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推衍无实证不可为定，疑犯未审断不能称罪，这是刑律入门必知的一句话。

    张屏和柳桐倚向兰珏与王砚见礼。柳桐倚和王砚的辈分不太好算，王砚与他姑父兰珏同朝为官，官职相当，又是好友，但他祖父柳羡比王太师高了一辈，喊王叔父不大合适，便与张屏一样，只称作王大人。

    冯邰等他说一句“这都是大人教诲得当”或“下官谢大人训诫。从今后会更小心谨慎，不负大人教导”，等了片刻，只见张屏光耷着眼皮不吭声，一点也没有吐口的意思。

    王砚是兰珏下午面圣后出宫时遇上的，王砚笑呵呵向他道：“兰大人，不错啊，频见圣容，圣宠殊胜。”

    兰珏道：“长辈之事，跟小孩子没什么关系。正好张屏也在京中，一起过来。”

    但张屏知道冯大人其实是想告知他，千万不要凭空乱猜冤枉好人，这般严格，是对他的关爱，只是言语上出了些疏漏。

    冯邰看着他耷着的脑袋，估计自己的一番话，已把张屏自以为是的小火焰压下去了一些，想来此生此时的心绪应纷纷甚乱矣。

    兰珏道：“罢了，马上就要归乡，比不上王大人直入台阁的洒脱。”

    兰珏揉揉太阳穴：“兰某只愿全手全脚从乡下回来，便要去烧高香了。”

    冯大人方才的教导之词着实不严谨，单用这句话，便能驳倒。

    王砚转身与他并肩而行：“我知道玳王之事你多忧心。想开些，其实算个好事。”

    于是这回张屏又再垂下头道：“下官知道了。谢大人教诲。”

    张屏躬身：“下官不敢，只是看这位仵作问大人的神情及话语，应未有其他疑处。”

    冯邰果然未再多说，心道此人倒还乖觉，刻意出头表现，不过是想让本府另眼看待他罢了，年轻人的虚荣小心思，呵呵，原来老陶和邓绪吃这套。罢了，本府何必与他多废话。即向那之前站在床尾的汉子道：“老洪，取醋罢。”

    冯邰道：“还有呢？什么毒？凶手用了哪种方法让死者中了毒？”

    张屏道：“下官知道了。”顿了一下，又补充，“谢大人教诲。”

    张屏低头听着。

    冯邰再次取出了尸首喉内的银片，银片通身乌黑。

    冯邰凝视他片刻，道：“这就对了。张知县，你从进屋起，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冯邰将银条又丢进皂角水碗中：“甚是隐蔽的手法，凶手有些小机灵。”

    张屏躬身：“回禀大人，下官，不能判断。”

    张屏道：“姚员外，被人下了毒。”

    看王砚方才过来的那个方向，必然是冯邰的折子被云太傅看到了，告知了王砚。

    王砚两眼一亮：“哦，是，他是该要上任了吧。这小子到了冯邰手下，不知道鹿死谁手。对了，冯邰见了他没？”

    张屏往前凑了凑，银条仍是银色，未有黑。

    冯邰擦干双手，再看向张屏：“你又有何判断？”

    张屏立刻挪到近前，瞄瞄碗内，再直勾勾盯着尸床。

    冯邰森森一笑：“你连这个都想当然尔？应、可能、大约、或许，这些词不当出现在论断中，查案，需要的是以实证为佐的必然、肯定。”

    张屏本来一直觉得，有错，就要指出，修改，对兰珏的话不太能接受，后来琢磨了一下，又觉得很有道理。像他，也经常说的时候是这个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听起来，就是另外一个意思。言谈并不能代表实际。对此不作反应，只理解别人真正的好意，大概就是所谓处事中的容吧。他照着这话做，发现确实会省下很多不必要的事。

    兰珏道：“应是今日上午去知府衙门。”

    兰珏只得道：“不胜殊荣。”

    张屏点点头：“多谢。”

    兰珏嗓子有些痒，幸而张屏不会觉得王砚这句话怎样，认真诚恳地答道：“冯大人亲切随和，同下官说了许多话，还带下官一起验尸，非常关爱下官。”

    大盆内的醋烧到了滚开，老洪与那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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