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sp; 王砚哦了一声，转头吩咐下人：“将此女就近带到悟理厅。”

    伊西娅再摇了摇头。

    夫人双颊飞红，探手拧她的脸，蕴绮嘻笑闪躲。王砚又正起神色：“先别打马虎眼，蕴绮我且问你，近来雪麻糖有什么异常否？”

    夫人半嗔半笑地在他胸前轻轻捶了一下，王砚反握住她手：“我有件事求夫人。”伏在她耳边低语数句。

    伊西娅抬起头：“说多了，熟练了。”

    王砚呵了一声进厅，蕴绮盈盈向他一礼：“恭迎刑部郎中大人，听闻大人说民女犯了王法，要拿民女问罪。本欲去刑部投案，可惜当时天晚，刑部衙门已经不接待民女了。只得在这里静候大人拿捕，望大人勿怪。”

    这厢王砚命人看管好鹦鹉，自赶往悟理厅。

    蕴绮也知事情不对，眨眨眼，退到一旁坐下。

    王砚扬眉：“都让你明白晓得了，我还混什么？”打个呵欠望望已泛蓝的天空，就近到旁边的小书斋内眯了一会儿。临睡前嘱咐小厮，倘若薛公子等人到了，不必通传，直接请进。

    王砚冷冷道：“但那些个嘴碎的下人见着了这个女子，赶过来告诉了你，对吧。”

    王砚的瞳孔微微一缩：“杀死古罕德的凶手已经抓到，是东瀛人。你们和东瀛到底为了争什么东西在互相残杀？有没有其他死者？

    夫人红了眼眶：“对，我是个不长心又善妒的女人……”

    王砚板着脸走回蕴绮和夫人面前：“都明白了？这鹦鹉会学鹰叫，加之长得怪模样，雪麻糖路过时遇见了它，不知它是个什么东西，就叼回来了。”

    夫人又幽幽一喟：“怎会有当娘的将孩子丢下呢？那雌鸟，是不是有了什么不测？世间至痛，莫若阴阳两隔。”

    蕴绮扑哧掩口：“得知大哥心里只有嫂嫂，并没什么黄毛小狐狸的事儿，嫂嫂这是欢喜得哭呢。”

    王砚神色冷肃，看向一旁的夫人：“我快傍晚时才命人将此女带去月华阁，你如何知道？”

    王砚正色：“别闹，雪麻糖吃了京兆府鸽子一事，已查明是嫁祸，但在京城私纵鹰隼难道是对的？你如今也是做了娘的人，怎么性子还跟个孩子似的？”又看向夫人何氏，“月昭，你竟也随着她闹。”

    王砚示意婢女带她入座：“姑娘之前的黑发，是用颜料染的？”

    伊西娅抬起眼，湛蓝的双瞳直直望着王砚：“我说。你，相信吗？”

    王砚敛去笑容：“她，还活着么？”

    王砚眼中光芒一闪：“什么雌鸟，在哪里？”

    方才风帽下掩着的，竟是一头金色的发，在灯下仿佛锦缎，未梳入发髻的几绺在肩上微微卷曲。

    王砚倚在椅中：“清楚什么？你说你的，清不清楚是我的事。”

    夫人徐声道：“我将那位姑娘安置在绿芜小苑中了，想着那地方素来幽静，少人打扰。”

    蕴绮哼了一声：“是呀，我不长进，愧做我浪子回头，棒槌变栋梁的好哥哥的妹子。大哥如今荡尽浮华成砥柱，激流勇进做青天，嫂嫂、雪麻糖都是浮云一般，不当在你眼里。妹妹犯法弟弟像猴，尽拖你后腿。真是天将降大任于哥哥，先要锤炼你千百遍。浮云遮眼劫纷乱，噫唏呜呼哉，大哥心疲身累谁堪解？快快把那蓝眼睛的小胡姬带上来，给大哥暖一暖心先。”

    王砚嗯道：“晓得了。你也快些去睡。熬到天都快亮了，若眼上冒出两个大黑圈儿，旁人还以为我同你抢月饼，把黑芝麻馅抹你脸上了。”

    伊西娅垂首：“大人，客气了。”

    “小宝宝”也歪头瞅了瞅他：“请爷安，爷吃过了么？”

    伊西娅又摇了摇头。

    夫人再拭泪：“你整天忙公务，从早到晚，我也见不了你多久。我就想，你喜欢的，我都帮你备上，这也是我的本分。”

    蕴绮鼓了鼓腮：“雪麻糖喜欢上了一只雌鸟！”

    王宣轻咳一声：“哥，爹交代我的功课还没做完，得回去接着温书了。”一溜烟闪了。

    三更已过，太师府中灯烛仍辉煌。

    夫人亦轻轻一叹：“世间痴者，不论人或飞禽走兽。若非亲见，谁能想到，一只雪隼，会恋上非它同类的鸟雀。”

    王砚眯眼：“你发现它怎了？”

    夫人眼眶再一红，王砚夺过她手中的帕子替她擦擦脸：“别这么哭哭啼啼的，妹妹跟下人们都看着呢。”

    蕴绮又一哼：“大哥，你要是没工夫关心雪麻糖了，就把它给我。怎能将它丢给那堆蠢奴？要不是我发现了它的心事，可能它就死了。雪麻糖换成人的年纪也是翩翩少年了，你如何当它只吃肉喝水就成了？”

    她身上也换了新衣，银红衫，荷色裙，衬得肌肤胜雪。只这少许妆扮，之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小胡女，竟变得明艳夺目，光彩逼人。

    约两刻钟后，几个婢女簇拥着身裹霞云纹斗篷的伊西娅进了悟理厅。

    王砚一挥手，吩咐下人带上鹦鹉一同去鹰寮。

    众鹰顿时兴奋。王砚命小厮灭灯关门，鹦鹉又仰头清鸣两声，惟妙惟肖，与真鹰无异。

    侍婢呵斥无礼，王砚抬手止住：“也罢，寒舍不是公堂，不会对你用刑逼供。等你想说了，让人通报与我。”吩咐婢女带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