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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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屏躬身领命，整衣入堂。咚咚鼓响，衙役齐喝威武。王砚和兰珏各在左右上首坐下，谢赋与县衙诸吏旁侧站定，张屏上堂，端坐案后，平生第一次拿起惊堂木，一拍。

    还是……

    想起她，他总忍不住会露出笑容，心中感到温暖。

    老者道：“哦？”

    拿住屠捕头的那人道：“大人小心验看，镖身上应该淬了毒。”

    囚车跟随在兰珏与张屏的马车后启行。

    张屏道：“依本朝律法，祖或父杀人，子孙不知情者，绝无牵连。”

    屠捕头叩首不迭：“大人，小人什么都招！求大人勿要动刑，留小人一条全尸！小人并非要杀刘长杉，大人不信可验看那镖上的毒。那是前年小人抓得一票拐子收缴来的。上面的毒物只能让他痴傻，不至于要他的命，小人只是想让他说不出话，求大人明鉴！”

    刘叟再道：“老朽年纪大了，跪久了恐怕难以支持，能否站起来回话？”

    衙役引着姚氏兄弟入内，两人看见堂中的刘叟和屠捕头，都微微一怔，见礼毕，姚庐道：“不知大人深夜传唤学生兄弟，所为何事？”

    张屏道：“你为何要害刘长杉？”

    三更的梆子响起。

    堂中正对公案而跪的，只剩下了刘叟，他抬起头看看张屏：“大人，可轮到老朽了么？”

    这是激将？

    老者眯起眼：“大人的意思小老儿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了，晕得很。”

    兰珏颔首：“汝虽未言中，差不多矣。但，方才有一样，确实是假。其实张知县才是将《乱世侠盗》中黄泉国一段对应上了新挖出的地宫，推测这段情节就是取材自此处的那个人。本部院不赞同他之论断。故才到此。”

    护卫在左右的衙役们高举火把，屠捕头纵马来回巡视，行至一段荒野，囚车旁侧的一名护卫手突然抖了一下，火把跌翻在地。屠捕头拍马上前：“怎么回事！”斜刺里忽冒出两人，扣住了他的手。

    张屏的眼皮动了动，像有话要说，兰珏未让他开口，已又向老者道：“本部院并无此意。只想告知你，你虽自述多年前曾与一位书生说过一些事，但并无证据证明，那书生的确就是《乱世侠盗》的著者。这些年，路过此地，和你说过话的书生，多如繁星。年岁长久，记忆也可能出错。更无法证明，书中这段地宫里的事，与此地的任何人或事有关。传奇小说中，侠盗飞天遁地，闯机关，探奇洞，下地宫，都再寻常不过。”

    为什么，刑部侍郎大人和知县大人抓的人是此翁？

    屠捕头伏地：“小人身为捕头，当然明白。只是……只是……依小人的先祖与先父的月俸，的确置办不出如今的家业。那些钱，那些钱，小人当真不知来历……小人年前方才又娶了个老婆，小人就是鬼迷心窍了！”又是连连称罪。

    张屏面无表情俯视着他：“先押上，回县衙。”

    丰乐县衙的鼓声同时咚咚大作。

    你们这群污浊之人，本不配知道她的名字。

    “她喜欢山崖高处的风景，所以我选了那里。那棵柳树，也是我亲手为她种的。这样我每天在山上，都能看着她，伴着她。她也能看着我，伴着我。”

    拿住屠捕头的其中一人亦将两枚小镖呈上。另有一人从囚车边的草地上捡起一物，奉于张屏。亦是一枚一模一样的小镖，镖身形若柳叶，薄如蝉翼，迎光闪着泛青蓝的寒光。

    仍在套话？

    升堂！

    屠捕头似乎正等着张屏问这句，立刻再叩首：“回大人话。小人的祖父，几十年前就在这衙门里当差，与小人一般职务。三十多年前，先祖快离世时，总发呓语，常说什么冤魂索命，什么女鬼，什么和王之类。家人都不知为什么，只以为先祖是当差时手中有冤案。这些天小人跟着大人办案，那树下女尸及地宫之事，却能印上先祖的呓语。小人心中惶恐，自知这事恐怕脱不了干系……”

    县衙众人心中更有唏嘘，各自猜测。屠捕头在刘叟旁侧跪倒。张屏又道：“取证物。”捕快们再捧着两个漆盘送至案前。门外又有一个衙役施礼道：“禀大人，生员姚岐、姚庐已带到。”

    张屏点点头：“传。”

    夜，无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