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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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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始可谓之贤君今滕之仓廪府库皆取给於百姓是病民以自养也安得谓之贤君哉许行既不明於治天下之大道陈相又从而述之并耕而食乱贵贱上下之等盖亦不自知其言之陋也

    孟子曰许子必种粟而後食乎曰然许子必织布而後衣乎曰否许子衣褐许子冠乎曰冠曰奚冠曰冠素曰自织之与曰否以粟易之曰许子奚为不自织曰害於耕曰许子以釜甑爨以铁耕乎曰然自为之与曰否以粟易之

    此一节书是详诘异端之说以为致辩之地也许行之言以为人君当以耕而兼治此理之必不可行者孟子欲辩其非而先就许行诘之曰许子必种粟而後食乎陈相答曰然孟子又诘之曰许子必织布而後衣乎陈相答曰不然许子所衣者褐也孟子又诘之曰许子冠乎陈相答曰冠孟子问曰所服者何冠陈相答曰冠素孟子问曰所服之冠乃自织之者与陈相答曰不然许子不能自织以所种之粟易之观陈相之对则耕之不可兼织也明矣孟子又诘之曰许子何为不自织乎陈相答曰织则害耕故不为也观陈相之对则织之妨於耕也又明矣此时孟子姑置勿辩再穷之曰许子之?也必用釡甑耕也必资铁器乎陈相答曰然又问曰器物皆自制者与陈相答曰许子不能自为以所种之粟易之观以粟易之及害於耕之言则耕之不可兼治陈相虽自讳而不能也奈何欲举以治天下国家哉

    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且许子何不为陶冶舍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惮烦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

    此一节书是就陈相之言复诘之也孟子曰许子以滕有仓廪府库为厉民自养今就许子言之则通工易事许子尚不能免也然则农夫与陶冶各治一事有无相通农夫以其所生之粟易陶冶之械器正以济陶冶之所无而不为害陶冶陶冶亦以其所成之械器易农夫之粟又以济农夫之所无而岂为害农夫哉倘以相易为厉则许子於种粟之外何不幷为陶冶如釜甑耒耜之类止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何为纷纷然与百工技艺之人交相贸易何许子之不惮烦若此耶陈相对曰许子既已种粟而食则百工之事皆有妨於农务固不可耕且为也陈相至此其词已穷许行并耕之说固已不攻而自破矣

    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後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治於人者食人治人者食於人天下之通义也

    此一节书是举大义以折异端也孟子曰子既知农工之相济而不可相兼然则治天下独可与民并耕且以为治与此势之必不可得兼者也盖天下大人则有大人之事小人则有小人之事名号既殊职业亦异且就一人之身计之凡服食居处必百工之所为无不备足然後利用厚生俯仰无憾如必自为而後用之则为农者必兼为械器为工者必兼为播植是率天下之人奔走道路终无休息之期也小人尚不能兼小人之事况大人身任天下之重一日万几而谓能兼小人之事乎所以古语有曰天下人各不同或在上而劳心或在下而劳力劳心者立纲陈纪以治人劳力者则受治於上之人焉受治於人者输租纳税以食人治人者则食於下之人焉盖大人不能自为养小人不能自为治上下相资此自有天下以来通行之义许子乃欲一旦而废之乎若知大人劳心之义则滕君之有仓廪府库信乎不为厉民矣

    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汜滥於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偪人兽蹄鸟迹之道交於中国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後中国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八年於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虽欲耕得乎

    此一节书是举圣人治水火之功以见不可并耕也孟子曰自古圣君贤相历历可数从未有与民并耕者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盖以其时洪水方割怀山襄陵泛滥於天下於是草木得水以滋长而日益畅茂禽兽得草木为薮穴而日益繁殖因此五谷不登而民艰於食禽兽偪人而民更蹙於生以至兽蹄鸟迹之道路交遍中国天下之未平如此当是时尧为天子谨天戒而悲人穷心独忧之以为天下之患非可以一人理於是劳心於择相举舜而敷治焉舜遂以尧之忧为忧而劳心於任人舜以为欲施治水之功必相度地势高下辨水之源流分合而草木障蔽禽兽纵横未可用力乃先命益使掌火政益於山林薮泽草木所生之处烈而焚之於是禽兽失其所依皆逃匿而不为人害然後命大禹为司空使之治水禹则以西北之水莫大於黄河堤防障塞皆非至计乃於大河之下流疏为九河以分其势又疏通济水漯水与九河皆注诸海而北条之水始得所归矣於东南则决汝水汉水排淮水泗水以注之江而南条之水始得所归矣南北之水皆有所归然後不至於泛滥而中国之地可得耕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勤事於外者凡八年之中三过其家门而不入盖无一暇日也虽欲耕得乎观於禹而尧舜之不暇耕又可知矣甚矣许行之妄也

    后稷敎民稼穑树艺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敎则近於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敎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圣人之忧民如此而暇耕乎

    此一节书是举圣人敎养之功以见不可并耕也孟子复叙尧舜忧民之事曰水土既平地可耕矣於是舜知民之患於阻饥也又命弃为后稷之官使之敎民稼穑以种植五谷由是民皆习知耕耘收获之事而五谷成熟天下之民皆相生相养而无复阻饥之患矣然秉彝之性人皆有之若使衣食饱煖居处安逸而无以为敎又将躭於佚乐习为淫侈而其去禽兽不远矣圣人於是又忧之使契为司徒敎以人伦使天下之人父止於慈子止於孝而有亲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而有义夫正位乎外妇正位乎内而有别长者念厥弟幼者恭厥兄而有序至於朋友之交则久要不忘而有信此五者人所共由之道敎之以此然後百姓亲而五品逊也放勲又告戒之曰民之用力於人伦而劳者则当奬劝以劳之归向於人伦而来者则当诱掖以来之若其立心背乎人伦而邪者则匡之使归於正所行戾乎人伦而枉者则矫之使归於直先之劳来以策其进继之匡直以救其失正以人性虽同或不能自立不可不扶助而辅之或进修不前不可不利导而翼之盖将使优游厌饫皆自得其本然之性也犹恐其勤於始者偶怠於终又必提撕警觉时时加以曲成之德焉此放勲戒契之言盖圣人命官敷敎叮咛烦悉忧民之切如此而暇於耕乎观乎此益以知治天下之不可耕且为也

    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臯陶为己忧夫以百亩之不易为己忧者农夫也分人以财谓之惠敎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是故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

    此二节书见圣人之忧民以得人为重也孟子曰尧舜之忧民虽欲耕而有所不暇盖其所以为民者正不必事事而忧之也在尧则以天下未平任相为要以不得舜为己忧耳在舜则以分猷课绩任贤为急以不得禹臯陶为己忧耳故尧得舜则尧之忧舜代之矣舜得禹臯陶则舜之忧禹臯陶代之矣皆务乎其大而未尝屑屑於其小也若夫以百亩之不治而闵闵然忧之者惟农夫则然耳岂君相之事哉是故忧人之不足於财而分以与之止谓之惠忧人之不进於善而尽心以敎之止谓之忠此其与农夫之忧已大不同矣然止谓之惠谓之忠者盖天下至大百姓至衆分财敎善不得人人而徧也惟为天下得人若尧之得舜舜之得禹臯陶厚生正德渐被无穷始谓之仁不止於小惠小忠而已是故後世之称尧舜以为天下大器尧舜能推以与人其事极难而不知自圣人观之正复易易也惟是为天下得人择之当选之公可以付托天下是为难耳惟得人之难此尧舜所以独劳心於是而以为忧也岂若许行之说哉

    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与焉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亦不用於耕耳

    此一节书是以尧舜用心之大辟许行并耕之说也孟子曰孔子之言曰大哉尧之为君以天道之至大而尧能同之天不言而成化尧无为而成治若与之准则焉且荡荡乎广远当时之民耕田而食凿井而饮相忘於帝力之何有无得而名焉又称帝舜曰君哉舜也其德巍巍乎高大虽富有天下而不以位为乐若与己不相关涉者然孔子之言如此夫尧舜之治天下也荡荡巍巍德业既极其盛乃孔子一则称其则天无名一则称其有天下而不与岂仅端居?拱无所用其心哉盖其时水土未平敎养未遂皆必得人以任之忧勤侧席惟日不遑此则其用心之所在也但不用心於耕若农夫之以百亩不易为忧耳使尧舜亦用心於耕孰与得人任职成此平地成天播谷敷敎之事哉观此则许行之妄不待辟而自明矣

    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於夷者也陈良楚产也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於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谓豪杰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数十年师死而遂倍之

    此一节书是斥陈相之倍其师也孟子既辟许行并耕之妄至此乃责陈相曰许行之学诞妄如此而子乃弃其所学於陈良者而学焉亦异乎吾所闻矣夫中国之所以异於蛮夷者以其有圣人礼义之教辨名分正体统尊卑相承贵贱有序耳故吾闻之盖有用中国之敎以变蛮夷使之向风慕化者未闻有学於中国之人而反从蛮夷之教以变於夷者也即就子之师陈良言之陈良楚产固生长蛮夷者也闻中国有周公仲尼之道心悦而好之乃北游中国学圣人之道焉凡周公制作之精意孔子删述之微言皆心传而身受之即北方之学者素志周孔其造诣所至亦未有出於陈良之上而先之者也彼所谓能自振拔於流俗豪杰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既数十年矣周孔之道亦且与闻之矣乃於师死之後忽闻许行之邪说而遂倍焉弃前此师承之正而转从荒诞不经之许行是变於夷也子其甘之乎孟子以此责陈相其词切矣

    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於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後归子贡反筑室於场独居三年然後归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强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

    此一节书是述孔门弟子之尊师者以责陈相也孟子曰子忍於倍师殆非圣人之徒矣昔者孔子既没门人从游者皆服心丧三年三年之外整治行装将散归列国入揖於子贡与之辞别相向痛哭皆至於失声然後归其追慕不已如此子贡尚未忍遽去又反而筑室墓傍坛场之上独居三年然後归子贡之追慕其师又如此他日子夏子张子游又以孔子既往想望其音容而不可复见以有若言行气象有似乎孔子欲以前日之所以事孔子者事有若因曾子不从而强之曾子曰不可师当论道德不当论言貌吾夫子道德纯粹如濯之以江汉之水而一尘不染其昭融朗洁如暴之以秋阳之日而一毫无累皜皜乎莹粹之至天下莫能尚已今乃欲以事夫子者事有若意在尊夫子而拟非其伦反以卑夫子矣曾子之尊信其师而不忍倍又如此孟子述此而陈相之倍师畔道得罪於名敎可知矣

    今也南蛮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师而学之亦异於曾子矣吾闻出於幽谷迁于乔木者未闻下乔木而入於幽谷者鲁颂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周公方且膺之子是之学亦为不善变矣

    此三节书皆责陈相之倍正入邪也孟子曰有若似圣人曾子尚不肎以事孔子者事之今许行以南蛮鴃舌之人假托神农诬民惑世本非先王垂敎万世一脉相传之道与陈良之诵法周孔者大相悬絶也子乃倍子之师而学之比之曾子之尊信孔子为何如哉趋舍混淆人而不如鸟矣吾闻诗云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於乔木夫以鸟之无知犹能出於幽谷之卑暗迁於乔木之高明人若舍高就卑舍明就暗是人之择术反不如鸟之择木也吾未之闻也今陈良诵法周孔许行溺於邪说其为高明卑暗不辩可知倍陈良而从许行毋乃下乔木而入於幽谷耶鲁颂有之曰周公辅相王室於戎狄则膺而逐之於荆舒则伐而惩之戎狄之人周公方且膺之今许行蛮夷鴃舌叛於圣道子是之学以中国而反变於蛮夷亦为不善变矣孟子前辟许行并耕之谬後责陈相倍师之非词严义正所以闲先圣之道者即此可见矣

    从许子之道则市贾不贰国中无伪虽使五尺之童适市莫之或欺布帛长短同则贾相若麻缕丝絮轻重同则贾相若五谷多寡同则贾相若屦大小同则贾相若曰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之哉从许子之道相率而为伪者也恶能治国家

    此二节书是因陈相称许行之治市而辟其背理乱治也陈相闻孟子之言既已无可置辩乃又称许行治市之说曰并耕而治固不可从矣然其言亦有可采者从许子之道则市无贰贾国中之人不相诈伪虽使五尺之童适市贸易莫或以之幼小而欺之盖天下之物因有贵贱之分故价直可以增减而争端易起今不论精粗美恶其价一定如布帛但论其丈尺苟长短同则价相若麻缕丝絮但论其斤两苟轻重同则价相若五谷但论其斗斛苟多寡同则价相若屦但论其大小苟大小同则价相若物价定人情安此其善可知矣孟子辟之曰许行欲市价不贰乃混精粗美恶而一之不知天下之物质有好丑工有难易其不可强而齐者固物之情理然也故其价之不同或相去一倍五倍或相去什倍伯倍或相去千倍万倍子乃欲比合而同之是徒使天下纷纷扰乱而已何也彼物之有精粗美恶犹屦之有巨小也若巨屦与小屦同价则人岂肎为其巨者哉然则精者与粗者同价则人岂肎为其精者哉从许子之道是率天下竞为滥恶之物以相欺伪不可除而奸风大长何以治国家乎许子之道无一而可也盖许行以神农始敎稼穑日中为市故假托其名以隂坏三代之法非孟子辟之其为害於天下後世者将不可言矣後世治天下者惟取法唐虞三代而已其余皆不足信也

    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见孟子孟子曰吾固愿见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见夷子不来他日又求见孟子孟子曰吾今则可以见矣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丧也以薄为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岂以为非是而不贵也然而夷子葬其亲厚则是以所贱事亲也

    此一章书是孟子辟墨氏之学也战国时杨朱墨翟之言满天下异端害正故孟子距而辟之以闲先圣之道彼时有为墨氏之学者曰夷之因孟子弟子徐辟介绍求见孟子此其向慕正道有逃墨归儒之机孟子曰吾固愿见夷子奈吾尚病俟病愈吾且往见之夷子不必来也他日又因徐辟求见孟子孟子曰吾今病愈可以见矣但吾儒之道与墨氏不同若不直言以相规正则吾儒之道不见吾且直之吾闻夷子乃为墨氏之学者墨氏之治丧其为道贵薄而不贵厚以天下之故而俭其亲者也夷子既为墨氏之学则思以墨氏之道移易天下之风俗岂以其道为非是而不贵也贵薄则当从其所贵贱厚则不宜从其所贱然而夷子之葬其亲於礼独厚则是以所贱事亲也若以墨道为是而夷子何以厚葬其亲若以厚其亲为是而夷子又何以从墨翟之道学其术而不用其敎是诚何心哉盖人子无不欲厚其亲夷子虽从墨氏而不肎薄其亲是其心必有不安於薄者故孟子因而诘之以开?其本然之良心也

    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之则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乎彼有取尔也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此一节书是因夷子之遁辞而辟墨氏之忘本也徐子以孟子之言告夷子夷子尚末开悟乃对徐子曰墨氏之道虽主兼爱其实与儒道不相悖谬盖儒者之道未尝不兼爱也周书有之曰若保赤子夫古之人保民不啻若己之赤子此非言兼爱而何谓哉之之意则以为天下之人皆所当爱原无厚薄隆杀之差等但施之有次第由亲而始耳我之厚葬亦欲推厚其亲者以厚天下而非以所贱事亲也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夷子因康诰之语遂欲援儒墨而一之将信以为人之亲爱其兄之子就如亲爱邻家之赤子而无有差等乎若周书之言彼固别有取意尔也书盖谓小民无知犯法皆因上之人失於敎养犹赤子匍匐将入井皆因父母失於顾恤而非赤子之罪也故谓保民当如保赤子其或不幸而罹於法网则当推原其所以然而哀矜勿喜夷子乃谓儒者之道无异於墨之兼爱不已过乎且天之生物也受气成形俱本於父母惟从一本?生故爱亲之心得於天性自有不可解者如夷子之言则视父母与路人畧无差等是有二本矣以故溺於兼爱之说而不自知其谬也孟子以此晓夷之可谓深切着明矣

    盖上世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於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蚋姑嘬之其颡有泚睨而不视夫泚也非为人泚中心达於面目盖归反虆梩而掩之掩之诚是也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怃然为间曰命之矣

    此二节书是申明一本之义以感悟夷子也孟子复谓徐子曰夷子知厚葬之为是而不知二本之为非岂亦未尝反而求之耶夫人惟一本故爱其亲惟爱其亲故有死葬之礼试以制礼之始言之盖时在上世礼制未备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弃之於沟壑他日往过其处见狐狸食亲之肉蝇蚋姑嘬其亲之肤於是颡上泚然汗出但睨视而不忍正视夫此泚也非为他人见之而然也哀痛惨怛本之中心而达乎面目有不能自已者也於是悔前日委弃之非而思後日保全之计盖归取虆梩反土於其上而掩之使不至为物所残此後世葬礼所由起也夫此掩覆其亲者若以为在所当然则孝子仁人之掩覆其亲必有从厚之道而不以薄为贵矣若使当日所见者非其亲之体肤虽有不忍之念亦不能若是之中心逹於面目也岂非以一本之故乎夷子盍反而求之徐子以告夷子夷子闻之怃然自失有间曰孟子敎我矣天性果无二本葬亲果当从厚墨氏兼爱之说果不可以为训也盖夷子虽学於墨氏而仍以厚葬其亲其衷必有不安於此者故孟子从良心真切处感悟而触?之宜其闻言而悔悟也

    日讲四书解义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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