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nbsp;  谢赋超然地将缰绳丢给自家家仆，想要悄悄转回去，又想到，要回去，还是得和张屏一道，或穿过衙门，或绕行小巷，都得先恭送张大人进府，他方才能进家门。

    张屏眨一眨眼：“哦。”

    他寡然地上马，随诸人一道移动回了衙门门口，几个仆役接出来，有几个服侍张屏下马，谢赋这才又想起，自家已从衙门后的知县府邸搬出，挪到了旁侧的县丞小院中。以往知县官邸中配的仆从，如今也是服侍张屏，而非他了。

    随行的众人其实都挺饿了，姚府的人正在悲痛中，加之人手不足，照应疏漏，在那里待了大半夜，众人连热乎茶也没喝上几口。

    谢赋一凛，戒备地眯起眼。张屏瞅着他道：“对了，谢大人，我还有件事想请教。”

    张屏道：“本地，是不是没有道观，亦无精通玄学风水的人？”

    众人都下了马，一道进入那家小饭馆。

    张屏点点头，谢赋直爽的说话方式，他很喜欢。

    众人都没太摸清新知县大人究竟是什么风格，饭上来都埋头吃，堂中甚是沉默。张屏面无表情吃面喝汤的模样，看在他们眼中，凭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

    看来，得要再等到夜里，才能寻着了断的机会了。

    谢赋超然地淡淡抛出那句最关键的话：“大人，那就在这里用些饭罢。”

    刑房书吏苗泛立刻道：“大人连晚饭都还未用吧，是卑职们疏忽了。”

    谢赋道：“饭皆有价，取菜单录下即可。”

    又要在这浊世多留一日了。

    张屏道：“不用了。钱数不好对上。”

    众人已知两盅小酒就小菜的梦是没有了，跟着清汤面、鸡蛋面、阳春面这么一溜儿地点下去，张屏道：“我爱吃面。你们点你们喜欢吃的。”

    谢赋无言，再度看看张屏，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罢了，将别尘世，又管这么多作甚。

    小伙计猛点头：“一定，一定。”

    “我有些风水相关的事，想找人问问。谢大人在别处有无认识的精通玄学风水的人？”

    过了一时，小伙计端了他的面上来，半碗满满全是牛肉，张屏搅了一下，没看见汤，抬头道：“能舀碗面汤否？”

    都是因为没有快点跳下去。

    苗书吏、屠捕头等呼啦啦都站了起来。

    小伙计一看阵仗，顿时就明白了张屏就是新知县大人，今天刚到任就去查姚府的案子，这会儿必定是才回来。有幸见证此刻的激动与不知道大铜壶开水冲的粗茶能不能奉给知县大人的惶恐，让他的手有点打颤。

    左右仆从都识相地后退，互相望了一眼，想不到新来的知县大人竟已和谢大人处上了。

    离开姚府，时已四更。张屏瞅见街边一饭馆亮着灯，便停下马：“这里吃了再回去？”

    小伙计立刻道：“足够了，足够了。大人多赏了许多哩。”

    小伙计殷勤地道：“大人，小店的面都是砂罐煨的老汤，别家可没有这个味道。”

    跟着张屏一道走出饭馆，谢赋发现，天将要微微亮了。

    谢赋骑在马上，冷眼旁观。其实，回衙门吃也是一样的。当街而食不甚合礼体。不过，做戏嘛，是得要做足全套。

    众人算算时辰，其实回去顶多只能再眯一个来时辰，就得再到衙门应卯。不过，忙了一夜，肚里又有了热乎饭，乏劲儿确实上来了。屠捕头便谢恩，让捕快们先散了。

    他正这么想着，突然张屏又转身凑近了他。

    他不禁试探地轻声道：“大人，此餐乃公务所需，让书吏录下，入进账册便可，不必大人自己破费。”

    总是逃不过这场屈辱。

    小伙计连声应着，奔进后厨，端出一碗面汤，浓白高汤，香葱香菜碎蒜苗花，浮着一层香油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