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洞穴

上。

    沈默将地图拍在林涛手上。

    “我那点钱哪够用，钱都是大姐姐给的。”

    就在那一刹那，沈默突然发觉林涛真的长大了，心中涌出一些感动。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林涛：“你要小心上。”

    对讲机里，林涛的声音：“姐，我哥上来了。一切都好，请放心！”

    十三具棺材，六横七纵。横向为五一一三一二，第四行的三具棺材和第五行的一具棺材之间相隔很远，第五行的一具和第六行的两具呈等腰三角形。纵向为四一一二三一一。

    火炬一直在燃烧。

    夏晓薇一个人守着一大堆东西留在原地等待。一个人无聊，掏出手机，拨打夏晓蔷的号码，没有信号。夏晓薇无奈地叹气。

    沈默打开对讲机：“晓薇，晓薇……”

    “二郎搜山。太爷爷几十年前就知道我们哥俩儿要来搜山！你，我，我们两个不就是二郎吗？两个儿郎！”林涛敲击着一口棺材，棺木发出沉闷的响声，“你说，太爷爷会不会把东西藏进哪具棺材里？”

    “哥，怎么办？和他拼了！”

    “走吧！再不走他会打断你的腿！”沈默说。

    林涛刚刚躲过易龙的右腿，没想到易龙的后招来得这样快，这次想躲也来不及了。被击中小腹，身体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倒。一块带棱的石头又恰好硌着尾巴骨。疼得林涛嗷嗷直叫。

    “相信不相信是你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游戏规则由我来定。我说过，那三个人都在我的手上，目前她们很安全。但是，假如你不配合的话，事情就很难说了……”

    青铜兽钮莲花权？传说中吴尚贤用来装佛眼钻石的那只铜砣？果然有这么一样东西！另一半钥匙在岜沙，那么说明太爷爷李畋已经持有一半钥匙。钥匙怎么还会有一半的？那只铜砣和一半钥匙在哪？旧的疑问解开，新的疑问又来。

    易龙扣动扳机，一颗子弹在沈默脚下的石头上溅出火花：“我已经说过了，必须按我的规则办！我不喜欢讨价还价。”此时，易龙已经露出亡命之徒的阴鸷，抬起枪口：“你—”易龙指向林涛，“把他绑起来。”

    没有回音。

    林涛向着崖壁一指：“就是那个凹穴，离远了看不到，那是个扭头洞。我刚才过去看过的。跟我走，到跟前就知道了。”

    二人一先一后垂下崖壁。

    “哥，你看！”林涛惊道。

    “那姑娘好着呢！只要你按我说的办，我不会伤她一根汗毛儿。如果兄弟不上路，那可怪不得哥哥了！”

    沈默的心里七上八下。不仅仅是因为怪歌何的死。“洞葬悬棺，二郎搜山。石门坎，小迷糊。”太爷爷留下的这十二个字已经剩下八个有用的。石门坎已到，小迷糊已死。小迷糊的秘密已经成为死结，再也无法打开。接下来，只有从“洞葬悬棺，二郎搜山”这八个字上做文章了。洞葬悬棺—是不是太爷爷藏东西的地点？二郎搜山—这几个字实在想不明白。

    沈默看了看林涛，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似的。心想，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小表弟。其实林涛说得对，自己除了做学问，在很多方面都有缺陷。看来这次探险真的要倚重林涛了。

    “是这儿吗？”夏晓薇疑惑地问。

    “你这是干什么？”夏晓薇不解地看着林涛。

    林涛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姐，我告诉你！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就是秤砣。”沈默双手捧起青铜兽钮莲花权。

    “你别动！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沈默厉声喝止。

    沈默下意识地将林涛护在身后：“你把晓薇怎么着了？”

    沈默说：“先不说上面有没有洞，就是那个山洞真在上面，你自己上去有什么用？”

    夏晓薇看到了沈默，只是嘴上像林涛一样被胶带封住了。

    林涛取出一只罗盘，确认了一下方向，说：“我们面前这道崖壁大致呈南北走向，偏差在10度以内。我们来的方向是东。太爷爷既然把点标记在这儿，那洞穴肯定不会太远。我们来的路上我仔细观察过，一千米以内不会有洞穴。前路不通，现在只剩下南北两个方向。以我的目测判断，南北两座山坡都有可能。南山离我们现在这个点大约一千五百米距离，北山大约两千米左右。现在我们三个人必须分开，姐姐就留在这儿……”林涛看看沈默，“咱们两个一南一北，北面虽然稍微远一点，但看上去坡度比较缓，你就去北面。以一个小时为限，也就是说当我们走够一个小时之后，就开始往回返。现在差十分钟十点，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在十二点的时候应该回到这个地方。”林涛一副指挥若定的样子。

    沈默吸了吸鼻子，刚才还弥漫着的潮湿的味道的确闻不到了，不过却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飘着。“有一种怪味道。”沈默说。

    数十米之外，有一个身影尾随着易龙和他的猎物们。手持着一支三利达森林之王硬弩，几次举起瞄准，又放下。一直盯着那四个身影淹没在丛林深处。

    沈默对着对讲机：“哦，没说什么。晓薇，虽然找到了洞葬悬棺，可还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这会你别打扰我。一会儿有情况我会及时告诉你，好吧，就这样。”说完，关掉了对讲机。

    “那铜砣本身也是文物，价值连城，锯开就不值钱了。”

    “没关系。找不到另外一半钥匙，他们打不开铜砣的。”

    “听我的口令，一起用力抬一下。”沈默指着棺材的一头儿，“一，二，三！”棺材抬起的同时，沈默腾空一只手伸进棺材下，果然摸到一样东西。

    “哥，你怎么了？”林涛不由得担心起来。

    数十步之后，豁然出现一座石室。

    林涛已经迅速卸下背包，变魔术般取出三台对讲机，一边分发一边说：“哥，你把东西都放下，咱们需要轻装上阵。”

    林涛瞪了沈默一眼，心中怨道：要不是你不让反抗，根本不会这么丢人！百无一用是书生！虽然不服气，但林涛还是安静下来。

    密林中，一条小路或隐或现，蛇迹一般延伸，无非是每隔三五步或七八步之遥有被脚步践踏的草痕依稀可见。

    沈默激动至极地对林涛喊：“太极玦！这是太极玦！我找到太极玦了！”

    一只几近腐烂的皮囊静静地躺在石头窝里。

    夏晓薇慌忙拿起一架望远镜—那也是林涛带来的。很显然，她对沈默的担心更胜林涛一层。

    “嗯？什么意思？”沈默疑惑地问。

    沈默这才明白，林涛说的是夏晓蔷。不由得一怔，也不知道夏晓蔷现在怎么样了。

    洞穴里幽暗，潮湿，但脚下还算好走。火光的映照下，一级级的石阶浑然天成。

    “这些都是明天的装备，我特意在安顺买来的。出发之前要全部换上。”林涛用眼角扫了沈默一下，有几分得意地说，“就我哥那书呆子样儿，搞点学问还行。他知道什么叫攀岩？知道什么叫野外生存？就你们这样去探险，不喂了野猪才怪！”

    易龙一惊，连忙回身看。

    夏晓薇挣扎，却喊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呜呜的低吼。

    老鹰崖上。

    沈默预感到大事不妙。

    沈默回首。

    “是啊，大姐姐。就是姐姐的姐姐。”林涛说。

    沈默再次开始攀爬，因为有了林涛垂下的那根绳索和上升器的帮助，的确比刚才更为省力，而沈默自己的动作也渐渐地更加协调。终于，沈默爬上了老鹰背。

    林涛一笑：“姐，你放心吧！比这更险的地方我都爬过。”

    沈默恍然大悟似的：“我明白了。这才是太爷爷的风格。一个历史学家，怎么会去随便撬棺材呢！”沈默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在石室里转来转去。

    “我们两家有着三代人的交情，你为什么要这样？”沈默是三个猎物中唯一一个没有被封住嘴的。

    “管它文物不文物？！我们来干什么的？找东西的！不是保护文物的！哥，不是我说你，有时候吧，你就是有点婆婆妈妈的……”林涛一边说一想动手。

    “不！等等，让我想想。应该还有什么东西我们没找到……”沈默说。

    沿着林涛设置好的路线，沈默的攀岩还算顺利。虽然有几分笨拙，好在林涛的前期工作做的很扎实。总算是有惊无险。沈默堪堪抓住林涛从老鹰背垂下的一根绳索，身子贴紧崖壁，先将安全带上的绳索挂牢在机械塞上，空出双手，将林涛垂下的绳索在安全带上打了一个兔耳结，绳头再打一个八字结以防绳索脱落。之后，沈默按照约定好的办法，做了一个V字型手势。

    “真的？”

    夏晓薇起身欲走，却被林涛叫住：“姐姐，你等等！”夏晓薇停住，看着林涛。林涛打开自己那只体型硕大的旅行包，掏出几样东西塞给夏晓薇。冲锋衣，登山鞋，水壶，背包，袖珍手电筒，防风打火机，扑克牌……林林总总。

    易龙一推沈默，他要的是沈默的背部。枪口转而对准林涛。易龙从沈默手中抽出绳头儿，又穿了一个环，用力一拉，活结变作死结：“好小子，给我玩儿这手儿，你还嫩了点儿。”

    “好的。一会儿见。”沈默说完，转身走向崖壁。

    “我们家欠你们的，这不用你提醒。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用你来教我！”

    “晓薇！晓薇！”沈默喊。

    洞穴一直在延伸。

    “权？权是什么东西？”林涛问。

    “洞葬悬棺，二郎搜山……”沈默喃喃地念叨着李畋写下的几个字。

    易龙毫不客气地取出一片透明胶封住了林涛的嘴，看样子他准备了不少这东西。然后如老鹰抓小鸡一样拎起林涛。将沈默和林涛二人串绑在一起。

    林涛气得直向沈默翻白眼。

    “对，再不走就打断你的腿！”易龙应声说道。

    林涛灵活地从棺材之间跑到沈默跟前。

    “把你从山洞里找到的东西交给我，我把人还给你。三个人可都在我手里，你那点东西换三个人，想想吧，这生意你一点都不亏！”

    易龙押着沈默和林涛向丛林深处走去，数十步之后，被捆绑在树上的夏晓薇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知道。”林涛答。

    “洞葬悬棺，二郎搜山。”沈默看着排列零乱的一具具棺材，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2006年9月30日，清晨，薄雾。

    “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记住，我没有太多的耐性。现在计时开始。”易龙说。

    林涛不动。

    老鹰崖下。

    “我打前锋，把路给你铺好。你就照我说的做就行。如果你还上不去，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干脆，你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管它什么秘密！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去教你的课，我去上我的学。这不就结了！我饿了，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林涛说罢，径直去取了食物来吃。无非是一些压缩饼干、巧克力、牛肉干之类的东西。

    沈默把图递给林涛。

    “省点儿力气吧！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沈默说。

    夏晓薇听到声音，回头。那人已经冲到眼前—是易龙。

    “你干什么？”沈默问。

    “按我说的做，很快你们就会团聚。”易龙说。

    “对，老鹰背！就是我们头顶这片石头的上面！这片石头上面肯定是一片平坪，山洞十有八九就在上面。”

    望远镜里，再也看不到沈默的身影。

    易龙紧紧地卡住了夏晓薇的脖子。

    “我觉得太爷爷是个天才预言家。”林涛说。

    “好了！就按你说的办。只要你把人放了，东西就是你的了。我要马上见到她们！”沈默说。

    二人拨开杂草，走到凹穴处。果然，凹穴左侧是一个向下延伸的山洞。

    两个人收拾停当，分头出发了。

    搜身。两部手机，抬手抛向远处的草丛。铜砣，易龙看了看，揣进自己怀里。“走！按我说的做，很快就会见到你们的同伴。”

    草丛中，对讲机里传出沈默的声音：“晓薇，晓薇……”

    “已经到底了，再走就是往上的方向。这个洞很奇怪，我们过来的那段洞壁很潮湿，走到这里却有些干燥。”林涛说。

    “不要伤害他！”沈默大呼。

    “点它干嘛？不是有手电筒吗？”沈默说。

    易龙看看沈默，也不作声。操起一根绳子，三下五除二就将林涛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凭什么相信你？”沈默企图拖延时间以想出更好的对策。

    九弯八转，已经辨不出方向。

    “住手！这些棺材年代久远，都是文物。动不得！”

    “你明白什么了？你倒是说啊！看你那样，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也不如你兴奋！”沈默训斥。

    沈默点头，微笑。

    沈默的举动让林涛有点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数过之后说：“没错，不多不少，正好十三具。”

    “杨二郎？二郎神！”沈默仿佛突然被触动到那根神经似的，“我怎么没想到！林涛，快帮我数一数，一共有多少具棺材？是不是十三具？数仔细！”

    因为李畋的地图画得很详细，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很顺利地找到图中标记黑点的位置。

    林涛开始攀岩。从他熟练的动作上看，刚才果然不是妄言。沈默的心里稍感安慰。而夏晓薇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崖壁上林涛的身影。林涛很沉着，每一次都是先找准着力点稳步上升，每隔一定距离往岩石缝隙中打入一个机械塞，每一个机械塞都将成为沈默的着力点。林涛越爬越高，像是一只贴在崖壁上的蜘蛛。夏晓薇的担心渐渐变成佩服。当林涛翻上老鹰背时，沈默和夏晓薇终于长出一口气。

    沈默手上的东西是一本笔记本，黑色的硬皮外壳上有一道裂痕。沈默翻阅。毫无疑问，这是太爷爷李畋留下的墨迹，里面的内容全部是和梵天之眼有关的资料，来不及细读，沈默粗略地翻过。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有一行较大的字：青铜兽钮莲花权的另一半钥匙在岜沙。

    两个人的脚步在回响。

    林涛的声音：“收到。OK！”

    “少啰嗦！不然，我让你像他们两个一样！我不喜欢解释。我说过，从现在开始，游戏规则由我来定。”易龙拨开弹到脸上的一根树枝。

    树林里的那个人影悄悄地摸向夏晓薇。

    “考拉？哥，你怎么叫这样奇怪的名字？”林涛打趣。

    “如果东西真在这里倒也好办！我们把棺材挨个撬开，不信找不到！”林涛说。

    夏晓薇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