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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室也变了。

    尽管以前我从来没在那里吃过一顿饭,但是我还记得老餐室的样子。以前那里有个褐色的壁炉台,壁纸是黄褐色的————我从来没弄明白颜色本来就是那样的呢,还是岁月和烟熏让它变成了那样————还有油画,也由油漆匠兼木匠Wm.桑德福所画,关于特尔埃尔其布尔之战108。如今他们把那地方布置成了中世纪风格:砖砌带炉边的壁炉,天花板上有根很粗的梁,墙上镶着木板,每一点每一处都是假的,隔着五十码都能看出来。那条梁是真正的橡木,大概是从哪条海船上拆下来的,但它并没有支撑着什么,而且我第一眼看到镶木板就起了疑心。我坐下后,那个衣着光鲜的服务员用手拨弄着餐巾走了过来,我敲了敲后面的墙。没错!早料到了!根本不是木头的,而是用某种合成材料冒充而成,还在上面刷了遍油漆。

    但午餐还是不错的,我吃了有薄荷调味的羊肉,喝了瓶带法国名字的白葡萄酒什么的,它让我有点儿打嗝,但是感觉愉快。里面还有一个人在用餐,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金发女郎,看样子像是个寡妇。我在猜她是否住在乔治旅馆,也略微合计了一下怎样勾搭上她。看到自己的种种感情混合在一起挺有趣。有一半时间我看到鬼影,总是从现实中浮现出来。时间是赶集日,那些五大三粗的农场主在桌子下面晃着腿,靴子上的平头钉刺耳地摩擦着石地板。他们埋头吃牛肉和汤团,分量之大,让你不敢相信一个人的胃怎么能装下那么多。接着,小桌子和闪亮的桌布、葡萄酒杯以及折起的餐巾,还有假冒的装修以及整体上给人的昂贵印象,又会把那些鬼影摧毁。我想:“我有十二镑,穿着新套装。我是小乔治·保灵,谁能想到我是开着自己的汽车回到了下宾菲尔德?”那时,胃部的葡萄酒让我有了种由下往上的暖烘烘感觉。我看了一眼那个长了一头漂亮头发的女人,在脑子里想象把她的衣服剥光。

    同一天下午,我又带了点儿白兰地和一根雪茄烟到了休息室。那里也是假冒的中世纪风格,但是有几把最新潮的皮制扶手椅和上面压着玻璃的桌子。我又看到了鬼影,可是我喜欢看到。事实上,我稍微有了些醉意,希望那个长了一头漂亮头发的女人会进来,我好去跟她套个近乎。但她始终没露面。直到差不多该用下午茶的时间,我出去了。

    我溜达到了市场那边,然后往左转。铺子!真是有意思啊,二十一年前给我妈办葬礼的那天,我坐着出租马车经过它,看到它关着门,灰蒙蒙的,招牌上的字让人用管子工用的喷灯给烧掉了,可那时我他妈根本无所谓。但如今,当我跟离它那样遥远,当我实际上已经记不清房子里的点点滴滴时,单是想到要再次见到它,便让我百感交集了。我经过了原先是理发店的地方,如今还是个理发店,名字却改了。有种暖暖的肥皂和杏仁味从门口飘出来,跟以前那种月桂油香水和拉塔其亚烟草气味比起来差多了。那间铺子————我们家的铺子————再走二十码就是。啊!

    一个看上去有点儿艺术味的招牌————我不怀疑那是由画乔治旅馆招牌的同一个伙计所画————吊在人行道上:

    温迪茶室

    供早咖啡

    家制饼

    茶室!

    我想如果它是间肉铺或是铁器铺,或者种子铺之外任何别的什么,我都不会感到同样震惊。就因为你碰巧在某座房子里出生,就觉得一辈子都对它享有权利,这是荒唐的,可是你真的会有这种感觉。那地方的名字没改的话就挺好。橱窗里挂着蓝窗帘,有一两块饼放在那里,是种上面裹了一层巧克力、刚好有核桃仁露出来的饼。我进去了,不是真的想用下午茶,可是我一定要看看里面。

    显然,他们把原来的铺子和以前作为起居室的地方变成了茶室。至于以前放垃圾箱和我爸种小片野草的院子,他们把它铺了起来,并且用乡村风格的桌子和绣球花什么的装点了一番。我直接进了起居室。更多的鬼影!钢琴,墙上的经文,两张笨重的红色扶手椅————那不是我爸妈经常在礼拜天下午面对面坐在壁炉边读《大众报》和《世界新闻报》的地方吗!他们把那地方收拾得比乔治旅馆更有古气:带活动桌腿的桌子,锻造而成的铁制枝状吊灯,墙上挂着的白镴109盘子和其他之类的玩意儿。你有没有留意到,他们总是把这种有点儿艺术味的茶室里面搞得黑咕隆咚的?我想那也是古气的一部分。里面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女服务员,倒是有个穿着某种印花布衣服的年轻女孩过来招待我,脸上带着恼火的样子。我向她点了茶,她花了十分钟才端上来。你也知道那种茶————中国茶,淡得让你以为只是白开水,除非兑上牛奶。我坐的地方几乎跟原来我爸的扶手椅放的位置一样。我几乎能听到他在说话,正在读《大众报》上的“一条”————那是他经常的说法,关于新的飞行器或者被鲸鱼吞下的那个伙计,要么是别的什么。我因此有了种很不寻常的感觉,那就是我是装作喝茶待在那里,要是他们发现我是谁,就会把我轰出去,但同时,我又有点儿想告诉别人我出生在那里,我曾属于那座房子,要么说(这是我真正的感觉)那座房子属于我。当时没有一个人在用下午茶,那个穿着印花布衣服的女孩在窗户边晃悠,我看得出如果不是我在场,她准会在剔牙。我咬了口她拿给我的饼。家制饼!真是不假啊,家制的,却用上了人造黄油和鸡蛋代用品。到最后,我忍不住开口说:

    “你在下宾菲尔德住很久了吗?”

    她吓了一跳,满脸惊讶,可是没有回答我,我又试了一次:

    “我以前也住在下宾菲尔德,很久以前的事了。”

    还是没有回答,要么是我没听到她说什么。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盯着窗外看。我看出来是为什么:对一个女孩而言,去跟顾客聊天的话就太过分了,再者说,她大概觉得我想占她便宜呢。告诉她我就出生在这间屋子里又有何用?就算她相信,也不见得有兴趣。她从来没听说过谷物及种子商塞缪尔·保灵这个人。我付完账就走了。

    我漫步走向教堂。有件事让我半是害怕半是盼望,那就是被以前认识的人认出来。可是不用担心,街上处处没有一张我认识的脸,似乎整个镇上的人口全换了。

    我走到教堂那边时,看出他们为什么需要新墓地:教堂墓地到边上已经全满了。有一半坟墓上的名字我不知道,知道名字的又不容易找到。我在坟墓间转了转。教堂司事刚割过草,所以那里有股夏天的味道。我认识的老人都不在世了。屠户格拉威特,另一个种子商威克尔,曾是乔治旅馆老板的特鲁,糖果店的威勒太太————全都躺在那里。舒特和威瑟罗尔的坟在小道两边对峙,好像他们还在过道两边对唱。这么说威瑟罗尔到底没能活到一百岁,他出生于一八四三年,一九二八年“辞世”。但他还是胜过了舒特,跟以前一样。舒特死于一九二六年,最后两年没人跟他对唱,老威瑟罗尔肯定过得不好受!格里梅特老头的坟上,有个很大的大理石制玩意儿,很像是块小牛肉和火腿馅饼,还有一圈铁栏杆围着。一个角落那里,全是一群姓西蒙斯的人,坟头上是廉价的小十字架。全都归于尘土。长着烟丝色牙齿的荷吉斯老头,长着浓密的褐色连鬓胡子的老拉夫格鲁夫,有着马车夫和男仆的兰普林太太,有着玻璃眼球的哈里·巴恩斯的婶子,米尔农场那个丑得就像用果核刻出来的布鲁厄老头————他们什么都没留下,除了一块石板和在地底下天晓得变成了什么样的他们。

    我找到了我妈的坟,我爸的就在旁边。他们两座坟都被照管得很好,教堂司事经常除草。伊齐其尔叔叔的坟在不远处。他们移走了不少老坟,像床架头一样的旧式木制坟头装饰都被清理了。隔二十年再看到父母的坟墓会有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你怎么样,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所感到的,那就是空白。我爸我妈从来没有从我的记忆里变淡,就好像他们在我记忆里的某处永远存在。我妈坐在褐色茶壶后边,我爸的光头上沾了些磨粉,还有他那副眼镜和灰白胡须,都像照片一样,已被固定了下来,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又是活生生的,那两个地底下盛着骨头的盒子似乎跟他们没有关系。我站在那里时,只是开始琢磨起在地下会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有很多在乎的事,要过多久才会不在乎了。就在那时,突然有个很浓的阴影扫过我,让我稍微吃了一惊。

    我扭头往上看,不过是架轰炸机挡住了阳光,在那里,好像冷不防就能看到轰炸机。

    我溜达进了教堂。几乎是我回到下宾菲尔德后的第一次,我没了疑神疑鬼的感觉,要么更可能的是我还有那种感觉,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因为一切都没变,什么都没变,只是所有人都不在那里了。甚至跪垫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同样的尘土般甜丝丝的尸体气味。天哪!就连窗户上还是一样的洞,只不过因为当时已是傍晚,太阳到了另一边,所以光点才没有顺着过道悄悄扫过去。里面还是长椅————还没有变成扶手椅。那是我们家坐的长椅,那是前面的一排,以前威瑟罗尔经常在那里跟舒特对吼。亚摩利王西宏和巴珊王噩!过道上磨损了的石头上,仍然勉强能读出躺在其下的人们的墓志铭。我蹲下来看某一块上面的字,它对着我们家以前所坐的长椅。我还记得一点儿上面能读出来的字,字的排列方式好像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天晓得布道时我读过多少次。

    此处……儿子,此教区

    的先生……他的公正

    及正直……

    ……

    给他的……多方面的恩惠

    他多了一种勤勉……

    ……

    ……他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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