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迎光自有暗影

，柜台厨具，几根立柱，茅草屋顶。

    护体真气被势如破竹的破分。

    他一掌挥空，左右双肩立刻被带着残影的指力击中，浑身一震，后背迸射出两道细长疾劲的血雾。

    他的左手向右拍，右掌向左拍，都拍在了刀身上，但是落点却相隔有四寸左右，一左一右。

    五百名神箭手原本就不只带了符箭，此时在丰子安的号令之下，开弓齐射，目标锁定一人，越是靠近，那些羽箭相互之间的间隔就越小，密集几如蝗群飞盖而来。

    那一只打飞了方云汉的手掌缓缓收回。

    她的长刀向外侧旋转的时候，身体也向右侧一转，脚下取一个定点，以迅捷无伦的速度转了大半圈，伏低的身子在此过程中窜高，刀身紧贴着小臂，刀尖就像是从手肘上延伸出来，曲肘朝着面谱老者的脖子刺过去。

    脸谱老者看着方云汉倒飞出去的方向，似是想要向前迈步，但只移动了一小步，浑身都响起了细微的骨骼摩擦声。

    公孙仪人想要变招，却察觉对方的动态比她更快一分，像是就卡好在那个节点上，令她变无可变，脚下有力难施，身子猛然被拉扯向前。

    阳光下，热风正向着长路的另一端吹去，许多尘埃被风卷起来，在日光的照耀之下，乱中有序的漂浮于空气之中，轻柔的舞动着，拂过一具具尸体，一个个弓箭手的身躯，追随着风的方向，飘去。

    像是那一道白袍染血的身影在茶摊的废墟之中凭空消失，又突然从脸谱老者身前的地里“长”了出来。

    他全身的骨骼，都因为这以全新模式运转起来的阴气，暂时被强行拼合，裂缝处被包裹，逐渐被挤压闭合到几乎看不出有破裂的痕迹。

    如果从上方看去，两人的站位、移动，在这一刻，便犹如旋绕的双子星。

    “你们在发什么呆？！”

    她的上半身前倾，刀刃垂在身后，跟上半身倾斜的角度形成一条直线。

    脸谱老者徐吐一气，道：“物穷则反，道穷则变。”

    刘青山低呼一声，一跃落地，颤然色变：“不是以力强压，而是从术理上瓦解，你到底是谁？！”

    ‘我这一股意识出现在此不堪用的躯壳之中，显然是祖师的手笔。’

    击中两肩的是右手，而蓝色脸谱者的左手也并指如剑，刺向心口，方云汉左手急张，挡在心口前方。

    ‘祖师的神意只留下了一个杀字，是要杀光这里的活物吗？’

    一声暴喝轰然，那一片茅草屋顶四分五裂，数不清的桌椅碎片朝着各处溅射开来。

    而在公孙仪人身体前方，路面上，一丛又一丛柳条飞扬，铺天盖地的朝着脸谱老者抽打过去。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砰的一声，地面尘土四散。

    这老者浑身的骨头刚才都已经被方云汉震裂，在因为莫名的原因重新活动起来，并向着方云汉发动了突袭之后，部分骨骼已经崩断，如果再要动作，双腿的骨头恐怕也要承受不住了。

    伴随着他这个动作，灰蓝色的暗哑光泽在他周身流转，可以通过上半身衣服的破口，看到他皮肤上那些伤处变化，翻起的皮肉被抹平，不断流失血液的伤口合拢。

    这种停顿根本没有一个逐渐减速的过程，以至于，当众人意识到这种停滞的时候，并不是先感到惊奇，反而最先心疑，觉得自己是不是莫名失去了之前一小段记忆，才缺失了尘埃血液逐渐减速，风声逐渐消弥的画面。

    正在追击的面谱老者目睹一刀刺来，双掌一拍。

    五百名神箭手竟然同时产生了些许畏缩的念头，喉结上下滑动，握着弓的手微颤。

    一声清越呵斥之声响起。

    刀刃挥斩的动势被遏制，公孙仪人借着手臂和对方脚踝的碰撞，手腕一翻，长刀旋转反握。

    这灰蓝之气充盈全身，不止在外，也是在内。

    大概真的只有以博大来形容。

    嘎嘣一声，公孙仪人的刀顿时被这落点有差的力量扳断。

    “这肯定是他们背后的魔宗妖人作法现身了，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他一拳解围之后，扭头看向脸谱老者，冷笑道：“呵！”

    那已经压到了丹田，调顺了气息的苍老双手一抬，右手以手背砸在公孙仪人右手大臂，略微从侧面抵住这一刺之势，左手并掌劈向公孙仪人的后背脊椎。

    两股灰蓝之气从地下循着刚才那些术力运行的轨迹反击回去，七个年轻道士只觉得脚下瓦片一震，纷纷神酥骨软，当场跌倒。

    一个人，包围数百人。

    像是在一晃神之间，众人骤然发觉，风中飘舞的尘埃，地面流动的血液，都停止了它们的运动。

    最先占据众人心头的，是一种静止中的茫然。

    “死了又活，打了又打，你们还真是善于重复利用，节约得很呐。那这一次，就让你粉身碎骨！”

    脸谱老者冷淡一瞥，又觉阴影腾上半空，举目望去。

    老人的双掌渐渐压至小腹的部位，抬眼扫去，一眼望尽了被他气势压住的所有人，不禁摇头轻声自语，“这样一群孱弱小辈，何以令祖师另眼相看，有令本座来杀的价值？”

    “咳！”

    因为他感受到的那一股危机——那蓝色脸谱的躯壳，是在他右手挥过去之后，才靠近到他可攻击的范围内，位于他的正前方，也就是说这右手横扫的一招完全做了无用功。

    颇为沉重的屋顶砸在剩余的桌椅上，又是一大片木料破裂的声音，砸起了一大圈烟尘，乱七八糟的凳脚，断裂的柱子，纷纷从茅草屋顶之间穿刺出来，斜指向半空，而方云汉的身体却被彻底掩盖。

    那种气质，并没有压迫在场的人，而像是把他们所有人都包裹了进去。

    向前奔跑的过程中，女刀客整个身体都一直保持着压低的姿态，维持同一水平高度，几乎是在两步之间，就跨越了尸相枕籍的一大段路程，一刀斩向面谱老者的膝盖。

    许多士兵情不自禁地低垂了目光，才陡然认知到一件事。

    “破！”

    方云汉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躯体霎时间倒飞十几米，斜着撞入了路边的一间茶摊里。

    太阳在他们背后，那光明的源头，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而阴影，在他们面前。

    嘭！！！！

    竟，反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