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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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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了件非常奇怪的事,我想您应该知道。”

    玛吉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却让她的客人重新衡量她话中的力道。她们之间很肯定有个默契:只要范妮知道的事,范妮保证会说出来。五分钟后她就知道了最近所发生的奇特事情有哪些,以及在克赖顿先生的护卫之下,玛吉如何在博物馆里有了重大收获。克赖顿先生以他特有的亲切,很希望能在看完奇妙的展示,到他邻近的、同在一个区域的工作室用午餐之后,接着送她安全回家。护送她走到大台阶的时候,他特别注意到,她将车子撤走了;其实她这么做只觉得无妨,自己回家也挺有趣的。她知道这个时间走在伦敦街上,自己一定会兴致高昂,而那正是她最需要的;独自随意走走,感受所见所闻,让情绪兴奋又满意,不需要留意什么也不用和别人说话,而且,只要她喜欢,多的是商店橱窗可以浏览:基本上,想必都是品位较低的东西,与她的需求不符,最近越发有许多的理由使得她无法感到满意。她表达感谢后离开——她挺清楚该怎么走,甚至暗地里还希望绕一点路。她觉得随意逛逛真是太有趣了,所以避开牛津街,而是走一些没什么印象的路段,结果多少一如她所预期,看到了三四家商店——一家老书局,一家印刷店,以及几个地方,橱窗里放着色泽暗淡的古董——不像在,譬如说,士隆街那儿一样热闹的店家,这里很久以前就开始萧条,不再吸引人了。她记得,几个月前夏洛特曾提及的事——提到在布卢姆斯伯里那儿,有些“好玩又迷人的袖珍”地方,而且,有时候甚至有出人意表的发现呢;这段不经意的谈话,像一颗种子掉进她的想象世界。恐怕没什么说法,比得上这次几乎是在冒险的机会更加有力——没有什么信号比得上任何夏洛特说过的话,即使只是轻描淡写,会更加栩栩如生地一直留在她的心里,非常小心地看照着。然后,她感到这几个月又几个月下来,前所未有的悠闲自在;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很奇怪,花在博物馆的时间产生了这种感觉。仿佛她从不曾和这么多的美丽贵族有所关联,她儿子没有,甚至她父亲也没有,却只见他们变得虚华无实,充满疑虑,还有可能变得更糟。“我又如以往一般地信任他,而且,我觉得我有多么信任他,”她说话时眼睛很亮,眨也不眨一下,“我沿着路走的时候就这样觉得,好像那帮了我,拉了我一把,离开困顿的自己,连猜测和观察的时间都没有;相反的,我心里几乎什么都没想。”

    简直像是每件事全都顺利对盘儿了,她开始想到父亲的生日,给自己一个理由来挑个东西。他们会在丰司庆生,以前在那里也有过——是本月的二十一日,但她恐怕没有其他机会好确定要送他什么。给他找件有点儿“好”的东西,当然喽,那几乎总是不可能的,他大概早在搜罗的过程里就见识过了——只要不去想有没有四分之一的好即可。反正这是个老掉牙的故事,送他礼物毫无乐趣可言,只能拿他一个体贴的理论聊以自慰。他认为个人的礼物,出于友谊的致赠,在本质上就注定会有偏差;越是有偏差就越容易表现出友爱的程度,而且,因为表现出来,人们就会越加珍惜。坦白的情感显示在不牢靠的艺术,细腻的同理心也显示在系出名门的粗俗里;最丑陋的常见物品其实最美,最柔弱的纪念品,像在一个个玻璃柜里看到的,当然很值得摆在家里,但并不值得端放于庙堂之中——送给人不过皱个脸,献给相貌堂堂的众神可就不恰当了。这些年过去,她自己当然也常去那些贮藏所;她依旧很喜欢顶着那上了锁的窗格,把鼻子压扁,每次她都发现,那些连着几年的生日一直建议要拿开的东西,全部都还在;她努力想要相信,他会假装听听她的话,然后拖拖拉拉不做,或者至少会认为那是什么怪念头。她现在要再试一次:他觉得她故意假装的时候很有趣,她觉得他也是,两方都做出牺牲,古怪地流露家人互动的感觉,他们一直乐此不疲。为了这个目的,她在回家的路上到处游荡;在旧书与古印刷品上流连忘返,但是没有合意的,倒是另外有家不起眼的店挺奇特的;那是间小小的古董铺子,有位怪异的矮个儿外国男子,先给她看了一堆东西,最后拿了件物品出来,看起来相当稀有,而且和她前面所见到的相比,真是挺合适的,她就买了——说到那一点,还真是贵呢。“现在看起来,它一点儿都不合适,”玛吉说,“出了件事,也就不可能用它了。只有那一天我对它满意过,但是,我把它摆在前面这里,同时又感觉无论如何都不愿失去它。”从她朋友一进来,她就说得还挺有条理的,语调有小小的颤抖,突显出她正强自镇定;但是她每几秒钟就憋着气,好像故意要证明她没有很喘——这些都让范妮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激动:她说她想到父亲,想到她可以挑个东西逗他开心,最后她提到,礼物也无法动摇他;这个时候照理讲,应该说话者的嘴唇不用再打开了,而是该让听者自己立刻有所回应,把一些以前就观察到的有趣的事情、回忆里想得到的以及感同身受的,全都要搬出来说说才是。后者所喜欢的看法会填满整个画面才对。但是,玛吉蓄势待发;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已经有个计划——这个计划依然来得及使一切“没有差异”;也因此她还能出去吃饭,没有红着眼睛,表情没有抽搐,外观的配件一件不缺,没有哪样东西会让人来打探一番。有些事情她知道了,那正可以支撑她不至于崩溃,这是她最希望、她需要的,也是她拥有的;然而,就在艾辛厄姆太太的面前,无声的不祥闪电起起落落,她不管要冒什么险或是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给玛吉所需要的。我们这位朋友全部直觉就是使出拖字诀,直到她搞清楚状况为何;她也不会更进一步采取行动,除非她能通盘理解。虽然只能脸色苍白、内心纠结地在那儿晃来晃去,又因为摸不着情况而显得很蠢,非常尴尬,单纯只想帮忙,其实也没多猜想这么不祥的开始会发展成什么样儿。她想了一秒钟,抓了个话题,王妃刚说自己觉得不安心。

    “你是说,星期一那天你觉得很悠闲自在——晚上你和我们吃饭那天吗?”

    “我那时候非常快乐。”玛吉说。

    “是呀——我们都认为你好快乐,好出色。”范妮觉得这句话说得挺弱的,但是她仍然说下去,“我们很高兴你很快乐。”

    玛吉有一会儿站着不动,一开始只是看着她。“你们认为我都很好,哦?”

    “当然啦,最亲爱的,我们认为你都很好。”

    “嗯,我敢说那很自然。不过,事实上,我这辈子从没如此不对劲儿过。整个期间这件事只是在酝酿着,你可以这么想。”

    艾辛厄姆太太放任自己的懵懵懂懂,几乎到了没有节制的地步。“这……”

    “那个!”王妃回答,她同伴看到她的双眼转向壁炉架上的一个东西,它在许多其他的物品之间——魏维尔家的人,不管人在哪里,特别喜欢一些装饰品,可以放在无与伦比的古老壁炉架上——她的客人一直没有注意到。

    “你是说那只镀了金的钵吗?”

    “我是说那只镀了金的钵。”

    范妮现在认出这件物品是她没见过的,那是个容量颇大的碗,看起来旧旧的,金黄色相当抢眼,下面有根短柄,底座很大,就摆在壁炉上面正中央的位子,为了要使它更利于观赏,也清掉了其他的东西,很明显的是那个路易十六的时钟,原本放在枝状大烛台旁边。后面这个战利品,现正在一个柜子的大理石上面嘀嗒作响,正好搭配它的豪华和风格。艾辛厄姆太太认为,那只钵挺不错的;不过,很明显,问题并不在它本身的价值上面,她也不走过去,远远地欣赏它。“但是,那又和什么事有关系……?”

    “每件事。你会知道的。”那一刻玛吉又将眼睛奇怪地睁得大大的。“他以前就认识她了——甚至早在我见过他之前。”

    “他认识……”但是范妮一面试着摸索出她错过的环节,一面也只能重复说着。

    “阿梅里戈认识夏洛特——比我想过的更加熟识。”

    范妮这时候觉得彼此只能互相瞪着眼看。“但是,你一直都知道,他们以前就见过啊。”

    “我当时不懂。我原先知道得太少了。难道您不明白我的意思?”王妃问。

    这短短几瞬间,艾辛厄姆太太猜想她现在知道了多少,又花上一分钟感受她说话样子的温柔。因为没有感受到震怒,觉得受骗的激动,只是随意地将过去完全无知的状态呈现出来而已,甚至如果真的觉得好笑也无妨,所以一开始这位年长女士感到松了一口气,很奇怪,也简直难以置信:她笃定地吸了一口气,不需要面对批评的任何结果,真是甜美呀,宛如花朵在温暖夏日所散发的香气。任谁也不应该批评她——除了她自己之外,那是她自己悲惨的事。然而接下来,她仍在内心暗感惭愧,倒不是因为自己当下觉得懦弱:她原本只想到自己,想到“脱身”,想都没想到——不忍地看着——所面对的是一个请求,全部也就是个请求,需要彻底地接受。“大致说来,亲爱的孩子,是没错。不过,不是……呃……你告诉我的那种关系。”

    “他们以前挺亲密的,您知道。挺亲密的。”王妃说。

    范妮一直面对她,从她激动的眼睛读出这段历史,尽管她很焦虑地强调着,依旧显得暗淡又模糊不明,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问题总在于一个人是怎么想的……”

    “一个人怎么想亲密这回事?嗯,我现在知道自己认为的亲密是什么。太亲密了,”玛吉说,“才不给我知道任何有关的事。”

    挺安静的……是呀。但是凭范妮·艾辛厄姆的本事,不至于安静到让她畏缩害怕。“你是说,我们很投缘,所以只给我知道?”她停顿了一会儿才发问,但是接着又转过去看壁炉上的新装饰品,甚至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得以因为它而放松一下,却也是一面纳闷着。“但有些事,亲爱的,我可是毫不知情啊。”

    “他们一起出去——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如此。但是,我是指不止以前——我是指过后也如此。”

    “过后?”范妮·艾辛厄姆说。

    “在我们结婚之前——没错;但是,也在我们订了婚之后。”

    “啊,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勇敢,很有把握——紧抓住这件对她可是未曾听闻的事。

    “那只钵,”玛吉继续说,“好奇怪,就是证据——太奇怪了,简直让人在大白天也难以置信。他们一直都在一块儿——直到我们结婚前夕。难道您忘了,就在婚礼前她突然从美国回来吗?”

    这个问题对艾辛厄姆太太来说——不管知不知道都好——很简单但又很痛苦,真是怪透了。“喔,是呀,亲爱的,我当然记得她是怎么从美国回来的——以及她怎么和我们待在一起的,还有别人怎么看这件事。”

    玛吉的目光从头到尾充满压迫与穿透力,所以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她大可以当场来个小爆发,短促地猛攻一下,问一问,那“别人”又是怎么看的。范妮只能有心理准备,静待这阵小小的发作;不过,她很快就看到威胁已经过去了——看到王妃即使非常痛苦,也不愿意在他们这场奇怪又高尚的协商里利用机会谴责刺伤人,这个机会是自然可得。她了解她——或者以为她了解她——看着自己明明有机会可以直接加以斥责,却只看着它,然后让它擦身而过。她觉得自己因为这个事实而噤声不语,几乎到了畏怯的地步,因为心里清楚自己太关注于此,没有任何沮丧可以加以混淆,不管发现了什么——毕竟这件事跟“发现”有关,且不论这个发现有多模糊不清——也不能减损对它的需要。这几秒钟其实很短——一下子就过了;不过也够久的了,足以令我们这位朋友,因为受到强烈的示意,她对自己这份奇特的任务又有了新的感觉;她要再次发挥功能,负起责任的感觉又一次钻进了她的心坎。她想起来自己因何被原谅——她回忆着当时夏洛特再度现身与她自己之间的关系,就知道自己被大方地放过;整个印象的深处有熊熊灼热的光——啊,想到那一点是多么令人振奋呀!——她的看法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也没变过,她知道她同伴美妙的动机为何。像打了场大胜仗,献上刚宰杀的祭品似的——“现在只要看我熬过去就好,做就是了,即使已经是这种情况也不管,然后我就会给你想都想不到的自由!”恐惧感越来越加剧——或者应该说,其实是知道得越来越多——最恐惧的对象直指她父亲。这引发她要尽速且全力保护他,也就是说,要使他一直不知情,这一点依然是她态度的法则,也是她解决的关键。她恐惧的事已获证实,于是她紧紧抓住这些理由和这些形式不放,好像骑士坐在一匹正在俯冲的马身上,只能用双膝牢牢扣住座椅;她大可告诉她的客人,说她相信只要他们别再“遇到”其他的事,自己就能一直待在上面,不会摔下来。虽然范妮仍旧不知道她到底已经遇到了什么,但是内心深深感受到她的情绪。就这样,什么话都没再说,仅透过同情的眼睛,先行传达出一个承诺,承诺走到交叉口时,提了盏灯照亮夜路,挥一挥手把粗心的行人驾驶赶开,还要机警地四处看看有无危险。玛吉其实没有耽搁片刻就回答了。“他们待在一起好几个小时——至少有一个早上——那是千真万确的,我现在知道了,但是我当时想都想不到。那只钵就是证人——好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就是为什么,反正它已经在这里了,我坚持要我丈夫看到;它放在一个只要他一进房间就一眼能瞧见的地方。我要它和他碰面,”她继续说,“我要他和它碰面,而且碰面的时候,我要亲自在场。不过,那还没发生,他最近常常在这里见我——是呀,特别是最近——他今天还没来。”她说话的时候显得越来越平静,颇为刻意——这样从头到尾连成一气,很清楚地使她得以听到自己说了什么,看到自己的表现,一步步帮她把一些事实串起来,很流畅。“他好像有个直觉似的——有某事在警告他离远一点儿,或是令他挺不安的。当然啦,他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他很机灵也只能猜猜应该是出事了,也就不急着来面对。他隐隐觉得害怕,于是不想走近。”

    “他人在房子里……”

    “我不知道——今天从午餐前就一直不见他人影,挺例外的状况。他那时有跟我说,”王妃轻松地解释着,“要在俱乐部谈谈投票给——某人,非常重要,他跟那个人私底下有交情,我想是要出头又有身处危险的疑虑吧。为了帮忙,他最好是在那儿用午餐。你看,他多会帮忙呀,”讲到这里玛吉微笑了,直接打到她朋友的心坎儿,“他在许多方面,真是最好心的人。不过,那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艾辛厄姆太太思考着。“他进来看到我在这儿可就更危险了。你看看,我不知道你现在是自以为确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有哪件事,与你斩钉截铁地讲得那件该死的东西,有何关联。”她的眼睛停在这件奇怪的东西上,然后转开,又回过来看,又接着转开——它颇为高雅,但也无趣得看不出端倪;然而,一旦仔细打量之后,它又鲜活了起来,真成了整个场面的主角。范妮现在看着它,好像在看一棵被点亮的圣诞树一样,不容忽视;不过,就算她紧张兮兮地探究内心,寻找记忆里的蛛丝马迹,却仍不可得。虽然她试了一下一无所获,但是她同时也了解了很多,她甚至也大大地感受到王妃神秘的领悟。仔细想想,这只金钵散发出一种蓄意又难以磨灭的乖戾之气;有点儿像一份“文件”,虽然装饰得雅致,依旧很丑。“对我们所有的人而言,你不管是有心或是非得帮我们不可,相较之下,他要是看到我和它在这里,可能才更让人觉得讨厌极了。所以,我务必得花时间,好好了解一下是什么意思。”

    “事情照那样发展不会把你拖下水,”玛吉回答,“相信我,他不会进来,我也只在下楼要坐车的时候,才会看到他在等我。”

    范妮·艾辛厄姆相信她说的,也相信她话中有话。“我们就要到大使馆那儿坐在一块儿——至少你们两个人会坐在一块儿——现在你们面前突然出现这个新的复杂情况,而且全都没解释清楚;接下来那可怕的一小时得看着对方,摆出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玛吉看着她,那副神情可能是对要来应对的已经心里有数。“没解释清楚,亲爱的?完全相反——已经解释了:解释得很透彻、很热切,也让人赞叹,没什么可以补充的。亲爱的,”她维持一样的语调,“我不要更多了。我有的已经很充分,很够用了。”

    范妮·艾辛厄姆站在那儿,因为少了联结的关键,所以依旧搞不清楚状况;但特别是越来越接近事实,这产生了最合适的效果就是直让她发冷。“不过,等你们回到家……我是说他会再和你上来。难道他那时候不会看见吗?”

    玛吉听到这里,看得出来想了想,然后,极其怪异地慢慢摇着头。“我不知道。可能他永远不会看见它——如果它只是杵在那儿等着他。可能他再也不会进来这个房间。”王妃说。

    范妮更是纳闷了。“再也不会?哎哟!”

    “是啊,有可能。我怎么会知道呢?有了这个东西!”她平静地说着。

    她倒是没再看着那件陷人于不义的东西,但是那几个字对她朋友有了不寻常的意义,好像一语道尽她整个的处境。“你不打算跟他说……”

    玛吉等了一会儿。“说……”

    “呃,有关你拿到它,还有你认为它所代表的事。”

    “哦,我不知道我应该说——假如他不说的话。但是,他因为那样而不靠近我——不就是在说了吗,哪还有别的?他没办法再说什么、再做什么了。不是该我来说,”玛吉用不同的语气补了一句,这种语气曾穿透过她客人的心,“而是该我来听了。”

    艾辛厄姆太太仔细思索。“你认为自己的理由全靠那件物品,把它当成证据吗?”

    “我想我可以这么说,我是靠它了。我现在没办法,”玛吉说,“对它视若无睹。”

    艾辛厄姆太太听到这里,往放在壁炉上的那只钵走去——很想觉得这么一来,就不必更靠近她的同伴了。她看着那件珍品——如果它真的很珍贵——仿佛只要看着它,循循善诱一番,就可以让它吐露秘密,也就不用玛吉来告诉她,挺折磨人的。它看起挺漂亮的,坚实且色泽饱满,钵体中空又深,轮廓明晰;若不是这古怪的情况让人痛苦,她会觉得这是件让人称羡的装饰品,也令人挺想要拥有的,因为她自己很喜欢黄色调。她没去摸它,但是过一会儿,她走开了,因为她怕自己会这么做,这理由来得很突然也相当怪。“那么,一切都看那只钵啦?我是指你的未来就靠它了?我看情况是如此吧。”

    “情况就是,”玛吉立刻回答,“那个东西用简直是奇迹一般的方式使我了解:他们多久以前就开始在一起。假使以前他们之间有过那么一大段,现在——就算换了外表——也只会更多不会少。”她一直说下去,按部就班地说出她的看法,“假使这类事早已存在他们之间,他们可是做足了功课,好改变别人对于他们之间有过一段的任何疑虑。假使以前什么事都没有,那可能解释得通。但是,今儿个已经多到解释不来了。我是说辩解不了。”她说。

    范妮·艾辛厄姆在那儿就是来辩解一番的——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至少到目前为止依旧是。然而,从玛吉的表现看来,就算没经过她比较精确的衡量,也知道规模比以前都要大得多。除此之外,一分钟接着一分钟过去,不管看得精不精确,她越来越知道玛吉了解到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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