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洞穴

    林涛犹自大骂不止。

    沈默走到易龙跟前。

    “假如我缠住他，你有把握跑出去吗？”沈默小声问。

    林涛迟疑。

    “别说话！我在找一个角度。”沈默依然不停在移动自己的位置。

    就在易龙一转身的当儿，林涛迅猛地扑向易龙。

    火光在跳跃。

    一张胶带封住夏晓薇的嘴。

    易龙抢步向前，一脚踏在林涛脸上。

    “既然东西已经找到，我们就赶紧撤吧！”林涛催促。

    沈默自言自语：“二郎搜山……二郎搜山！没错！《适情雅趣》第403局！太爷爷这是摆了一个残局棋谱。一定是在那儿！”沈默跑到第五行第三列那口棺材前，也就是那个等腰三角形的尖部。那是一个十分特殊的位置—如果换成棋子，那具棺材的所在就是红方的帅位！沈默围着棺材左转右转，上看下看。看了半天，沈默并没有发现这口棺材和其他的有什么不同。他想了想，突然俯下身子，查看棺材底部。棺材置于木架之上，木架粗大而且结实。同样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沈默的眼睛再次转向木架下面的石头，每个木架下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这具棺材下面也一样。沈默试着翻开几块石头，一直翻到翻不动为止，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沈默疑惑地起身，猛然拍一下自己的额头，快速奔向另一具棺材—第一行和第四列的交汇点。那是黑方的将位！在这一具棺材下面，沈默终于发现了异常—棺材的一端和木架之间似乎有一些空隙。连忙招呼道：“林涛，过来帮忙！”

    沈默旋下铜砣的兽钮，在太极形的凹槽里，一只硬玉的白鱼儿挂件，红丝绳穿过太极点处的小孔儿。也许是受了皮囊的保护，那根红丝绳居然完好无损。沈默的声音像是呓语：“太极玦……太极玦……”

    “按他说的办。”沈默对林涛说，同时，很配合地将双手置于背后。

    “考拉！有什么情况？”对讲机里传来夏晓薇的声音。

    “真的。”

    三个人全副武装地进山了。

    沈默、夏晓薇和林涛在枪口的威逼下行走。

    小旅馆里，三个人凑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就一直呆呆地坐着。怪歌何的死让他们震憾，更让他们忐忑。

    “你怎么了？”夏晓薇关切地问。

    “这里倒真是藏东西的好地方。”沈默以玩笑的口吻说。

    易龙走在最后面，像个满载而归的猎人。

    “笨啊，这也让我教？万一迷路了，每隔三五米放一张，你想想能放多远？我就是去救你也有个标记不是？”林涛很解气地说，这一路来都是沈默训斥自己，现在终于有机会报复一把了。

    “没什么。”沈默掩饰道，“关灯，睡觉。”

    “都去睡觉，明天天亮出发。”沈默说。

    易龙听得脑后风响，知道是上了林涛的当，连忙哈腰躲过林涛的一扑，转身就是一个后扫堂腿。

    “很快？不！我说的是马上！”沈默坚持。

    “我直接晕菜了！说来说去还是秤砣啊！”林涛嚷嚷。

    沈默的眼睛都直了：“什么秤砣！笨蛋，这是青铜兽钮莲花权！”

    夏晓薇很刻意地对着林涛一笑，拎着东西转身离去。

    沈默放眼望去，高高低低的木架，一具具的悬棺。棺材就摆放在木架之上。“洞葬悬棺！”沈默脱口而出的就是这四个字。

    “你要干什么？”

    “能让我看看那张图吗？”林涛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我没有奢望你放了我们，我只想知道原因。请给我一个理由？”

    沈默和夏晓薇也开始午餐。

    二人将棺材放回原位。

    林涛点燃一只火炬。

    “是蝙蝠。”林涛说。

    “不要想跑。只要你们有一个人跑掉，那三个女的一个也活不成，我说到做到。”易龙似乎看透了二人的心思。

    “姐，你往上看，看到我们头顶上这一大片石头没有？头顶上这一大片！”一对夏晓薇说话，林涛的语气就变得很柔和。

    林涛笑笑：“你看你们，搞得像是送我上前线打仗似的。放心吧，没事儿！”

    易龙双臂一抖，将夏晓薇扛在自己的肩上。

    “撬开棺材啊！过来搭把手。就你这磨磨唧唧的样子，得啥时候干完啊？”林涛不满。

    “小心轻放！”沈默说。

    “那就赶紧找吧，说不定就在这石头下面。”林涛开始挖木架下面的石头。

    沈默怀疑地看着对讲机：“这得多少钱？你抢的？”

    “考拉！”夏晓薇叫道。

    “对，很有可能。”沈默也蹲下，和林涛一同挖起石头。

    林涛看到沈默来真的了，动是不敢动了，可嘴上却不闲着：“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行了吧！就你这样，我们就老死在这里也找不到！二郎搜山，什么叫搜你知道吗？看着这堆破烂棺材不动能叫搜吗？二郎搜山，我呸！你让杨二郎来搜吧！”

    “扑克牌？带扑克牌干什么？”沈默不解。

    一大堆东西依然在原处，只是不见了夏晓薇的踪迹。

    夏晓薇说：“可是，这儿根本没有山洞啊！”

    “一只秤砣！”林涛诧异地看着沈默，“怎么会是一只秤砣？”

    “我们过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它，它像一只巨大的老鹰，它的尾巴被岩石夹住，所以它飞不出这道绝壁。地图没错，我们来的地方没错。其他三个方向都没有山洞，那么，只有一个地方可能有—老鹰背！”林涛很激动。

    “好弟弟你快说。急死我了。”夏晓薇说。

    易龙的枪口始终对着沈默：“喂，商量好了吗？还有十秒钟，十，九，八，七……”

    “有毒吗？”沈默问。

    “毛病！”林涛小声嘀咕，然后又从包里掏出一套行头甩到沈默面前，“这是你的！明天我们两个老爷们儿要背的东西更多。”

    易龙从树丛中走出来，枪口指向沈默：“沈默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一声异样的尖叫，一个黑影从洞顶掠过。

    两个小时之后，林涛和沈默一前一后回到营地，两个人都是一无所获。

    对啊，地图！沈默看了林涛一眼，还别说，这小子关键时候脑瓜还挺机灵。心想，自己真的是心急无智了。林涛打开那张牛皮纸，太爷爷的地图画的很细致，一条路影弯弯曲曲地通到图中那个圆点。

    林涛喘息，挣扎。

    林涛也不简单，眼见要吃亏，双脚轻轻一跳，躲过一招。

    “得弄清楚哪儿有洞葬悬棺……”沈默的喃喃自语总算是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闷。

    “找到什么？你找得到死人骨头！”沈默说。

    “你说什么？”夏晓薇的声音。

    “好，哥，记住我说的动作要领！我再放一根绳子下去，你够得到绳子时就把绳子系在安全带上，就像我刚才那样打个兔耳结！我弄好上升器，这样你会省力些。确认打好之后，你给姐姐发一个信号，让姐姐用对讲机告诉我。一定让姐姐告诉我，哥，你不要带对讲机，你需要集中精力，在崖壁上讲话不安全！”

    眼见自己的把戏被当场拆穿，林涛心中怏怏。突然之间，林涛觉得就这样束手就擒很窝囊。本来自己和表哥是二对一，虽然对手有枪，但也未必没有胜算。谁料想表哥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这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林涛对着易龙身后丢了个眼色。

    老鹰崖下。

    夏晓薇也走到林涛面前，掸去林涛肩头的一片落叶：“好弟弟，你一定要小心啊！”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晓薇的眼圈居然红了。

    “不像，看样子应该是自然形成的。”林涛回答，有同样的声音从深处回荡过来。

    “晓薇，晓薇……”沈默喊道。

    林涛开始捆绑。林涛很机灵，在五花大绑的表面，暗中留下一环套一环的活结。最后将绳头儿塞进沈默手中，悄悄地说：“这绳子一拉就开，你瞅准机会就跑。”

    “洞葬悬棺！晓薇，我们找到洞葬悬棺了！”沈默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

    “你—”易龙指沈默，“过来。”再指林涛，“你，别动。”

    最后一块松动的石头被林涛撬起。

    丛林中的人影已经绕到夏晓薇身后十余米处，突然如饿虎扑食一般奔向夏晓薇。

    “不！他手上有枪。就算我们跑的掉，还有三个人质在他手上。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先把东西给他，换回我们的人再说。”

    林涛看了看，肯定地说：“就是这儿，没错！”

    “老鹰背？”

    “打开铜砣还不容易？随便找个电锯就解决了。”

    林涛已经在企图撬开一具棺材。

    崖壁下，夏晓薇朝着对讲机呼唤：“喂！喂！喂……”对讲机里没有任何回音。气哼哼地嘟囔一声：“臭考拉！”然后坐在身边的一块石头上发呆。

    熄灯睡觉，一夜无话。

    夏晓薇看着那面绝壁，担心地对林涛说：“这么险峻的地方，能行吗？”

    “大姐姐？”

    树林里的人影悄然无声靠过来，距离他们只有大约两百米之遥。

    林涛向沈默翻了个白眼：“不训人你会死啊！”

    “谁说我自己上去？”林涛反问，“你也得上去。还和刚才一样，姐姐留在下面看东西。”

    能翻动的几乎全都翻了一个遍儿。

    万丈绝壁，中有一块巨大的岩体突出崖外。远处看，像一只被岩石夹住尾巴的老鹰。近处看，像是一个巨大的穹顶。已经无路可走。

    “太爷爷留下了地图。”林涛漫不经心地说。

    “小心！”夏晓薇说。

    “你别转了行不行？转得我头晕。”林涛嚷嚷。

    夏晓薇的四肢连踢带打，但是，那样的动作显然没有什么力度，更无法对易龙造成伤害，甚至于连威胁都算不上。

    “这石阶是人工开凿吧？”沈默说，声音在洞穴中回荡，仿佛有另外一个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这石阶是人工开凿吧？”

    “我？我上去？”沈默再一次看着那面绝壁和那片穹顶，不禁有几分胆怯。

    “贵州多是喀斯特地貌，大山里多的是溶洞，我们慢慢找。”沈默说道。

    “欠揍！”沈默说。

    “等等……”林涛突然说，“再让我看看地图。”同时向沈默伸出手。

    对讲机里传来林涛兴奋的声音：“哥，姐！我上来了。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洞，山洞！上面果然有一个山洞！”

    脚步一直在回响。

    夏晓薇举着扑克牌：“这个也是？”

    三个人？！沈默意识到除了夏晓薇，还有夏晓蔷和王小翠。不由得暗自懊悔，当初怎么能把夏晓蔷和王小翠留给这样一个人呢！易龙到底是什么人？易龙一家和整个事件有什么关系？太爷爷到底是不是像阿雅所说的那样？沈默的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出现自己在岜沙所见到的一幕幕情节。生离与死别纠缠，历史与现实交错，岜沙一夜仿佛是漫长的一生。那一夜的经历已经深深地铭刻在骨头上，再也难以忘记。沈默实在不敢想象阿雅奶奶和易昆伯伯也会是阴谋中的一个环节。倘若阿雅奶奶和易昆伯伯并不知道易龙的所作所为，那么易龙背后到底是些什么人？

    “姐，姐……”林涛喊。

    “这洞好深！”沈默说，这次，却没有听到回声。

    林涛又在收拾一堆沈默和夏晓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这叫安全带，这叫机械塞，这叫保护器，还有上升器、下降器……这都是攀岩的必备武器。实话告诉你们，我是丛江县的攀岩冠军，凯里市的第三名。这点活在我眼里，那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儿！瞧好儿吧你们！”

    “你可别小瞧这扑克牌，关键时刻有大用处。姐，听我的，都带上，这叫有备无患。”林涛继续白话。

    一群受到惊吓的蝙蝠飞过。

    夏晓薇从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了那个手势，用对讲机告诉林涛：“你哥已经准备好了。”

    沈默四处张望：“山洞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水壶，瑞士军刀，手电，扑克牌……这些都得带上，其余的就不用了。”林涛说。

    林涛熄了火把。

    易龙收回右腿，左腿又从正面扫过去。同时，身形前移，左肘击向林涛腹部。

    “应该是这个地方啊！怎么连一个山洞也找不到？”林涛也一时没了主意，刚才得意的神情也一扫而空。

    被沈默看得心里发毛，林涛很不自在地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沈默拿着对讲机：“林涛，你等着，我马上上去。”

    同样没有回音。

    一个身影在远处丛林中闪了一下。但夏晓薇却没有发现。

    易龙肩扛着夏晓薇没入丛林。

    “太便宜他了。”

    沈默拿起，稍微一用力，朽败的皮囊脱落，露出一只秤砣。

    越往前走，那股味道越重。

    易龙将夏晓薇也和沈默他们串绑在一起：“走吧，还有两位在等着你们。”

    沈默和林涛走出山洞。

    林涛隐蔽在沈默身后察看着地形：“这是绝地，我看很玄。”

    沈默仰面看那片穹顶：“这怎么能上得去？”

    沈默点头同意，他知道在这次探险活动中，应该听从林涛的指挥。

    林涛吃饱喝足之后就开始武装自己，安全带，绳索，腰间挂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甚至包括两只精致的火炬。然后又帮沈默系好安全带，打好绳索。“哥，我先上去了。一会儿你一定注意动作要领，身体尽量贴近岩壁，脚要横蹬岩点上的小窝，抓东西时手指要并拢。你注意看我的动作。我上去时会依次将机械塞打进岩缝中，你上的时候会轻松些。我会帮你的，一定别紧张。”

    “不单单是照明，只要火炬不灭，说明洞里不缺氧。哥，你跟在我后面。如果火炬灭了，就赶快往回撤。”

    林涛仔细将地图和眼前的地貌比照，突然，他猛拍大腿：“对了，对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老鹰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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