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好奇欤好色欤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邹季梦是我同乡兼同学当中第一个有侠肠、有勇力的青年。他学问的渊博和意志的坚定,都是我所钦佩的,而他的好奇心,尤为我朋辈中所仅有。此篇所记的事实,便是他从好奇之一念,所演出来的两出武剧。我因着两出武剧,夹带着些微侦探性质在内,所以记录出来,以充侦探世界的篇幅。

    甲寅年十月,我到上海来,在卡德路庆安里,租了一所房子住下。那时邹季梦和一个姓萧的朋友从日本回来,住在法租界永安街一家客栈里面,他二人因在上海有事,须耽搁到过了甲寅年关,方能回家乡去。法租界的客栈最是使人不耐久住,而他们两个人又都懒得搬场,只得每日用过早点,就一同跑到我家里来,整日地闲谈。邹季梦固是一个健谈的人,就是那位姓萧的朋友,也是博闻强记,谈锋最利的人,有时三人谈得高兴,不到夜深十二点钟,不舍得告别归栈。

    我记得那夜是腊月二十三,他二人在我家东扯西拉的,谈到十二点钟敲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外面的电车已经停了班,二人走出庆安里,打算叫辆黄包车回客栈里去。黄包车夫见二人都穿着洋服,提着手杖,口里说的是外省的口音,满心以为是一笔大好的生意来了,来不及地一面用手拍着坐垫,一面口里喊坐呢,坐呢。

    邹、萧二人虽来上海不久,然因言语不通,情形不熟,上黄包车夫的当,已不止一次两次了,每次上当总是因上车时不会说妥价钱,被黄包车夫大施其竹杠手腕。论邹、萧二人的胆力和腕力,绝对不是上海一班黄包车夫所能威胁出钱的,不过二人要顾全自己的体面与人格,只怪当初坐的时候,不应不将车价议妥,使黄包车夫有敲竹杠的题目。因此,上过几次当之后,二人相戒不冒昧上车,无论黄包车夫如何乖巧,说得好像车价全不成问题的样子,二人总得教他说出一个数目来,免他又有所借口。

    这夜二人在庆安里口,也是定要黄包车夫说,不说便不肯坐上去。黄包车夫无奈,只得思量一个数目,但是唯恐说少了,错过了赚钱的机会,说这时已夜深了,此去永安街不少的路,又是年关来了,一只洋一把,就已是很强的价钱了。二人一听,只吓得吐出舌头,半晌缩不进口。黄包车夫既是这么讨价,当然没有还价的余地,只得掉转身躯就走。黄包车夫见生意弄僵了,明知是因自己开口太大,客人不好还价,然既经张开了这般大口,自己一时也苦于小不下来,也只得瞪着两眼,看二人掉臂摇头地走了。二人步行了一会儿,不见路旁有车停放,也不见有拉着空车的经过,邹季梦便提议说道:“这时既不容易叫车,我们又不是走不动,何妨一路谈笑着,步行回去呢?”姓萧的连忙鼓着勇气说好。于是二人旋说旋走,向英大马路进发。

    这条马路上,行人稀少,车马更是罕见,免去步行人多少让路防险的麻烦。不知不觉地,已走近泥城桥了,从卡德路到泥城桥,所经过的路在半夜以后,都是在半明半暗的电光下行走,只一到泥城桥,进英大马路的界,电光就彻旦地通明了。这时邹季梦在前,姓萧的在后,沿着跑马厅这边,履声橐橐地走来。

    走到汪裕泰茶号门口,邹季梦听得前面有很细碎又很急促的皮靴声音,抬头一看,就一家店门口的灯光,只见一个态度极妖娇,装束极时式的女子,急匆匆地迎面走来。只因中间隔着一条电车道,彼此相离太远,虽有灯光,究看不出那女子容貌的妍媸和年龄的老少。不过就专从态度装束和步行健捷上看去,也可断定那女子,纵不是绝色的佳人,也决不至奇丑不堪,年龄至大也不过二十多岁。

    那女子的右手提着一件很觉得沉重的东西,远望去,仿佛是一个黑色的提包,至提包中何所有,除那女子自己知道外,恐怕没多人知道。离那女子三五丈远的背后,跟着三个男子,两个穿着青色的长袍,是皮是棉,也没看出。一个穿的短衣,现出很缩瑟的样子,所可一望而知的,就是这三个男子,各有正当职业,为正当经营。

    夜深三更,还在马路上奔走,邹季梦既发现了这四个怪男女,不由得触动了他的好奇心,很觉得这四个男女有研究的价值,遂停了步,等姓萧的拢来。这时姓萧的虽也看见,却毫不在意,见邹季梦忽然立住不走,就问站着干什么?邹季梦向怪男女的方面努了努嘴说道:“你看见么,你说是怎么一回事?”姓萧的道:“管他是怎么一回事,上海是著名的万恶渊薮,男女之间,千奇百怪的事,何所不有,管他怎的。”

    邹季梦道:“不然,这不是男女的关系。你不看那女子,走得这么急骤,不住地回头望后面,好像是私逃怕人追赶的样子。这钉在后面的三个男子,不像是有和这种女子吊膀子资格的人,不急不慢地跟着走,又不像是追逃的。女子手中提了很沉重的东西,听说上海这地方常有流氓拆梢的事,不定这就是那话儿来了。”

    姓萧的笑道:“三更半夜的,少年女子单独在外面行走,其为不正当,不言可知。便被流氓拆了梢去,也是自取其咎,我们犯不着拿心思去研究。走吧,时候不早了。”

    邹季梦不悦道:“话不能是这么说,无论这女子正当不正当,总不应受流氓的凌辱。世界没有不许女子在三更半夜单独行走的法律,这事不落在我们眼里,我们自然不管,于今既然眼见了这种情形,若丢了不管,问心如何能安?并且我生成是这般好奇的性质,遇了这类的事,不用心思气力,去侦探一个实在来,心里便有好几日难过。”

    姓萧的笑问道:“你就要管,也将怎生管法呢?你又不和这女子认识,明珠暗投,若好意反弄成恶意,不要失悔孟浪么?上海的情形,你我都不熟悉,你便生性欢喜做侦探,据我想侦探也不是这般容易做的。”

    二人说话的时候,怪男女已走过去多远了。邹季梦虽在和姓萧的说话,然两眼仍注定在四个怪男女身上,望着他们走过绵贯医院的弄堂,一转眼再看走后面的男子,又增加了两个。邹季梦用很决断的声音说道:“你看又加上两个流氓了,这事我非管不可,你算是帮我的忙吧,你不肯我一个人也是要管的。”

    姓萧的这才点头道:“要管也使得,但是你打算怎么管法?”

    邹季梦道:“且追上去,见机行事。如果那后面的流氓动手拆梢,我们就先救护了那女子再说。”说罢,拉了姓萧的手,回头就走。

    姓萧的道:“用不着跑这么快,我们的脚步,没有追赶那女子不上的。跑得太急了,一则使那女子增加惊恐;二则我们先自白费了气力,临时甚至反上流氓的当,只远远地跟着便了。”

    邹季梦觉得这话不错,就照着寻常行路的速度,和那女子相离约在百步内外,尾随在后。只一霎眼,见流氓又增加了三四个,邹季梦道:“你看这不要拆梢,是做什么?”

    姓萧的道:“这个女子,也很奇怪,就算她是人家的姨太太,或堂子里姑娘,趁夜深卷款潜逃,又何妨叫一辆车子坐着,偏要是这么单独步行,这不是有意想上流氓的当么?”

    邹季梦道:“这话也难说,像我们不是也叫不着车子吗?总之这时无暇研究女子的性质,依我的主意,要先解决这拆梢的问题,就得紧靠着女子走。若等到众流氓已经下手,我们方赶去救护,须知女子没有多少抵抗的能力可待救援,那时我们便会飞也来不及。快点儿,赶上去吧。”

    姓萧的看了流氓一个一个增加的情形,也觉相离太远,施救不及,便和邹季梦挽着手膀,大踏步追上去。追到白克路转角的所在,方始追上。流氓的人数,高高矮矮,老老少少,总共竟有了一十二个,各自交头接耳的说话,好像都是相识的,都是约会了的。走在前面的,距离那女子,仍不出三五丈远近,邹季梦在姓萧的手腕上捏了一下,示意教他快走。

    二人从流氓队中,几步冲向了前。邹季梦为人机警,恐怕谈话被流氓听出是外省口音,存心轻视,二人都会说日本话,就用日本话对姓萧的说道:“你的身材高大,又留着恺撒式的胡须,在这夜深时候,可以混称西洋人。我是五短身材,装作日本人,他们也看不出。流氓最怕的是外国人,我们今夜只两个人,没有帮手,不能不冒外国人的牌,你须注意,万不可说出半句中国话,露了马脚。”

    姓萧的也用日本话应是。二人既冲到了流氓之前,离女子不过丈来远,那女子向爱文义路方面行走得更急了,二人却装作行所无事的样子,旋谈旋走。邹季梦偶然回头一看,流氓竟加至二十多个了,遂挽住姓萧的手膀,故意放松了脚步,让女子越离越远。可是作怪,那些流氓原是攒三聚五,做一群走的。自从二人冲向前面之后,流氓登时变成散兵线了,东一个,西一个,也都装作行所无事的样子。走不多远,前面一座石桥,女子匆匆走过桥去了。邹季梦看那桥的形势很好,桥宽不过一丈,两边都有很坚牢的石栏杆,桥身是个半边月的凸形,中间高,两头低,桥下一条小河,只有二三尺宽的污泥黑水,泥水里面,无条理地堆着许多木料。

    没有上桥的时候,邹季梦就对姓萧的说道:“我们不可再走了,越走便跟得越多,不是当耍的。我们且扼守了这个要道,打发这些东西回头去了,再作计较。你守一边,我守一边,敢上前来,尽管给他们一顿痛打,一个也不能放过去,哪怕打死人也顾不得,容情便难免不上当了。”

    姓萧的武艺虽赶不上邹季梦,然也曾练习过几年,因他的体魄比寻常人高大,气力也就比寻常人大得多了。听了邹季梦的话,高兴说好,撒开邹季梦的手,几步跨上了桥心,蓦地回转身来,抢左边靠石栏杆站住,两手据着手杖,往桥上一顿,横眉怒目地朝一班流氓瞪着,俨然是一个护法韦驮的模样。那邹季梦便抢右边,也一般地圆睁二目,眈眈地望着桥下,就像是一只出山猛虎待择人而噬的神气。

    二十几个流氓抬头一看,都不由得胆战心寒,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当先上桥。其中有几个狡猾些儿的,仗着自己人多,欺邹季梦的体量小,以为不难用武力打过去,约齐了三个,一班三十来岁年纪,一班体格强壮的,昂头不顾向邹季梦这边走来。邹季梦扬着头,只当没看见,等走前面的一个,来到切近,才吼一声下去,已拦腰将那流氓提起来,从石栏杆上往河里一掼,那流氓哎呀都不曾叫出,已倒栽到泥水中去了。掼下了第一个,正待伸手抢第二个,姓萧的已舞动降魔杵,没头没脑地扑下去。第二、第三两个的头上,都着了两下,只打得抱头鼠窜,聚在桥底下的流氓,料知占不了便宜,都四散往黑暗处逃跑了。

    二人下桥略追了几步,邹季梦即停了步说道:“用不着追了,恐怕那班东西分班绕道去害那女子,我们快过桥去。刚才的工夫不大,女子必走得不远,追上去侦探一个究竟,也不枉我们出死力救护她一番。”

    姓萧的跑到桥顶上,向女子奔逃的那方面望了一望,不见一些踪迹,也没听得脚音,料已走得远了,摇头说道:“不见得还能追着,我们来的目的,第一是为救护她,于今救护目的已经达了。你我又不是在租界上负了侦探责任的人,你不想想,此刻已是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客栈休息去么?”

    邹季梦见姓萧的如此说,一个人便鼓不起勇气,只得一同回客栈里去歇了。

    次日便是小年夜,我原约了他二人来我家吃年饭的。平常二人每次来得很早,总在上午八九点钟的时候,这日直到下午一点多钟才来。我问他们迟来的缘故,二人就把昨夜因这事耽搁了睡眠的话说了。我当时很吃了一惊说道:“季梦,你的胆子也就太大了些,上海的流氓,岂是你们两个外省不熟悉上海情形的人所能惹得起的。”

    邹季梦笑道:“有什么惹不起,我宣统二年在上海,还单独打过一次流氓呢。也是因为好奇心所驱使,想侦探两个女子的身份,几乎弄出大乱子来。我那年正月到上海,原是第二次去日本留学,因在上海等那奥连多劳的船须等一个礼拜,就有几个老住上海的朋友,夜间带着我,拣大马路一带热闹的地方游逛。游逛了几天,只游得我意马心猿,收煞不住,身边带了预备在日本留学两个年头的学膳费,共一千二百块洋钱,当时既游花了心,又有爱嫖的朋友拉扯,遂实行嫖起堂子来,做上了住在清和坊的一个蹩脚长三,对我的恩情似海,我容容易易地着了迷,便舍不得离开她独往日本去了。奥连多劳号的船,横滨、上海往来了两三次,我总不肯上船。起初嫖的时候,身上还是穿着原来的洋服,后来知道堂子里人的眼光,对于穿洋服的客人,不甚重视,即改了极时式的华服。堂子里其所以不重视洋服,据说有两种理由,第一种是穿洋服的客人,嫖了账跑的不少,因此见了穿洋服的就害怕;第二种是洋服的材料,眼里见识得少的姑娘们分不出贵贱,又仿佛春夏秋冬的衣服,都差不多,花不了多少钱,就可以一年四季,混称阔老,所以堂子里说西装是大少蹩脚的表示。我那时手中有钱,既知道洋服在堂子里不讨好,自然不肯再穿了。当时好像被糊涂油蒙住了心肝似的,无昼无夜在堂子里鬼混,看看混到了三月。这日有个在东京同学的,有事回国,走上海经过,和我住在一个旅馆里。我邀他吃花酒,他不肯去,就请他看戏,他想看髦儿班,晚饭后陪他到丹桂茶园,看恩晓峰的空城计。这夜我还有两台酒,要做花头,去丹桂的时候,我便向同学的告罪道:‘对不起你,我只能陪你看到九点钟,九点钟以后,有两处应酬,万不能不去。’同学的自然没得话说。登场的戏,都是些不中看的,我又素来不会看戏,懒得拿眼睛瞧台上,不住地向两边背后巡视,看看有生得漂亮些的女子来看戏没有。巡了几次,忽然发现了一个使我眼花缭乱、神魂不定的尤物。那尤物的芳龄,至多不过十七八岁,真是生得眉画远山之黛,眼萦秋水之波,若不是明明在戏园子里遇见,简直要疑她是天上神仙,决不相信世间有这般尤物。”

    姓萧的和我听邹季梦这么说,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姓萧的道:“你看这色鬼,于今说起来,还是垂涎欲滴的样子,可见得当时发起色情狂来,必是丑态百出了。”

    邹季梦也笑道:“你又来打岔了,听我说吧,有趣的在后头呢,且说那尤物我怎生发现的咧。我那时耳里听得有个案目在我背后说这里有座位,我回过头来,只见一个三十六七岁的妇人,遍身绫锦,满头珠翠,装饰既甚华丽,容貌也甚整齐,望去俨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太太。尤物就紧跟在妇人背后,有些像是母女,又有些像是一妻一妾,跟在尤物背后的,是一个江北老婆子,右手提着一把光明耀眼的银茶壶,左手提着一根一般耀眼的银水烟袋。江北老婆子背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跟班,胁下夹着一个大衣包,照这情形看起来,谁也要说是富贵人家的太太和小姐或姨太太。

    “案目引他们在我背后的一排椅子坐下,那时丹桂茶园的正厅,是每一张小方桌,三方设四把靠椅,妇人坐正面,尤物坐右手的侧面,江北老婆子斜签着坐在左边椅上,跟班将衣包放在妇人旁边一把空椅上,自到包厢底下坐去了。江北老婆子见茶房送了茶杯来,即起身用泡来的茶洗了又洗,擦了又擦。洗擦四五遍后,从衣包角里取出一条雪白的手巾来,将两个茶杯揩抹干净,才斟了两杯银壶里面的茶,送到妇人和尤物面前。然后擦上火柴,点燃了纸捻,装上了烟,凑近身喂给妇人吸。妇人且不张嘴,指着台上,和尤物含笑说话,好像不曾看见。老婆子诚惶诚恐地立在旁边装烟似的,纸捻燃了半截,才慢条斯理地于有意无意之间吸了一口。老婆子吹去了残灰,不敢用口就衔嘴的所在吹回烟,远远地离着烟斗,作几次把回烟吹尽,又装第二口。妇人坐着,那种怡然自得的样子,在座看戏的女子们见了,大约没有一个不羡慕她好福气的。

    “我当时虽不羡慕那妇人的福气,却一百二十分地羡慕享受这尤物的福气。我哪里肯拿眼光向台上望一望呢,总是侧起身子坐着,两眼霎都不舍得多霎的,下死劲盯住在尤物身上。不过我虽是这么盯住她,却仍不敢有非分之想,以为她是天仙化人,目无下士,怎得有正眼来光顾我这种恶俗男子一下。只求许我偷偷地饱看一会儿,不加斥责,就于愿已足了。但是事真出人意外,我两眼下死劲盯住她不到五分钟光景,她竟肯用那不寻常的鹘伶渌老,赏光回顾了我一下,我起初还疑是我自己的眼睛不济,盯久了发花。后来居然接连光顾了我几眼,我这时心里的狂喜,恨不得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孔孔露出笑容,以表示我受宠若惊,感恩没齿的诚意来。只是周身毛孔,哪里会有表示,就有表示,被衣服遮掩了,尤物又怎能瞧见。没奈何,只得把十万八千个毛孔所应表示的,集中于我自己的两只眼睛上,等她来光顾的时候,尽我所能表示的,极力表示出来。这一表示,就更得着好处了,她已现出嫣然欲笑的样子,却又似有些羞怯,连忙调转粉颈,望着别处。我又恨不得立时化身为微尘,跟着她的眼波周转。

    “在这个当儿...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