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谢赋淡然道：“承蒙大人垂问，大人请直言。”

    张屏亦看了看天，转身向众人道：“已是这个时辰，诸位都请先回去休息一时。其他事，上午再说。”

    唉……这世间的纷纭，与此时之我，又有何干？罢，罢，不多想了。

    看店的小伙计见几乎整个县衙有头脸的人物都进来了，还以为自己发癔症了，其中一个将眼揉了几揉，才合上大张的嘴，飞快迎上来。还有一个清醒之后，立刻一溜烟奔向后面，去叫回去睡了的老板。

    这些于眼下的他，又算得了什么？

    捕头屠孟笑道：“不瞒大人，卑职的确有些饿了，谢大人体谅！”

    张屏知道肯定不是这样，但他也想不出能说什么话解决这个场面。其实他只是肚子饿了，看见个馆子想进来喝口热乎汤，吃饱了好回去睡觉。一顿饭的事，没必要多绕。他就没再吭声。

    “卑职的饭钱，怎能让大人付！”

    张屏点点头，喝着面汤，想着姚府的案子。

    谢赋又在心里凄然一笑，生不易，死亦不易。

    若是猜对了，这，这是个什么人哪……

    谢赋一挑嘴角：“是。”他是要死的人，说话也不必顾忌，“要不怎能有这么多人信姥姥。”

    屠孟道：“太巧了，卑职也爱吃面，哈哈～～”

    姚府是他要去的，他身为知县，付钱是应该的。虽然这顿饭钱，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个小数目。略有心痛。

    张屏道：“我吃面即可。”

    谢赋跟着随便点了碗素面。将弃此生之际，还管什么吃食？应付两口便罢。

    新知县大人旁边坐着的，是谢大人吧。唉，谢大人……

    张屏眨了眨眼，看来，小伙计是不会找他饭钱了。

    苗书吏也回家去了，只剩了几人随张屏一道回衙门。

    谢赋木木然地随在张屏之后，迈进县衙门槛，听着仆从殷勤引路向张屏介绍县衙的声音，暗想，不知道回去后，能寻着些药耗子的药不能。

    待吃完了面，张屏摸出一小块碎银，递给小伙计，小伙计怔了一下，连声感谢知县大人赏赐。张屏道：“结饭钱，应该的。不必如此。”

    在姚府瞧下来，这位张大人，倒不是个草包。说不定人家就是体谅衙门的厨子？

    “大人，这……”

    谢赋干脆地说：“抱歉，下官不信这些，帮不上大人的忙。”

    张屏率先捡了一张桌子坐下，谢赋、苗泛等依照官位与他同桌入座，屠孟陪在末座，其余人也各自按位分找位置坐，省去了推让座次的工夫。

    唉，口吐白沫，手脚抽搐，说不定还会被灌粪水，实在太不雅了。还是就等到晚上吧。

    这人，刚才，不会在等着那小伙计找钱吧。

    “大人，怎好这样，卑职惶恐。”

    快到吃早饭的时辰了，这时候吃炒菜，他不习惯。

    谢赋瞅着张屏慢慢转回来，盯着面碗的脸。那眉头微微一敛的小表情，令他浮起一个念头——

    “面，要大碗。”

    张屏很不习惯这种推来让去的场面，道：“没什么。面而已。”跟着看了看那小伙计，“算一下饭钱，这块银子应该够吧。”

    张屏道：“都多加东西了。”

    谢赋发现，他就是这几人之一。

    张屏看看众人：“你们饿么？”

    不至于吧。

    小伙计赶紧应是，差点把茶浇在桌面上，又颤声道：“大人……不要点别的？捅开火做几个菜也快得很。”

    张屏瞅着墙上的菜牌，向奉茶的小伙计道：“一碗牛肉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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