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他钟爱的妻子

    阿米里亚,在……生七个

    女儿……

    我记得小时候,那种长S经常让我迷惑。我以前经常想着以前他们是不是把S音发成了F音,如果那样的话,又是为什么110。

    正在那时,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抬起头,一个穿法衣的伙计站在我面前,是牧师。

    可我指的是那位牧师!是老贝特顿,他一直是牧师————不对,实际上他不是从我能记事起就是,而是从一九〇四年或那年前后才当上牧师。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尽管他的头发已经很白。

    他没有认出我,我只是个穿着蓝套装的胖旅行者,正在进行观光。他说了晚上好之后,就开始了那一套惯常的谈话————我对建筑感兴趣吧,那是一座很了不起的老建筑,其建造可以追溯到撒克逊111时期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很快,他就蹒跚着走来走去向我介绍值得一看的东西,也就是————通向教堂附属室的诺曼底式拱门,在纽伯瑞战役112牺牲的罗德里克·波恩爵士的铜像。我就像是条挨了鞭子的狗一样跟着他,那是一个中年商人在被人领着参观教堂或画廊时一贯的样子。可是我有没有告诉他我已经全知道了?我有没有告诉他我是乔治·保灵,塞缪尔·保灵的儿子————就算他不记得我,也会记得我爸————还有我不仅听他布道听了十年,而且上过他的坚信礼课程,甚至是下宾菲尔德读书小组的一员,为了取悦他,读过《芝麻与百合》?没有,我没有告诉他。我只是跟着他走来走去,嘴里咕咕哝哝的,就是当别人告诉你这个那个有五百年历史,而你除了说看不出来,不知道他妈的该说什么时的样子。自打我第一眼看到他起,我就打定主意让他以为我是个陌生人算了。我不失体面地往教堂费用箱丢下六便士后,就马上匆匆溜掉了。

    但是为什么?既然终于碰到一个以前就认识的人,干吗不跟他联络一下?

    那是因为他二十年后的外貌着实把我吓坏了。我想你以为我的意思是他看上去比以前老了,可是他不老!他看上去更年轻了,而且这突然让我明白了关于时光流逝的一些事。

    我想老贝特顿如今差不多有六十五岁,那么上次见到他时,他有四十五岁————跟我现在岁数一样。他的头发如今全白了,他为我妈主持葬礼时头发还没有全白,就像一把修面的刷子。但是我一看到他,就非常吃惊,他比以前更年轻了,我原先以为他是个老头,但毕竟那时他还不算太老。我想起来了,我还是个小孩子时,所有四十五岁以上的人在我眼里,好像只是老而无用的废物,他们老得几乎没什么区别。一个四十五岁的男人在我眼里,曾经好像比现在看到的这位六十五岁、走路蹒跚的人还要老。老天!我也有四十五岁了,这可把我吓坏了。

    这么说我在二十岁的人看来,也是那样子了,匆匆走过坟墓之间时,我这样想着。无非是个又老又笨的可怜鬼,完蛋了。奇怪,一般说来,我对自己的年龄他妈的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我为什么要?我长得是胖,可我身强体壮,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一朵玫瑰如今在我闻来,气味跟我二十岁时候的一样,可是我对于玫瑰来说气味是否一样?像是为了回答这个疑问,一个可能有十八岁的女孩从教堂墓地的小道上走来。她只能在我身边一两码处跟我错个身。我看到她看我的那一眼,就那么为时极短的一眼。不,不是害怕,不是敌意,只是难以接近、淡漠的一眼,就像与其对望了一眼的野生动物的眼神。她在我离开下宾菲尔德的二十年里出生、长大,我的全部记忆对她来说,只是毫无意义。她就像是一头动物,生活在跟我完全无关的世界里。

    我回到了乔治旅馆。我想喝一杯,可是酒吧还要再过半个钟头才开。我到处走了一下,读一本去年的《体育和戏剧》杂志。不久,那个金发女郎————就是我想着可能是寡妇的那个————走了进来。我突然极其迫切地想要搞上她,想向自己展现一下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些活力,就算这把老骨头的确不得不戴上了假牙。我想,不管怎么样,要是她三十岁,而我四十五,那也不算离谱。我站在空壁炉边,装作在烤屁股,夏天时人们会有那种举动。我穿上蓝色套装还不算太差。有些胖,这不用说,但是仪表堂堂,人中龙凤啊,我能被认为是个股票经纪人。我用了最时髦的口音,随随便便地说:

    “今儿这六月天很不错哩。”

    这句话说得很是不痛不痒,不是吗?跟那种例如“我以前不是在那儿见过你吗”的话不在同一层次上。

    但是没用。她没回答,只是放下正在读的报纸看了我一眼,为时差不多半秒钟,眼神锐利得能砸破窗玻璃。真恐怖啊,她那种蓝眼睛,能像子弹一样打中人。就在那几分之一秒之间,我看出我对她的判断错得不可救药。她不是那种染了头发的寡妇,喜欢被人带去舞厅。她是个中上阶层的人,很可能是个海军将军的闺女,还上过那种好学校,在里面打过冰球。而且我把自己判断错误了,不管穿的是不是新套装,我冒充不了股票经纪人,只不过是个商品推销员,手头刚好有那么一点儿钱而已。我溜进酒吧单间,想在饭前喝上一两品脱啤酒。

    啤酒也不一样了。我记得老的啤酒味,是好的泰晤士河谷啤酒,有点儿特殊味道,因为是用含白垩的水酿造的。我问酒吧服务员:“啤酒厂还是比塞米尔家的吗?”

    “比塞米尔家?噢,不,先生!他们搬走了。噢,很多年前的事了————在我们到这儿之前很久。”

    她是那种待人友好的人,我称为大姐型的酒吧服务员,有三十五岁的样子,面容温和,而且因为经常拿啤酒杯把,手臂长得很胖。她告诉我是哪家联合企业吞并了啤酒厂。实际上,我也能从味道上猜出来。酒吧呈环状,分成了隔间。公共吧台对面有两个伙计在玩飞镖,吧台里面有个我看不到的伙计,但是他偶尔用低沉的嗓音插话。酒吧服务员用她的胖胳膊肘撑在吧台上跟我聊了一会儿天。我说遍以前我认识的人名,她却是一个都没听说过。她说她到下宾菲尔德才五年,她甚至没听说过老特鲁,此人曾经是乔治旅馆的老板。

    “我以前就住在下宾菲尔德。”我告诉她,“很久以前了,在战前。”

    “战前?哎呀!您看上去没那么老嘛。”

    “我敢说您看到了不少变化。”吧台里面的那个伙计说。

    “这个镇扩大了,”我说,“我想是因为工厂的原因吧。”

    “噢,当然,大部分人都在工厂干活。有个留声机厂,还有个‘真适长筒袜’厂。可是当然,如今都造炸弹。”

    我一点儿也没看出来这为什么是当然的事,但是她开始跟我说起一个在长筒袜厂工作、有时来乔治旅馆喝一杯的小伙子,是他告诉她那间工厂造炸弹,也制造长筒袜。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明白过来,这两样东西不大容易联系起来。接着,她告诉我在沃尔顿附近的飞机场的事————那就是我时不时看到轰炸机的原因————紧接着,我们像通常那样聊起战争的事。有意思,我正是为了躲避关于战争的想法才来这里的,但是说到底,你又怎么能躲避得了?它就在你呼吸的空气里。

    我说它将在一九四一年到来,吧台里面的伙计说照他看是件坏事,酒吧服务员说战争让她毛骨悚然。她说:

    “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看来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对不对?有时候我夜里躺着睡不了觉,就听那些大家伙在头顶飞,我自个儿想:‘好吧,你看,要是它扔下一颗炸弹,落在我头顶上可咋办!’还有空袭预防措施的事。空袭警报哨托杰斯小姐告诉我们如果抱住头,用报纸把窗户堵严实就没事儿了。他们还说要在镇公会下面挖防空洞。可是照我看,您怎么能给婴儿戴上防毒面具?”

    吧台里的伙计说他在报纸上看到过,说人们应该待在热水浴缸里,直到完全结束后再出来。在公共酒吧那边的两个伙计听到了,顺着这个话题扯了些不相干的话,说不知道一个浴缸里能盛下几个人,还问酒吧服务员他们能不能跟她共用一个。她叫他们不得放肆,然后又给他们拿去几品脱淡味啤酒。我喝了口啤酒,是种很差劲的玩意儿。苦啤,那是所谓的叫法。一点儿不错,真够苦的,太苦了,有点儿硫黄味。是化学品。据说英国产的啤酒花如今都不用来造啤酒了,而是全被用来制造化学品,而另一方面,化学品用来造啤酒。我不觉就想起伊齐其尔叔叔,换了他会怎样评价这啤酒,也不知道他会怎么评价空袭预防措施,还有按说用来扑灭燃烧弹的一桶桶沙子。酒吧服务员又回到我这边酒台后,我问她:

    “对了,‘城堡’现在是谁的?”

    “‘城堡’,先生?”

    “他是说宾菲尔德大屋。”吧台里面的伙计说。

    “噢,宾菲尔德大屋!咳,我以为您说的是纪念堂呢。宾菲尔德大屋现在是麦罗尔医生的了。”

    “麦罗尔医生?”

    “是,先生,他那儿收治了六十个病人,听说是。”

    “病人?他们把那儿变成了医院什么的吗?”

    “这个嘛————它跟一般医院不一样,更接近是个疗养院,收的是精神病人,真的。他们叫它‘精神之家’。”

    疯人院!

    可是说到底,你还指望是别的什么吗?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