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心，帝心

云汉心中有一点别样的感受。

    “后悔么？”嬴政当真露出了一点沉思的表情，最后摇了摇头，“或许有吧。朕是不世之人，却也是人，朕更失望于，没有机会去看一看天书能给朕什么样的答案。”

    “我是玄女娘娘为当初那忘却了善心的九黎流下的泪水，你可以称我小黎，当然，这并不重要。”

    方云汉浅浅地舒了一口气，轻松的向着眼前的少女问道：“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少女随意的解释两句，道，“还是说回之前的事情吧，你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个新的未来，应该得到感谢，不过，天书你确实不能触碰。”

    世界，本来就是由无数的巧合组成。就算在他的前世那个世界里面，也有很多很多看起来像是连谎话都算不上的荒诞之言，实际上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

    东皇太一道：“始皇帝以下，万世功业，这种事情的答案我也非常好奇，不过我曾经考虑过，也许天书给出来的答案，会是陛下能做却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呢？”

    这些年来，因为有云中君一直帮嬴政调养身体，炼制出种种珍稀的丹药，虽然不能长生，但是却能让他青春永驻，至少活到九十岁容颜不变，也不是难事。

    “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很简单的道理。其实，你这样的有福之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也去找一些被编造出来的故事看一看，那么，或许以后你也会遇到与那个故事相似的天地。”

    “小道士，你的福德可都是伴随着职责的，责任很重哦，如果还想有再会的一天，就多多保重吧。”

    她刚说完了这句话，看向上方的瞳孔便骤然一缩。

    再等到之后嗅到葫芦里的酒香，把方云汉随身带的还有楼兰古城宫殿中的美酒，喝掉上百坛之后，这头龙子对方云汉的态度已亲善到不可思议。

    也许是离死太近了，东皇的心态也有了少许的变化，他问了一个以前从不会问的问题。

    月神注视着山顶的方向，说道，“我们即刻追上去，还有一搏的机会。”

    夜色更深，远处的海浪之间有一座巨型的楼船靠近过来。

    少女回身在那石台之上抽出了一件东西。

    图案的中心处，看起来浑然天成的玉石地面，突然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裂缝，一座石台缓缓的升起。

    方云汉皱起眉头，用意念操作，试图将这个模板再度缩小，却听到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

    “阴阳家数百年来的最高使命，不过就是追求天人极致，追求天书的奥秘，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放弃了。”

    看起来约莫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方云汉却是真正惊诧起来。

    梦里的嬴政在听到了东皇太一讲述的情况之后，已经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伸出一根手指往前点了点。

    “不，存在于真实。”

    走过了这么多的世界，真正经历过这样多的事情，见过那么多景物与人物，方云汉自然不会庸人自扰的继续去怀疑这些世界的真实性，那未免太轻贱了自己与自己的友人、敌人。

    “东皇的死法其实无伤气血，而跟他对战的那个人，却留下了血腥味。”

    可惜，东海这一行的过程中，要借他的帝王气数，抵抗龙鲸异种冥冥之中的蛮荒气概，已经使他的寿数折损了许多。

    至于，那些世界里的背景发展，与当初看过的作品有相似的地方，这种事情，纯粹当作巧合就行了。

    一片海浪起伏的景色，横陈于眼前。

    他道，“大秦从来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号，即使朕死之后，有那个万一，大秦的名号在某一个年月中，为新的名字所取代，他们终究也要继承大秦更多的东西。”

    也许就是因为龙子身上的祥瑞之气，又或者是它与九天玄女之间的一些奇妙联系，总之它一路上山全无阻碍，目标明确，很快就来到了一座简陋而又壮观的宫殿群之中。

    说起来，楼兰一战之后，方云汉和这头龙子同行，也是略微有点出乎意料的事情。

    “你……”方云汉目光飘了一下，看到龙子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已经不见了，不由得惊讶道，“女神之泪？！”

    龙子周身缭绕着淡金色如云霞的瑞气，同样身不染尘，走入了这一片宫殿之后，爪子在光滑的地面上一步步踏过去，没有留下一点足印。

    始皇帝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他在咸阳城中的那尊帝座。

    也就是在桑海城中做了几件值得记忆的事情，之后，就因为星穹铁册，陷入练虚思辨的困境之中，无暇做出更多举措，直接前往了楼兰古城。

    方云汉的精神已恢复了一些，从龙子背上坐起，谨慎的轻探了一下那幽蓝色的光雾，只觉得其中一片澄澈空灵，清凉透人心脾，竟然使他精神一振，有一种原本的疲惫，全被暂时扫去的错觉。

    那个声音忽然间又变得成熟起来，只是一点点音色的变化，却让人完全无法再与那个稚嫩的少女联系在一起了。

    达到百分之九十的能力进度，此时也正在散发出浓郁，但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光芒，整个模板震动不休，干扰着他的视线。

    哦不，这个正在跟他对话的，未必是人。

    东皇太一笑道：“那只是我这样认为罢了，杀死我的那个人并不这样认为。今天再看一看，陛下也绝不是我这样的人吧。”

    可惜穿越的时候不能携带其他活物，不然的话，方云汉还真是非常想要把这头瑞兽带回去，看看能不能给自己老家加点好运。

    “对于一般人来说，触碰天书只有两个结果，一是丧失自我意识，化作无智无识的土石一般，二是获得知识层面的巨大提升，但是对你来说，无论是得到哪一个结果，都还必须伴随着一个副作用。”

    只剩了一缕意念飘在梦中的东皇，离死亡越来越近，但在梦里，他还能悠闲地捏来一个茶杯，静静看着杯中不曾浸泡任何茶叶的温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所以我想了想，就以这份礼物回赠吧。”

    嬴政淡然道：“你不是一向觉得，后悔都是无用的情绪。”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射下来。

    嬴政忽然说道，“太一，阴阳家会存在下去，大秦也会存在下去，只要存在过，就永远不可能彻底的死亡。”

    “你会无法回到它那边去，或者说，你再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陛下，你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