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将如闪电般归去

    他思忖片刻，回头并指一引，九空无界最深处，善恶相抵之后，徒留得一片浑昧，骤然被牵引出半分元气。

    “咱们这个时代的大事件，传到了千百年之后，只怕也要有人以为是夸大其词，甚至干脆认定是杜撰出来，以掩盖真正的血腥。”

    虽然没有人把他跟当初的燕大学士相提并论，但是他写的那些子虚乌有的江湖故事，也分外引人入胜，种种人物的风流神采，无论是正是邪，都栩栩如生。

    “今朝我们便效仿前贤万刀真人，好好向他讨个说法。”

    剑引历史尽头、浑昧之力，再度探过，无名似乎察觉一点隐约的轮廓。

    无名把思绪放回当下，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相貌，比他年轻许多，相处甚短的客人，邀请道：“离开之前，要不要到寒舍之中，用几杯水酒？”

    他点了点自己身前不远处，说道，“你能看到这里有什么吗？”

    这两个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看完了之前酒楼中发生的一切。

    “自家的名号，就不说了，但看来，大家都读过椴未寒的那几篇文章？”

    旁边也有一个少年郎，十分不忿。

    无名讶异道：“什么？！”

    身披紫绸长衫的青年人，听着旁边桌上几人的议论，笑着展袖。

    “我看未必。”

    那青须老者听到有人喊出他的名字，酒楼中居然有三成的人，偏过来的视线都变得锐利起来，脸上便不觉微微一僵，笑道：“这位仁兄认错了，老夫椴未寒，并非那位燕大学士。”

    怀灭面目漠然，道：“这很重要吗？我已经把当年铁心岛归附天下会的具体过程，告诉你了，难道你还要认为，雄霸是一个怀有仁心的明主？”

    这一次，怀灭没有再尝试劝阻。

    “从前中原皇朝纵知消息，也拿他毫无办法，但如今龙庭执法，大多律令，都是从皇朝基础上修改而来，罪证据全后，已经将那庞雪席拿下，按律处斩了。”

    那里，存在着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见的半透明界面。

    无名凝神看去，只见那里空无一物。

    酒楼的一角，有两个一直坐在那里的年轻人，情绪却显然要比旁人更沉重一些。

    青须老者，摇头叹道，“倒也不是老夫故意耍弄你们，只不过过了那个时期，就算故事的梗概放在眼前，也实在是不想动笔啊。”

    方云汉摇头，又道，“对了，临别之前，给你出个题吧。”

    青须老者略有得意地说道，“就算到了千百年后，有人质疑当今大事，或许在座的各位之中，就有人坐在他旁边，等着纠正他呢。”

    这几个人，便都读过他写的话本。

    他就喜欢看那些读者找不着自己的模样，得好好观赏观赏。

    “这件事情，老夫倒也隐约有所察觉。”

    灵台方寸山的第三篇章，名为《雷磁造物》。

    青须老者继续说道，“若有人留心打听，就会发现，青羊山的快意老祖，曾在他大弟子老死那年感叹过。”

    当初天山一战，他也曾经混在人群之中去看过，即使当时还带着杀师仇人的身份，那举世无敌的龙庭之主，也不是他最关注的一个。

    只不过，武道给寿命带来这样的变化，只是在最近百年，甚至可以，说是在最近三十年内，才稳定下来、得以普遍存在的。

    “前一阵子有个消息，当年袭杀了北堂家三小姐，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庞雪席，原来是托庇在天下会，还成为天下会总坛的二十四护法之一……”

    若仅是江湖厮杀，侠盗犯案一流，倒还不好界定，龙庭现在也更多是予以震慑，但如同采花大盗，或为自身邪功残害人命，又或是倚仗家门权势，荼毒一方的，最近已被斩杀了许多。

    “但具体观测哪里，还不能任意操控。”

    方云汉拍手说道，“当然，我走之后，要让这套制度顺利的延续下去，甚至从天下各地选取出更多有德行、有资格参与命令协商的人物，使整个制度得到完善，还是要由你们以后慢慢操烦了。”

    他的话若有所指，说到这里，骤然止住。

    雷电元磁，造化万物的气韵，缠绕在柔缓的指掌之间，五指一收。

    怀空一身蓬松杂乱的黑衣，面貌与在天下会的时候，有不小的区别，向坐在他对面的人，传音说道：“庞护法真的是采花大盗？”

    旁边有人一同笑道：“正如总有人质疑尧舜之世，是否真有遍及天下的道德，圣贤相让的高尚？”

    怀灭：“嗯？”

    但念及方云汉应该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无名提起剑意，仔细感应，甚至将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剑界，从身边释放出来，扫过那处，仍然一无所获。

    “可以让他们去那个已经空荡荡的剑界之中再造家园，当然，要是嫌剑界太小的话，你可以让他们去陪独孤剑啊。”

    青须老者看他们热议起来，结了账之后，便悄悄离开酒楼。

    结果，不久之后，燕大学士便病逝了，他的第五篇文章，方起了个头，只留下一句，“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传讲至今。

    他道，“老夫实则已经年过古稀，一身武功放在江湖之中，最多也只是勉强踏入二流的门槛，只不过平时偏重养生，与人动手不多，外貌已有四十多年未改。”

    有年轻人惊讶道：“练武便可以长生，不会吧，长生之事，古来多少豪杰，强求而不得，真有这么容易成功吗？”

    “你这种做法或许更好，但是，现下举凡武道有成者，皆可长生，百年之后，他们就会在已有的制度之中，发展成不可动摇的参天大树。”

    假如说大须弥想要的那种未来，是他自己会不断的进行混乱趋势的干涉，使得天下苍生都无法安定下来。

    又有一个自称年老之人开口，不过众人看他的时候，却发现这人外貌不过是三十上下，精神饱满，身躯雄壮，我有半点老态。

    怀灭说道，“你完全不用东躲西藏，我现在也是龙庭执法的一员，你可以住到我的地盘来，安安稳稳的生活。”

    这一刻，方云汉抬起雷火缭绕的手掌。

    怀空的眼中重新泛起了神采。

    至于这种开拓，会不会又造成其他的弊端，那就太遥远了，没必要拿到现在来考虑。

    另一边，酒楼之中的人，来来往往，不久之后，已换了话题。

    方云汉一捏着那件东西，则已扬眉而笑，也不与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只最后看了一眼徐州城的影像。

    怀灭凝眸。

    其中一女子，银牙紧咬，嗔道：“不错，这厮的《明公子》，说要写七篇故事，却中途断去，本姑娘恨不得替明公子锤他十拳！”

    有关于西楚龙庭的诸般大事，虽然还是被津津乐道，但是，毕竟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怀念摇头道：“你错了，方云汉其实很少对下面的事情，做出具体的裁决，能找到他的人都很少，他只是表现出自己一个大致的意向。”

    初始略感震惊，但无名很快也反应过来，冷静的权衡了一番，这种改变会带来怎样的利弊。

    又有人说道：“说到南宫世家，南宫北堂，向来齐名。”

    老头念叨着这些名字，跟上了那几道身影。

    江湖熙熙攘攘，皓月高照的时候，普天之下，仍不知有多少茶楼酒肆，借着灯光月光，畅谈武林之事。

    传说那时，他酒后豪言，要写十三篇文章，篇篇传续，从轩辕黄帝，讲到周公往事。

    无名会意，随即眉心一皱，指着徐州城的影像，说道，“但你不到场，这徐州城中的事情要怎么办？”

    怀空眼中满是苦恼，不聊雄霸，转而说道，“那最近的这些事情，都是方云汉处理的，他真的会是一个英明的君主吗？”

    只能说，原本可能是善德之气的镇压，掩盖了基础功能，只保留了高端的一些规则，而现在，这种基础功能显露出来了。

    他首次如此笃定的，向一个世界道别。

    “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秘密。”

    “这话不假，我南宫家最近也订购了一批。”

    这个话题一提起来，酒楼中又陆续有人聊起自己所知的一些传闻，互相印证。

    此时，原属于剑宗、无双城、中原皇朝、天下会的一些高层，已经齐聚城中，还有一些原本依附着这些巨头级势力，但还能保持一定自主的宗派，也都是掌权者亲自到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有两对目光，这个时候，从这片城池上空移开。

    怀灭不久便与秦霜汇合，却听秦霜说道：“我们要去一趟徐州。”

    有做儒士打扮的老者抚须赞叹道，“遍观青史，霸主群豪割据之势，能在几个月之间，不费一兵一卒，便归于一统，龙庭的功绩，该说是前所未有啊。”

    他本以为方云汉会在临走之前指定一个继位者，然后由武无敌等人从旁威慑，让这大权的交接，顺利的进行。

    当看到独孤剑圣舍下无双城的一切，去到云层之上的时候，怀空的心中，像是在那一刻涌现出了无穷大的羡慕。

    无名眸光一动，几乎在同时捕捉到了那件东西的全貌，静如归墟的心海里，如同骤然起了一阵狂风暴雨，震神动念：‘世界之间的交互，不是九天之外，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世界之外……’

    “礼乐城的罗湖坊，所产出的上乘布料绣品，原本只对剑宗境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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