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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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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文中的话,虽近于夸大,但当时取得帝王及大臣的赞助,不是绝对无因的。因为唐朝对各种外来宗教的优容,不独于景教是如此。碑中所举自太宗以至德宗六代帝王,莫不予景教以好感;如太宗命宰臣房玄龄宾迎阿罗本,又把皇帝肖像画在景教寺墙壁之上,碑云:“旋命有司,将帝写真,转模寺壁。”高宗又于诸州各置景寺,仍崇阿罗本为镇国大法主;玄宗命宁国五王,亲到景寺中设立坛场,并且把五代祖宗遗像,陈列寺中;碑云:“玄宗至道皇帝,令宁国五王,亲临福宇,建立坛场。天宝初,令大将军高力士送五圣写真,寺内安置。”肃宗又重建景寺,碑云:“肃宗文明皇帝于灵武等五郡,重立景寺。”代宗则于耶稣圣诞时送香赐馔,以表庆祝,碑云:“代宗文武皇帝,每于降诞之辰,锡天香以告成功,颂御馔以光景象。”至于德宗登极的第二年,即为立碑纪念之时,其于景教的优容,亦可以见。德宗以后情形如何,我们不得而知,而从此至武宗,尚有六十多年经过,单从武宗毁废佛寺的诏令中,与李德裕的《德音表》观之,亦可以反证当时景教的隆盛,与佛教相伯仲。当时大臣如房玄龄、高力士、郭子仪等皆奉命招待,与景教发生密切关系,后人疑房、郭为景教徒,虽无佐证,也有可能。

    四 景教的传教方法

    景教的传教方法,我们在景教碑里,可以看出有两种:一为翻译经典,一为医治疾病。当唐太宗宾迎阿罗本时,即令为他“翻经书殿”。后来那个撰碑的景净,确是景教中的一个著作家,《诸经目录》中曾说他译经三十部卷,大约当时景教经典,经他翻译的,一定不少。从敦煌石室中所获得的《三威蒙度赞》等等(见上述),是不是这三十部卷中的东西,却不能断定,但他确曾努力译著,是可信的。我们从《贞元释教录》,知道他曾与般若共同翻译佛经,其文如下:

    乃与大秦寺波斯僧景净,依胡本《六波罗密经》译成七卷,时为般若不闲胡语,复未解唐言,景净不识梵文,复未明释教;虽称传译,未获半球,图窃虚名,匪为福利,录表闻奏,意望流行。圣上浚哲文明,允恭释典,察其所译,理昧词疏。且夫释氏伽南,大秦寺僧,居止既别,行法全乖。景净应传弥尸诃教,沙门释子,弘阐佛经,欲使法区分,人无滥涉,正邪异类,泾渭殊流。

    查《六波罗密经》,原有两译本,一为十卷本,一为七卷本,现存藏中,题为唐罽宾沙门般若译,而七卷本今已无存,当即般若、景净合译,德宗评其“理昧词疏”,乃至废弃。然所谓理昧词疏,大约是译文中有许多牵强之处,基督徒而翻译佛经,所用名词,或许多附会,看景教碑与《三威蒙度赞》等文中,有许多佛教名词,如“妙身”、“慈航”、“真寂”、“僧”、“法王”、“寺”、“功德”、“大施主”、“救度无边”、“普度”、“世尊”等类,便可以知道了。

    传教之士,往往有精通医术的人,以医药为传教方法,为历来基督教所看重。唐朝景教教士中,亦必有不少医生在内。《旧唐书》记睿宗之子玄宗之弟让皇帝宪有病,经景僧崇一为他医治。《让皇帝宪传》里这样记着:

    开元二十八年冬,宪寝疾,上令中使送医及珍膳,相望于路;僧崇一疗宪稍瘳,上大悦,特赐绯袍鱼袋,以赏异崇一。(见《旧唐书》卷九十五)

    崇一这个名字,含有“崇奉一神”的意思,景教徒中以“一”为名的,如景教碑所列的人名中有“元一”、“守一”、“明一”,以“崇”为名的,也有“敬崇”、“崇德”等类,可知“崇一”是个景教教士,而不是和尚。并且所赐的“绯袍鱼袋”,据《唐书·舆服志》,绯袍是红色的品官服饰:

    四品服深绯色,五品服浅绯色。

    鱼袋也是唐朝一种大官所用的东西,上面刻着官姓名,随身悬佩,都不是和尚所用的,故可以断定这崇一是景教徒之名医的。又杜环《经行记》说:

    大秦善医眼及痢,或未病先见,或开脑出虫。

    足证西医已于此时随景教以输入,而为传教的一种工具了。

    五 景教的灭亡

    景教传到了武宗会昌五年(845年)遭受着很大的打击,因为武宗听信了道士赵归真的话,发出一道严厉的灭佛诏谕。从经济的立场,以为僧尼穆护,都是坐食分利,饬令还俗。在诏谕中有这样的话:

    僧徒日广,佛寺日崇,劳人力于土木之功,夺人利为金宝之饰,……今天下僧尼不可胜数,皆待农而食,待蚕而衣。(《唐书》卷八十)

    当是宰相李德裕十分赞成,所以上一道庆贺武宗毁佛寺《德音表》,也这样说:

    遂使土木兴妖,山林增构,一岩之秀,必极雕镌,一川之腴,已布高刹,耗蠹生灵,侵灭征税。(见《李卫公文集》卷二十)

    《资治通鉴》记着:

    会昌五年秋七月,上恶僧民耗蠹天下,欲去之;道士赵归真复劝之,乃先毁山野招提兰若。至是敕上都东都两街各留二寺,每寺留僧三十人。天下节度观察使治所,及同、华、商、汝州各留一寺。分为三等:上等留僧二十人,中等留十人,下等五人,余僧及尼并大秦穆护祆僧,皆勒还俗。寺非应留者,立期令所在毁撤,仍遣御史分道督之。财货田产并没官,寺材以葺公廨驿舍,铜像钟磬以铸钱。(见《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八)

    这里说“道士赵归真复劝之”,究竟他是劝武宗毁灭佛教呢?还是劝武宗存留都城的佛寺呢?很难知道。若以“耗蠹天下”为灭佛理由,当时道教也非常兴盛,何以在这大案中,别的宗教都牵连在内,独不及于道教,难道道教不是耗蠹天下么?那可以知道赵归真之劝与唐武宗之恶,并不单是经济方面的耗蠹天下。我们再看他诏谕中所说:

    是逢季时,传此异俗。……而岂可以区区西方之教与我抗衡哉?

    一则曰“异俗”,再则曰“西方之教”,便可了然于武宗此举,是出发于排外思想,佛教是印度来的,景教是大秦来的,其余波及的一切宗教,都是外国教,所以他毁灭了一切宗教而独不及道教。究竟当时毁灭的宗教有多少呢?《唐书·食货志》云:

    武宗即位,废浮屠法,天下毁寺四千六百,招提兰若四万,籍僧尼为民二十六万五千人,奴婢十五万人,田数千万顷。(官赐额为寺,私造者为招提兰若,招提梵语,汉译为四方僧物,兰若亦梵语,汉语译为空净闲静之处。)大秦穆护祆二千余人。(即景教回教祆教信徒)

    《唐会要》有相同的记载:

    其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余人,收充两税户;拆招提兰若四万余所,收膏腴上田四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隶僧尼属主客,明显外国之教,劝大秦穆护祆三千余人还俗。(见《唐会要》卷四十九)

    而李德裕《德音表》中所举数目略有不同:

    拆寺兰若共四万六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并奴婢为两税户共约四十一万余人,得良田数千顷,其僧尼令属主客户。大秦穆护祆二十余人,并令还俗者。(见《李卫公文集》卷二十)

    这里所说的二十余人,或为二千余人之误。数目虽有不同,毁灭佛教及一切外来宗教的事实,是可信的。所以在唐朝二百十年传布的景教,遭着这一次空前的教难,是非常不幸的。观会昌五年七月中书门下条奏所云:“其大秦穆护等祠,释教既已厘革,邪法不可独存,其人并勒还俗,递归本贯,充税户。如外国人所送还本处收管。”知道外国教士都被驱逐回国,中国信徒均须纳税为民(当时宗教徒是免纳国税的),景教在中国,似乎告一段落,但却依旧没有绝迹。因为下一年武宗就死了,继他的王位的是宣宗,是武宗的叔父。他即位之始,便贬斥李德裕,一反武宗所为,收回灭教的成命,重建寺院,有“虽云异方之教,无损致理之源,中国之人,久行其道,厘革未当,事体未弘,其灵山胜境,天下州府,应会昌五年四月所废寺宇,有宿旧名僧,复能修创,一任住持,所司不能禁止”这一番敕谕,佛教便恢复起来。景教有没有恢复呢?这却无从知道。不过从此三十多年以后,据一个阿拉伯作家的述说,黄巢作乱时,曾经在广府歼灭了十二万回回、犹太、波斯和信奉景教的人,事在880年左右。广府在何处?有说是广州,有说是杭州,至难考定,不过在武宗以后,景教仍旧在传布,可以想见的。经过黄巢的大屠杀以后,中国又入于纷乱之局,西北土地沦陷于吐蕃,西域来华之路于是被塞,又经八姓十三君的五代大乱,景教便陷于无法继续的情形之下了。一部分教士退入到蒙古境内,待机恢复,裴化行在所著的《天主教16世纪在华传教志》中这样说:

    景教直到一四○五年,在外蒙古一带,还有他们的踪迹。又有一个亲眼见过他们的人记载说:那些聂斯脱里教人,仿佛是从作坊里走出来的铁匠一样。直到现在,还时常在黄河套左近发现些古时崇拜十字架的人们的遗迹,有人曾想在当时那些人们所信奉的或许是景教。(见该书32、33页)

    似乎景教在中国已经灭绝,只活动在蒙古境内;其实不然。我们从马哥孛罗的游记中,看见他跟着他父亲到中国来的时候,经过梁州府、宁夏、归化等处,多遇到景教的人。后来他另一次旅行,经河间府,见该处有景教徒,也有教堂。南行经运河到扬州,记载在该处及镇江有景教教堂,杭州亦有景教堂一所,这可见唐朝以后,景教在中国内地未尝绝迹,惟其势力不若唐时之盛而已。容于下文再为详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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