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道:“就是吓胆小鬼用的!”
兰徽哇了一声,探头进门缝,张屏将他拉到身后,再看向站在三四步外的启檀:“等我走出五步后,再踩着我的脚印走。”
张屏点点头。
启檀淡淡道:“哦,怪不得这诗我听着耳生,我只读《诗经》与唐诗。我觉得这人诗写的不如李白。”
张屏大步行向那方。
兰徽松了一口气,但觉得这里仿佛是个大冰窖,寒气钻进皮里肉中,脚底似也踩在冰上。他不断挪动双脚,骨头咯咯作响。张屏指点他和启檀双手摩擦后搓身体,拍打。兰徽依言照做,止不住地打颤。启檀硬绷着一副没什么的模样,用力跺脚,牙齿叩击声却不比兰徽小。
启檀亦用手按住了裤腰,张屏点了点头。
石壁上横刻着五个大字——山中何所有。
兰徽肃然正色:“不是,上面字多得很。”
张屏道:“上面的人随时会下来,多进一道门,多一丝时机。”
张屏道:“这里冷,着湿衣易病。”
张屏再点点头:“这里,是和王墓。”
绿光滋滋没入水中,兰徽缩缩脖子,牙齿仍不住打架,身体忽而触碰到坚硬的石壁。岸,到了。
石壁后,丛丛翠竹中,一条小径蜿蜒向前。
他们一边抖着,一边还要继续呼气,吹开点点绿光。兰徽忍不住又问:“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些磷火,它们怎么好像会跟着我们走一样?”
启檀摆摆手:“少废话,走你的就是了!孤已是江湖一浪子,上天入地,正是吾所好。”
张屏默默回身,踏进门内,启檀两步抢到他身后,兰徽亦不甘落后地蹦到另一侧边。
启檀微微变色:“盗掘他人之墓乃重罪。你身为知县,敢知法犯法?”
启檀再呵呵两声,张屏道:“人畜骨中有磷,因此荒地坟墓间,尤其夏夜,多见此火。民间便常称此为鬼火。”
兰徽眨眨眼,将灯笼往胯边又凑了凑,启檀仍纹丝不动,张屏把手中灯笼又朝他送了些许,启檀淡淡道:“你走你的,不必盯着孤。”
兰徽闷头不吭声地跟在张屏身后,向那两团红光走去。
启檀蛮不在乎地道:“也可能是他的后人替他刻的喽。这种微末细节不必太计较。要紧的是搞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玄机,懂吗?”
启檀晃晃脖子:“什么长揖,去来的,是说有人住在这里头,欢迎我们进去?”
若有访客至,当要先如何?
兰徽踮着脚努力打量枝上的针叶:“这些也都是石头做的?怎么黏上去的?”
玳王方才有句话说的不错,石松下碑上刻的游仙诗,隐有接迎之意。
兰徽立刻道:“张先生会查案,之前他跟我爹查过很大的案子哩。来这里肯定有缘故。”
张屏提灯细看,褐干碧顶,老枝横虬,翠针根根,塔果结生。苍苍傲霜姿态,凌凌出世风骨。
长揖当途人,去来山林客。
兰徽撇撇嘴。张屏在他二人言语时已站起了身,扫视周遭。启檀瞥向他:“你让我开上面的机关,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星星!
兰徽眨眨眼:“郭璞是占卜大家,《尔雅》与《山海经》都有他的注本,你没读过?”
兰徽睁大眼:“你不知道郭璞?他是晋朝的,很有名!”
兰徽亦趴到石碑前,念出碑上诗句。
门,是月门。仿佛一座幽居的院落或谁家府邸花园中某处别苑的入口。两扇门扉紧闭,张屏摸了摸,门板是石头的,但非常像木头,还带着纹理,嵌着一对卷云边铜门钹,悬挂两枚铜环。
扑通!
张屏抓住门上的铜环,轻叩数下,两扇石门间的缝隙中突传来咔哒声。
张屏沉声道:“这是郭璞《游仙诗》中的一首。”
启檀变色,尚未发作,提着灯笼转悠到旁侧的兰徽忽然回身道:“这里,有棵树!”
兰徽又打了两个冷战,张屏呼地再吹开几点绿光:“是灯笼。”
脚下的地面冷且不平,似乎是一块块砖铺成。红光渐近渐分明,当真是两盏灯笼,外糊红纱,悬挂在一道门两侧。
启檀哼了一声:“别是什么东西的眼珠吧。”
兰徽又不吭声了。张屏将灯笼给他提着,把另一盏也摘了下来,递与启檀。
张屏另一只手提着的启檀皱眉:“这些是什么?”
不错,离门不远处,竟还有一棵树,而且——
启檀点头:“不错,然后我们掉下来的时候,砸破了那张网,又带起了风,这些就着了,明白了没?”
启檀举目环视四周:“此处布置如此精细,这郭璞一定藏了重要的秘密在那扇门后。”
那星一头扎进水面,嗤地灭了。
启檀一嗤:“废话,这地方阴森森的,跟几百辈子没来过人似的。再看这碑上的灰,肯定不是最近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