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张屏沉默了一瞬，微点头：“灯，近身提些，莫烫到。”

    “可将湿裤脱下，拧尽水，置上烘干。”

    张屏先把兰徽抱上石沿，再托送启檀。石沿异常冰寒，兰徽连着打了几个哆嗦，张屏扒下启檀身上的湿袍，启檀呵斥：“大胆，怎的如斯无礼！”

    扑通！

    兰徽哈了一声：“这地方一定不是郭璞布置的！这碑上的字仿的是薛曜，郭璞怎么能仿唐朝人的字？”

    兰徽鼓了鼓腮：“我是问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些，干什么用的.”

    兰徽兴奋点头，启檀眉梢又微微一挑。

    满目荧荧碧绿，点点闪烁，与水相映，璀璨烂漫。疑为此身在九霄，又若银河堕凡间。

    兰徽仰着脖子看灯笼。张屏抬手摘下了一盏，挑了挑内里的灯芯，使火苗燎向灯笼壁，兰徽惊讶道：“外面的不会烧着！”

    张屏道：“磷火。吹它，扇风，别让它碰着。”呼呼吹着气，挟着兰徽和启檀蹚着及胸的水向前，一串串星火相继堕灭。

    张屏道：“楚朝的一位王爷。”

    张屏一把抓过他胳膊，将灯柄往他手中一塞：“拿好。”

    启檀遥遥凉凉道：“当心点，此处古怪，恐怕有机关。”

    蕣荣不终朝，蜉蝣岂见夕。

    可开启的顶口及眼前的种种，都仿佛在迎候着，有人打开这扇门。

    兰徽用力摇摇头，启檀负手不接灯：“孤宁冻死，也不为羞耻行径！”

    蓐收清西陆，朱羲将由白。

    月门缓缓合拢，张屏抓住跃跃欲奔的兰徽和大喝放肆的启檀绕过石壁。

    甫睁眼，他来不及看向提着他腋下助他浮在水面的张屏便怔怔愣住，又甩了甩头，眨眨眼，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兰徽吸吸鼻子：“这应该是古人写的诗，我在哪里看到过。”

    张屏擦了擦石碑面，就着灯光细看，碑上刻的，是一首诗。

    大红一动不动悬浮在点点碧绿中，兰徽不由打了个冷噤：“那边……谁在打灯笼？”

    启檀挑挑眉：“这灯笼上方开着大口，那些飘着的鬼火落到里面，灯就亮喽。小把戏而已。也就哄哄小孩子吧。”

    张屏点点头，凑近端详，启檀亦提着灯笼慢慢踱过来：“刻的是妄入者死，或某某老祖洞府？”

    若不用手摸，昏暗灯火中朦胧一看，当真瞧不出这是一棵假树。

    启檀嗤道：“你没在书里读到过么？磷极易燃，若加调配，遇气即着。杂耍你应该看过罢？那些嘴里手里冒火的就是用这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兰徽之前裹上的袍子方才掉进水中时便没了，捂住了身上又唯一仅存的裤衩小小声道：“我不脱了，行么？”

    兰徽呼地吹开两点绿：“可为什么要弄这些呢？”

    扑通！

    冰寒凉水自四面八方压来，灌进兰徽的嘴巴鼻孔。他手脚乱刨，忽被一股大力上拉，脑袋哗啦冒出水面。跟着又有力道重重拍了拍他的背，兰徽吐出口中的水，用力甩头喷气大咳。

    这方地洞并不算大，除却那扇门，这株石松，便就只有方才掉进的那口水池了。三者搭配，再加上这嶙峋不平的地面，愈发像一幽居小院的门前。

    兰徽转头看四周头顶，情不自禁抬手，张屏重重一口气吹向离他最近的一颗星：“别碰。”

    张屏沉默继续端详周围。

    启檀冷冷道：“这种事孤岂能不知？湿衣孤自也会脱。”甩开湿袍，张屏默默卷起袍子，未再开口。

    “是石头树！”兰徽奔到树边，惊奇地摸了又摸树干，连打哆嗦都忘了，“石头做的松树！”

    启檀呵呵两声，却不说话了。张屏吹开一簇绿光：“我们掉下来的洞口下方，有一张网，这些磷信便铺于上方。”

    他又回身走向那道月门，兰徽甩开启檀阻挡的手臂，提着灯笼小跑追上，张屏从他手里拿过灯笼，凑近门扇仔细搜寻。

    启檀眯起眼：“你和那两个人，不是来找我和小影子，而是来寻此处。”

    寒露拂陵苕，女萝辞松柏。

    兰徽十分困惑，还想再问，几点星星朝他的脸扑来，张屏呼地替他吹开，他赶紧也跟着吹气，忽然，遥遥前方，又有浮现出两团红光。

    张屏再一推门，石门缓缓打开。

    兰徽咽咽唾沫：“和王是谁？”

    王孙列八珍，安期炼五石。

    晦朔如循环，月盈已复魄。

    兰徽未理会他，探头又看向树下，又惊喜喊道：“张先生，看这里！这还有块碑，上面有字。”

    圆丘有奇章，钟山出灵液。

    张屏无奈，但未阻止，因为面前正横着一道嶙峋石壁，也容不得他前行五步。

    启檀嗯了一声：“那这里就是此人弄的？该有几百年了吧。”

    鬼火二字吐出，周遭隐有回声，兰徽不禁再哆嗦了一下。启檀嘿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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