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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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没有，”柳总又赶紧往回找补，“她就是叫我让你自己做主，她说你做的事好多她都看不懂，但后来证明都是对的……”

    似乎什么都不用说，他们只是耽于这一刻极致的亲密，像是游离在时间之外的某处。

    “谁啊？”柳总听见他这么说，有点小激动。

    她领会到其中的一语双关，才刚缓了缓的呼吸又变得紧促起来，身心都红炽得好像要被涨破。

    出了酒店，她在门口叫了辆车，打算先送严爱华，自己再回东曼。

    甘扬说：“钱啊。”

    甘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到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十年的离别与蹉跎全都值得。

    丁之童怔了怔，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被冯晟转走的那些。这是两个财迷之间的默契。她调开头去看着车窗外面笑起来，笑到停不住。

    “其实已经有段日子了，”严爱华回答，“想想没有意思，当初是为了什么呢？”

    那番话说完，甘扬忽然问：“后来给你转回来没有？”

    丁之童笑笑，只管给外婆夹菜。外婆反正听不见，只管吃。

    肌肤相贴，耳鬓厮磨。温暖，润滑，致密。他们感觉到彼此身体更加炽热的部分，以及呼吸和心跳的节奏，也说不清是听到的，还是共振到了自己身上。每一次抚触、舔吮、碰撞都在与无数记忆中的画面重合，就这样一点点攀到高峰，却还不满足。

    严爱华却答：“哦是伐？我怎么觉得这些人生这回事就像吃自助餐，正常人胃口总归就是这么一点，你喜欢牛舌，我喜欢牡丹虾，大家挑自己喜欢的吃不好吗？干嘛非要人家全都吃一遍啦？就算不用加钱，身体是自己的，撑坏了要去医院的好伐。”

    丁之童这才意识到，事情也许没有她原本想得那么无关紧要。

    车开到东曼，驶进地库。他家和她家只差三个号码，两个门洞隔着四排车位遥遥相望。似乎什么都不用说，丁之童下了车，甘扬跟着她走，一起搭电梯上楼。

    这种话甘扬听得多了，打断她说：“谢谢妈妈。”

    那边也在片刻静默之后才又开口，说：“好，妈妈替你高兴。”

    “哦……”丁之童心里一震，却又觉得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姨妈在旁边叹气，说：“你为了跟我赌气说这种话啊，切力伐？”

    姨妈提前几个月在七宝附近的一家饭店里定了年夜饭，钱都付了，自然不会放弃。一个大宴会厅，素不相识的几十户人家坐在一起吃圆台面，台上的大屏幕照例在放春晚。

    传染病却不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它曾经发生过，总有一天还会发生。但究竟什么时候来？会去到哪些地方？又会产生多大影响？不管是经济学家，还是医学专家，没有人能够预测。

    虽然最近几年，她带团早就没有从前那么拼命了，逢年过节经常给自己放假，香港或者上海，每年至少要往来一次，带回来给亲戚的礼物也越来越多。

    大概因为上回老丁的那一通电话，她不再问丁之童有没有男朋友，只是指着自家儿媳说：“你们看晶晶，九四年的，孩子马上三周岁，今年九月份就要上幼儿园了。”

    移动算术平均法、指数平滑法、分解和控制法，先定性再定量，丁之童再一次地想，有谁真的能预测未来呢？

    两个人都知道原计划只是回来换衣服，拿上电脑，再去公司。也都知道春节近在咫尺，等假期过完，丁之童会再去一次泉州，和陈博士开会。然后，她就要回香港了。

    柳总只当是去年六场相亲留下的后遗症，马上跟他保证：“别不回来啊，这次肯定不会有去年那样的事情。”

    听饭店的工作人员说，从明天开始，他们这里的餐饮部就要暂停营业。客房部还有一些住客，只能供应盒饭，等到这批人送走之后，也要停掉了。

    “知道啦——”柳总应下，又像从前一样拖长了声音，“龙总监早就跟我说过，催婚这种事呢，只对那些独立不起来，经济上还得靠着父母的孩子有用，像甘扬这样的，你最多用爱绑架他一下，要是把他搞毛了，别说结婚，你连他人都见不着。”

    丁之童听得笑出来。

    “用爱绑架？”甘扬揉了揉眼睛，破涕为笑，“龙总监真这么说的？”

    虽然他已经万分确定，但听到这句话，眼底还是湿了，脸上却又在笑，说：“柳总你也别高兴太早，人家还不一定要我呢。我们这次回去，主要还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