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上）

她问司机：“明天早上去不去滴水崖？”

    这样的服务，确该当评上几颗星的。

    一觉醒觉，太阳已高照，她蒙头睡了这一觉，只觉身心皆轻松。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伸手就能掀开窗帘，入眼碧翠，真的是远山含黛。

    其实山还是这样的山，横看成林侧成峰，林荫之间有条道，可直通入云霄。

    没想到罗曼说：“我代你请假。”她望她一眼，似乎是含着极大的认同。

    蓝宁放下了手中的行李，瘫坐到床上，一转头，就是一大面落地窗，窗外头可以看见山，只是黑夜里看不见山的形，只能看见山的影。

    第一条是罗大年发来的讯息：“蓝宁，哪里有你这样请假的？开玩笑。”

    这便是十年之前看见过的那棵松，仍旧苍劲有力，四周还围上了栏杆，挂着牌子写了学名，还有年份。

    “我知道。”蓝宁的声音也微弱。

    隔壁可能也被撼住了，一下无声。

    她低头往前走。

    司机特淳朴地笑笑：“客气了您，咱这儿不算旅游胜地，但是有客人来还不得招呼好？”

    她着着酒店里的一次性拖鞋就奔了下去。

    这念头不能够动，动一动，就如同伤筋动骨，会牵扯内伤。

    发出去她才想起来，她根本没有带数码相机。

    她踌躇，因面前的这个人是罗曼，才让她更觉窝囊。

    蓝宁走了出来，并不轻松，脸色还沉着。

    关二：靠，这你都想到了。

    服务员答：“一星级，不过我们就要评上两星级了。”

    忽而怯懦。

    蓝宁自嘲：“是我心猿意马，不自量力。”

    蓝宁伸一个懒腰，忽然就在楼下发现一棵巍巍古松。

    关二他娘子：而且你的小QQ也耗不了多少油。

    这个早晨真的很棒。

    其实她就是这样，越有烦恼越要笑容满面甩脱掉。

    再看手机，这张照片拍的很好，阳光照在她的面孔上，有灿烂的笑容。

    她的行李还在郑许接人的车上，好在司机在车上假寐，她敲了敲车窗，唤醒司机，把自己的行李箱拿了下来。

    蓝宁同司机说好了，拖着自己的行李再转个身。

    只要他愿意。

    进入房间，蓝宁又有惊讶。

    她差点没有认出这间十年之前的招待所，因为如今它已翻成了六层高的小宾馆了。

    想的的确是周到。

    所有人员都彬彬有礼，努力诠释好十年之前在这里体会不到的“服务”二字。

    第二条是关止发来的：“到了吗？如何？”

    十年之间，也有不变的，或说百多年都不变。

    后来她实在渴睡，忍受不了在墙板上猛捶了几下，声音相当撼人。她自己都吓一跳，摸摸墙板，琢磨这旅馆内的墙板也许是用木板做的。

    蓝宁想，她只是有点难堪。又想，如果换一个人对刘先达说出同样的话，会不会是同样的效果？

    蓝宁想要掉头就走。

    蓝宁知道现在的模样相当落魄，真是不争气，她势单力薄，人微言轻，还非要争着一口气。

    还是棵有了年岁的五叶松呢！

    这下未知路途有了伴侣，真的轻松了，蓝宁跟在学生们后头，和他们一起唱着老掉牙的“让我们荡起双桨”，重又踏上这条熟悉又陌生的山路。

    “蓝宁，我们都是给人打工。”

    好在身边呼啦啦上来一群学生，举着个某大学登山队的旗帜，还是首都名牌学府，看得蓝宁放心。她寻了领头举旗帜的那个问：“你们是不是上山？去不去朝阳观？”

    司机答了，蓝宁才说：“我在这里正好有个亲戚，先去走走亲戚。”

    十年前后，大不一样，原来什么都在变。

    对方热情地答允了。

    蓝宁问：“有热水吗？”

    司机迟疑，蓝宁已拖着行李箱毫不犹豫走到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我也知道。”蓝宁靠在脏兮兮的窗户前，就让那一小抹的阳光沐浴到自己身上，她要慢慢令自己回温。

    原来现实如此残酷。

    蓝宁很是无奈，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那头的人显然没有露出偃旗息鼓的意思。

    关二他娘子：发改委的领导都说了，未来油价会频繁调整，我从来不跟着发改委调整你的应付生活费，知足吧你！

    北方的山，本就雄壮，叠峦起伏，无穷无尽。就如生命，充满生机，才够好看。

    蓝宁对罗曼说：“那么我只好请假了，我今年还有五天年假。”

    蓝宁沉吟半晌，问罗曼：“那么你呢？你的意见？”

    罗曼摇头：“也有收获，不是吗？”

    蓝宁才得以放软身体，三下五除二，很快进入梦乡。

    这天上山的路也不错，通畅顺利快速，抵达山脚下，司机还好心问：“小姐，要不要下午四点等在这里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