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风顺着车窗缝隙吹进来。

    “要不要去我那，工作室，近一点，几步路。”

    “嗯。”许知喃看了眼时钟，“太晚了，现在回去她们肯定已经睡觉了，会吵醒她们的，待会儿就在这趴着睡会儿就好了。”

    许知喃捏把她的脸：“你也被茜茜带坏啦。”

    他从她手里抽出纹身笔放到一旁，而后将饭盒推到她面前：“先吃完再练。”

    “这些标出来的都是要背的？”

    许知喃不想，可也不想接二连三的开口说拒绝他的话，于是索性当没听见，下巴磕在桌沿不动。

    许知喃这样的好学生，压根不知道其实想要挂科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她这样的平时分肯定特别高，考试只要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根本不可能挂科。

    “明天比赛要纹这三幅图？”林清野问。

    “你还不回去吗？”许知喃问。

    这怎么可以呢？

    “嗯，有点事。”

    头一回见她打扮成这样，乍然看见这种风格的许知喃，他也同样很意外。

    成功抓住了吵她睡觉的虫子，许知喃轻轻“哼”一声，脸在床单上蹭几下，就这么抓着他不放了。

    许知喃睫毛颤动得厉害，咬着唇不说话。

    不知道推翻了几个版本，才终于将三张设计图确定下来了。

    ［林清野：什么时间。］

    她怔愣道：“没了。”

    后面几天许知喃没功夫去想自己和林清野的关系了——刺青设计大赛的决赛PK题目出来了。

    “嗯。”

    许知喃笑了笑：“不用谢我, 是林清野问她要的。”

    大概是回忆起了从前那件事，许知喃听着他这简简单单四个字都觉得有些羞耻，也不好拒绝，倒像是她有意想再重演一遍从前的流程了。

    “你别，今天不来了，我要背书了。”

    而其中的图腾大概是最特殊的，林清野也是第一次见她画图腾。

    “在桌上。”

    “你怎么来了？”

    最后还是林清野先结束，他心里有大概的乐点，屈指在桌上轻敲，将刚改完的乐谱重新过了一遍，而后给王启发过去。

    许知喃这才觉得是有些饿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许知喃一顿：“我还要练习呢。”

    “你弄吧，不用在意我。”他说着，便从另一个袋子里抽出个本子，问，“有笔吗？”

    方才的阴霾扫去，那些烟瘾也消得一干二净。

    “那不是约会。”许知喃纠正, 又从包里给她拿出那张沈琳琳的签名照, “给。”

    “嗯，刚刚才签好的呢。”

    姜月扭头问：“阿喃，你是不是觉得他现在粉丝特别多，所以不敢跟他交往啊。”

    他皱眉：“阿喃。”

    所以有时候许知喃就会觉得害怕。

    “呜呜呜我太爱你了阿喃！”赵茜激动地拥抱了她一下，“而且这张照片拍的也好好看啊。”

    这包烟已经在他兜里有段日子了，戒烟算是颇有成效，最近的确是少抽了，可惜今晚依旧破戒了。

    “决赛模特是主办方那边统一的，好像是找的志愿者。”

    大二课程排得特别满，一周五天，有三天是从早到晚的满课，也因此到期末周时就特别磨人。

    等结束天色都已经快黑了，许知喃洗过澡，穿了件白色睡袍靠在床头，从脚尖到指尖都没力气了。

    图腾给出凤凰的素材，但图腾和写实两者完全不同，图腾不要求栩栩如生，更是抽象的一种意向，具体需要自己设计。

    他侧头看向一侧，才发现这里间居然还带了个小窗户，林清野走到窗边——许久没打开过，锁扣都已经锈掉了。

    林清野：“这么多，明天就要考试了，怎么可能背得完。”

    许知喃吃了口饭，又抬头看他一眼：“你吃饭了吗？”

    许知喃浑身一僵，正要翻页的手指也停了。

    “我不吃晚饭了，背不完了。”

    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林清野俯身封缄嘴唇。

    发了一会儿信息，确定终版后他便收起手机，看向许知喃。

    林清野起身，拿了支铅笔，重新坐到她对面，摊开本子，里面是他手写的乐谱，不是很整齐，这一块那一块，大概自己他自己看得懂。

    她们寝室这三人，赵茜高中就谈过恋爱，大学前两年也谈过几个男朋友，而许知喃和林清野也可以说谈了半个恋爱，只有姜月在恋爱这事上纯粹一张白纸。

    于是许知喃继续在人工皮上练习明天的内容，林清野没再打扰她，看了会儿手机，将本子翻到空白一页，继续写。

    除了意外，便是觉得可爱。

    “还是签名照啊！”赵茜吃惊道, 爱不释手地捧着。

    一般情况下到这她便顺从了，但今天实在是“求学”心切，挣扎几下：“不行不行，清野哥，再不背我可能要挂科了。”

    睡梦中的许知喃也察觉到了，大概觉得是飞虫之类，皱了皱鼻子，伸手去挥，正好抓住他作祟的食指。

    东方传统组给出的则是荷花与锦鲤素材。

    “吃晚饭了？”

    “对呀对呀。”她附和，很烦恼。

    决赛PK题目便平均考验了这两项的水平。

    林清野放下笔，环顾一圈，拿上她桌上的烧水壶走进里间，加水烧水。

    拿练习皮做完第一组，她就有些困了。

    被他这话弄的，许知喃脸唰得红了，根本不能去想什么叫“我做我的”。

    说实话，她到现在对于林清野的转变也依旧是懵懂状态，再得知林清野从前就认识她，默默关注她这么久，没有丝毫触动是不可能的。

    “什么怎么样？”

    “放松一下一会儿背得更快。”他语调很坏，俯身在她耳朵上轻啄了下，“不然，我做我的，你背你的？”

    有一门概论课，闭卷考，考得还全部都是需要死记硬背的内容。

    “……”

    写实风格是猫头鹰素材，而重点就在毛发色调打雾以及鹰眼。

    许知喃看了一会儿他写谱子，嘴角轻轻提了下，重新拿起纹身机继续刚才没有纹完的部分。

    “我错了我错了。”赵茜举手投降。

    许知喃顿了顿，走到书桌边把包卸下来：“我也不知道。”

    与此同时，水壶里的水也烧开了，开关自动跳断。

    另一个模样没那么认真，手托着腮，指尖松松握着笔，看一会儿才动笔写下几画。

    林清野也没再多说。

    她红着脸说不出话，而后身下一凉，林清野掀起了她的裙摆。

    夜渐渐静了，堰城的夜生活都到了后半程。

    “模特找好了吗？”

    当天晚上熄灯后，姜月和赵茜还一直在分析许知喃的恋爱事宜，听到后来许知喃都懵了，昏昏欲睡。

    林清野顿了顿，最后回复一个“好”。

    姜月被她说的反倒是不好意思了，抬着手就作势要打她。

    ［林冠承：明天回家一趟吧。］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林清野将袋子丢进垃圾桶，“陪你会儿。”

    他靠在墙边，手机震动。

    火光乍亮，火舌卷上烟头。

    许知喃这才下床，跟着他到客厅。

    “哎呀。”她软趴趴地抱怨一声，“我真的不想吃。”

    等了会儿他也没再回复，许知喃拿出第二块练习皮，继续纹荷花锦鲤的设计图。

    许知喃摇头。

    她明显是觉得困了，一边纹一边打了个哈欠，弄得泪眼朦胧的看不清东西，揉了揉眼睛才继续。

    许知喃心想。

    许知喃这天都没有回宿舍，在刺青店通宵练习。

    姜月倒坐在椅子上，双臂交叠放在椅背上，下巴抵着，“但是是得多考察考察啦，不能因为他是林清野就急匆匆答应了。”

    赵茜说着，手肘拱了拱她，压着声问，“那你和林清野呢，怎么样啦？”

    林清野原本不想打扰她，便待在外面客厅，想等她饿了出来了就点外卖吃晚饭，可左等右等不出来，于是再次进了卧室。

    逗许知喃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因为她总会上钩，这会儿脸就又红了。

    被放到床上后，他还坏心在她耳边多问了句：“要背吗？我去给你把书拿过来。”

    许知喃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来他说的是哪次。

    反正是由已经决出的小组冠军来纹身，倒也不用担心纹得不好怎么办。

    赵茜笑着打趣道：“哟，我看你这考研狗能直接去开恋爱课啦，道理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很懂嘛。”

    ［林清野：那今天早点休息，我明天我送你过去。］

    林清野一笑，这才终于松开她。

    林清野牙齿在烟嘴处反复捻磨了几下，咬出烟丝，他把那支烟丢到一边，手撑着额头长长舒了口气。

    “嗯。”

    这次比赛叫做“刺青设计大赛”，又不仅仅只是刺青技术，还有设计的实力。

    “不在这听吗？”王启看了眼时间，也不是很晚啊。

    她愣住。

    凤凰图腾。

    “忙起来直接能把吃饭这事儿忘了，你又不是第一回 这样了。”

    学校里几棵刺槐花开正盛, 淡淡花香卷入车内。

    他故意逗她。

    图腾这种张扬奔放又粗犷的风格，很少有人会来找许知喃做，她经验自然也很少。

    林清野挑眉，笑起来：“我说了还要再来一次吗？”

    那时候应该她还是大二。

    他站在原地瞧了会儿：“在背什么？”

    他重新扫了遍，刚才已经在王启那听过一遍加完乐器背景的Demo，修改起来比较有思绪。

    “真不回去了？”

    推门出去才发现许知喃已经睡着了，枕在工作台上，手里还握着纹身笔，好在已经关了电源。

    林清野扫一眼，吃的不是很多，但也吃掉了一半，算是没有敷衍，他好整以暇：“嗯。”

    林清野看她脸皮实在是薄，不再逗弄：“该吃晚饭了，剩下的晚上再背吧。”

    他随便翻了翻，嗤笑一声：“这么多重点，他这张试卷得有三百分。”

    天花板上白炽灯亮着光，两人面对面坐着。

    许知喃一走近宿舍就被赵茜和姜月团团围住, 逼问约会怎么样。

    林清野笑了声：“我还不知道你么。”

    “也不是。”许知喃抓了抓头发，“我也说不清楚。”

    他说完，拿上烟盒和打火机，出去抽烟了。

    现在这种情况，再回忆起从前这些事，许知喃脸上又要发烫。

    ［林清野：怎么了？］

    很简洁，由黑到红的渐变色，凤凰涅槃。

    写实风格她最近这段日子光是客户这儿都做了不少，已经很熟练，主要练习的还是东方传统和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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