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学生有两个凭据。一则，金老爷昏迷时，说了黄大仙。”

    张屏道：“学生尽量不辜负侍郎大人的期待，尽力趴上去。”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退出房门。

    随从道：“又有哪个书生想巴结大人，居然堵在门口送礼，前面正在轰他，惊扰大人了。”

    张屏嗯了一声，转过身，桌案上传来砰砰的敲击声。

    百无聊赖，他换了件薄衫，袖一把扇子，出了府邸。

    王砚拧眉审视张屏：“你是说，你亦猜到了李七是凶手？”

    王砚仔细想想，的确不算个复杂的事儿。但这么桩事儿，他居然都没看破，王大人心里堵得慌。他看着这个张屏，越发觉得怄得慌。

    后来，他发现璃娘已有身孕，此事早晚会败露，想与璃娘一起私奔，又怕她陡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闹将起来，不好收拾。于是就对璃娘下药，想待半夜无人时，再从坟中把璃娘挖出，谁料璃娘曾把自己遇见黄鼠狼仙一事告知表姐李湘婉，李湘婉得知璃娘死后大惊，不敢对舅舅舅母说出此事，告诉了自己的母亲，她母亲又告诉了兄嫂。再请神婆验看，璃娘居然有孕，又加之神婆一派胡诌，李家居然就连夜把璃娘匆匆抬去烧了。

    罗领便决定替璃娘报仇，恰好李湘婉的弟弟伤风，他在药中动了手脚，使那男童像中了天花般死掉。

    案子审完，已是一夜过去。

    让小轿停在市集附近，兰珏下了轿子随意四处看，日头颇毒，他沿着街边阴凉的地方走，穿过卖香囊彩线的摊子，前方的旧墙根下，那个摊子依然支着，棚子下的桌椅空空如也，没有半个客人。那卖面的书生也没有站在炉灶边，躲在棚下的阴凉处，捧着一卷书在看。

    京城的好处就是，地方很大，人很多，谁都不会留意你，即便你刚从牢中出来。

    阴差阳错地，他来到京城，恰好遇见了金礼发和金李氏，这两人居然恰在此时把璃娘的事找人写了戏本。

    其后，罗领便离开了镇子，在外漂泊近二十年。

    王砚转着茶盏道：“既然不清楚，你怎么把它与璃娘案扯到一起去了？”

    张屏不紧不慢道：“学生只是觉得，那凶手对璃娘一事，了解得太多，太过在意，若非与此事有重大干系，恐怕不会如此。加之学生知道，戏班曾请郎中过来治嗓子，金老爷那夜拉肚子必然是因为泻药……”

    晌午，张屏兜着一襟苇叶回到住处，陈筹已知道案子结束，欢天喜地，还到街上买了些酒菜以示庆祝。

    兰珏道：“把他送的东西拿来我瞧瞧。”

    金礼发和李湘婉都不能留。

    王砚重重哼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本部堂不用你留脸面，我倒不信了。你怎么就认定了元凶身份，说来给我听听。”

    明明也算个不小的案子，被这个张屏这么一说，好像是没多大点的事儿一样。

    兰珏方才扫见，案桌的浅篓里，还卧着几个鸭蛋。

    兰珏道：“还有面否？”

    张屏沿着河向东走，他知道有个水坳，在那边的山窝里，长着苇子，应该没人去薅。

    他做学徒时，跟着师父学看诊，无意中窥见了李璃娘的容貌，此后念念不忘。但以他的身份想娶璃娘为妻等于痴心妄想。他自幼长在市井，学过一手开锁入院的本事，便乔装改扮，装成精怪，与璃娘夜夜相会。

    这件案子像一张蒙了灰的蜘蛛网，张屏不过是恰巧看到了真正关键的那根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兰珏剥开一个粽子，却是小枣的。

    吃完了早饭，张屏顺着人流出了城门，城外河沟边的苇子叶全被薅完了，一根根的苇子杆在太阳底下竖着，光秃秃的。

    张屏沐浴之后，却没有吃酒，反倒在院中捣弄，把苇叶泡进清水，又将缸中腌的咸鸭蛋一颗颗取出来，仔细挑拣。

    “而璃娘一案，关键就是药，她被药迷|奸，又被药所害。”

    罗领坦然招供，说清了事情的始末。

    罗领为来喜班中的人治病时，看到了戏本，他深感惊骇，戏本之中，居然猜透了他当年所作所为的真相。

    碟子中，躺着两枚金红油汪的咸蛋黄。

    之后罗领又借故请他喝酒，谎称那日是在祭典亡故的父母，待灌醉金礼发后，从他口中套得是谁做主要烧掉璃娘。

    粥是小米粥，熬得颇浓稠，里面缀着一块块的白色碎片，兰珏尝了尝，是咸蛋白。

    张屏闷声道：“蛋黄粽，都吃了。”

    “要是谁随便去药店里配一副迷|药，或者买蹊跷的药材，定然会被留意。

    他开始怀疑李湘婉当时是不是故意弄死璃娘，金礼发看到这个戏本，说不定会联想起当年所见。

    随从顿了顿，应了一声是，少顷后捧了件东西来。是个竹篾编的带盖提篓。

    “粥中有蛋清，为何不是蛋黄粽？”

    兰珏盖上篓盖，将篓子递还给随从，淡然道：“丢了。”

    李湘婉为了替璃娘保守秘密，一直没告诉金礼发真相，故而金礼发只说了，是岳母让请神婆，神婆做主。

    “还有一种，就是郎中。

    “学生只是觉得，世上会用药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