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张屏沉默，片刻后道：“你不跳，我就松手。活着，怎么都比死了好，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天亮后，官道上来往人甚多，张屏一路跟着姚家诸人也不显眼。到了快晌午时，姚家诸人在路边一摊歇脚吃饭，张屏亦停下。

    柳桐倚看了他片刻，点点头：“张兄，我知道你必有你的道理。那我去安排马车。”

    兰珏的气又微微一梗。你都到京兆府了，也治上一方土地了，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说话？

    一路上姚家人频频回头，他当然知道。

    兰珏道：“哦，我会与玳王殿下同行，中途折转九和祭祖，应只耽搁半日，然后便到丰乐。一些必须的事，到时再知会你罢。”

    卫兵本不会理这种话，但看在柳桐倚随从衣服的面子上，有一个回了一句：“两三刻钟前，有几个出城的，像是家里刚死了人。”

    “天光尽时，正好去了——”

    他买的这匹棕马还算匹小马驹，脚力不错，脾气沉稳，跑夜路跑得快又稳。饲主说它有西域马血统，因为长得有点像骡子，遭嫌弃，才被饲主便宜卖了，张屏算捡了个漏。

    其余家仆心中一惊。

    那人冷冷扫视他：“你是说，你是个路人，不知道我是谢赋？”

    管事的立刻回道：“禀少爷，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骑骡子的，好像一直跟着咱们，但方才往南，应是朝着寿念山的方向去了。”

    张屏道：“我骑马去便可，多谢。”他下午遛跶时，顺便买了匹马，此时正在柳桐倚小宅的马厩中吃草。

    张屏向柳桐倚道谢道别，策马出城门。

    天麻麻亮时，张屏遥遥望见前方有处茶棚冒着袅袅炊烟，行到近前，见棚子附近的空地里有几匹马，几个身着丧服之人坐在马旁，沉默地吃喝。

    姚岐顿时一怔，脸色大变：“寿念山？姥姥庙？！”

    张屏在茶棚前下马，向摊主要了草和水喂马，自己买了碗胡辣汤，一块大饼，坐到棚下吃，默默将几人看仔细，果然就是姚家的人，其中一人，他去吊唁时见过，是姚家的次子姚岐，另外几个，看衣着举止是仆从。

    兰珏微笑：“是，原来冯大人没有告诉你。我奉圣谕，陪同侍奉殿下。龚尚书老大人这些年对本部院提携厚爱，原以为他归乡时，我不能相送，一直羞愧。却正好这次奉旨到丰乐，可以一送老大人，了我心愿。”

    张屏的确不再跟随姚家众人，没进丰乐县城，而是直奔寿念山。

    张屏道：“你是知县？”

    张屏胳膊一顿，那人停止了挣扎，闭上双目，仰天凄然呵呵一笑：“罢，罢，天竟连体面而去的机会都不肯给吾！”

    张屏遂不声不响地停下，脚步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张屏等声音渐远，尽量无声无息地跟上。

    张屏道：“明天再走，就晚了。”

    那人一动不动，硬声道：“放心，吾怎会在旁人面前行了断之事。”

    那人吃了一惊，奋力挣扎，被张屏拖着连连后退，怒而喝道：“放肆，松开本县！”

    那人闭着眼，冷冷道：“废话。尔何必明知故问。谁派你跟着我？还不速速松手，连一丝一毫的颜面也不打算给我留么？”

    兰珏和柳桐倚权当没瞧见，寻个话题闲聊。张屏埋头吃饭，王砚与兰、柳二人谈笑。

    后面一句，张屏觉得跟自己没关系，就忽略了。

    天已黄昏。传说慈寿姥姥晚上歇的早，不喜旁人打扰清静，逗留山上，反而有祸，姥姥庙申时便闭门不再让香客进入，亦会有道人衙役劝香客们离开。张屏一路绕行闪避，到了山顶，暮色已浓，店铺都已经关了，姥姥庙大门紧闭。张屏闪进庙旁树林，绕着姥姥庙外墙而行，忽然听到脚步声。

    姚家的人和早上一样，买了饭到摊棚后面的空地里吃，不给摊主添不便。姚岐哽咽难进食，仆从们劝他略吃了一些。张屏要了碗面在棚里吃，待姚家人吃完上路后，又继续尾随。

    招待玳王殿下这种贵人，张屏不知道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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