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递过去。

    实际上那天陈老太根本不在家里，她去当地的老年活动室打麻将了。

    时代广场通向一楼的方向朝东，往外看便是成片的草地。

    许知喃往后多年，都永远记得这个画面。

    “别开门阿喃！”许元汶喊一声。

    林清野睡眠浅，一听到细微的动静就睁眼了。

    那南瓜有点儿像是万圣节常见的，各种表情都有。

    林清野跟她一块儿进了卫生间，将吊瓶搁到了一旁的架子缝隙，固定好：“你上完厕所叫我。”

    看她那样子便知道肯定没有吃晚饭，林清野点了份外卖。

    许知喃再次醒来是在医院，妈妈坐在她病床边，双眼都哭得红肿。

    “没错，已经确定是人为。”

    没了聒噪声，病房内重新安静下来，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屋内。

    许知喃便看着他笑出声。

    “怎么了？”

    摇完又觉得自己总是否定不太好，又说：“我也不知道去哪。”

    “醒了？”他嗓音透着刚醒时的喑哑。

    许知喃心情从昨晚恢复过来。

    旁边邻居忙从家里盛了碗水：“快快快，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消防车和救护车了，别急啊别急，没事的。”

    张扬的蓝发少年，漆黑温柔的眼眸，手上提着画风很不符的十个玩偶，日出的霞光落在他脸上，光芒耀眼，却又柔情万丈。

    紧接着，方侯宇很缓慢地告诉她，她爸爸已经去世了。

    林清野：“先打针吧。”

    “……嗯。”

    她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想上厕所。

    在林清野旁边上厕所也太奇怪了。

    许元汶抹抹弄脏的脸，二话不说，立马又冲进那户人家。

    他的自尊心不断被碾碎又重塑，到现在，终于轮到他嚣张地亲口告诉她，我是林清野啊。

    林清野靠在一边看她玩，低低笑了声，不厌其烦地再次弯腰去塞硬币。

    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下颌微抬，抛出篮球时手腕微微下压，每一个都很准。

    “这是十四他家开的店，最近他管着。”林清野跟她解释，“想玩什么？”

    自从《我为歌来》他拿到冠军后热度就再次上升，去人来人往的公立医院不现实，他直接将许知喃带去了认识的私人诊所。

    许知喃回头，他站在她之上的两格台阶，温柔地注视着她。

    当时许元汶已经调查到一些进展，他这是被报复杀害了。

    与之前他们调查到的那起绑架案凶手已知特征一样。

    他投篮的姿势很好看。

    许元汶紧紧护着许知喃，在层层火海中终于将她带出去。

    竞技类的游戏她玩不好，抓娃娃机这种倒是会些诀窍。

    那个案子正是许元汶调查的。

    方侯宇一顿，跟许母对视一眼，许母已经捂着嘴再次哭出来，她也不想在许知喃面前这样，可实在是忍不住。

    两人对视片刻，他说：“我给你拿进去，背对你。”

    “可这也太多了，我都拿不开呀。”许知喃看着旁边七零八落躺着的十个南瓜娃娃。

    “我去洗把脸。”许知喃起身进了卫生间。

    “你相信我。”他走下一个台阶，站在只离她高一节台阶的地方，他看着她，笑得有些嚣张，“我是林清野啊。”

    许知喃看着那个又被他拉高的历史最高分记录，觉得自己再玩下去简直是自取其辱，也没了兴趣，看向旁边的游戏机。

    “爸爸！”她喊一声。

    小姑娘神色认真，躬着身操控抓手，眼角还泛着点先前流泪留下的绯红，整个人都格外柔和。

    十四睡到一半被吵醒，接到林清野电话。

    “我之前已经拿到冠军了，现在在准备做新专辑，我会努力把它快点做出来，也会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去保护你，让你不再受到伤害。”

    如今林清野上街很容易被人认出来，所以这是打算大半夜的不睡觉去约会？

    就连娃娃机里头的玩具都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层。

    有一绺发从侧脸滑下来，林清野伸手将头发重新挽到耳后，却忽然指尖碰到她皮肤，滚烫又干燥的。

    “我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再让你去分神重新考虑我们俩的关系你也很难做到，但我还是想以你追求者的身份跟你说些话。”

    就像现在，她跟林清野说完这个故事，早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小姑娘哭得肩膀都在颤抖，破碎又无助。

    许知喃脸在手臂里蹭了蹭，眼睛依旧闭着。

    就算看不见也不行啊。

    “我拿太多了，想放回去，要不给他放柜台吧。”

    “有点事。”

    本身个子就有188，头发还是先前决赛直播前染的蓝色。

    这两人为了约会可真是绝了啊？

    林清野也从没有见许知喃这样哭过。

    “不要。”许知喃小脸皱着。

    她跟林清野一块儿把游戏厅里大部分的游戏都玩了个遍。

    剩下的游戏币，许知喃抓了10个南瓜。

    “嗯。”

    两个硬币早就已经塞进去了，听她这么说，林清野也没拒绝，走到机子前，按下开始按键。

    许知喃心情已经重新平复，就是眼睛哭红了，一时半会儿消不了，看着像只兔子。

    “让她睡一觉吧，检查了也没其他问题，38度的烧就能直接把人烧晕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太娇气了点儿，以后你可有的磨的啊。”

    林清野人高腿长，一步踩两格台阶，到二楼游戏厅，拿钥匙开门，打开灯。

    他对篮球不算热络，但在分队比赛时大家倒是都想抢他当队友。

    火浪卷过来, 许元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许知喃身上也有刚弄湿的床单，隔绝席卷而来的火舌。

    他失笑，站在桌前看了她一会儿。

    林清野没回答他那堆调侃的问题：“她什么时候能醒？”

    许知喃还是头一回知道破纪录还会有这样的音乐。

    “阿喃。”方侯宇斟酌着开口。

    许知喃心又往下静几分，周围一切都虚化，她看着眼前的林清野。

    “阿喃。”他摸着她头发，“乖啊。”

    “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许知喃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依旧在哭。

    林清野长着一张桀骜的脸，如今却这么拿着十个娃娃，看着实在有些搞笑。

    方侯宇轻轻叹了口气：“好，那你先休息吧。”

    第一次见到她哭成这样。

    没一会儿便送来，今晚刺青店里头没有客人，两人一块儿吃了晚饭。

    可要是回家，许知喃想着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总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讲，何况她也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家过。

    梦境中听到爸爸的声音，沙哑又声嘶力竭, 伴随着咳嗽声, 不断喊着她名字。

    林清野低低笑了声：“只要你想去。”

    “这儿有个游戏厅。”

    “嗯。”许知喃问，“我怎么了？”

    “阿喃。”他又叫了一声她名字。

    衣服都被她哭得湿透，许知喃终于是重新从那情绪中走出来了，从他怀里出来，看到他衣服上被她眼泪弄湿一大块，顿时不太好意思。

    见她犹豫，林清野又说：“或者去我那。”

    可在里面耗得久，许知喃呼吸了不少滚烫废气，一出来就因为缺氧脚下发软，直接晕过去了。

    她人生中第一个通宵。

    林清野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干净脸，丢进纸篓里

    “高中打，大学以后没在学校打过，人太多。”他不喜欢那种被人围观的感觉，而且也觉得太吵，都是些女生，“就偶尔跟关池他们会去篮球馆，不常去。”

    “不管这件事最后得到怎样的结局，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陪你走过这一段路，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苦。”

    她从许元汶怀里抱回许知喃，焦急道：“怎么了啊这是？”

    林清野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许知喃的睡颜，眉间微皱，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医生将许知喃安置在里头的单人病房里，输上液，侧头看向一旁的林清野：“你可真是几百年不会来我这一趟，还以为你如今成了大明星了更不会来了呢，这丫头谁啊，有这么大威力，能把你带过来。”

    “诶——”

    许知喃站在他面前，脚步都没挪动，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警方最后地毯式搜查凶手的痕迹，却也只从一个破损的监控摄像机里头发现了凶手身上的那一块由火焰和蛇组成的纹身，在手臂上。

    许知喃从来没有将这个故事跟别人说过。

    许知喃轻轻的：“嗯。”

    “这么晚了还有哪里能玩吗？”

    她都不知道他篮球也这么厉害。

    明明她只是因为呛了烟晕了一会儿，可就是这么一会儿，她醒来就得知，她再也没有爸爸了。

    她曾经仰视着林清野，到后来又得知林清野心底的创伤和自卑。

    而他从前竟然还伤害过这样的许知喃。

    “怎么回事啊爸爸？”

    许知喃再醒来时房间是漆黑的，没有开灯。

    堰城少见的这么空旷的模样。

    林清野牙根咬紧，沉默着看着她，而后才重新张开双臂，将她再次抱进了怀里。

    他站在篮球机前，投了两个币，栏板打开，几个篮球滚下来，同时机器上红色数字倒计时开始。

    昨晚上她昏昏沉沉，脑袋里跟团浆糊似的，脑海中和眼前都是那副纹身图。

    已经很晚了，马路上连辆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