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章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她驻足凝望已经多久的时间了?……一分钟或是五分钟?不管怎样都够久了,足以觉得自己从这位到访的人全然接收到某种东西,那是后者抛过来给她的,由不得她说不,这种结果靠的是静默无语,靠的是等待与观察,靠的是度量她的犹疑不决和恐惧的时间长短,实在大胆至极。一看就知道她害怕又裹足不前,假使她因此放弃了过去所有的伪装,那应该马上就知道获得极大的优势,因为夏洛特终于看到她走过来。玛吉走过来,战战兢兢;她走过来,已经确定可预见的事,心脏跳动得像手表的嘀嗒声,像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无法转圜又极其煎熬,但是,她睁大眼睛看看之后,也只能低头承受。就这样她来到同伴的身侧,而此时夏洛特没有任何动作,没说一个字,只是让她靠近,然后站在那里,她的头已经放在板子上了,只知道每件事都变得模糊不清,连斧头有没有落下来也不知道。啊,那“优势”呀,魏维尔太太真的具足了。玛吉觉得自己断了一半的颈项往后一折,甩到她的背上,而她无助的脸庞往上看着,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感觉呢?只有那个姿态能说明,为何脸上有虚弱与痛苦的扭曲表情,尤其相较于夏洛特尊贵的气势。

    “我来和你在一起——我想你人在这里。”

    “喔,是呀,我在这里。”玛吉听见自己回答的声音不甚热络。

    “屋子里太闷了。”

    “真的很闷——不过,连这里也挺闷的。”夏洛特仍然动也不动,一脸严肃——她甚至还提了有关气温的事,语气之沉重,简直是一派肃穆;所以玛吉也只能茫然地看着天空,感觉她要贯彻目标。“空气好凝重,像要打雷一样——我觉得有暴风雨要来了。”她这么猜测,想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这向来能令她同伴获益;但是,随之而来的静默并没能减少尴尬的气氛。夏洛特什么也没回答;她的神色好阴沉,表情木然;透过幽暗的夜色,她高贵优雅的姿态、俊美的头、又长又直的颈项,看起来好挺拔,十足证明由内在散发出的尊贵,无以复加。她走出来要做的事仿佛已经开始了,也因此,玛吉无助地说着“你要不要加件衣服?要不要我的披巾?”这类致敬的话相较之下显得乏善可陈,所有的事都成不了气候。魏维尔太太拒绝了,此举简短地说明她们到这里不是来闲聊的,就像她严肃暗沉的脸色一样,直到她们又开始走动,才稍见缓和;那个脸色也表示出她看着自己所有的信息,没遇着阻碍全都成功地传递出去。她们很快地沿着她走过来的原路回去,但是等走到吸烟室外的窗户范围里的时候,她又要玛吉停下来站着,前方是那群打牌的人。她们肩并肩站了三分钟之久,牢牢地看着这幅安静又和谐的画面,真令人迷醉,此外,可以这么说,它整体所呈现出来的重大意义——这会儿玛吉意识到,那毕竟不过是在诠释某件事而已,不同的诠释者各有不同的解读。一如十五分钟之前,她自己在此处徘徊就已经见到这幅光景,这应该是她要给夏洛特看的才是——充满理直气壮的讽刺以及责备给她看,因为太严厉了也只能沉默以对。但现在竟然是别人要她来看,而且是夏洛特要她看;她立刻心知肚明,因为是夏洛特要她看的,所以目前她也只得顺从地接受了。

    其他人都很专心,没意识到什么,要么安静地打着牌,要么时不时地说点话,但露台上听不到。女儿心里只有父亲那张安静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我们这位小姐的心思几乎全在上面。他太太和女儿都紧盯着他看,她们两人之中的哪一个会告诉他这件事呢?他会对她们两人之中的哪一个,不由自主地抬起双眼示意呢?她们两人之中的哪一个又是他觉得最重要的,所以任何造成不安的源头——他可是紧紧抓住这份平静不放——都得加以摧毁呢?自从他结婚以来,玛吉未曾像此刻这样如此激烈又难以自持地感受到,他好像某个她拥有了很久的东西,却要被瓜分掉,要去争取。得经过夏洛特的批准,得到夏洛特的指示,她才能看着他;事实上,仿佛她是被规定着要用这特别的方式才能看他;甚至仿佛是有人挑衅她试试用其他方式看他吧。她也想到,可以这么说,如此的挑战对他没有益处,也无法保护他;但是,夏洛特的挑战很压迫人,不肯松手,是为了她的安稳而不计任何代价。她大可经由这种不发一语的表达方式,告诉玛吉代价为何,用问句的方式告诉玛吉本人,给个数字好让她去筹一筹钱。她一定得安全无虞,而玛吉一定得照付才行——至于要付什么,那是她自己的事。

    王妃感觉此事压在她身上,比以往更加直接,有一分钟的时间,只是个非凡的瞬间,她心中燃烧着无法抑制的渴望,好希望她父亲能抬起头看看。这几秒钟心跳得好厉害,像是对他殷殷切切地请求着——她要冒这个险,也就是说,看他是否会抬起眼睛,望过一大段空间,瞧见她们俩在外面暗处一块儿站着。然后这幅景象可能令他有所感触,但也没想太多;他可能打个手势——她几乎不知道会是什么——那就足以拯救她了;将她从必须全部付出的状况给拯救出来。他可能会选择比较喜欢的——在两人之间有所区分;可能出于同情她给她所发出的信号,因为她为了他卖力到了极限,远超出他所要求。那代表玛吉有点儿前后不一致——那是她计划中所有步骤里唯一小小的走偏锋。到了下一刻,什么事都没发生,因为这位亲爱的男子,眼睛动也不动,而夏洛特的手很快地穿过她的手臂,把她拉得非常紧——好像突然间,她那方面也同样感受到,她们想沟通的事方法不止一个。她们又开始沿着露台走完剩下的那一段距离,在房子的转角处弯过去,一下子就并肩走到其他的窗户,那是华丽客厅的窗户,依然亮着灯,也依然空无一人。夏洛特在这里又停下脚步,然后再次地指给玛吉看看她刚才自己所观察到的东西;这个地方一片寂静,外观鲜明,所有的贵重物品都摆得很有秩序又和谐,好像一间正式的接待室,用来开高级会议,商议某些实际的国家大事。有了这个机会,玛吉再次面对她的同伴;她在夏洛特身上寻找着蛛丝马迹,所有那些后者已经传递的东西;夏洛特还表示出一种成功的意味,她的想法都完全到位了,即使有露台加上这个郁闷的夜晚作见证都嫌不足。很快到了房间里,古老威尼斯的光辉照耀中,有好几幅伟大的肖像画挂在丰司的墙上,等着最后辽远的迁徙,在画中人物的目光注视下——玛吉很快发现自己瞪着眼,看着累积起来的总和,一开始简直太让人喘不过气来了,那是魏维尔太太迄今一件件加之于她身上的个别要求,不管她是怎么办到的,现在全部归拢到了一处。

    “我一直在等——等的时间之久,恐怕你不会相信,想问你个问题,只是我好像找不到比这次更好的机会。如果你给我有一点点感觉你肯给我个机会,那么事情可能会容易些。我看到有机会了,你知道的,所以我现在得抓住才行。”她们站在这间极为宽广的房间正中央,而玛吉感觉得出,二十分钟之前她在脑中想象的那一幕生活场景,此时加入人员给补足了。这寥寥几个字说得直接,搭配这幕场景达到极致的效果,她被要求扮演的角色参与其中,全上了心头,没一样漏掉。夏洛特迈开步子直接走进来,后面拖着长长的裙摆;她挺拔地站在那里,漂亮又自在,整体外观和行动非常搭配她说话时坚定的语气。玛吉一直拿着刚才带出去的披巾,因为很紧张所以把它捏得紧紧的;她裹着披巾,仿佛想把自己缩在里面寻求庇护,也仿佛想把自己盖起来,好显得谦卑似的。她往外看的样子,好像戴着临时拿来的帽兜儿似的——宛如站在显赫人家门口的某个贫穷女人,帽兜儿是她头上唯一的装饰;她连等待的样子都像那个贫穷女人;她从她朋友的眼中认出这些画面,无法忍住不看。她尽量把话说得像是“那么,是什么问题呢?”她从头到脚、心中的每件事情全挤在一起想问夏洛特,她知道的。她知道得太清楚了——她在故作姿态;所以说,成功地不把话说白就已经注定了要失败,只不过眼看着挫败将临,给她的尊严留点儿面子;如果可能,所剩的一件事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尽力看起来好像她并不害怕,尽管那不太要紧,也挺蠢的。要是她能表现得一点儿都不害怕,那么或许她也可以稍微表现得没那么羞耻——会怕并不羞耻,那种耻辱才会牢牢套在她身上,就是因为她一直心存恐惧才会促使她整个行动。不管如何,她面临的挑战、臆测、惊骇——她表现出那副难以解读的模糊外表,管它是什么——全都混在一起,不再有明确的意义;优势已经累积,夏洛特接下来说的话本身,也几乎没法再往上添加了。“你对我有任何不满吗?有没有什么委屈你认为是我造成的?我觉得自己终究有权利来问问你。”

    面对这个问题,她们互相看着,看了好久;玛吉起码要避免因为转开眼睛而丢脸。“你怎么会想问呢?”

    “我当然很想知道。已经很久了,你这样没什么道理。”

    玛吉等了一会儿。“很久了?你是说,你已经想了……”

    “我是说,亲爱的,我已经看很久了。我看了一星期又一星期的,你好像在想……某件使你搞不清楚或是烦心的事。有什么是我要负起任何责任呢?”

    玛吉鼓起所有的勇气。“那到底应该是什么呢?”

    “唉,那我可想不出来呀,要是我非说不可,那我会很难过!我不知道我有哪一点让你失望了,”夏洛特说,“也不知道我在哪个地方,让哪一个我认为你在意的人感到失望。我觉得好焦虑,要是我不知情地犯了什么错,你可要老老实实告诉我。如果我说的有哪里弄错——我认为你对我的态度,整个都不一样了,而且越来越明显——哎,讲明白了更好。如果你要我改正,那会使我心满意足,没什么比这更好。”

    她同伴觉得,她说话的样子愈发显得自在,颇为奇特;好像听到自己这么说,再加上看到别人倾听的样子,可以使她一步步更为顺畅。她了解自己是对的——这是她说话要用的语气和她要做的事,这件事在那段延宕和不确定的期间,很可能她已经提前夸大其困难度。困难并不大,就在她的对手缩得越来越小之时,困难也跟着越来越少了;她不仅随心所欲,而且此时也已经麻利地完成,停了下来。一切只加深了玛吉的感觉,有个非常激烈又简单的需求要看着她撑完全局。“你是说,如果你弄错了?”王妃几乎没什么结巴,“你已经弄错了。”

    夏洛特看着她的样子很严厉,很有气势。“你完全确定,都是我弄错了?”

    “我能说的就是,你看错了。”

    “哎呀——那可是更好了!打从我看到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早晚我得说说这件事——因为你知道的,我做事一向如此。而现在,”夏洛特补了一句,“你让我很高兴自己说了。我太感激你了。”

    怪的是,对玛吉而言,困难怎么也随之没入无踪。她同伴接受了她的否认,宛如共同立下誓言不让她的事情变得更糟,原本是一定会很糟的;这可大大地帮助她筑起虚伪的假象——这么一来,她又添了块砖头上去。“很明显,我是让你不太舒服——挺意外的——是哪方面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委屈我了。”

    “我哪可能和这沾上边呢?”夏洛特问。

    玛吉现在看着她,已经比较没那么难了,她并没有想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了一点点有关的话。“我责怪你……我什么也没责怪你呀。”

    “啊,那太好了!”

    夏洛特说话的语气感情丰富,简直是一派欢乐;玛吉必须努力想着阿梅里戈,才得以继续下去——想着他那边是如何经历这番对她扯谎的过程,他是如何为了自己太太而这么做,以及他这么做是如何给了她线索,也给她立下榜样。这一点,他铁定有他自己的难处,而她毕竟也没有他好过。事实上这要归因于,她心中萦绕着他与这位令人欣羡的人儿对峙的影像,连她在遭到对峙的时候也是,因此,就像一道深沉的光从远方照亮了她,那光线照得又直又强,足以解释厘清一切,将最后一寸的幽暗之地都照亮了。他给了她某些东西要她照着做,她没有傻乎乎地反对他,没有不照他的意思做,没有像他说的把他“摆了一道”。他们是一起的,他和她,非常、非常亲近地在一起——夏洛特虽然高高在上、容光焕发地在她面前,但是在某些黑暗的地方依旧落了一截,她会因此陷于孤立,也因为担心而烦扰不已。所以王妃尽管尊严抱屈,但心情高涨了起来。她一直保持在道义这一方,可确定的是可能很快地,她就会从中得到某个东西,像一朵花,摘自不可能攀爬的岩架。道义呀,道义——没错,它要一路到底穿着这件哄骗人的奇特外袍,她如是称呼。问题不过是有可能,于毫发之间偏往真相之途。她鼓起无可比拟的勇气。“你务必要相信我,你的焦虑是误会一场。你务必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让我难受。”真是神奇啊,她就这么源源地说下去——不仅说下去,也越说越好。“你务必要相信我,一想到你,我只认为你好美丽、令人赞叹而且善良。我认为那些就是你想要的。”

    夏洛特停得有点久:她需要最后那两个字——但又不能表现得不够圆滑。“亲爱的,我做梦都没想要那么多。我只想要你说没有就好。”

    “那可好,你听到了。”

    “你是当真?”

    “我是当真。”

    我们这位小姐甚至没有转身离开,以示强调。她紧抓着披巾的手已经松开——她让它掉在后头了;但她依然站在那儿,一面看看有否更多其他的事,也等着心上的重担减轻。一有此心念,她很快就了解有更多东西要出现了。她在夏洛特的脸上看到它,觉得它在她们两人之间、在周遭,产生一股寒意,为她们冷酷地睁眼说的瞎话做了完结。“为了这样要亲我一下吗?”

    她没办法说要,但她也没说不要。她利用顺从的态度来揣度夏洛特已经撤退了多远。但就在她脸颊受到夸张的一吻时,有些东西不同了,她有机会了——她看到其他人已经从牌桌上起身,来加入缺席的那两人,他们走到房间的尾端,门是开着的,这幕等在那儿的景象令他们大受震撼,停下脚步。她丈夫和父亲走在前面,而夏洛特拥抱着她——或是她拥抱着夏洛特,她觉得她们自己也分不清——没有放开,等他们一到,此景大肆地公开示众。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