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那可不可以跟老板谈？”对面思路清奇。

    丁之童忽然尴尬，但还是笑了一下。Wilson也对她笑了一下，两人同时转开头去看风景。

    丁之童听到回复，不禁语塞，心说预营收模式，Pre-revenue，这可是互联网经济的精髓啊！你连这个都不认，那我们还玩什么？

    这一年，金融业者已经沦为民工的一种，印在名片上的“经理”，“副总裁”，乃至“董事”职衔其中有多少水分几乎尽人皆知，甚至还有券商人士正像农民工一样跟雇主打官司讨薪。

    “反正不能说。”

    “不能告诉你。”丁之童警觉。

    丁之童会意，脑中出现了一个老派生意人的形象，虽然老，但也是真有钱，现金流真的好，拿融资上市之类的条件去谈，人家根本不give a shit。

    十二年？已经那么久了吗？她很久不曾想起过他了，但此时回忆起来，所有的细节却又历历在目。

    “这个不错呀，”但宋明媚还是发现了目标，“第三排右边数过来第五个，就站在你身后……”

    “二股东出现了，穿了一件Burberry的T恤。”

    而这个LT集团是个80年代初华侨办的企业，创始人姓陈，名字前面挂了一串香港太平绅士，马来西亚拿督、厦大荣誉博士之类的头衔，最早做的是欧美服装代工，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之后已经成了一个跨国集团，涉及领域遍及地产、文化、科技，以及金融投资。

    丁之童应该受宠若惊，但其实下面坐着听的人当中涌现出好多INTJ，左边北京来的女同事是INTJ，右边东京分行的男同事也是INTJ，简直就像刮刮乐里的“再来一张”一样不稀奇。

    这一年，丁之童三十四岁，在M行亚太区IBD担任执行董事，常驻香港。

    两人正说着，近旁传来侍者的脚步声。丁之童回头，才看见身后那一桌上已经坐了人。

    丁之童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即刻提醒：“这是Director级别的培训，能参加的人起码三十五岁以上了，基本都戴着戒指，有的头发白了，还有的根本没头发。”

    早起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还是跟之前一样，清晨去酒店的健身房跑步。住客大都还在梦里，连教练都没上班，四下空空荡荡，跑步机前面的落地窗俯瞰大半个“天使之城”。日光是热带特有的色调，就好像天早早地醒了，人却还没有，城市似乎才刚褪去夜生活的痕迹，显得格外真实清净。丁之童尤其喜欢这个时刻，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可以漫无目的地奔跑，放空了全部。

    培训师说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在招聘的最初时刻，投行就在有意识地筛选出这些特征，INTJ最适合成为银行家。

    N，intuition，直觉。

    李佳昕不知怎么形容，直接打开Shopbop，找了张卖家秀发给她。

    听众都笑，现时今日“银行家”这个词听起来像是在损人。

    据培训师说，INTJ是十六型中最稀有的一种，是天生的谋略家和完美主义者，有着独特的思维方式，伟大的远见和理想，在全部人口当中的比例仅只有1%，最大的特征就是少和聪明。

    当时，丁之童就觉得这话听着耳熟。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丁之童已经在曼谷机场准备飞回香港，李佳昕从上海打电话过来汇报，说：“Tammy，你知道怎么样吗？”

    丁之童想起那两道前车之鉴，然后发现这三家创业企业的股东名单里有一个相同的名字，LT capital。

    丁之童一怔，紧接着又笑出来，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其中三项她都拿到90以上的高分，属于典型中的典型。

    T，thinking，思考。

    正常人？丁之童失笑。

    “否则就你的圈子还能遇到谁啊？”宋明媚指出问题的关键。

    J，judging，判断。

    “在曼谷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啊？”她问丁之童。

    上海比曼谷快一个小时，宋明媚这时候已经把两个孩子送去了学校，刚刚回到家里。

    宋明媚却已经换了频道，跟她打听：“什么项目啊？”

    但她还是觉得有一丝丝的神奇，因为她和甘扬曾经是那么不同的两个人。

    丁之童答不上来，只得反问：“你怎么也跟我来催婚这一套？为了躲这个，我都不敢回上海了。”

    “都不在一个地方算什么同事啊？”宋明媚质疑。

    那是一个线上健身app，名叫“训练盒子”，HIIT、尊巴、瑜伽都有，特色是借鉴Cross-Fit的社群建设理念，把社交和健身联系在一起。丁之童代表买家去接洽，有意帮助他们做下一轮融资，创始人兼CEO都已经被说动了，但董事会讨论之后却没通过，给出的答复是不缺现金，不急着做下一轮。

    “那又怎么了？”丁之童脑中出现的是那种爹味十足的黄褐色格纹，这形象倒是跟她之前想象的老派资本家的人设差不多。

    跑完5公里，她去淋浴，然后坐在餐厅的露台上吃早饭，戴着两粒耳机跟宋明媚视频。

    “那是催什么？”丁之童装糊涂，明知故问。

    但再查LT Capital，就没有更具体的人员资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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