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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人类的天生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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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一个成年人个体,比如说一个站在我们面前准备接受测验的人,他自身内部必然包含着各种活动的巨大可能性。我们知道,如果我们给他看一些熟悉的物体,那他会认出这些物体并叫出它们的名称;如果我们问他一些适当的问题,他会理解这些问题并做出回答;如果我们对他提出一些适当的任务,他会执行并完成这些任务;而且,通过适当的方式,我们还可以让他气愤、尴尬或是高兴;他能够走动、跳跃、转动眼睛、呼吸、吃饭、消化等。总而言之,他能够给我们展示出很多很多的技能。他像是拥有了各种机制的一个完整的加工车间似的,随时加工出这些机制,以产生上述种类繁多的结果。当然,我们也知道,他的行为绝不会是以纯粹机械的方式来表现的。他可能会拒绝回答一些问题;他可能会以需要处理自己的事情为理由而反对被留下做进一步的测验;如果我们一整天都跟着他,我们就可以发现,他在某一个时间要出去弄点吃的,在另一些时间需要找到朋友聊天说事,又在另一些时间会找机会歇一歇。我们将注意到,他会在一些表面看来了无生趣的事物上投入数小时时间的关注和努力,比如说一些图表、几笼马铃薯藤等等。很明显,他自身内部包含着大量不同类型的驱动的力量和有待被驱动的机制。

    既然我们发现一个成年人拥有如此众多的能力,那么我们当然就希望知道,他的这些能力是如何得到的,其中有多少是天生或遗传的,又有多少是通过个人的努力和经验后天追加给他的。我们想对这些能力做出区分,类似于我们说一个人眼的颜色或鼻的形状是天生的,而脸颊被晒后的棕褐色和手掌上的老茧则是后天形成的时所做的那种区分。要判断某一特定的能力究竟是天生遗传的还是后天形成的,这并不总是那么容易。如果一个技能是从一出生就开始运行的,比如说呼吸,那它当然是天生的。如果这个技能是在出生后某一特定的时期开始运行的,尽管在出生后的生长条件被控制,乃至于机体没有任何机会通过经验而获得它,比如在斯帕尔丁的实验中鸟类的飞翔,那么,这种技能也是天生的。然而,在很多情况下,要判断一个技能或能力是天生的还是后天获得的,上述两个标准都不可用,所以我们不得不选用第三种不那么直接的标准。某一物种或是按不同分类方案形成的其他某种自然类群,其成员在任何的某一方面的相似或不同的程度,如果远比通过其个体成员的经验所能解释的更大,那么,我们就有理由相信,这种特征上的相似或不同,乃是由于先天因素造成的。比如说,猫在它们捕食老鼠的嗜好方面的相似性,其程度远比我们通过它们的个别经验所能解释的它们的相似性程度更高;同时,从另一方面来说,有些猫在较大程度上比别的猫更善于捕捉老鼠,这种擅长的程度远超过了我们通过它们的养育过程上的区别能做出的解释。因此,我们就可以得出结论说,猫是天生的捕鼠动物,但其中有一些猫天生就比其他的猫更善于捕捉老鼠。当然,经验会影响到一只猫对待老鼠的行为,但这种影响,还远没有达到能够足以解释我们所发现的这些相似和不同的程度。

    语言在此给我们提供了另外一个很好的例证。人类作为一个种族与其他各种动物相比是非常不同的,乃至于我们有理由假定,有一个天生的语言能力是全人类共有的。但是,人类在语言功能上的这种相同性又不是绝对的,因为不同地区的人说不同的语言,而且,即使是在同一个地区,有些人又比其他人能更好地使用语言。人类不同族群所使用的不同的语言,都是一代一代传递下来的,于是,在这个传递过程的任何一代中,这种差异都是用不同的训练和传统来解释的。但是,任何族群,其成员在掌握他们自己族群语言方面的能力都是不同的,这个事实不能完全通过训练的不同来解释,而只能意味着,个体成员就其天生的语言能力而言在程度上是不同的。我们所采用的关于天生能力的第三标准,其不确定性是明显的:它需要对训练和经验可能带来的影响做出评估,而这样的评估又需要相应的知识和合理的判断,最终给我们提供的,至多也只能是一些概率而已。当然,我们可以肯定,人与人之间在天生的能力上是有区别的。因为,无论何时,当我们让一些人作为被试长时间以一种特定的方法进行特殊训练,比如说练习打字,我们都将发现,尽管他们都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他们最终的表现仍然存在巨大的差异。在经验必然尽其所能地使不同的人趋向于相似的任何情况中,他们各自之间的差异仍然是抹不去的。对此,我们还可以补充说,在经验尽其所能地使人们相互不同的任何情况中,他们经常在一些基础方面仍然保持着惊人的相似。所以,我们可以总结说,人类一定有共同的和各自不同的天生能力。

    一个新生的婴儿尚未经历任何种类的学习,却能使用他的心脏、肺、胃、肠、肝脏、肾脏等等,一句话,能使用他所有的内部器官。他也能使用他所有的肌肉系统:弯曲和伸展胳膊,从各个方向移动身躯、头和眼,他的唇、腭、舌、喉、咽等,都能做出各种复杂灵巧的动作。作为其天生能力的一部分,他不只是有肌肉运动的能力,还有肌肉运动的基本协调能力。这些协调能力来自脊髓和脑干中的那些被称为“皮下”中枢的神经结构。而这些皮下神经中枢的组织结构,目前看来,应该是自然赋予人类的天赋。天生的能力还包括感觉器官的使用。我们不能说一个儿童学习看和听,也不能说他通过训练和经验获得识别颜色的能力或者听到声音的能力。如果在视觉器官自然发展的适当阶段,有适当的外界刺激物,孩子就很容易识别出红色,因为他天生就是这样的;如果他碰巧属于男孩中少数先天色盲者,那么,他就不能识别红色,也因为他天生就是那样。

    因此,感觉、运动和器官功能的基本原理,都应归入“天生能力”之列。但是,“天生能力”远不限于此。

    自然不仅提供了对来自外界的刺激的接受能力和产生运动的能力,而且还提供了特定运动与特定刺激之间的连接关系。支配一组肌肉共同活动而产生一种协调运动(a coordinated movement)的神经机制,它本身与来自某个特定感觉器官的传入神经相连,其连接的结构关系的效果是,这个神经机制能够被作用于那个感觉器官的外部刺激所唤起。感觉机制(sensory mechanisms)和运动机制(motor mechanisms)彼此协调地连接在一起成为感觉-运动机制(sensory-motor mechanisms),其中很多这样的机制都归入天生能力之下。吞咽活动从一出生就存在,它是特定的肌肉群组对嘴里液体或软物质刺激物的一种反应;打喷嚏则是另外一个特定的肌肉群组对鼻子里出现的刺激性物质的一种反应。有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先天反应能力,这些反应能力可以根据它们的功能和用处加以分类。

    有一组这样的反应能力,可以把它们统称为觅食反应(food-getting reactions):吮吸,咀嚼,吞咽,吐出苦味的东西,头部左顾右盼地寻找ru头的运动,饥饿时的哭闹,等等。在很多动物物种中————即使不说是全部动物物种,它们的觅食活动基本都是天生的,并经常被称为“狩猎本能”(hunting instinct)。在人类的婴儿当中,这种类型的反应似乎并不那么清晰可见,但这更可能是因为人类育婴行为的高度文明化造成的。

    第二组这样的反应,包括各种避险反应(danger-avoiding reac-tions)。其中最简单的形式,就是当手或脚被烧、被刺、被夹的时候抽出手或脚的反应。新生婴儿遭遇类似刺激时,会以扭动身体的方式来加以回应。咳嗽、打喷嚏,以及当外来物碰触或接近眼睛时的眨眼,都是人类和其他动物共有的类似反应。更普遍的保护性反应(protective reactions)包括闪躲、蜷伏、蜷缩,尤其是逃跑。在面临危险时,如果简单的避险反应失败了,它就会被逃跑反应所替代;逃跑乃是这一组反应中最激烈、最有效的反应。

    从功能上说与这些避险反应多少有些类似的,是防止跌倒或应对各种身体失衡情况的反应,负责这些反应的,是位于内耳的一种特殊的感觉器官。对来自外部强加的运动或来自外部的约束的抵抗反应,也就是说,在自身的运动中被推搡或被拖拉、被裹挟或受阻碍等的抵抗反应,也是一种先天类型的反应。在这些反应方式方面,即使是婴幼儿也表现出了初步的独立性。

    游泳、爬行、跳跃、行走、慢跑、飞跑、攀登、飞行,以及其他各种形式的运动,是除了人类之外的其他各种不同动物的天生能力的一部分。而且,就人类而言,即使像爬行、行走、奔跑等,或许还包括攀登,实际上也都不是习得的,而是在其自然生长的过程中,当支配这些反应的先天机制随着生长过程而达到必要的成熟阶段时,其功能自然地表现出来而已。

    新生儿为我们提供了证据,他拥有操控他的声带的天生能力。他一出生就能发声,而且在出生后不久,在他表现出从别人那里学习的任何迹象之前,他很快就开始发出很多不同的元音音节和辅音音节。甚至在他真正开始模仿别人的言语之前,他就已经在对元音和辅音进行简单的组合,比如说“ma-ma”及“da-da”等。所以,对新生儿来说,言语的运动要素是其天生能力的一部分。哭闹、流泪、啜泣、皱眉和愁眉不展、微笑和大笑等等,所有这些,基本都属于先天性质的反应。

    很多探索性反应(exploratory reactions)都是天生的。最简单的探索性反应形式包括:把目光转向外围视野中间接看到的物体;动物在听到声音时竖起耳朵,包括动物和人类在内在听到声音时将头和眼转向声源的方向;用手的感觉来探知一个物体,并将它运送到嘴里。对一个引起好奇心的事物的接近,也属于这种探索性反应。和探索性反应紧密相关的,是控制(manipulation)的反应,以及为了看清事物如何表现而针对它们进行实验(experimenting with things)的反应。在这一组反应中,我们有了通向知识的那些活动的萌芽。

    当一个幼儿或幼小的动物安详地处于静卧状态时,他或它并不是不发生肌肉运动(muscular activity);相反,他或它身上也正积极主动地发生各种不同的运动,只是这些运动并不针对明确的刺激物或某个看得见的物体而已。在这些运动中,或许也存在某种轻微的刺激,但至少可以说,任何天生能力,作为它的组成部分,都包含积极主动性的特征,无论在运动性的活动中还是在探索性活动中都一样。运动一段时间会导致疲惫,所以休息和睡眠也可以恰当地归入先天反应的类型之中。

    还有若干种类的更加复杂的反应,这些反应都是因为其他人的存在而被诱导出来的。在两个性别之间,特别是对于青春期的年轻人而言,异性个体的存在就构成刺激物,会诱导出求偶夸耀行为和求婚行为,若就其他物种而言,依物种之不同,还会诱导出大量与此相类似的不同的反应来。因为无论对动物而言还是对人类而言,在达到性成熟之前,都不敏感于这种刺激,所以,在其达到性成熟之后的行为,一定包含着很多在趋向于性成熟过程中通过学习而获得的成分。尽管如此,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行为就其基本性质而言,一定是自然带来的天赋。年轻妈妈对她的宝宝的反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出现在两性中对幼者和无助者的保护性反应中最强有力的例子。

    在一起被抚养和在一起游戏玩耍,这是另外一种反应类型的典型情况,这种反应类型被归类为群居本能(gregarious instinct)。无论是儿童还是成年人,当他们聚集在一起时,我们总能看到一种倾向,就是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只要有可能,都想成为这个群体的领导者,或者,如果在这个群体中统治地位已经确立,则每个人都想成为领导者的追随者。这些倾向很可能是本能性的,而不是完全来自个人的经验。

    我们还可以看到一些对社会群体或它的个别成员的消极反应,如尴尬、羞怯、争斗等。

    与上述这些先天的或本能的行为反应密切相关的,是被称为情绪(emotions)的身体状态和意识状态,这些也必须归入天生能力之下。因为很明显,像害怕、愤怒、悲伤、欢笑、性欲等等,都不是作为训练的结果而产生于个人的生活。人可以学会害怕某些事物,但是他不能学习如何害怕。要让一个人害怕,只要让他接触到某个适当的刺激物即可,一接触到这个刺激物,他自然就害怕了。

    情绪既与某些外显的行为反应有紧密的联系,如逃跑、搏斗、大笑、大哭等等,也与某些内部的身体变化紧密联系,如心跳和呼吸的加快、皮肤因充血涨红或失血苍白等。虽然这些联系长期以来已成为人所共知的常识,但这种联系的确切性质,却远不是显而易见的。外显行为经常被认为是情绪影响的结果,而内部的身体变化,连同面部的肌肉活动,则被认为是情绪的“表达”。大约三十年前,詹姆斯和朗格(Langer)提出假设认为,相对于身体反应,特别是内部的身体反应来说,情绪的意识状态是第二位的。比如说,害怕的情绪无非是由内部身体变化建立的诸感觉的混合,而内部的身体变化则直接由对危险的感知所引起。换句话说,对危险的感知引起了内部的身体变化,由这些身体变化各自引起的感觉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害怕的意识状态。关于情绪的这个观点被称为詹姆斯-朗格理论(James-Langer theory)。它已经引起了大量的讨论,而且,就是到现在,也还应该被视为值得仔细考虑的假说,而不是一个普遍得到公认的结论。但是,我相信,身体的变化引起的感觉,至少构成了有意识的情绪的组成部分,这是毫无疑问的。

    经过最近的生理学研究,身体变化和情绪的关系变得更加清晰。大家都知道,看见食物会让一个饥饿的人流口水;实验还证明,他也开始分泌胃液。因此,伴随着进食欲望的兴起,为消化食物做好准备的内部条件也同时被唤起了。更为惊人的是坎农(Cannon)[1]利用X射线发现的如下事实,即恐惧和愤怒情绪出现时,胃肠运动就突然停止,同时,胃液也停止分泌。事实上,在这些情绪出现期间,整个消化活动是半中断的,血液从消化器官流进心脏、大脑和肌肉。因此,在这里,我们又一次看到,一种在身体上准备就绪的状态形成了,以适合于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由于愤怒或恐惧而被迫要执行的肌肉运动。

    适合于逃跑或搏斗的身体准备,要远较此复杂得多。此时,不仅是消化活动停止,而且心跳加速、血压上升,呼吸也变得更深更急促————所有这些变化,对于即将发生的剧烈的肌肉运动而言,都属于合适的准备状态。皮肤会大量出汗,这就提早开始了必然伴随肌肉活动的身体热量的消散。有意思的是,所有这些身体上的变化,都是通过交感神经系统作用于相应器官而产生的,因而,虽然交感神经系统的活动不属于随意控制,但这里揭示的情绪与身体变化之间的关系却表明,它们是由脑的活动引起的。但是,生理学家们最近为我们有关情绪状态的知识所增加的最有趣的事实,涉及属于交感神经系统附属物的两个小腺体的参与————肾上腺,它们的位置靠近两侧肾脏,故而如此命名,尽管它们在功能上与肾脏并不直接相关。它们是产生“内分泌”的腺体,也就是说,它们释放一种液体进入血液循环,又通过血液循环流传到身体的所有器官,其中许多器官因此受到影响,而不同的器官受到影响的程度也不同。它刺激心脏,使心脏的活动性更强;它引起内部器官中的血管收缩;它抑制胃肠运动;它刺激肝脏将储存的糖分倾注进血液,而糖分是肌肉快速燃烧的最好燃料;它以某种其机理尚不明了但却很有效的方式免除疲劳;最后,它还使得血液本身处于这样一种状态,即当受伤时血液在伤口处快速凝结。至此,坎农通过完整的系列实验证明了,在疼痛、恐惧和愤怒时,肾上腺被激活向血液注入其分泌物以产生上述那些变化。通过这种方式,加上交感神经系统的直接活动,整个身体就被动员进入一种紧急准备状态,为逃跑、自卫或进攻做好准备。

    这些研究发现对于情绪心理学的重要性显然是巨大的。现在认为,伴随情绪而发生的身体变化,远不是偶然的事件。至少在恐惧和愤怒的情况下,它们作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外化行为的准备是极其重要的;在有食欲的愉快状态下也是如此。关于有意识的情绪是否完全由这些内部变化的感觉所构成,目前还没有定论。但这看起来是很有可能的,因为机体感觉(organic sensations)一定产生自上面所描述的那些内部变化。坎农就曾提到准备发力的身体状态会引发巨大力量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有可能就是机体感觉的复合体。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情绪很有可能正是身体准备做出某种反应时的感觉方式。

    情绪也是冲动性的,它是身体准备做出特定反应的原动力。恐惧是逃跑的推动力,同时,从机体功能方面说,它也是执行逃跑反应的准备状态。愤怒是破坏或损害行为的推动力,同时也是执行战斗的身体上的准备状态。食欲是进食行为的推动力,同时也是摄入食物的身体上的准备状态。其他各种情绪,即使不说是全部的话,其中绝大多数也都是如此。情绪和与之相伴随的身体状态一起,构成一种类型的准备反应,导向这整个过程最终要实现的完成反应。一个危险的对象引起逃跑的冲动,这个逃跑的冲动作为指向逃离危险对象的完成反应,它同时激活交感神经系统和肾上腺,并通过它们抑制消化,加速心跳,增加可用于肌肉活动的燃料供应。

    这些新近的研究发现和概念发展,是否支持詹姆斯-朗格情绪理论,现在还不完全清楚。坎农提醒我们注意这样的事实,即无论在恐惧中还是在愤怒中,身体方面的变化都是相同的。他还因此推论说,情绪不可能完全是对身体状态的反映。确实,他所发现的身体状态,或许与更加抽象、更加一般化的意识状态之兴奋度(ex-citement)具有更好的对应关联关系,冯特曾把这种兴奋度归为基本感觉(elementary feelings)之一种。这种身体状态很可能出现在情绪既不完全是恐惧也不完全是愤怒的时候。坎农发现了这方面的证据,他是以比赛前和比赛中的运动员以及考试中的学生为被试的,虽然在运动员比赛和学生考试这些情况中,他们的意识状态不完全是恐惧或愤怒,或许称为热情、决心或兴奋更恰当。相对于这些情绪状态上的不同,身体条件上的微小差异不是完全不可能存在的,所以,恐惧时和愤怒时的身体不完全一样。因而,詹姆斯-朗格理论还不应该完全被抛弃。

    看来,詹姆斯-朗格理论所欠缺的,乃是对情绪之冲动性方面的充分强调,这个冲动性表现为一种追求完成的倾向。詹姆斯以一种或多或少带有调侃意味的话说:“我们是因为伸手打人,所以才愤怒。”他这样说,便把伸手打人这个完成反应,与准备性的身体变化包括在一起,共同形成最终构成愤怒情绪的感觉复合体。实际上,伸手打人这个行为可以分离出来单独加以考虑,因为,打人,或换句话说想伤害对手的冲动,乃是整个过程中最重要的部分。它代表着整个机体的倾向。詹姆斯的理论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只有麦独孤(McDougall)[2]才给了它应得的重视。麦独孤指出,情绪乃是本能的核心成分。本能包括三个方面的成分:认知的或感知的、情绪的、意动的或冲动的方面。其中,意动的或冲动的方面导致运动动作。以恐惧的情况为例来说,认知的方面是对危险的感知,情绪的方面是恐惧的内部状态,意动的方面是逃跑的冲动,它会导致真实的逃跑行为。现在,我们不把第二个方面,亦即情绪的方面视为纯粹主观的,而是利用坎农的研究成果,把情绪理解为身体的准备状态的表征。危险唤起了神经系统的趋向于逃跑的“定势”,与此同时,交感神经系统的作用,又为逃跑行为的执行提供了机体上的准备状态。

    必须承认,对于伴随着情绪的身体状态,或者说与情绪相伴而生的身体状态,我们知道的还很少,除了像恐惧、愤怒、饥饿及性欲等少数几种情况。在后面这些情况中,趋向于完成反应的定势以及同时相伴而生的身体的准备状态都是明确存在的,而其中的情绪作为一种主观状态,可以被合理地看作这种定势和这种准备的表征。还有很多其他的身体状态,也是如此,比如口渴、窒息、冷或热引起的不适、困顿、疲惫等等。每一种情况都包含一个驱力以追求实现完成反应,具体说如饮水、呼吸空气、温暖、凉爽、睡觉、休息等,而且每一种情况也都涉及相应的内部身体变化,这些身体变化的方向,则分别为相应的完成反应做好准备。此外,还应该指出,伴随着这些身体条件的那些主观状态,与情绪有相当大的可比性,尽管它们经常不归入情绪一类。从詹姆斯-朗格理论的观点来看,它们完全可以被视为情绪。有一种主要是在儿童身上看到的对一般活动的冲动,它的普遍特征是具有快乐心态,这种对一般活动的冲动,往往都伴有精神饱满或精神过剩的身体状态,它的主观方面是幸福的感觉,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欣快感”。

    当我们考察欢乐(mirth)或娱乐(amusement)时,我们不难确认其中包含的冲动,那仅仅只是想要微笑和狂笑的冲动————然而,这些特殊反应的最终生理功用是什么还不清楚。虽然我们也知道,伴随欢乐的主观状态的,还有内部的身体变化,特别是循环系统的变化,但极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尚未被发现的和这种状态有关的内部变化。所以,主观状态、内部身体条件、外显的行为活动这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与在恐惧和愤怒的情况下是一样的。悲痛(grief),就其如我们在年幼儿童中看到的它的原始形式而言,就是哭泣的冲动,并同样伴随内部的身体变化。这种反应的生物学意义是很清楚的:哭泣将母亲的注意吸引过来。这是一种无助的反应,不能直接完成任何事,但却足以引起别人来帮助这个痛苦的人。婴儿起初并没有有意考虑到这种有用的结果;因为,在悲痛这种情绪中,就像性本能和饥饿本能一样,婴儿哭泣行为最终达到的目的,并不是由本能带来的。他的冲动是指向哭泣这个直接结果的,而由此带来的生物学效用则是他所看不到的。悲痛总是一种典型的消极情绪而与恐惧和愤怒不同,因为在恐惧和愤怒中,个体自己要完成一些事情,比如说逃跑或动手打人。悲痛典型地是与下列事态对应的那种心理状态,在这种事态中,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更别说正处于悲痛中的那个人了。对处于悲痛中的人提供帮助的人,其对应的心理状态被称为“温情”(tender emotion),这种温情在母亲对待孩子的方式中可以最清楚地看到。这种温情的冲动就是喂养、保护或爱抚孩子;而且,对这种温情作为一种情绪而言,类似于在恐惧和愤怒中发生的内部身体变化同样也会发生,尽管这一过程存在差异。

    总而言之,由我们关于恐惧和愤怒的相当确切的知识而发展出来的那个公式,看来也适用于许多其他的情绪,甚至是所有的各种情绪。所以,情绪作为一种意识状态,代表着以下两点,或是与以下两点紧密相关乃是一个合理的理论:(1)趋向于某个完成反应的驱力;(2)为这个完成反应做好准备的身体状态。此外,无论是内部的身体准备状态,还是外显的行为反应,都是由天生能力自然提供的,这也是明白无误的。

    除了感觉、情绪和反应之外,人类的天生能力还包括从事某些活动或处理某类事情的天性或“天赋”。当我们说有人对音乐有自然的天赋、有人擅长数学、有人擅长力学、有人擅长推销的时候,我们就分辨出了这类天生能力。无疑,很多这样的天性都很复杂,需要心理学家的分析。但同样确定的是,其中许多天生能力都有自己的特殊性,譬如说,在一个方向有天赋的人并不是必定在另一个方向也有天赋。这不只是在一般能力上天赋差异的问题————尽管心理缺陷个体的存在似乎表明在一般能力上存在天赋差异,主要还是特殊形式的天性问题。我们观察到这种天性“运转于家族之中”(running in families),又在拥有这种天性的家族的某些成员身上“突然出现”(cropping out),而这些成员,与这些家族的先辈中已经表现出相同天性的成员,已相隔一代甚至是好几代。同一个家族的不同成员,当我们对他们进行某种特殊类型的,同时需要某些特殊能力才能完成的测验时,我们可以发现他们之间的相似性。总之,在所有这种测验中,我们都不可能不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天性是遗传的并构成天生能力的一部分。这些天性同时被称为“先天能力”(native capacities)。

    先天能力的存在这种现象,不仅出现在家族内部个体成员之间以及不同家族之间的比较上,而且还出现在人类与动物的比较上。语言是典型的人类能力,而找到回家的路则显然是一种更强的天性,特别是在鸟类中。计算和处理数量关系当然是人类能力,就像将物体作为工具是人类能力一样。

    天性能力与本能的区别在于,前者不像后者那样已经包含对刺激物的现成的反应形式。对于一个拥有音乐天赋的儿童,我们并不是这样来理解他的音乐天赋的,即他必须是一碰到某些特殊的刺激就唱出某些特殊的歌声,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表现出他的音乐天赋。相反,我们期待于他的,是他表现出对音乐的兴趣、乐意学习并牢记音乐,并在可能的情况下以为自己创作一段乐谱的方式表现出一定的独创性。他的天赋表现为一种特殊的兴趣,或是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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