立功,又與其爵。豈有累犯罪惡而不革其爵!今若因循久遠,天下官多軍少,民供其俸,必致困窮,而邦本虧矣。不可不深慮也。」上曰:「此事誠可慮,當徐為之。」

    二百八十三

    南京諸衙門題名碑宜分別書,如吏部,首書吏部某官某,次書南京吏部某官某,又次復書吏部,又次復書南京吏部,乃為實錄。今概書南京未善,況都察院名臺名府不同,又御史大夫、御史中丞,與今官名亦不同,乃概列於今名官可乎?

    二百八十四

    弘治十年八月,上召見內閣徐、劉二文靖,李、謝二文正於平臺議政事。時太監李廣以燒煉齋醮,橫被寵賚,閣疏力諫,上嘉納,以疏示廣。武岡知州劉遜為岷府所奏,逮遜至京,科道疏救遜。下詔獄者六十餘人,內閣疏救,得釋。十一年五月,上坐平臺,召見內閣劉、李、謝三公,議罷成山伯王鏞、遂安伯陳韶、寧晉伯劉福總兵。越二日又召見,議以保國公朱暉、鎮遠侯顧溥、惠安伯張偉為總兵,代鏞等。而以溥同英國公張懋管團營。蓋五軍、神機、三千所為三大營六提督也。六人中擇二人提督團營,皆名總兵官。

    二百八十五

    正德五年四月,寧夏安化王寘鐇及都指揮何錦、周昂、指揮丁廣反,殺鎮守太監趙弼、總兵官江漢、巡撫都御史安惟學、覈田大理少卿周東。令孫景文造偽檄,言:「劉瑾蠱惑朝廷,變亂祖法,屏棄忠良,收集凶狡,阻塞言路,括歛民財,籍沒公卿,封拜侯伯,數興大獄,羅織無辜,肆遣官校,脅持遠近。張綵、劉機、曹雄、毛倫文臣武將,內外交結,意謀不軌。今特舉義兵,清除君側。凡我同心,並宜響應,傳布邊鎮。」以錦為討賊大將軍,昂、廣左右副將軍,景文軍師,張欽先鋒將軍;魏鎮等七人都護,朱霞等十二人總管。反書至,命太監張永總督軍務。起致仕都御史楊一清總制陝西、延綏、寧夏、甘、凉各路軍務。涇陽伯神英充平胡將軍總兵官,統各路兵討之,遂下詔寬恤。以副總兵都督楊英為寧夏總兵官,遊擊將軍仇鉞為副總兵,興武營守備侯勛[五]為參將。王師甫出數日,鉞斬周昂,執寘鐇及其子台溍,錦、廣。報至,敕英旋師。永、一清安輯寧夏。

    二百八十六

    正德十六年,工部言:內侍巾、帽、靴、鞋,合用紵絲紗羅皮張等料,成化間二十餘萬,弘治間三十餘萬,正德八九年至四十六萬,今至七十二萬。昔東漢永平中,始定宦官員,中常侍四人,小黃門十人。和帝以後,中常侍至十人,小黃門二十人。唐太宗詔內侍不立三品。中宗時黃衣二千人,員外至千人,衣紫者尚少。開元、天寶黃衣以上三千人,衣紫千人,其稱旨者輒拜三品,列戟于門。宋初,自供奉官至黃門,定員一百八十人。孝宗定二百人,後增至二百五十人。洪武二年,定置內使、監、奉、御凡六十人。今自太監至火者近萬人矣。

    二百八十七

    嘉靖初,錦衣旗校革三萬一千八百餘人,歲省糧儲數十萬。裁革冗官冗兵四萬餘人,歲省京儲一百六十八萬石。

    二百八十八

    永樂八年二月,成祖征本雅失理。丁未發北京,庚戌度居庸關,丁巳駐宣府,甲子閱武興和。三月甲戌駐鳴鑾戍,乙亥大閱。四月癸卯次玄石坡,上為銘刻立馬鋒,曰:「維日月明,維天地壽,玄石勒銘,與之悠久。」壬子次擒胡山,刻銘曰:「瀚海為鐔,天山為鍔,一掃胡塵,永清沙漠。」甲寅次廣武鎮,賜泉名「清流」,刻銘曰:「於鑠六師,用殲醜虜,山高水清,永彰我武。」五月丁卯朔,營於平漠鎮,甲戌次環翠阜,戊寅上至兀吉兒札,虜遁去。明日,追至斡難河,虜拒戰。上登山布陣,麾先鋒逆擊敗虜,本雅失理以七騎渡河遁去。壬午駐五原峰[六],丙戌次飲馬河,諭皇太子,遂下詔班師。

    二百八十九

    詹同、徽父子吏部尚書,本黃岡人,寓徽州。同有修行。徽歷官監察御史,陞左都御史。洪武十九年,上以徽奉職公勤,復其家。二十二年為吏部尚書,兼左都御史。明年以徽子太子洗馬紱為尚寶司丞。二十四年,龍江卫吏以過罰書寫,值母喪,乞守制,徽不聽,吏擊登聞鼓。上切責徽曰:「吏雖罰役,天倫不可廢。使母死不居喪,人子之心,終身有歉。天與人為善,猶恐其不善者;若有善而阻之,何以為勸?」徽大慚,吏得終喪。

    是年,擢寧海儒學訓導閻文為燕府右長史;南昌儒學訓導曾恕為周府左長史。徽言:「訓導秩滿,例陞教諭。今授長史越資,宜試職。」上曰:「師儒職雖卑,其道則尊,不可以資格論。」遂實授,仍賜冠帶、文綺襲衣。二十五年,太子太保支兼俸。二十六年,詔免天下耆民來朝。

    先是,詔天下民年五十以上者朝京師,訪民疾苦,有才能者拔用之。其年老不通治道,則宴賚而遣之。自是,來者日眾,上諭徽曰:「朕念來朝耆民,其中亦有年高者,跋涉道途勞苦,可遣人馳傳於所在止之。」大誥中稱徽剛斷嫉惡,不容奸偽。二十六年,坐藍黨死。驗封主事翟善署吏部事。

    二百九十

    正德十四年六月,寧王宸濠反。巡撫都御史孫公燧、按察司副使許公逵死之。汀、贛都御史王公守仁,及吉安知府伍文定起兵討宸濠,檄召江西各府兵。宸濠出南昌,寇陷南康、九江。丁亥,遣人寇望江。己丑,安慶守備楊銳、指揮崔文、知府張文錦力禦之。

    時王公在吉安,奏留公差還京御史謝源、伍希儒紀功,悉會吉安鄉官都御史王懋忠,編修鄒守益,郎中曾直,評事羅僑,御史張鏊山,僉事劉藍,進士郭持平,驛丞王思、李中,按察使劉遜,參政黃繡,知府劉昭,議討賊江西。知府戴德孺、徐璉、邢珣,通判胡堯元、章琦、談儲,推官王暐、徐文英,知縣李美、李揖、王天與、王冕,各率兵至吉安。進賢知縣劉源清斬賊黨數百;餘干知縣馬津率兵遏賊。七月壬辰,賊圍安慶,銳等擊却之。宸濠遣江西僉事潘鵬誘安慶降。銳等殺鵬家人,投屍城下,誓不降賊。丁酉,宸濠至黃石磯。戊戌,宸濠攻安慶,銳等力禦之。庚子,以雲樓攻,銳縋人焚其樓。甲辰,以天梯攻,文錦投茆焚之。丙午,宸濠聞王公攻南昌,解安慶圍遁還。辛亥,王公破南昌,擒宜春王拱。甲寅,宸濠至樵舍,明日,王公進兵黃家渡,宸濠戰敗。又明日,戰又敗。丁巳,王公擒宸濠及其世子、郡王、將軍、儀賓、偽太師、國師、元帥、參贊、尚書、都督、指揮等官,李士實、劉養正、劉吉、屠欽、王綸、熊瓊、吴十三、凌十一等數百人被執。脅從御史王金,主事金山,按察使楊璋,僉事王疇,參政陳杲,布政使梁辰,都指揮葉文、馬驥、白昂等。

    八月癸未,上親征,詔天下,遂至南京,駐太監王洪家。十五年十月,上還京,駐通州。宸濠伏誅。

    二百九十一

    六部主事列銜御史上。永樂中修五經、四書、性理大全時尚然。其後,郎中皆列科道官後,不知起自何時。都左右給事中列御史上,自景泰三年始。

    二百九十二

    景泰三年,御史練綱等言舉用方面事例,有旨令禮部集議,吏部不俟議定,即奏陞福建僉事李顒為參政,楊為按察使。蓋吏部恐議定莫遂其奸爾。夫所舉縱皆得人,亦得避嫌。況楊見為副使,曹祥發其贓私。且吏部推選多不公,如向舉陝西按察使何自學,不能檢身齊家,為家奴所殺;山東按察使張清,今為尚書薛希璉所黜;副使張哲未任,為都御史韓雍所黜;戶部主事楊愈考平常,例不當陞,乃陞河南知府;湖廣副使陳質九年例陞二級,止陞參政一級;僉事曾蒙簡未及一考,以殺賊功陞一級,越陞左參政三級。臣等非不劾奏,但給事中、御史有以直言觸其同類大臣者,吏部尚書懷猜忌,往往退其見任之職,鉗其欲言之口。所以居言路者以言為諱,職風憲者以職自保。寧負朝廷之恩,不敢犯大臣之怒。今吏部復爾專權鬻爵,肆行欺罔,臣等如不復言,皇上深居九重,何由知其弊之若是。臣等非不知觸犯權臣,禍不能免,但朝廷耳目,所係甚重,豈可知有權臣不知有陛下,知有身家,不知有朝廷!請太子太保兼吏部尚書何文淵、右侍郎兼少詹事項文曜于法司,明正其罪。

    文曜陰險奸邪,群臣共知,比之文淵,情罪尤重,難佐天官。少保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王直,太子太傅兼吏部左侍郎俞山,素行本殊於眾,今亦為文曜等所愚,失於舉覺,亦宜究問。乞俯從臣言,命吏部但遇三品以上大臣舉用方面等官,每置二簿,鈐印,備書舉主與被陞者。一封進司禮監便御覽,一送翰林院備顧問。俟一考政績卓異者,賞舉主;政績無聞及犯贓,舉主同罪。

    上曰:「御史職居言路,凡事當言,今所言俱是。但知人之難,從古為然。已陞除者置不問。文淵、文曜等亦姑宥。自今選官務洗心滌慮,廣詢博訪,必從公道,毋得狥私。」四年,以御史錢昕為真定知府,御史給事中乞留昕,御史王直遂請老,上不許。昕竟去真定為知府。

    二百九十三

    成化二年,東虜董山糾众入寇。三年,武靖伯趙輔充總兵,都督王瑛、封忠為副,左都御史李秉督軍,率漢番京邊官軍五萬討之。山降送京師,放歸廣寧。輔、秉曰:「山不可宥,請誅山。」九月,分左軍出潭河、柴河,越石門、土木河,至分水嶺;右軍由鴉鶻關、喜昌口,過鳳凰城、黑松林、摩天嶺,至潑猪江;中軍自撫順經薄刀山、鲇魚嶺,過五嶺度蘇子河至虎城,期日會兵進勦。朝鮮亦遣中樞府知事康純、魚有沼、南怡率兵萬人,遏其東走。我兵擣賊巢,虜遁。擒斬俘獲虜指揮若女等千人,班師。指揮張額的里率妻子乞降,朝廷憐而釋之。明年,留韓斌為副總兵防守。築撫順、清河、靉陽諸堡。

    二百九十四

    弘治中,台人繆恭學古行高,晚年走京師,上六事。其一「紀絕屬」,請封建庶人後為王,奉祀懿文太子。通政司官見恭奏大駭,骂恭:「蠻子,何為自速死!」繫恭兵馬司獄,劾上待命,賴敬皇明聖,詔勿罪,放恭還鄉。

    二百九十五

    仁宗即位之歲十一月,召禮部尚書呂震與御劄曰:「建文中奸臣,正犯悉受顯戮,其家屬初發教坊司、錦衣卫、浣衣局習匠。功臣家奴,今有存者,既經大赦,並宥為民,給還田土。」仁宗撰長陵神功聖德碑文,稱建文君,雖追廢,猶書其沒曰崩,當其在位,猶尊之曰朝廷。又諭群臣曰:「若方孝孺輩皆忠臣。」詔從寬典。於是天下始敢稱孝孺諸死義者為忠臣云。

    二百九十六

    先朝用人,惟賢惟材,雖內閣輔臣,不專翰林。初開內閣七人,用王府審理、副中書舍人、給事中、知縣,改翰林官入直文淵閣。此後如文達起吏部主事,文清起御史,功業道德有過二公者乎?近日,但有改入翰林及宮僚者,千萬指摘,十無一完。即有才行出群之士,亦深避峻却,惟恐一旦改官,徒增多口耳。且往時忌人官祿,至於死後定謚,尚有公論。今亦大異于昔矣。

    二百九十七

    留都諸司,無事時似閑,有事則參贊機務,守備武臣、操江都憲、總兵最為要職,不可不擇其人。南都水軍勝於陸卒,營馬壯於江舟。然戰守皆不得地利,孝陵再三欲徙都不果,成祖決遷北平,萬世之慮也。

    二百九十八

    戶部尚書王杲,簡諒廉平;兵部尚書劉儲秀,清貞恪慎;山西巡撫孫繼魯,清修苦節,文行卓然。皆一時人材。嘉靖丙午、丁未二年,相繼去位。孫繫死詔獄;王荷戟南荒卒;劉削籍。非出內閣之意即言官之口。其貪墨奸佞依阿卑諂者,安享榮祿。即有論劾,行賄得解,職任如故,旋復陞轉。以故今之大臣,實難展布。上為內閣劫持,下為言官巧詆,相率低頭下氣者以為循謹。千金雙璧絡繹道路,即以雄才大器著聲矣。

    二百九十九

    嘉靖丙午,京城大水。明年,歲星守營室,西內災,澄城山分崩離析,都城隍廟災。又明年二月,日有異常之變,三月朔,日食於夜;是月望,月食;煖閣又災。尋有孝烈之喪。又明年,有莊敬之戚。春秋傳云:「王一歲而有三年之喪二焉。」謂后及太子也。

    三百

    近記時事小說書數十種,大抵可信者多。惟雙溪雜記、蹇齋瑣談二種好短人,似其好惡亦欠端。然雜記中言哈密事却是。彭幸庵忠孝剛方,有大臣風節,其處哈密不能無遺憾也。

    三百一

    嘉靖年來,浙中儒臣可為輔弼者,王文定公瓚、董中峰先生、張文定公邦奇,皆不得用。中峰文學蘊藉,行誼修潔,竟為永嘉中傷,一廢不復起,善類甚惜之。王官至禮部侍郎,張南京兵部尚書。中峰及張,余嘗接其言論,正人君子也。

    三百二

    我朝內閣以私喜進用人者有之。未嘗有以私怒殺人者,萬安、焦芳、劉宇、曹元亦未嘗至此。

    三百三

    父子天官,新安詹同,同子徽。徽才敏達,同有文學修行,皆仕洪武中。靈寶許襄毅公進、進子松皋讚。襄毅天官正德初,松皋嘉靖中。松皋恭慎小心,余為屬吏,未嘗見其以私怒中傷人。平居簡易,至大黜陟,秉正不阿,以故內閣嫉之。襄毅文武全才,清勁諒達,近世名卿鮮能及之。松皋與兄誥,同時為兩京戶部尚書。誥博學沉思,卒謚莊敏。論者曰:「襄毅弘毅,莊敏毅而不弘,松皋弘而不毅。」余見松皋儘有毅。

    三百四

    宸濠之役,王陽明不顧九族之禍,賊擒奏凱。彬、忠諸佞倖導康陵南征,罪人未就甸師之戮,中外危疑洶洶,視行陳間尤費心力。媢嫉之徒,肆為誣詆,天日鑒之而已。其桶岡、橫水、浰頭之賊連穴數省,寇叛數十年,國無大費,竟爾盪定。此功豈在靖遠、威寧之下!其學術,非潜心內省密自體察者,慎勿輕訾也。

    三百五

    威寧出塞俘馘甚多,虜自永樂以來,惟此奪其氣。一時群臣忌功,百方誣訕,皆非實事。汪直自敬憚威寧,威寧不峻拒之,亦未為過。後人乃以威寧比陳鉞,何其忍也!

    三百六

    麓川之役,大費才力,騷動半天下。比再出兵,益復虛耗。苟且奏捷,鐵券金書,至今不絕。威寧、新建止終其身,豈不舛哉!

    三百七

    論大禮入內閣者,席文襄、張文忠、桂文襄、方文襄四人。霍文敏以禮書掌詹事府事。若楊文襄再入閣,以稱張疏,李文康以諭德是張說入閣。

    三百八

    嘉靖中,議文廟祀典,進文中子、后蒼、胡瑗、歐陽修四人從祀。文中之學,得孔、顏正傳。后以明禮,胡以善教,歐陽以濮議,故永嘉以比韓退之也。

    三百九

    今人專指斥陽明學術,余不知學,但知大學恐不可直以宋儒改本為是,而以漢儒舊本為非,此須虛心靜思得之。若寧藩反時,余時年二十一,應試在杭,見諸路羽書,皆不敢指名宸濠反。或曰江西省城有變,或曰江西省城十分緊急,或曰江西巡撫被害重情,或曰南昌忽聚軍馬船隻,傳言有變。惟陽明傳報,明言江西寧王謀反,欽奉密旨,會兵征討。安仁謂陽明學本邪說,功由詭遇。又曰王某心事,众所共疑。何其不諒至此!

    三百一十

    江西入內閣者,解大紳、胡文穆、楊文貞、金文靖、胡若思、陳德遵、彭文憲、蕭孟勤、陳莊靖、劉文安、彭文思、尹文和、費文憲、桂文襄,近日貴溪、分宜,凡十六人。

    三百一十一

    東南海寇日甚一日,丙午秋遂至浙江,吾邑亦被其害。此事皆緣勢要之家通番獲大利,以貽國家東南之憂。國初設官市舶,正以通華夷之情,遷有無之貨,如西邊茶市,北邊馬市亦然。觀其官以市舶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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