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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正义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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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言恍惚不可为形象。」 ○正义曰:《说文》「怳[huǎng],狂貌。」引申为无定之辞。「恍」即「怳」俗。《老子道德经》:「道之为物,惟怳惟忽。」「惚」亦「忽」俗。

    ○注:「循循」至「所序」。 ○正义曰:《说文》:「循,顺行也。」顺行则有次序,注就本字为训,亦得通也。「诱」,《说文》:「?[yòu],相訹呼也。从厶羑。诱或从言秀。」《诗·野有死麕》传:「诱,道也。」道与导同。《学记》云:「故君子之善喻也,道而弗牵。」又云:「道而弗牵则和。」《繁露·基义》云:「凡有兴者,稍稍上之,以逊顺往,使人心说安之,无使人心恐。」即进劝人法也。

    子疾病,【〔注〕包曰:「疾甚曰病。」】 子路使门人为臣。【〔注〕郑曰:「孔子尝为大夫,故子路欲使弟子行其臣之礼。」】 病闲,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注〕孔曰:「少差曰间。言子路久有是心,非今日也。」】 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注〕马曰:「无宁,宁也;二三子,门人也。就使我有臣而死其手,我宁死于弟子之手乎!」】 且予纵不得大葬,【〔注〕「君臣礼葬。」】 予死于道路乎?」【〔注〕马曰:「就使我不得以君臣礼葬,有二三子在,我宁当忧弃于道路乎?」】

    ○正义曰:《尔雅·释诂》:「诈,伪也。」《说文》:「诈,欺也。」无臣而为有臣,「为」即是伪,谓无臣而伪有臣也。考《士丧礼》,虽有夏祝、商祝、御者、彻者、摈者、奠者之属,皆斩时司其事者,谓之有司,本不为臣,今用大夫礼,是伪有臣也。伪所以为欺,故曰「吾谁欺?欺天乎?」皇疏云:「天下人皆知我无臣,则人不可欺,今日立之,此政是远欲欺天,故云欺天乎。」郑注云:「大夫退死,葬以士礼,致仕,以大夫礼葬。」案:年老归政曰致仕。其爵未失,故从大夫礼葬。若大夫退,是君疏斥已,或己避位弗仕,既去大夫之位,则不得以大夫礼葬,故宜以士礼葬也。《王制》云:「大夫废其事,终身不仕,死以士礼葬之。」是也。夫子去鲁是退,当以士礼葬。今子路用大夫之礼,故夫子责之。宋氏翔凤《郑注辑本》云:「按此为孔子未反鲁事,故有『死于道路』之语。盖孔子自知必反鲁也。」今案:此当是鲁以币召孔子,孔子将反鲁,适于道路中得疾也。「大葬」,谓鲁复用己,以大夫礼葬也。夫子言己虽未必复见用,以礼大葬,亦当得归鲁,不至死于道路。所以然者,以天未丧斯文,必将命以制作以教万世,故决不死于道路,亦兼明子路豫凶事为过计也。

    ○注:「疾甚曰病。」 ○正义曰:《说文》:「病,疾加也。」加、甚义同。郑此注云「病谓疾益困也。」

    ○注:「孔子尝为大夫,故子路欲使弟子行其臣之礼。」 ○正义曰:夫子仕鲁为司寇,是大夫也。及去鲁,以微罪行,宜降用士礼。今子路尊荣夫子,欲用大夫丧葬之礼,故使门人为臣助治之。

    ○注:「少差曰闲。」 ○正义曰:《方言》:「差、知,愈也。南楚病愈者谓之差,或谓之闲。」郭注:「闲,言有闲隙。」《文王世子》:「文王有疾,旬有二日乃间。」注:「间,犹瘳也。」

    ○注:「就使我有臣而死其手,我宁死弟子之手乎!」 ○正义曰:有臣死于臣手,礼也。夫子愿死于弟子手者,以弟子情益亲也。故皇疏云:「在三事同,若以亲察而言,则臣不及弟子也。」又云:「臣礼就养有方,有方则隔;弟子无方,无方则亲也。」

    ○注:「就使」至「路乎」。 ○正义曰:大葬,谓用大夫礼葬也。大夫称「君」者,对臣言之。有二三子在,不忧弃于道路,明二三子亦能葬其师,不必迫以君臣之义也。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匵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注〕马曰:「韫,藏也。匵,匮也。谓藏诸匮中。沽,卖也。得善贾,宁肯卖之邪?」】 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注〕包曰:「沽之哉,不衒卖之辞。我居而待贾。」】

    ○正义曰:君子于玉比德。时夫子抱道不仕,故子贡借美玉以观夫子藏用之意。「善贾」,喻贤君也。虽有贤君,亦待聘乃仕,不能枉道以事人也。《释文》:「匵,本又作椟。」通用字。物茂卿《论语征》云:「善贾者,贾人之善者也。贾音古。」先典簿君《秋槎杂记》:「《仪礼·聘礼》:『贾人西面坐,启椟取圭。』注:『贾人,在官知物价者。』古人重玉,凡用玉必经贾人,况鬻之乎?《昭十六年左传》:『宣子有环,其一在郑商。韩子贾诸贾人,既成贾矣。』此沽玉必经贾人之证。」谨案:《论语释文》:「善贾,音嫁,一音古。」是旧读贾前古音,即贾人也。《说文》:「贾,市也。」段氏《玉裁》注:「贾者,凡贾卖之称也。引伸之,凡卖者之所得,买者之所出,皆曰贾。俗又别其字作『价』,别其音入祃韵,古无是也。」窃谓下句「待贾」,亦谓待贾人。《白虎通·商贾篇》:「商之为言商也。商其远近,度其有无,通四方之物,故谓之商也。贾之为言固也。固其有用之物,以待民来,以求其利者也。行曰商,止曰贾。《易》曰:『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论语》曰:『沽之哉,我待价者也。』」《白虎通》引《论语》,以证「止贾」亦当作「待贾」,今作「待价」,明为后人所改矣。「沽」,《汉石经》俱作 「贾」,见《东观余论》。段氏以买卖皆可云「贾」,「沽」是假借字。玉篇引「求善贾而夃[gǔ]诸」,《说文》云:「秦以市买多得为夃。」则作夃亦通。此当聘《齐》、《古》异文。《群经音辨》四:「《论语》『沽之哉』,郑康成亦音故。」此就郑义为音。

    ○注:「韫藏」至「匮中」。 ○正义曰:郑注云:「韫,裹也。匵,匮也。」即本马注。「裹、藏」同义。「韫」既训「藏」,经下文又言藏者,古人自有复语,若《诗》「采采芣苢[fú yǐ],薄言采之」,上下句皆言「采」矣。《说文》「匵,匮也。匮,匣也。」今俗别作「柜」。

    ○注:「沽之」至「待贾」。 ○正义曰:《太平御览·珍宝部三》引郑此注云:「宁有自衒卖之道乎?我居而待价者。」与包此注同。「沽之哉。」乃反言以决绝之辞,明沽是衒卖也。皇疏引王弼曰:「重言『沽之哉』,卖之不疑也。」此与包、郑义异,似亦通也。《说文》:「??,行且卖也。从行,从言。衒、??或从玄。」颜师古《汉书·东方朔传注》:「衒,行卖也。」包、郑均云「居而行贾」,亦似音古。《御览》引郑作「待价」,字之误。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注〕马曰:「九夷,东方之夷,有九种。君子所居则化。」】

    正义曰:子欲居九夷,与乘桴浮海,皆谓朝鲜。夫子不见用于中夏,乃欲行道于外域,则以其国有仁贤之化故也。说见前「浮海」疏。《后汉书·东夷列传》:「昔箕子违衰殷之运,避地朝鲜,始其国俗未有闻也,及施八条之约,使人知禁,遂乃邑无淫盗,门不夜扃,回顽薄之俗,就宽略之法,行数百千年,故东夷通以柔谨为风,异乎三方者也。苟政之所畅,则道义存焉。仲尼怀愤,以为九夷可居,或疑其陋。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亦徒有以焉尔。」此本《前汉·地理志》,而意更显。九夷者,夷有九种,朝鲜特九夷之一。《淮南·齐俗训》谓:泗上十二诸侯,率九夷以朝。越王勾践,惟九夷在东,故泗上诸侯得以率之。《战国·秦策》:「楚包九夷。」《魏策》:「楚破南阳九夷,内沛、许,鄢陵危。」《史记·李斯传》:「惠王用张仪之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索隐》曰:「九夷即属楚之夷也。」吕氏祖谦《大事记》据《索隐》说,以为孔子在陈蔡,相去不远,所以有欲居九夷之言。案:吕氏误也。南方曰蛮,其称夷,称九夷者,皆假借称之。况楚地之夷,其风俗犷悍,至今犹然,则正或人所议,夫子不应欲居之矣。「陋」者,言其地僻陋,人不知礼仪也。何异孙《十一经问对》:「箕子受封于朝鲜,能推道训俗,教民礼义田蚕,至今民饮食以笾豆为贵,衣冠礼乐,与中州同。以箕子之化也。『君子居之』,指箕子言,非孔子自称为君子。」

    ○注:「九夷」至「则化」。 ○正义曰:皇疏云:「东有九夷,一玄菟,二乐浪,三高丽,四满饰,五凫更,六索家,七东屠,八倭人,九天鄙,皆在海中之夷。玄菟,乐浪,高丽,皆朝鲜地。」《后汉·东夷传》:「夷有九种:曰畎夷,千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故孔子欲居之也。」此谓夷之九种,凡在海中及居中国,皆得名之,与皇疏所指略异。盖皇疏以地言,《汉传》以类言也。《尔雅·释地》:「九夷、八狄、七戎、六蛮谓之四海。」《白虎通·礼乐篇》:「东所以九何?盖来过者九,九之为言究也。德徧究,故应德而来亦九也。非故为之,道自然也。」《孟子·尽心篇》:「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故君子居之,则能变其旧俗,习以礼仪,若泰伯君吴,遂治周礼矣。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注〕郑曰:「反鲁,哀公十一年冬,是时道衰乐废,孔子来还乃正之,故雅颂各得其所。」】

    ○正义曰:皇本「反」下有「于」字。「雅」者,正也。所以正天下也。周室四都,为政治之所自出,故以其音为正而称雅焉。至平王东迁,政教微弱,不能复雅,故降而称风,风、雅以音言。「颂」者,容也,以舞容言之也。盖风、雅但弦歌笙间,惟三颂始有舞容,故称《颂》。此阮氏元释颂义。孔子正乐,兼有风、雅、颂,此不及《风》者,举《雅》《颂》则《风》可知。

    ○注:「郑曰」至「其所」。 ○正义曰:皇本此注作「包曰」。反鲁,在哀十一年冬,见左氏传,时孔子年六十九。《后汉书·范升传》奏曰:「《诗》《书》之作,其来已久。孔子尚周流游观,至于知命,自卫反鲁,迺正雅、颂。」以正乐为在知命时,误也。《乡饮酒礼注》云:「后世衰微,幽、厉尤甚。礼乐之书,稍稍废弃。孔子曰:『吾自卫反于鲁』云云,谓当时在者而复重杂乱者也,恶能存其亡者乎?」《周官·太师》先郑注亦云:「时礼乐自诸侯出,颇有谬乱不正,孔子正之。」则二郑皆以《雅》《颂》得所为事理其篇第也。 毛氏奇龄《四书改错》不从郑说,谓正乐非正《诗》。又云:「正乐,正乐章也,正《雅》《颂》之入乐部者也。部者,所也。如《鹿鸣》一《雅》诗,奏于《乡饮酒礼》,则《乡饮酒礼》其所也。又用之《乡射礼》、《燕礼》,则《乡射礼》、《燕礼》亦其所也。然此三所,不止《鹿鸣》,又有《四牡》《皇皇者华》两诗,则以一雅分数所,与联数《雅》合一所,总谓之『各得其所』。乃从而正之,则先正诸《雅》之在诸所者,并正此《雅》之错入他所,与他《雅》之错入此所者,皆谓之正《雅》。惟颂亦然。《清庙》祀文王,则祀文王其所也。然而《祭统》谓『大尝、禘,歌《清庙》』,则尝、禘又其所。又且《文王世子》谓天子养老,登歌《清庙》,而《仲尼燕居》且谓《清庙》者,两君相见之乐歌,则养老与君相见礼无非其所。此必夫子当时专定一书,合统诸节目,正其出入,如汉后乐录名色,而今不传矣。兹但就《雅》《颂》二诗之首,约略大概如此。若其他杂见,如《肆夏》为《时迈》一诗,飨礼,天子所以享元侯,而祭礼谓大祭迎尸。《采苹》、《采蘩》,燕礼用之,而《射义》谓大夫以《采苹》为射节,士以《采蘩》为射节。祭礼祀文以《雍》彻,而《仲尼燕居》谓大飨宾出亦以《雍》彻。《大武》舞《勺》又舞《象》,《勺》即《酌》诗,《象》即《维清》诗,而《内则》入学,亦复十三舞《勺》,成童舞《象》。是乐各有所真,有不如是而必不可者,所谓正也。」毛氏之论,视郑为核。包氏慎言《敏甫文钞》以《雅》《颂》为音,与毛又异,而义亦通。今都录其说云:「《论语》『《雅》《颂》』以音言,非以诗言也。乐正而律与度协,声与律谐,郑卫不得而乱之,故曰得所。《诗》有六义,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而其被之于乐,则雅中有颂,颂中有雅,风中亦有雅颂。《诗》之风雅颂以体别,乐之风雅颂以律同,本之性情,稽之度数,协之音律,其中正和平者,则俱曰雅颂焉云尔。杨雄《法言》曰:『或问:五声十二律也,或雅或郑,何也?曰:中正为雅,多哇为郑。请问本。曰:黄钟以生之,中正以平之,确乎郑卫不能入也。』由是言之,乐有乐之雅颂,诗有诗之雅颂。二者固不可比而同也。《七月》,《邠风》也。而《籥章》吹以养老息物则曰雅,吹以迎送寒暑则曰颂。一诗而可雅可颂,邠风然,知十五国亦皆然。《大戴礼·投壶》云:『凡雅二十六篇。《鹿鸣》、《貍首》、《鹊巢》、《采蘩》、《采苹》、《白驹》、《伐檀》、《驺虞》,八篇可歌。』《鹊巢》、《采蘩》、《采苹》、《伐檀》、《驺虞》,此五篇,皆风也,而名之为雅者,其音雅也。《投壶》又云:『八篇废,不可歌;七篇《商》、《齐》,可歌。』《商》,《颂》也。《齐》,《风》也。而皆曰《雅》。由是言之,雅颂者,通名也。《汉·杜夔传》『雅乐四曲』,有《鹿鸣》《伐檀》《驺虞》《文王》,《墨子》谓『《驺虞》为文王之乐』,与《武》《勺》并称,则《风》诗之在乐,可名雅,而又可名颂矣。《淮南·泰族训》曰:『雅颂之声,皆发于辞,本于情,故君臣以睦,父子以亲。故韶夏之乐也,声乎金石,润乎草木。』然则《韶》《夏》亦云雅颂,岂第二雅三颂之谓哉?又曰:『言不合乎先王者,不可以为道;音不调乎雅颂者,不可以为乐。』然则雅颂自有雅颂之律,性情正,音律调,虽风亦曰雅颂。性情不正,音律不调,即雅颂亦不得为雅颂。后世非无雅颂之诗,而不能与雅颂并称者,情乖而律不调也。太史公《乐书》曰:『凡作乐者,所以节乐。君子以谦退为礼,减损为乐,其如此也。以为州异国殊,情习不同,故博采风俗,协比声律,以补短移化,助流政教。天子躬于明堂临观,而万民咸涤荡邪秽,斟酌饱满,以饰厥性。故云雅颂之音理而民正。』夫州异国殊,风也。天子博采而协比以音律,则俱曰雅颂。乐之雅颂,其果以诗分乎?不以诗分乎?《乐书又言》:『天子诸侯听钟磬未尝离于庭,卿大夫听琴瑟之音未尝离于前,所以养仁义、防淫佚也。夫淫佚生于无礼,故圣人使耳闻雅颂之音,目视威仪之礼。』由是言之,乐之雅颂,犹礼之威仪。威仪以养身,雅颂以养心。声应相保,细大不逾。使人听之而志意得广,心气和平者,皆雅颂也。以诗之雅颂为乐之雅颂,则经传多格而不通矣。《乐记》曰:『故人不能无乐,乐不能无形,形而不为道,不能无乱,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周南》《召南》,莫非先王所制,则莫非雅颂也。非先五所制,而本之性情,稽之度数,协之声律,不悖于先王者,圣人有取焉。《史记·孔子世家》言『诗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乎韶、武、雅、颂之音。』三百入篇之于雅颂,不必尽合也。其合乎雅颂者,即谓之雅颂。故《伐檀》也,《齐》也,亦曰雅。《大戴》所言,杜夔所传,岂其谬哉?《汉书·礼乐志》云:『周衰,王官失业,雅颂相错,孔子论而定之。故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班氏所谓『雅、颂相错』者,谓声律之错,非谓篇章错乱也。所谓『孔子论而定之』者,谓定其声律,非谓整齐其篇次也。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关雎》篇次,非有所错,然洋洋之盛,必待孔子正乐之后。盖自新声既起,音律以乖,先王雅颂皆因之以乱。《诗》则是也,声则非也,故曰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淮南》曰:『先王之制法也,因民之所欲,而为之节文者也。因其好色,而制婚姻之礼,故男女有别。因其好音,而正雅颂之声,故风不流。《关雎》《葛覃》《卷耳》,正所谓节而不使流者也。然使以郑声弦之歌之,则乐者淫,哀者伤矣。』明乎此,而雅颂之不繋乎《诗》可知,得所之非整理其篇章亦可知。」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注〕马曰:「困,乱也。」】

    正义曰:《乡饮酒礼注》:「大国有孤,四命谓之公。」胡氏匡衷《仪礼·释官》:「天子有三孤,副三公。大国无公,惟有孤,故孤亦号为公。」《白虎通·爵篇》卿之为言章也,章善明理也。」《礼·王制》:「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次国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其君;小国二卿,命于其君。」夫子此言「事公卿」,则已仕鲁时也。邢疏云:「言出仕朝廷,则尽其忠顺以事公卿也。入居私门,则尽其孝悌以事父兄也。若有丧事,则不敢不勉力以从礼也,未尝为酒乱其性也。」案:「何有」,言不难有也。说见《默识章疏》。

    ○注:「困,乱也。」 ○正义曰:「困」训乱者,引申之义。《乡饮酒义》:「降,说屦升堂,修爵无数,饮酒之节,朝不废朝,莫不废夕。宾出,主人拜送,节文终遂焉。知其能安燕而不乱也。」下篇说夫子事云:「唯酒无量,不及乱。」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注〕包曰:「逝,往也。言凡往也者,如川之流。」】

    ○注:「包曰」至「之流」。 ○正义曰:皇本作「郑注」,高丽本及《文选·秋兴赋注》引此注作「包」,与邢本同。凡者,非一之辞。明君子进德修业,孳孳不已,与水相似也。《法言·学行篇》:「或问进。曰水。或曰:为其不舍昼夜与?曰有是哉,满而后渐者,其水乎?」《法言》所谓进,与夫子言逝义同。逝者,往也,言往进也。《春秋繁露·山川颂篇》:「水则源泉混混沄[yún]沄,昼夜不竭,既似力者;盈科后行,既似持平者;循微赴下,不遗小闲,既似察者;循溪谷不迷,或奏万里而必至,既似知者;障防山而能清净,既似知命者;不清而入,洁清而出,既似善化者;赴千仞之壑,入而不疑,既似勇者;物皆困于火,而水独胜之,既似武者;咸得之生,失之而死,既似有德者。孔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此之谓也。」董引《论语》,以证「似力」一节,非以论全德也。至《法言》所谓「满而后渐」,则又一意。《孟子·离娄篇》:「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孟子曰:『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此即「满而后渐」之义,亦前意之引申。故赵岐《孟子章指》云:「言有本不竭,无本则涸,虚声过实,君子耻诸。是以仲尼在川上曰:『逝者如斯』,明夫子此语,既赞其不息,且知其有本也。」「如川之流」,《诗·常武》文。《地官·序官注》:「川,流水。」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注〕疾时人薄于德而厚于色,故发此言。】

    正义曰:《史记·孔子世家》言「孔子居卫,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市过之。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卫过曹。是岁,鲁定公卒。」则此语在定十四年。《史记集解》引李充曰:「使好德如好色,则弃邪而反正矣。」

    ○注:「疾时人薄于德而厚于色。」 ○正义曰:《坊记注》解此文云:「疾时人厚于色之甚,而薄于德也。」即此注文所本。《毛诗序》:「女曰鸡鸣,剌不好德也。陈古义以刺今,不说德而好色也。」郑注:「德谓贤士大夫有德者。」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注〕包曰:「篑,土笼也。此劝人进于道德。为山者其功虽已多,未成一篑而中道止者,我不以其前功多而善之,见其志不遂,故不与也。」】 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注〕马曰:「平地者将进加功,虽始覆一篑,我不以其功少而薄之,据其欲进而与之。」】

    ○正义曰:「为山」,谓积土为山也。「篑」,《汉书·礼乐志》、《后汉·班固传注》、达摩多罗《禅经上注》引此文并作「匮」。《唐化度寺碑》「资覆匮以成山」,亦用此文,盖叚借也。《荀子·宥坐篇》:「孔子曰:『如垤而进,吾与之;如丘而止,吾已矣。』」即此章异文。《孟子·尽心篇》:「有为者辟若掘井,掘井九轫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也。」《大戴礼劝学》云:「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为镂。」二文并与此章义相发。

    ○注:「篑土」至「与也」。 ○正义曰:郑此注云:「篑,盛土器。」与包注互备。《广雅·释器》:「篑、篣、笯、簝、籝、篝、笭,笼也。」皆异名同物。颜师古《王莽传注》:「匮,织竹为器,所以盛土。」又《礼乐志注》:「织草为器。」草疑竹之误。「劝人进于道德」者,明人进于道德,当如为山积土不已,其于成也。「见其志不遂故不与」者,明已设教,当观其志能遂与否,若见志不遂,则其功终不能就。如斯之人,不能复与之也。《礼·中庸》云:「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此之谓。」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注〕颜渊解,故语之而不惰。余人不解,故有惰语之时。】

    ○正义曰:《说文》:「惰,不敬也。从心,??[duò]省声。惰、憜或省。」不敬,则有懈倦之意。《广雅·释诂》:「惰,嬾也。」

    ○注:「颜渊」至「之时」。 ○正义曰:颜子于夫子言无所不说,说者,解也。夫子与颜子言终日,是语之不惰也。《学记》云:「古之教者,时观而勿语,必力不能问,然后语之。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也。」舍之,即惰矣。

    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注〕包曰:「孔子谓颜渊进益未止,痛惜之甚。」】

    ○注「包曰」至「之甚」。 ○正义曰:皇本作「马注」。《说文》:「惜,痛也。」《楚辞惜誓序》:「惜者,哀也。」皇疏云:「颜渊死后,孔子有此叹也。」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注〕孔曰:「言万物有生而不育成者,喻人亦然。」】

    ○正义曰:《说文》:「苗,草生于田者。」艸谓谷也。《仓颉篇》:「苗,禾之未秀者也。」何休《公羊·庄七年注》:「苗者,禾也。生曰苗,秀曰禾。」秀即??[suì]也。《说文》:「??,禾成秀也。」凡禾黍先作华,华瓣收,即为稃而成实,实即稃中之仁也。苗而不秀,秀而不实,谓年谷不顺成也。翟氏灏《考异》:「牟融《理惑论》云:『颜渊有「不幸短命」之记,「苗而不秀」之喻。』祢衡颜子碑云:『亚圣德,蹈高踪,秀不实,振芳风。』李轨《法言注》谓『仲尼悼颜渊苗而不秀,子云伤童乌育而不苗。』《文心雕龙》云:『苗而不秀,千古斯恸。』皆以此为惜颜子。而世说新语谓『王戎之子万有大成之风,苗而不秀。』《梁书》徐勉因子悱卒,为《答客喻》云:『秀而不实,尼父为之叹息。』」是六朝之前,人皆以此节谓为颜子而发,自必《古论语》家相传旧义。案:《汉沛相范君墓碣》:「茂而不实,颜氏暴颠。」茂、秀义同。唐玄宗《颜子赞》:「秀而不实,得无恸焉。」汉唐人说皆如此。皇疏云:「又为叹颜渊为譬也。」邢疏云:「此章亦以颜渊早卒,孔子痛惜之,为之作譬。」说并得之。

    ○注:「言万物有生而不育成者,喻人亦然。」 ○正义曰:《法言·问神篇》:「育而不苗者,吾家之童鸟乎?」《后汉书·章帝八王传赞》:「振振子孙,或秀或苗。」皆以此章喻人早夭也。人早夭,故成德亦有未至。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注〕后生谓年少。】

    正义曰:「后生可畏」,谓生质独美也。「不如今」,谓不如今日之可畏也。人少时有聪慧,为人所畏。至年壮老,学力复充,故人常畏服之。曰「焉知」者,《论衡·实知篇》解此文,以为后生难处是也。《大戴礼·曾子立事篇》:「三十、四十之闲而无埶,即无埶矣。五十而不以善闻,则无闻矣。」与此文义同。「无闻」,谓无善闻于人也。无闻由于无艺,艺谓所学之业也。《礼·学记》云:「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学贵不失时,故君子爱日也。」胡氏绍勋《拾义》:「人至五十为老年,是以养老自五十始。《曲礼》云:『五十曰艾』,《王制》云:『五十始衰』,纵能加功,进境有限,况《王制》又云『六十不亲学』。五十无闻,更无望于六十矣。据《内则》『二十博学不教,三十博学无方。』学至有闻,早则定于四十以前,迟则定于五十以前,断不定于五十以后。因直决之曰:『斯亦不足畏也已。』」皇本「可畏」下有「也」字,「已」下有「矣」字。

    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注〕孔曰:「人有过,以正道告之,口无不顺从之,能必自改之,乃为贵。」】 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注〕马曰:「巽,恭也。谓恭孙谨敬之言,闻之无不说者,能寻绎行之,乃为贵。」】 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正义曰:《释文》:「语,于据反。」谓告语之也。《方言》:「悛,怿,改也。自山而东或曰怿。」郭注引「怿之为贵」。《广雅·释诂》:「怿,改更也。」绎、怿古多通用。《诗板》《泮水》《那》,《释文》并云:「绎本作怿」,《??[kuǐ]弁释文》「怿本作绎」可证也。郭注《方言》引此文,是训怿为改,与马注异,亦得通也。「法语之言」,「巽与之言」,言者祇此二术。故说而不绎,从而不改,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淮南子·原道训》:「故听善言便计,虽愚者知说之。称至德高行,虽不肖者知慕之。说之者众,而用之者鲜;慕之者多,而行之者寡。所以然者何也?不能反诸性也。」

    ○注:「人有」至「为贵」。 ○正义曰:「法」者,「灋」之借字。《说文》:「灋,刑也。平之如水,从水,廌[zhì],所以触不直者去之,从去。」引申为典则铨度之称,故此注「法」为正道也。用正道告之,人畏义而服,故口不能不顺从。

    ○注:「巽恭」至「为贵」。 ○正义曰:《易·巽象传》:「顺以巽也。」虞注:「巽,外迹相卑下也。」是巽有恭义。人有过,我以恭隙谨敬与之言,人感我柔顺,不能不说也。《说文》:「??,绎理也。绎,抽丝也。」《方言》:「绎,理也。」丝曰绎之,是「寻绎」谓抽引其理也。既寻绎之,则能行之可知。注义自为引伸也。郑注云:「绎,陈也。」此本《尔雅·释诂》,其义未详。

    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已者,过则勿惮改。」【〔注〕慎所主友,有过务改,皆所以为益。】

    正义曰:皇疏云:「此事再出也。范宁云:『圣人应于物作教,一事时或再言,弟子重师之训,故又书而存焉。』」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注〕孔曰:「三军虽众,人心不一,则其将帅可夺而取之。匹夫虽微,苟守其志,不可得而夺也。」】

    正义曰:「帅」者,「??[shuài]」之借字。《说文》:「??,将??也。」「匹夫」者,《尔雅·释诂》:「匹,合也。」《书·尧典疏》:「士大夫已上,则有妾媵,庶人无妾媵,惟夫妻相匹。其名既定,虽单亦通谓之匹夫、匹妇。」郑注云:「匹夫之守志,重于三军之死将者也。死将,谓夺取军将而致之死也。三军之帅,以人为卫,故遇彊敌可覆而取之。匹夫守志,志有一定,不可得而夺也。」《礼·缁衣》云:「子曰:『言有物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则不可夺志,死则不可夺名。』」又《儒行》云:「儒有今人与居,古人与稽,今世行之,后世以为楷。适弗逢世,上弗援,下弗推,谗谄之民,有比党而危之者,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夺也。」

    ○注:「三军」至「取之」。 ○正义曰:《孙子始计篇》:「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畏危也。」又《九地篇》:「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是言行军贵一心也。若众心不一,则士卒懈散,莫有鬬志,故其将可夺而取之。《吴子论将》云:「士轻其将而有归志,塞易开险,可邀而取。」

    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注〕孔曰:「缊,枲[xǐ]着。」】

    ○正义曰:《释文》云:「弊,本今作敝。」皇本及《说文·衣部》亦作「弊」。《释文》引郑注:「缊,枲也。」《艺文类聚》三十五、《御览》四百八十二引郑注「枲」并作絮。卢氏文弨《释文考证》以作「絮」为正。盖郑与孔异,故《释文》引之。若亦训「枲」,则与孔无甚异矣。《礼·玉藻》:「纩为茧,缊为袍。」注云:「衣有着之异名也。纩谓今之新绵也,缊谓今之纩及旧絮也。」李氏惇《群经识小》:「古无木绵,着皆以絮为之。絮,丝余也。《玉藻注》所云:『今』者,指汉末而言。古以新绵为纩,旧絮为缊。汉则以精者为绵,而粗者为纩,古今语异也。」案:《韩诗外传》:「士褐衣缊着,未尝完也。」又云:「曾子褐衣缊絮,未尝完也。」《汉书·东方朔传》:「衣缊无文。」师古注:「缊,乱絮也。」皆以缊为絮。《说文》:「絮,敝緜也。」「袍」者,《说文》:「袍,襺[jiǎn]也。」《尔雅·释言》:「襺,袍也。」互相训。《释名·释衣服》云:「袍,丈夫着下至跗者也。袍,包也;包,内衣也。」任氏大椿《深衣释例》:「《丧大记》:『袍必有表,谓之一称。』注:『袍,亵衣。』盖袍为深衣之制,特燕居便服耳,故云:『亵衣』。《周官·玉府》云『燕衣服者,巾絮寝衣袍??之属。』《论语》『红紫不以为亵服』,郑注云:『亵服,袍??。』此袍为亵衣之明证也。」案:「袍」是春秋二时之服,若袷褶之类。于时人已服裘,子路犹衣敝袍也。「狐貉」,二兽名。《汗简》引《古论语》「貉」作「貈[hé]」。《说文》:「貈,似狐,善睡。」引《论语》「狐貈之厚以居」。段氏玉裁注谓:「凡『狐貉』连文者,皆当作貈。今字作貉,皆假借。」「貉」,《说文》以为北方豸种。先郑《职方注》:「北方曰貉。」是貉乃夷狄之名,别一义也。《诗·七月》「一之日于貉,取彼狐貍,为公子裘。」貉、狐、貍,皆公子之裘,诗文参互。郑笺以「于貉」为邠民自取,非也。《春秋繁露·服制篇》:「百工商贾,不敢服狐貉。」则狐貉,并贵者所服。江氏永《乡党图考》谓「狐貉之裘为亵裘」。则此文「狐貉」与「缊袍并为燕居之服矣。」

    ○注:「缊,枲着。」 ○正义曰:「枲」者,麻之异名。注与郑异,亦通。《说文》:「缊,绋也。绋,乱系也。」又「襺」下云:「以絮曰襺,以缊曰袍。」别絮言「缊」,则缊是枲可知。《汉书·蒯通传》:「束缊请火于亡肉家。」师古注:「缊,乱麻也。」「着」,犹言藏也。《士丧礼》:「着组繋。」注:「着,充之以絮也。」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注〕马曰:「忮,害也。臧,善也。言不忮害,不贪求,何用为不善?疾贪恶忮害之诗。」】 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注〕马曰:「臧,善也。尚复有美于是者,何足以为善?」】

    正义曰:「终身」者,言常诵之将终身也。「诵」者,《周官·大司乐》注:「以声节之曰诵。」孔氏广森《经学卮言》:「子路终身常诵『不忮不求』二言,犹南容一日三复『白圭之玷』。子以其取于《诗》者小,故语之曰『不忮不求』,是或一道也,然止于是而已,则亦何足臧哉?寻省旧注,绝不与上『衣敝缊袍』相蒙,作疏者始以引《诗》为美,子路又以『终身诵之』为闻誉自足。即重诬贤者,且夫子先既取诗词『何用不臧』,而后顿抑之谓『何足以臧』,是自异其枘凿,不可通也。」又云:「注疏本三十章,《释文》则云三十一章,窃疑陆所见古本多一章者,正分『不忮不求』以下矣。」案:《仲尼弟子列传》载「衣敝缊袍」一节,无「不忮不求」二句,亦一证。

    ○注:「忮害」至「之诗」。 ○正义曰:「忮害」、「臧善」,并毛传文。《说文》:「忮,很也。」《汉书·宁成传》:「汲黯为忮。」师古曰:「忮,意坚也。」义并相近。「何用为不善」,明「不忮不求」即为善也。《韩诗外传》:「夫利为害本,而福为祸先。唯不求利者为无害,不求福者为无祸。」又云:「故非道而行之,虽劳不至;非其有而求之,虽强不得。故智者不为非其事,廉者不求非其有,是以害远而名彰也。」又云:「安命养性者,不待积委而富;名号传乎世者,不待势位而显;德义畅乎中,而无外求也。」三节皆引《诗》「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揆韩之意,似以不害由于不求也。害谓己有祸患,不谓伤害人也。此义与马不同,并得通也。郑《诗笺》云:「言君子之行,不忮害,不求备于一人。」解「不忮」与马同,「不求」与韩马异。或本齐鲁说。「疾贪恶忮害之诗」者,贪恶谓贪求之恶。诗者,《邶风·雄雉篇》文。

    ○注:「臧害」至「为善」。 ○正义曰:臧,善也。见上注。此当衍。「尚复有美于是者」,言学道无止境也。譬若富者无骄,贫者无谄,尚未若富好礼,贫乐道也。克伐怨欲不行,可以为难,尚未可以为仁也。是皆未足为善也。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注〕大寒之岁,众木皆死,然后知松柏小雕伤;平岁则众木亦有不死者,故须岁寒而后别之。喻凡人处治世亦能自修整,与君子同。在浊世,然后知君子之正不苟容。】

    正义曰:「岁寒」者,孙炎《尔雅注》云:「四时一终曰岁,取岁星行一次也。」《说文》寒作??,云:「冻也。从人在宀下,以茻荐覆下,下有仌[bīng]。」《释名·释天》:「寒,扞也,扞格闭塞不通也。」翟氏灏《考异》云:「《庄子·让王篇》『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陈蔡之隘,于丘其幸乎!』乃子厄陈蔡时,谓子路之言。」案:此又见《风俗通·穷通篇》。《说文》云:「凋,半伤也。雕,琢文也。」义别,今多通用。

    ○注:「大寒」至「苟容」。 ○正义曰:《玉篇》:「寒,冬时。」是寒乃历岁气候。注必言「大寒」者,极言之耳。《荀子大略篇》:「君子隘穷而不失,劳倦而不苟,临患难而不忘细席之言。岁不寒无以知松柏,事不难无以知君子。」《史记·伯夷列传》:「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举世污浊,清士乃见。」《淮南子·俶真训》:「夫大寒至,霜雪降,然后知松柏之茂也。据难履危,利害陈于前,然后知圣人之不失道也。」《潜夫论·交际篇》:「昔魏其之客,流于武安,长平之吏,移于冠军,廉颇、翟公,载盈载虚。夫以四君之贤,藉旧贵之夙恩,客犹若此,则又况乎生贫贱者哉?惟有古烈之风,忠义之士,为不然尔。恩有所结,终身无解,心有所矝,贱而益笃。故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诸说或以「岁寒」喻事难,喻乱世,喻势衰,义均得通。注就乱世言。

    子曰:「知者不惑,【〔注〕包曰:「不惑乱。」】 仁者不忧,【〔注〕孔曰:「无忧患。」】 勇者不惧。」

    ○正义曰:《申鉴杂言下》:「君子乐天知命,故不忧;审物明辨,故不惑;定心致公,故不惧。若乃所忧惧则有之,忧己之不能成天性也。惧己惑之,忧不能免天命无惑焉。」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注〕适,之也。虽学或得异端,未必能之道。虽能之道,未必能有所立。虽能有所立,未必能权量其轻重之极。】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注〕逸诗也。唐棣,栘也,华反而后合。赋此诗者,以言权道反而后至于大顺。思其人而不自见者,其室远也。以言思权而不得见者,其道远也。夫思者,当思其反,反是不思,所以为远。能思其反,何远之有!言权可知,唯不知思耳。思之有次序,斯可知矣。】

    正义曰:「与」者,以也。《淮南子·泛论训》:「孔子曰:『可以共学矣,而未可以适道也;可与适道,未可以立也;可以立,未可与权。』」与、以错出,与即以也。「学」者,业之所同,讲习切磋,彼此资益,故曰「共学」。至适道立权,各由人所自得,故不曰共也。高诱《淮南子注》曰:「道,仁义之善道。立谓立德、立功、立言。」戴氏震《孟子字义疏证》:「盖同一所学之事,试问何为而学?其志有去道甚远者矣,求利禄声名者也。道责于身,不使差谬,而观其守道,能不见夺者寡矣,故未可与立。守道卓然,知常而不知变,由精义未深,所以增益其心志之明,使全乎圣智者,未之尽也,故未可与权。」「唐棣之华」云云者,此引《诗》,言以华之反而后合,喻权之反经而合道也。《春秋繁露·竹林篇》、《文选广绝交论注》引此文作「棠棣」,唐、棠通用字。《尔雅·释草》云:「木谓之荣,草谓之华。」此唐棣是木,亦言华者,散文可通称。故《说文》云:「蕐,荣也」是也。「偏其反而」者,皇疏云:「言偏者,明唯其道偏与常反也。」《朱子集注》引《晋书》偏作翩,似《晋书》无此文。《角弓诗》:「翩其反矣。」《桑柔诗》:「旟[yú]旐[zhào]有偏。」《释文》:「偏,本亦作翩。」韦昭《周语注》:「翩翩,动摇不休止之意。」然则偏读翩,义亦通矣。「而」者,语助之辞。皇疏云:「『岂不尔思,室是远而』者,言凡思其人而不得见者,其居室辽远故也。人岂不思权,玄邈如其室奥远故也。」刘氏逢禄《述何篇》:「夫子以思为未思者,不欲诿咎于室,诚之至也。」冯氏登府《异文考证》:「《緜诗正义》及《三国志·魏武帝纪注》、《说苑·权谋》、《北周书·宇文护传论》并作『可与适道,未可与权』。笔解作『可与共学,未可与立;可与适道,未可与权』,谓今文错简。《唐文粹》冯用之《楮论》引与《笔解》同。此当由后人随意引入,非今文有错简也。」《释文》:「未,音味。或作末者,非。夫,音符。一读以夫字属上句。」高丽本读正同。武氏亿《经读考异》谓「如一读有咏叹淫泆之趣。」又谓「古人释《诗》之词多以『夫』字属句末」,历引《左传》僖二十四年、宣十二年、成八年、襄二十四年、《中庸》、《法言》为证。其说良然。皇本「有」下多「哉」字。

    ○注:「适之」至「之极」。 ○正义曰:「之」者,往也。《法言·问道篇》「或问道。曰:道也者,通也。无不通也。或曰:可以适他与?曰:适尧、舜、文王者为正道,非尧舜文王为他道。君子正而不他。涂虽曲,而通诸夏则由诸;川虽曲,而通诸海则由诸。」宋咸注:「他,异端也。」与此注相发。《玉篇》:「权,秤锤也。」《孟子·梁惠王篇》:「权然后知轻重。」焦氏循说权曰:「权之于称也,随物之轻重以转移之,得其平而止。物增损而称则长平,转移之力也。不转移,则随物为低昂而不得其平,故变而不失常,权而后经正。」皇疏引王弼曰:「权者,道之变。变无常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不可豫设,尤至难者也。」

    ○注:「唐棣」至「见矣」。 ○正义曰:「唐棣、栘[yí]」者,《尔雅·释木》文。又常棣、棣二木,皆见《诗》。陈氏奂《毛诗疏》谓「《尔雅》当作『唐棣、棣,常棣、栘』」。以棣之名专属唐棣,而以常棣为棣之类。若然,则此注所云「唐棣栘」,「栘」字亦「棣」之误矣。陈疏又云:「《说文》:『栘,常棣也。棣,白棣也。』『棠』当作『常』。《尔雅》邢疏引陆玑《义疏》云:『许慎曰:「白棣,树也。」如李而小,如樱桃正白。今官园种之,又有赤棣树,亦似白棣,叶如刺榆叶而微圆,子正赤,如郁李而小,五月始熟,自关西、天水、陇西多有之。』案:元恪谓白棣以实白而得名,赤棣如郁李,其实正赤。郁李一名奥李,一名雀李,一名车下李,为棣之属。乃《论语》邢疏引《义疏》云:『唐棣,奥李也。一名雀李,亦曰车下李,所在山皆有,其华或白或赤,六月中熟,大如李子,可食。』此与《齐民要术》引《豳风·七月篇义疏》『鬰树高五六尺,实大如李,赤色,食之甜』正同。则《论语》疏引『唐棣』,必是『常棣』之误。《小雅》之常棣,《七月》之『鬰』,皆即赤棣欤?而非此『康棣』也。」案:陈说是也。郭注《尔雅》以「唐棣似白杨」,郝氏懿行《义疏》引牟愿相说:「即今小桃白,其树高七八尺,其华初开反背,终乃合并,但其树皮色紫赤,不似白杨耳。」牟氏此说,得之目验,与许慎所称「白棣」,当无异矣。皇疏云:「夫树木之花,皆先合而后开,唐棣之花,则先开而后合,是华反而后合也。」高诱《淮南子注》云:「权因事制宜,权量轻重,无常形势,能合丑反善,合于时适。」义是由反而至大顺,亦用权之道,所谓无常形势也。《公羊·桓十一年传》:「权者何?反乎经,然后有善者也。」《后汉·周章传》、《北周·宇文护传》引论语解之,并为反经,用《公羊》义也。焦氏循说「权」曰:「说者疑于经不可反。夫经者,法也。法久不变则弊生,故反其法以通之;不变则不善,故反而后有善。不变则道不顺,故反而后至于大顺。故反寒为暑,反暑为寒。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乃为顺风行;恒寒恒燠,则为咎征。礼减而不进则消,乐盈而不反则放,礼有报而乐有反,此反经所以为权。」《春秋繁露·竹林篇》:「春秋之常辞也,不予夷狄而予中国为礼。至邲之战,偏然反之,何也?曰:《春秋》无通辞,从变而移。故盟不如不盟,然而有所谓善盟;战不如不战,然而有所谓善战。不义之中有义,义之中不不义。辞不能及,皆在于指,非精心达思者,其孰能知之?《诗》云:『棠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由是观之,见其指者不任其辞,然后可与适道矣。」刘勰《新论明权篇》:「古之权者,审其轻重,必当于理而后行焉。《易》称『巽以行权』,《语》称『可以适道,未可与权』。权者反于经而合于道,反于善而后有善。若唐棣之华,反而更合。孝子事亲,和颜卑体,尽孝尽敬,及其溺也,则揽髪而拯之,非敢侮慢,以救死也。故溺而捽之。父祝则名君,势不得已,权之所设也。」二说皆足以发明此章经注之义。毛氏奇龄《稽求篇》:「《毛诗》『不思其反,反是不思』,阳固《嫉邪》诗『反是不思,维尘及矣』,皆『未之思也』之注。若相反之思,则王符《潜夫论》有云:『夫长短大小,清浊疾徐,必相应也。然攻玉以石,洗金以盐,濯锦以鱼,浣布以灰,夫物固有以贱理贵,以丑化好者矣。智者弃短而取长,则才可致;贤者激浊以见清,则士可用。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此正以贵贱、好丑、长短、清浊相反而实相成,见思反之意。」又云:「尝读《王祥传》,知祥以汉、魏遗老身为三公,而卒预晋禅,心尝愧恨。虽不奉朝请,不立殿陛,而终不自安。故于临殁时,属后人使不澣濯,不含敛,不沐棺椁,不起坟茔;家人不送丧,祥、禫不飨祀。虽不用古法,而反经行权,期合于道,故既以孝弟信让通属之。而终之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此正取《唐棣》是篇以反作正之一证也。」案:如毛说,「未之思」是思反,亦即是思权,与此注说亦正合。云「次序」者,谓先反后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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