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长一直遵循着父母规定的路线,甚至当老师也不过是当时条件下,做出的有限度的反抗。
她抱着陈家炳,纵情大叫,毫不掩饰自己在这一刻的欢愉。
“启程……”厉昀哽咽开口,仍有些不死心,“你爱过我吗?”
甚至,她发现自己煞费苦心,牺牲了青春和精力,却并没有真正征服杨启程——与她在一起,或许不过是杨启程谋求财富的一种手段。
她突然凄然地笑了一声,怔忡地松开了杨启程的手,“……咱们一个身体出轨,一个精神出轨,谁也不比谁高尚。”
他顿了顿,点了点门口柜子上,“钥匙给你放这儿了。”
杨启程沉默着。
杨启程又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沉沉地吐出。
杨启程立了片刻,确信没有还需要带走的任何东西。
杨启程揉了揉额角,“坐。”
“……我从青岛回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杨启程将钥匙搁在一旁柜子上,低头换鞋,“乐乐睡了?”
拐弯时,她感觉自己想要被甩出去,路旁生长的树枝就从她脸颊上擦过,她闭上眼,在狂啸的风中,捂住耳朵尖叫。
“不用了,我马上走——坐下来,我们聊一聊。”
他正要走出卧室,又想起什么。转身几步回去,拉开衣柜中间的抽屉,手伸出进去,摸出一只盒子。
“公司有一半股份是缸子的,他当年出了三百万,所以这一半,还得他握在手里。公司缸子会打理,下午我刚跟人签了合同,算是把现在这坎迈过去了,以后你不用管公司的事,分红就行。至于你儿子……这我不打算管,也管不着了。”
他把盒子打开,一支秀气的女士手表,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她喜欢不平庸,自己却没有本事,只能将一切的不平庸,蹉跎成了平庸。
厉昀张了张口,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他嘴里含着一支烟,风把浓烈的烟味送进她鼻腔。
杨启程摸了摸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缓缓吸了一口,“这话,你是不是早就想说了?”
厉昀表情一滞,转头看向杨启程。
“杨启程,我不是傻子,你跟杨静那点事,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只是相信你,是个理智的人,干不出抛妻弃子的事情……”她咬了咬唇,“……乐乐还不到一岁,你怎么能让这么小就没了爸爸……”
“还有些零零碎碎的,手续没办完,我交代缸子了,后续他会帮忙处理。”
人生不过如此,到头来数点行李,也就这么一丁点的重量。
杨启程鼻子里轻笑一声。
厉昀一愣,“去哪儿?还要回缸子那儿?”
外面,夜雾沉沉。
从那时起,她就觉察到杨启程对她的态度开始变了。
她记得看过一部电影叫《阿飞正传》,张曼玉问张国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张国荣说,我这一辈子不知道还会喜欢多少个女人,不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会喜欢哪一个。
听到这儿,厉昀霍地站起身,“杨启程,你什么意思?好歹我是你老婆吧,离婚你一个人就决定了?”
厉昀垂着头,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下,眼睛已经湿了,“……年少无知,喜欢陈浩南,喜欢许文强。可现在才发现,生活中既没有陈浩南,也没有许文强。”
杨启程低头看她一眼。
杨启程神情漠然。
杨启程转身打开门。
“……共同财产全部归你。”
“后来,我认识了陈家炳。”厉昀居高临下看着杨启程,心里一种鲜血淋漓的畅快。
“去哪儿捞回来?”
杨启程咬着烟,没有说话。
杨启程弓着背,手肘撑在大腿上,微垂着目光,“她想豁出去,我也得豁出去,把她捞回来。”
厉昀胸膛起伏,没吱声。
厉昀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也明白过来,从那时起,杨启程估计就已经在计划着今天了,要不是公司突逢变故,他甚至不至于等到今天。
杨启程不知所谓地笑了一声,“你说的对。现在我有的,全是你厉家给的。”
厉昀顿觉后背发凉。
厉昀看着,忍不住背过脸去。
厉昀愣住了。
厉昀不由抬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陈家炳就是这样一个人。
厉昀攥紧了手指,心里几番盘算,最终确定,杨启程决不是在虚张声势,否则不至于兴师动众到去请私家侦探调查。
这时候,心里反倒不如拿到亲子鉴定书那一刻愤怒。
然而,当杨启程真按照她的安排走上了“正途”,她却发现之前吸引她特质,正在慢慢地消失。
厉昀看他一眼,“你先洗个澡吧,我下碗面条,你吃了再睡?”
“还不还得起,我暂时也只能还这么多了。要是你对离婚协议书不满意,如果我还能回来,再跟你一条一条商议。”
杨启程将车开到楼下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厉昀似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是半湿的,她走过来,问:“缸子那边怎么样了?”
烟雾自他指间缓缓腾起,他微眯着眼,唇角一抹笑意,极其意味深长。
他一眼便看见挂在衣架上,杨静送他的那件羊毛大衣。
过了许久,厉昀站起身,走过去,到杨启程身旁蹲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仰头看着他,姿态前所未有的低微:“ ……我答应跟你离婚,但你别去找杨静好不好?你去了……”
她一回头,正要说话,才发现陈家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陈家炳身上,有当年杨启程那些让她愿意为之不顾一切的特质:这人甚至比杨启程更危险,更不安定,更无法征服。
杨启程继续往下说,声音没带一丁点儿的起伏,“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字了……”
她平顺呼吸,心里一种劫后余生的畅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声音都喊哑了,车忽然停了下来,陈家炳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