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碧海千波无明处

sp;   船队的东南侧，有人踏一艘小船，极速的靠近过来。

    半刻之后，高择言胸口的神赐之心，忽然亮了数倍也不止，深红色的光芒，甚至透过了他的衣料，是旁边众人都能清晰看见。

    百尺、百丈以下的海洋，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甚至要比久远以来，人类所占据的那个世界，更加广阔，充满瑰奇、梦幻的色彩。

    海上，碧波万顷。

    渐渐的，细碎的声音从城中各处传来，主干道上，聚拢了不少人，围观府衙前的数十名火枪兵行动。

    凌晨离开的那些贼军，再也没有回来，城中的百姓终于有人出来活动，劫后余生的悲伤与庆幸交杂着。

    他肩膀处的创口，以及背后翅膀破损的位置，都已经经过处理，不再流血。

    短暂而又好像显得时间被拉长了的等待之后，轰然一声。

    这一股水流就起到了这样的作用，几乎是刚刚冲出，就使得四周一道道潜流相撞，掀起湍流狂涛。

    石人身上一直窜动汇聚着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船上的人已经不知道他们到底潜入了多深的地方，但是却明白，战舰内部储存的地气，已经消耗了一半，如果继续下潜的话，就不能保证他们能安全回到海面上了。

    随着这艘战舰潜得越来越深，他们见到了无数难以想象的美景。

    有人在调整高度，有人在填充火药，安放引信，也有士卒在众人的围观之下，有些不安的询问。

    那正是荧惑之石！

    他这句话喊出来之后，所有听到的人都静了下来，周围一切的杂音都消失了，好像下一刻就是开炮的时候。

    不过每一次有潜流冲击到战舰的保护罩上，都会掀起大量的气泡战舰内部的废气会被替换出去，而部分水流，又会被保护罩的力量转换成可供呼吸的新鲜空气。

    一尊大炮被推了过来，炮口正对着这座府衙的正门。

    这一股光，照亮了一片黑色的沙地。

    头生独角、浑身缠绕电光的怪蛇，脑袋前面悬挂着一盏灯笼的胖头鱼，能够团成球形的软体虫子，大口吞食着泥沙的老龟，吸附在鲸鱼体表，密密麻麻，遍布背脊，使大鱼无法再上浮的螺壳……

    炮口逸出浓烟。

    有了这一个缺口之后，深红色护罩的整体性已不复存在，很快就从那个破损的地方开始，飞快的溃散消失。

    万万斤的海底沙尘被扰动，混入海水之中，形成浊流。

    他揪着自己的胸口衣料，但是神赐之心到了这里之后，好像也不能给出有效、明确的指引了。

    但随着近些年航运技术的发展，真正对海洋有所了解的人都会隐约的有这样一种明悟。

    那，不知道到底是玉还是冰块，但每一个半透明的物体之中，都有朦朦胧胧的人形存在着。

    高择言呼吸发紧，抢上前几步站在了甲板的边缘，脸都贴在了透明的保护罩上，视线扫射，念着当初得到的神谕。

    他们不知道那些贼军也已经遭受重创，付出了血的代价，就算是知道了，也绝不可能立刻就因此而欣慰，仇恨与悲伤，本来就不是这种简单的交换。

    “好了，好了。”

    这艘战舰的甲板上，断了右臂的高择言，正注视着那尊控制整座战舰的中枢——独脚石人。

    高择言向身边的田怀梦叹息一声，道，“待会儿石人伐龙舰彻底潜下去之后，你就通知整个船队，继续向西进发，远离海岸。”

    嘭！

    可是，整个船队的目标太大，只要还处在那个人可追索的视野内，都算不上是安全了。

    众目睽睽之下，那张纸符无风自燃。

    “这东西看起来都不太圆的样子，跟以前我们用的炮弹差别也太大了，真的能够发射出去吗？”

    等田怀梦飞出这战舰之后，高择言就将仅余的一只手臂按在独脚石人的肩上。

    不过，六大强将，数万大军，被对面孤身一人杀的凄风苦雨，险些逃亡无路。

    田怀梦郑重的点头：“我明白的。”

    城中的阳光被人们的身体遮挡，重重叠叠的影子，投在前面的百姓身上，投在地面上，府衙前好像因此显得更加昏暗。

    然后，从他身前不远处的地方，又传来了引信被点燃的声音。

    他们唯一需要担忧的，只有深海潜流的冲击。

    “好，你去吧。”

    热的他们每一个毛孔都觉得发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后退。

    大多数紧绷着精神等待的人，逐渐就有些支撑不住，又开始分心。

    “着了！”

    西海之上，十几艘大型楼船组成的船队，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子，中心处，是一座正在缓缓下沉的古老战舰。

    高择言胸口的神赐之心，在潜入深海之后，就一直闪烁着光华，给出方向上的指引。

    高择言只需要负责调节这艘战舰的动力，随着战舰沉到百米以下，海面以上的光明已经被稀释的差不多了，周遭的环境一片幽暗，只有战舰上保护罩的光芒照亮了一片区域。

    一层保护罩，将战舰甲板笼罩进去，石人伐龙舰，在汹涌起伏的水浪声中，彻底沉入了海面以下。

    数百米长的战舰，陷入一片静谧之中，只有持续的下沉……下沉……下沉……

    存在于深海之下的这一片沙地，广阔难言，光柱扫过，仿佛根本找不到边缘。

    至此，五座城池之中的法坛全部被破坏，整个汲取地气的仪式都被破解掉。

    无论是东大陆还是西大陆，一般，都会把山与海并称。

    同为红色，却红得光明正大的毫芒，照亮了整条街道，把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从暗淡的血红，变作一片火红的热烈。

    其实在这一个时辰里面，损失惨重的金原水师，已经带着船队一路向西，远离了海岸数十里之遥。

    极度昏暗的环境下，波及周遭数千米的狂流起伏，甚至使整个石人伐龙舰也为之颤动，有些许不稳的迹象。

    但是，古往今来，东西史册追溯几千载，从没有谁可以探索到深海。

    人的发展，可以横行于陆地，攀援于山峦，少数的强者，可以前往极南、极北的冰天雪地之中，皇朝、帝国的船队，可以漂流于海面之上。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更加明亮、煌煌、朗然。

    石人伐龙舰上，又激出了一股水流，轰向沙地之中。

    当这一片环境终于有些安稳下来的时候，石人舰上，一片光芒再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