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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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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王太师道:“没关系,陶尚书,你尽管审,最好现在就开堂审王宣这个孽畜!升堂前,先把王砚拿下,重打六十大板!老夫就在一旁看着!”

    老道跳起身:“咄!干什么?!”

    白墙上,香炉正对的位置挂着一幅字。那是四个正楷的大字——勤学苦读,写得非常方正,看不出是谁的笔迹。

    话未说完,王太师一把揪起他身边的王砚,抬起蒲扇般的右手,一巴掌挥下:“逆子!”

    兰珏不禁笑了:“你那日不想过来,所以账房已经另找了人。眼下只有厨房里缺人,可怎么好?”

    “他明明在井边,却不是冲澡,而是用澡盆,看院中的地,应是常用水洗,屋中的地砖却只是清扫。”

    张屏提着吃食慢慢转过身,走回了兰府。

    韩维卷和吕仲和都捧着烩面片唏嘘叹息。

    被揪住的小厮瑟瑟道:“禀、禀大少爷,二少爷在、在问雪园陪……”

    旁侧的墙上,嵌着两块石板,一块上刻着一篇铭文,曰陈子觞乃江西才子,有惊世之才,不幸被奸佞小人所害,朝廷痛失英才,看来人间不应该有如此人才云云。

    另一块石板上刻的就是陈子觞当年蒙冤的那篇《梅赋》。

    又摸摸那十八文一束的,最后放下了六文钱:“学生还是请最贵的吧。”

    只听门外靴声橐橐,果真是王宣的声音笑吟吟地道:“哥,你居然为了公务连家都不回,大嫂还以为你在外面养了小歌伎,特意来让我抓你回家。”

    张屏沉声道:“草民想看这次科举的卷宗,还有两个人的档案。”

    张屏躬身:“学生有要事。”

    张屏低头:“都不是,张屏认得邓大人,因此猜出了皇上的身份。”掀起眼皮,看了看徐登。

    张屏垂下眼皮:“在下认识马廉,和他吃过饭,在外吃饭时,他只吃米,吃辣,而后满脸通红,口唇起泡。”

    徐登站起身:“小主人与张公子先坐着,我过去和捕头说说。”匆匆离开茶棚,过不多久,匆匆回来,“可以进了。”

    兰珏含笑道:“我知道你会做饭,但厨房终究不是读书人该进的地方,我也不会这么埋汰你。这样罢,我儿兰徽顽劣,一个西席管不住他,你先帮吴士欣几日,我再替你安排其他事,可否?”

    张屏向他行礼道:“侍郎大人。”

    次日早上,王砚刚到刑部衙门,孔郎中神色凝重进了务政殿内,插上内间的门,低声向他道:“侍郎大人,出事了。柳府的两个丫鬟,在牢里死了。”

    王砚道:“十有八九,是有人想借几年前陈子觞的案子翻点波浪。不知尚书大人会怎么查?”

    正抱怨着,几个狱卒簇拥着一个蓝袍子的官走到他们这间牢房门前,打开牢门。

    兰珏道:“看来你还是在为了陈筹的那件案子奔波。难道查到了什么?”

    张屏又不说话了。祁朱道:“唉,只凭这些,可找不出凶手是谁啊。他那叠银票,也不知从何而来。”

    张屏点了点头,快步走向试房,他先去的是当日传出哭声的那间空屋。

    兰珏笑了笑:“你先回房吧。”

    马廉的试房号称曾死过一个书生,但看起来与别的试房并没有不同。张屏再仔细看了一番,果然,如他所料,竹床上的竹片和其他房中的一样,可以拆卸,只是,竹片背后已经被削平了,什么都没有。

    柳远道:“妹夫怎的如此生分,我们本是一家人,先父已过世多年,妹夫仍总不登门,愚兄心中一直愧疚。今天终于过来了,先进去吃茶,着人接徽儿过来,一家人一道吃顿饭吧。”

    祁朱用折扇轻轻点着桌面:“听说这件案子,刑部认为犯人是几个书生,莫非张兄以为另有内情?”

    王砚拍案而起,在院中拦截住正要回家吃晚饭的陶周风。

    兰珏又道:“若非你的字迹与学问都有些死板,让你直接教徽儿也未尝不可,其实不论学问还是做事,稍微活泛些,都更有好处。”

    张屏道:“草民知道凶手是谁。”

    兰珏浮起一抹笑:“你是想说,那试子发了羊癫疯,是被鬼吓的?”

    王砚的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马廉?”

    张屏道:“马廉根本没洗澡,凶手杀了他后,再把他放到浴盆里。其实马廉一直在院子里洗澡,凶手不知道这件事,把澡盆放进了卧室。”

    张屏却不肯罢休:“名刹古寺都能题句留念,怎么这里就不行,道长未免太不通情理。”

    另一人的声音饱含着感激道:“多谢孙叔。”居然是张屏。

    王砚挑眉:“那道裂痕,柳大人觉得像什么?”

    柳远道:“笔、笔架、砚台、扇子之类,昏灯之下难辨好坏,只那个笔筒是个瓷的,也是囫囵的,要价不高,所以就买了。”

    “你在厨房里翻看马廉的调料,发现里面没有辛辣作料,所以判断他不是蜀郡人?其实也有蜀人不喜吃辣。”

    他回到兰府时,天已黑透,上房中灯火通明,貌似是兰珏刚刚从宫中回来。张屏在走廊上碰见了吴士欣,吴士欣问他去了何处,又说,兰徽今天没见到张屏,还屡屡问起他。

    张屏道:“这位大人看来不太好见。”

    张屏拱拱手:“学生家贫,望道长体恤。”

    孔郎中举着一张纸念道:“高扬贵、巩秦川、张屏,侍郎大人有令,你们可以出去了。”

    “学生觉得,倒像是他要告诉谁,他在十四号试房一样。”

    三百五十六号的也是这样。张屏的床下刻的鬼符却还在。

    张屏不作声。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由远及近,孔郎中踏进门槛时声音变了调,脸上都泛着激动的红光:“侍郎大人,户部刚送来的急书,这件案子真不得了!”

    张屏摸摸他的头:“暂不要熬夜、劈砖头,先练轻功。”

    王砚合上卷宗,向柳远道:“柳大人,王某初步推断,此案应与六年前的陈子觞案有关,府上的蹊跷之事,定是有人装神弄鬼。但案犯没有伤及柳大人和其他人,尚不清楚用意何在,所以将贵府陈子觞一案前后入府的下人都带回了刑部。也请柳大人仔细想一想,陈子觞一案前后,直到今日,除了笔筒闹鬼之外,府上有无什么可疑之人蹊跷之事?”

    张屏在路边的馄饨摊前坐下,要了一碗馄饨,问摊主道:“刚刚离去的,是哪位大人?”

    兰珏笑了笑:“去柳府。”

    王砚回到刑部,坐到桌案后,烦躁难当。

    张屏点点头,低头默默吃馄饨。

    徐登笑了笑:“这是西北人的作派。只是你这样说,又矛盾了,凶手既然认得马廉,为什么还会犯下把澡盆放到卧室的错误?”

    果然,到了下午,陶周风就把王砚叫过去,说大理寺那边弄到一桩大案,需要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陶周风要顾那个案子,便顾不上柳远家这一桩,因此由王砚接手。

    永宣帝笑了出声:“邓卿,原来朕竟是沾了你的光。也罢,张屏,你一介书生,并无功名,凭什么向朕提如此要求?”

    话没说完,王砚便把他丢到一旁,大步流星走向问雪园。

    兰珏含笑叹了口气,截住他的话头:“徽儿虽然像他母亲,到底还是兰家的孩子,总是滋扰外祖母家,亦不是道理。我这番前来送礼,亦是想当面感谢柳大人这些年对徽儿的疼爱。兰某不才,在朝廷里名声也不怎么样,大舅子能毫不避忌地疼爱徽儿,我心中极其感激,务必要道一声多谢。”

    王砚抛下手中的卷宗:“极妥。柳大人,我怀疑这桩案子与六年前的陈子觞一案有关,且和我手上的另一宗案子有些牵连,为了早日破案,不得不激进些。恰好柳大人亲自过来了,我正要过去拜望柳大人,有句要紧话想问——柳大人是怎么得到那个笔筒的?”

    那是张屏从陈子觞的祠堂中拓回的铭文。

    祁朱用折扇轻轻敲着下巴:“那么,你敢说出的两点结论,有什么证据?”

    张屏道了声谢,回到房中,把长衫脱下,换了一身短衣,离开了兰珏府,孙管事知道了他昨晚被兰珏叫去问话,猜测是昨晚的事发,有意回避,不再提帮他进入试场的事。

    老道一脸不耐烦:“散香只有这一种,一个价钱。你这书生,好歹穿着长衫,怎么连请香都讨价还价?”

    张屏耷着眼皮站着,不吭声。

    王宣一脸茫然,放下酒杯,随王砚走到园外,进了一间静室,王砚插上房门,突然抬手,狠狠照脸给了王宣一拳。

    张屏道:“他若不认识马廉,何必多此一举。”

    几个书生的眼睛都直了,张屏从粥碗上抬起头,陈筹愕然:“难道是指陈子觞那个案子?”

    柳远亲自带着家丁到佛堂查看,佛堂里什么痕迹都没有,也没有新近点燃过灯烛的味道。

    狱卒说,明明关进来的时候,这两个丫鬟还好好的,突然昨天晚上就撞墙死了。

    几个护卫扯过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按着跪倒在地,是王宣。

    祁朱道:“好方正的名字。张屏这两个字,似乎曾在哪里听过。”顿了片刻,一敲折扇,“是了,之前在茶馆中,听见有人议论一位今科的试子,被刑部误抓成疑犯,却在大堂之上,破了一宗陈年的悬案。此人就叫张屏。该不会正是张兄吧?”

    张屏摇头:“学生,有一件事,始终想不通。我不明白为什么。”

    兰徽的西席先生吴士欣比张屏大了三四岁,是南方人,白白净净,脾气极好。他教兰徽,本来就没太多事,便只让张屏帮他整理兰徽的功课。

    张屏道:“有一件事,学生觉得蹊跷,当日进场时,马廉抽中了十四号试房,与监场官争执了起来,他说是因为试房死过人,觉得不吉利,所以要换。这与他平时行事不符。”

    陈筹认得这个官是孔郎中。

    张屏刚离开天牢,陈筹、吕仲和、韩维卷三人便被王砚提审。

    兰珏淡淡道:“让他跟着进府。”

    袖手站在一旁的祁朱也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神色,走到暗格边,徐登从其中取出了一叠纸,都是银票,数额不菲。

    兰珏看了看他空空的两手:“你为什么没请一套经书?”

    兰珏道:“你怀疑他事先和人串通好了作弊?如果他真要作弊,肯定连监场官都打通,就算没有打通,帮他作弊的人,也肯定有能力弄到他的试房号。他何必多此一举?”

    张屏回到小耗子巷的住处,他虽然搬到了兰府,这里的住处并没退,他拿了提盒,在街边买了几个烧饼,半桶豆腐脑,去给陈筹送饭。

    祁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

    一群护卫簇拥着一个人雄赳赳地从他们身后走来,苍山麒麟纹绛紫袍,祥云如意玉带,雄狮髯里藏着霸道,环豹眼中含着虎威,陶尚书立刻行礼:“下官参见太师……”

    兰珏拨了拨茶叶:“也罢,你如果真的闲得想查案,就先帮我一个忙。徽儿撞了鬼,这事你可能听说了,就是柳大人家的一只鬼笔筒闹的。你明天,帮我去灵觉寺问问住持大师,柳大人亲自去他那里,请的是什么符,我也想请一套。”

    陈筹哭着说,不就是去湖边喝酒觉得更符合当时的心境些么,没考之前,怕沾晦气,不敢靠近那个湖,考完之后过去喝酒,还是沾着晦气了。

    一出务政殿,王砚立刻吩咐属下:“让毕捕头带人去一趟柳府,将那笔筒变成的骨灰取过来,把在柳府做事不满七年的下人统统带回刑部。再着人到礼部,只说本部院急用,调马廉与陈筹的卷宗过来!”

    柳府说,死掉的两个丫鬟是一对姐妹,去年年末才买进了柳府,还留有她们的卖身文书。

    太阳西斜,茶棚老板几乎要拿棍子赶他的时候,张屏背后响起两声咳嗽。

    兰珏再问:“怎么不答话?”

    王砚冷冷地说:“滚。”

    两间厢房,一间做书房、一间是卧房。马廉就是在卧房沐浴时,被杀了。

    张屏再低头道:“学生还想去试场看看。”

    王砚铁青着脸盯着他,吐出一个字:“来。”

    那人左右看了看,低声说:“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但听说,我们老爷当年判了一个冤案,让一个书生屈死了,这个笔筒就是装他骨灰的。他的冤魂回来报仇了……”

    张屏的视线淡淡扫过他红肿的手边跟袖口露出的青印儿,并未回答,面目表情地盯着兰徽泛黑圈的双眼:“连夜修习内功,更不可取,精气神亏,凡事无所成。”

    张屏随在少年和徐登身后又回到竹荫巷,门前的捕快都不见了,徐登道:“我自作主张给了些钱,请他们去吃茶了,但大约只有两三刻钟。”

    王宣笑眯眯道:“你知道就好。”扯着王砚出了门。

    王砚冷笑:“你找个证据,证明不是你?空口无凭,除了你哥我,哪个信你?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疑犯?晓不晓得疑犯就要下大狱?”

    张屏垂下眼皮道:“学生想问兰大人,贵府的账房一职,还有无空缺?”

    王砚眯起眼:“不是你?牙婆收了银子,把青楼歌女当作良家女子卖进柳家,造户籍的不是你?花钱雇假爹娘的不是你?给燕燕楼的唐妈妈银子的不是你?城外那个鬼市的大东家不是你?!”

    徐登在旁边的茶楼要了一间静室,合上房门,祁朱笑道:“张兄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柳远道:“几年前那桩案子之后,柳某引咎辞官,承蒙圣上不弃,重新启用,家中事务,一向都是内人与管家打理,王大人所问,柳某也要回府查询后才能回答。”起身拱手道,“但王大人思绪敏捷,断事犀利,柳某钦佩不已,这一案,还要托付王大人了。”

    与张屏作别离去。

    祁朱笑道:“也罢,今天碰见张兄真是一场缘分。来日再见。”

    柳远道:“我买的笔筒,明明上面有山水画,回家之后,却变成了白瓷笔筒,还有了一道裂痕。”

    陈筹三人战战兢兢地坐了,王砚坐在上首的桌后,和颜悦色地看着他们。

    张屏道:“学生只会回答实话。”

    突然,他的手顿了顿,掀开一块地砖,露出一个暗格。

    偌大的试院空空荡荡,孙掌吏说,今天开始清空屋内,所以试房门都没锁,让张屏赶紧去看,他在这里放风。

    陶周风道:“放心,柳大人脾气好,你若早些查出来,他更安心,这个雷厉风行的作风,正是你的长处,好好发挥。”

    王太师一抬手,中气十足喝道:“带上来!”

    孙管事咳嗽两声,左右看看,低声道:“小张,我把你那个事儿,和我侄儿说了,明天一早,能让你进试院一时,但不能待长。”

    “本部院看了你们的陈词,有件事始终不解,你三人落第,去喝闷酒,为什么要选在六年前,试子陈子觞含冤自杀的那个湖边?”

    祁朱看张屏的目光重新变得饶有兴趣:“凶手为什么要把马廉放在澡盆里?”

    兰珏道:“不必了,柳老太傅曾立下誓言,兰某今生不得进柳家一步,太傅已仙逝,遗训更不能违背。兰某今日过来,是提前送上贺礼,徽儿一直极崇拜他的桐倚表哥,殿试之后,柳家说不定能再出一个状元,这份礼,只当是徽儿送的,望不要推辞。”

    死掉的两个丫鬟是单独关在一间牢房中的,初步断定是自杀。

    张屏抬眼望着他:“学生会做饭。”

    张屏低头道:“学生谢谢兰大人教诲。”声音仍然死板板的。

    陈筹的精神顿时振奋:“笔筒怎么能闹鬼?”

    这并不是一尊熏香用的香炉,而是祭拜时,点线香的香炉。

    王砚忽然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他出了天牢,到务政殿中等待捕快的查问结果。

    小院的屋子统共只有一间堂屋、两间厢房、一间厨房,院子的墙角还有一间厕房。

    老道冷笑道:“你要是想讲道理,就去和朝廷讲,老道也只是个看祠堂的。你看祠堂内外的墙壁,干不干净?一旦有人偷着写,都是贫道给铲下来,涂平了。不让你写,是不让你费无用功。”

    柳远轻叹一声:“实在是无意中得到……前些日子,我因一些公务,去了一趟鬼市……”

    三百五十六号试房考的是贤部的试卷,张屏在屋中验看,最后蹲下身,看了看床底。

    张屏方才回头,只见路边的茶棚下,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四十余岁的瘦削男子,头戴一顶半旧凉巾,一身瓦灰的薄衫,蓄着短髭,两道凌厉的刀眉,下面却是一双细细的善眼,正望着张屏,起身道:“这位书生,我家小主人看你面善,能否相请到棚下吃一杯茶?”

    张屏揣着两页拓纸走出祠堂,绕着湖转了一圈,湖边原本的亭子改建了祠堂,在湖的另一边又盖了一座小亭子,名曰修德亭。马廉被杀那晚,陈筹、韩维卷、吕仲和三人就是在这座亭子里喝酒。

    兰珏道:“徽儿自受了惊吓,夜里时常做噩梦,我每每看到他,总是想起他的母亲。他从小没娘,我公务繁忙,对他多有疏忽,总觉得对不起他,亦对不起他娘。他常与外祖母家亲近些,亦多谢柳大人看在令妹的情面上疼爱他,但如今他年纪渐渐大了,要用功读书,可能就不便再过来。”

    “……我们老爷能不怕么,当年那个冤死鬼陈子觞的娘撞死在刑部门口,我们大人的轿子刚好到了刑部,那叫个惨啊,我是亲眼见到的……那女人死的时候还抱着她儿子的骨灰,装在一个白瓷笔筒里的,跟老爷买回来那个笔筒子一模一样,就在血里滚着,骨灰混在血里……当时我的腿都软了,老爷半天没有下得去轿子……”

    张屏瞄着那几种香道:“道长,最便宜的香只要十五文一束,为什么给学生的是最贵的,还三根就要六文?”

    兰珏没去过陈子觞的祠堂,便把那几张纸拿起来看。云棠虽是太傅,字却不算顶尖,兰珏不便多评论,就去看陈子觞的那几张,讶然道:“这陈子觞的字可不一般啊,怪了,他怎么能学出这笔字?”

    张屏回到兰府,已是中午,他在房中坐,房门突然响了两下。

    都是马与陈这两个姓氏,如斯巧合,的确令人生疑。

    到了刑部大牢,守卫却不准他进去探视,张屏摸出几个钱,塞给守卫,守卫道:“罢了吧,你这几个子儿,还不够兄弟们喝白水。不是我们想诈你,尚书大人刚刚升堂审完,他是几年前那个淹死在湖里的冤鬼书生的弟弟,在堂上他已经招了。本案被杀的那人的亲哥害了他哥,你说这案子还有别的悬念不?他现在关的牢房,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捕头将查到的结果禀报王砚。

    老道摆摆手:“罢了罢了。”从那最便宜的香束中抽出三根,丢在案上,“三文钱。不能再少了。”

    张屏从袖子里抠出几个铜板:“请散香,只请三根。”

    张屏便没有去试场,顶着烈日,一路走到了竹荫巷。

    陶周风又赶紧道:“斩不得,马廉被杀一案牵扯重大,扑朔迷离,若无王侍郎,此案很可能又会变成千古疑案了……”

    那少年祁朱接着道:“再则,我见兄台穿着短衣,但举止像个读书人,亦有些好奇。敢问兄台名姓?”

    兰珏难得见到他愁苦的神情,不由得感到有趣,视线瞥到了桌上的几张纸:“这是什么?”

    张屏回到住处,收拾好衣物,第二天搬进了兰珏的府中。

    张屏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王砚乘轿一路狼烟到了太师府,一下轿子,便揪住一个人:“王宣在哪里?”

    柳府的下人们在牢里关着,依然不见提审问话。陈筹长叹道:“看来王侍郎的爱好是抓人关在牢里看着开心。”

    张屏又到了竹荫巷外,在那个茶棚下来回踱步。

    王砚在司部衙门中看卷宗一直看到晚上,属下忽然前来禀报道:“侍郎大人,令弟来了。”

    张屏继续向前走,那声音又道:“那位穿了短衣的书生——”

    陶周风立刻说:“没有没有,是……尚无……明显证据……此案需细细审理。”

    兰珏微笑道:“你回去收拾东西,随时都可以搬过来。”

    祁朱再问:“有字无?”

    张屏肯定地道:“不是鬼。”

    张屏绕到刑部正门外,徘徊了一阵,回想起牢中,柳府下人讲起的闲话。

    兰珏的轿子停在柳府后门外,小厮向门卫通报,几个门卫怔了片刻,才奔进门内,过了一时,柳远从门内走出,兰珏下了轿,抬袖道:“柳大人。”

    张屏道:“在外面吃了。”

    张屏从马廉住所的厨房中出来,又转到了书房,徐登正在仔细敲书房的墙壁和地砖。

    吴士欣去如厕,让张屏看着兰徽做功课,兰徽在纸上软趴趴地乱涂,张屏把住他的手,将他握笔的姿势扶正:“习武须得循序渐进,太急于求成,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捕快们牵着浩浩荡荡一长串柳府的下人走回刑部,引得许多人在路边观望,啧啧赞叹:“王侍郎不愧是太师的公子,家学渊源,抓犯人都跟他爹征兵一样,一抓一串!”

    张屏巍然不动,表情也没动。

    那少年祁朱遥遥向他笑道:“张屏。”徐登依然在他身边。

    第二天大早,他走到城南的湖边,这座湖昔年叫做秋棠湖,六年前,陈子觞投湖自杀之后,改名叫惜才湖,湖边还有一座陈进士祠堂。朝廷追封了陈子觞一个进士身份,立祠堂祭祀。

    在几乎要认为,真凶不是阿宣的人就是柳远的人,之前的一切全部都是障眼法之时,眼前的东西,却证实了他最开始对案情的推测——

    马廉在祭拜谁,不敢让人知道?

    王砚坚定地堵着他的去路:“大人,下官取得了重大证据,请大人即刻准许堂审。”

    孔郎中黑着脸,只当没听见,未同他计较。巩秦川笑道:“侍郎大人明察秋毫,脑子自然是比陈兄你明白,知道巩某是无辜的。我先告辞了,陈兄你多保重!”拍拍陈筹的肩膀,扬长而去。

    王砚道:“柳大人几时发现那笔筒不对劲?”

    侍婢捧上茶,兰珏道:“你今日来找我,究竟因何事?尽可直言。”

    王砚青着脸冷笑道:“你还敢问我?昨天,刑部大牢里那两个柳家丫鬟,是不是你杀的?柳府的那只鬼,是不是你闹的?证供已经摆在刑部案头,你要今晚在天牢里睡?!”

    查!依然要接着查!越是暗流汹涌,他偏偏就越要查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结局!

    马廉的住处早已被刑部搜查过,该取走的证物都带回了刑部,但王砚觉得此案要往细里查,仍派捕快日夜把守宅子,顺便观察有没有风吹草动。

    兰珏含笑看他:“不必多礼,因你这两日都告假,我不知你是否身体不适,就来看一看。中午吃过了么?”

    就在笔筒供进佛堂的第二天夜里,两个丫鬟哭着和柳夫人说,佛堂里有火光,她们在窗上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还听到了男人的叹息声。

    老道袖起手:“祠堂的墙上不准写字,写诗回家写。”

    张屏认真道:“学生想把云太傅的文章与这篇赋拓回家去,揣摩学习。”

    塑像座下有一张桌,桌边坐着一个老道,面前摆着香烛黄纸等物事,半闭着眼打瞌睡。张屏望了那塑像和两块石板半晌,走到桌前:“道长,请香。”

    捕头把几张纸放到王砚面前,吞吞吐吐道:“大、大人,属下查到的就是这些,请大人放心,属下绝不乱说。”

    兰珏瞥了他一眼,他知道,即便他对张屏说,这件案子连身为刑部侍郎的王砚,都会骑虎难下,凭你一个小小的落榜试子,绝不可能查到真相,张屏也不会听。

    王砚问:“柳大人还记得卖给你笔筒之人的相貌否?为何偏偏会选这个笔筒?”

    “邓大人办过的大案与那本《循迹录》学生都拜读过,对邓大人心生仰慕,曾在大理寺门口和邓大人府前偷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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