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迎光自有暗影

    他双手各自在空中画了个圈，像是那些柳条自投罗网一般，便将一大把柳条抓入掌中，双手一碰，本来出自同源的柳条居然起了互相抗争之意，对碰之下，散成了满天碧绿荧光。

    但，那种异变并不在他们所关注的声音方面，而是以另一种无人能预料到的方式展现。

    公孙仪人惊醒众人的同时，悍然提刀向前。

    方云汉这一撞，至少撞碎了其中三张桌子，两根柱子，整个茶摊的顶部顿时倾斜倒塌下来。

    柳条刚散，即见铺空箭雨。

    此人的指尖还停留在方云汉的掌心里，但是整只手掌竖着压下去，掌根击打的范围，却超出了方云汉左手横向遮拦的区域，重重的冲击在方云汉心口七寸以下。

    周围的人骤起一种错觉。

    老者的步伐一停，双手掌心向上放置于小腹的部位，缓缓向上提起，等到高度接近双肩的时候，双手翻转，再向下压。

    一时之间，破空之声震人心弦，这些羽箭反转射回的劲头，好像比射来的时候更加凶猛。

    在这种相辅相成，混淆先后的静止与茫然之中，方云汉霍然转身，一掌向着身后挥出。

    那些房屋的影子，人们的影子，都向西投射，他们的面目皆处于朝向阴影的一方。

    方云汉扬眉叱咤中，一步跨去。

    屋顶上，刘青山等八名道人一起施术，袖子里一道道黄符飞速的化为灰烬，裹着碧绿光华潜入地下，化作一根根柳条攻向脸谱老者。

    可是现在，他浑身破烂的长袍修然垂落，气质却幽深冷寂，迥异于之前，只不过是静静的站着，气势却比之前拿腔作调的朱可用更为……博大。

    打出！

    在向前滑去之时，她右手反握的刀顺势交在左手之中，从左边耳侧向后刺去。

    雷音轰鸣，拳头上的赤金光泽布满裂纹，似将爆裂。

    数百根羽箭没入漩涡之中，竟然全无相互碰撞的声音传出，如同深海鱼群一般，极富规律的一同转向，在脸谱老者的双掌上空转了一个大弯后。

    旭日不止带来了光明，也带来了更加显眼而深邃的阴影。

    数百弓箭手见到这做梦都没想过的一幕，大半骇然失声，惊恐欲呼。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个时候，被刚才公孙仪人那一声斥喝惊醒的众人，才做出反应。

    长路上的一切站立者中，只有那脸谱老者迎光而立。

    瘦长且布满了皱纹的手掌，仍是死灰色，其主人，仍然是蓝色脸谱，王侯戏服的老者。

    面谱老者左脚一抬，脚踝向前，后发而先至，未卜先知一般，正好格挡在公孙仪人手腕的位置。

    这个过程其实非常迅速，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老者坦然面对着数百名敌人，垂目沉思。

    脸谱老者手上向后一拉，脚下向后一退，当即使公孙仪人的身体前扑腾空，在空中被抖了一下，面朝下的砸入地面。

    一股深沉如灰，阴郁似蓝的杂色波纹，从方云汉身体前方竖着扩张开来。

    脸谱老者犹有余暇评断，刚才抬起的左脚踏地，身子向左前方跨出，就像是要夺步抢入公孙仪人身后的位置。

    地面上，一股股血水如红色的灵蛇缓缓的流动着，从较高的大路中间，向着较低的大路两边流淌过去，遇到那些弓箭手的靴子，便会因为阻碍而积蓄更多的暗红，渐渐分为两股，绕过军靴，继续流动。

    公孙仪人右边眼角瞥见对方身影一动，心知背后空门已露，内力下沉，直冲涌泉，脚底忽有一层雾气涌动，女刀客的身体立刻如同腾云驾雾的龙鲤向前滑去，跟面谱老者拉开一段距离。

    方云汉从地上拔身而起，一拳轰向半空，那聚集如流的数百根箭支被隔空而来的爆破拳力击中，在轰然巨响之中，纷纷炸碎，相互碰撞，如一团散乱的黑云，落向大路另一侧。

    他醒觉于众人之前，却还是慢了一瞬间，或者说，是错了一招。

    他的身体快的像是从地里长出来，而他前方的空气里，更突然“闪”出了一只拳头。

    他的左手本来是要直接截击对方的剑指，但是肩头受损，手臂动作慢了一分，只能采取这种被动防守的姿态。

    “不好。”

    这一刺之势，以右手的手掌、小臂、手肘稳定刀身，以旋转加速，借着身体挺直上窜的力量，把内外各处的力量都拧成一股，凝聚在刀尖一点、刺击一线的轨迹上。

    静滞的感觉消失，空气中的尘埃继续飘舞，地面上的血液接着之前的痕迹流动。

    他双掌一举，灰蓝之气分作两股，从他周身旋绕上涨，随着双掌拨转的动作，化作一个如光如雾的漩涡，极速散开。

    一以贯之的心念，天刀的敏锐，山字经的空灵，居然都被蒙蔽了一刹那，以至于方云汉做出了这个误判。

    脸谱老者一掌再出，公孙仪人回身抬手招架，可那一掌看似前推，却在跟她左臂接触的一刻扣住了手腕。

    公孙仪人吐血横飞，即将撞入一栋屋舍的时候，两根柳条破土而出，以柔韧的姿态接住了她。

    公孙仪人、丰子安、刘青山，七个道士、五百弓兵，都注视着这些变化，提防着可能再度响起的怪异声音。

    丰子安一箭飞射，直取脸谱老者面门。

    “应变之巧，中下品。”

    公孙仪人身体落地，左臂还被脸谱老者擒在手中，他手腕一转，公孙仪人的左臂顿时被拧转，就像一条即将被挤出所有血水的毛巾。

    蓝色脸谱者的左手指尖点在方云汉左掌掌心，去势一阻，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化指为掌，掌劲向前一按。

    缭绕在那些符箭上的黑烟散的更快，扰人心烦的低沉絮语，渐渐低至不可闻的程度。

    ——原来这个时候，他们都是背着光的。

    老者的身体如移形换影，手上一松，已经避开了那一箭，并旋身移动到公孙仪人腰部，一掌推在她腰侧。

    “杨柳万丝，鞭策风雷之法。”脸谱老者开口，文雅的口吻之中，却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酋的自信，“扶龙教三十八道修法之中，以这一道最为平庸。”

    但是就在这股旋扭的力道来到肩部，即将把她整条手臂撕下来的时候，公孙仪人贴地的右手发力，身子腾空而起，顺着左臂旋扭的方向旋转，卸去这股力道。

    那茶摊本就有些简陋，七八套桌椅，柜台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