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三章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道。

    但我要试着走一走这个迷宫。最后,我要正当地行使我曾经允许而且今后还要一直允许他人行使的自由。

    于是,我可以告诉大家,当我仔细地观察自己内心的深处时,我有些惊异地发现我的心里有一种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宽慰,这是一种还带有革命所造成的一切悲伤和一切恐怖的喜悦。我为自己的国家发生这样的可怕事件感到痛苦,但又很清楚,我不是为自己而痛苦。我反而觉得我比大动乱之前更能自由地呼吸了。我在已被革命破坏的议会界中,曾经一直感到压抑和受制,对他人和自己在议会中的所作所为完全失望。说到这些失望,是我很快发现自己没有必要的权力去完成梦想的光辉任务;我的长处和短处都成了这方面的障碍。我没有足够的德行使人尊重我,我还十分老实地使自己服从迅速成功所必要的一切细小的实际措施。请大家注意,我的这种老实态度是改不了的,因为它既与 【38】 我的为人原则也与我的性格有关,没有这种老实态度,我什么事也做不成。当我偶尔不得不强词夺理或走上错路的时候,我马上就会发现这是自己没有才能和信心的表现,并表示忏悔:今后绝不能因小失大,以小小的成就自慰,而忘记自己一向坚持的老实和诚信,成为一个非常愚蠢和十分恶劣的坏蛋 【39】 。我曾错误地以为,我在议会的讲坛上也会获得我在著书方面得到的那种成功。在著述家的职业和演说家的职业之间,互损多于互补。不能把一席精彩的演说与一篇漂亮的文章等量齐观,反之亦然。我不久就了解这一点,并清楚地知道我被列在 【40】 道貌岸然、吐字准确、有时还很深刻,但总是态度冷漠因而没有感动力的演说家之中。我始终未能完全改正这一点。这并不表明我缺乏热情,但一走上讲坛,我想要把话讲好的热情,就同我所有的其他热情一起立即消失。最后,我还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团结多数人并领导他们一起前进所必要的艺术。我一直未能掌握促膝谈心的技巧,在群众中总是拘谨,不爱说话,只有在我向他们说和为他们做使他们高兴的事时,我才不会如此,但只这样还不够。这样的大战在政治战中 【41】 是十分罕见的。在党派的领导人那里,作战技术的全部内容是:经常混迹于本党甚至对方的人士中间,在他们面前表现自己,每天出没于社交界;为了使各种知识达到一定水平而不惜贬低自己或硬充行家里手,无止无休地讨论和争议,以不同的形式千百次地叙述同一问题,对同一事物永远争论得面红耳赤。对于这一切,我深感自己无能为力:讨论我不感兴趣的问题时我讨厌;讨论我认为重要的问题时我痛心。我认为真理非常宝贵和十分罕见,但我一旦发现它,并不爱随便拿来讨论。真理是像刚一接触就要消失的光。在与他人来往时,我都不会以通常的一般方法进行,因为我认识的人极少,没有学到这种方法。不管我遇到什么人,只要他的精神或感情中没有什么罕见的东西打动我,都可以说我没有见过这个人。我向来认为,不管是平凡的人还是才能出众之士,都有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但我又记不住他们每个人的容貌特征。我不断询问这些每天见面但又叫不出名字的人士的姓名,而后又不断把他们的姓名忘掉;我绝不是轻视他们,而是不常同他们见面,见面时也只是说些客套话。他们在领导大众,所以我尊敬他们,但他们又使我感到非常厌烦。

    使我灰心丧气的 【42】 ,是议会当时讨论的事件的平庸无奇和单调枯燥,以及想要制造和指导这些事件的人们的气量偏执和卑鄙奸诈。

    我有时候就想,虽然不同社会的习尚是各异的,但主持政务的政治家的品德为什么到处都是一样的呢!说实在的,在法国,我这个时候见到的所有政党领导人,在我看来都几乎不适合做领导人:他们不是在性格上有缺陷就是没有真正的学识,而大部分是德行不佳。我几乎看不到他们对人的善行有大公无私的爱好,而我觉得自己却有这种可以帮助我克服欠缺和弱点的爱好。于是,我发现自己既难以同这些人进行使自己满意的合作,又难以接受被他们领导的合作,而不得不在忧郁的孤立状态下生活;人们对我敬而远之,认为我是一个不可捉摸的人物。我每天都感到,有人在背后指点他们所想象的我的长处和短处。他们说我为人机敏,观点独特而深奥,野心勃勃,其实我毫无野心;另一些人又说我对自己不满,自寻苦恼,总是自高自大,没有树立最大的敌人,没有太大的劣行。他们认为我狡猾,在暗中活动,因为我总不显示自己,沉默寡言。人们说我性格古怪,对人记仇而又可怜,但这说的不对。因为我对好事和坏事一律以近似软弱的温和的宽大态度对待,不记夙嫌而能毅然放弃,这样的不记旧恶与其说是好像我心软,不愿意想起昔日的屈辱,不如说是我的品德能够清除旧恶。

    这种严重的误解不仅使我感到不快,而且觉得这大大降低了我的人格水平。没有人能使表扬发挥最大的作用,也没有人能像我需要借助公众的爱戴和信赖来使自己的行动达到可能达到的地步。对自己力量的这种极端自信,这种不断想从他人的思想中找到某种共鸣的欲求,是来自真正的谦逊吗?我宁愿承认这种自信和欲求来自精神活动中的那种总是焦急与不安的骄傲自大。

    但是,在我从政的9年中使我最失望的和最伤脑筋的,以及至今还留下的关于这一时期的最烦人的回忆,是我为了把每天过好而不得不在生活中不断地改换态度。我觉得我的游移不定的性格不是来自我的心力不足,而是来自我的智力受到蒙蔽。在我看清应走的道路时,即使道路崎岖不平,我也不会犹豫,而是立即踏上去。但是,在所向的目的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在实际使用的不良做法上又十分相似的支持王朝的一些小党派中间,走哪条道路是公正而且有效的呢?哪些是真实的呢?哪些是虚伪的呢?哪方面是坏人?哪方面是好人?我当时作不出明确的答复。说句老实话,即使在今天,我也答复不好 【43】 。大部分有党有派的人,不会怀着这样的疑虑而继续绝望和伤脑筋下去。有些人甚至没有疑虑过,或不知道疑虑。人们往往非难在行动时没有信心的人;我的经验告诉我,这种情况的出现比想象少得多。他们只有政治上可贵的、有时是必要的能力去依靠自己的激情和当场的利益创造临时的信心,并且把相当不公正的事情当作相当公正的事情来做。值得庆幸的是,我既没有用这种人为的特殊的光来使自己的智慧生辉,也没有把自己塑造成能够随时使自己的利益与公益符合的人。

    革命就是被这个我刚刚描述的我在其中感到各种痛苦的议会界所破坏的。革命把旧有党派都裹进共同的深渊,丢弃它们的领袖,破坏它们的传统和纪律。实际上由此产生的是一个没有秩序的混乱社会,在这个社会里,一切权利和制度都变得没有必要,失去作用,而以见义勇为和勇气为重;骨气比说话的技巧和待人的方式更为重要,尤其是没有优柔寡断的精神存在的余地:现在这样可以救国,而以前那样则会失国。绝不能在应走的路线上犯错误,要在群众的支持和鼓舞下,光明正大地走上应走的道路。看来,道路确实是危险的,但我的精神存在的疑虑并不低于危险带给我的恐怖。而且,我感到 【44】 还处在有工作能力的年龄,没有子女,需求不多,在家里有忠实的妻子的支持。这种支持在革命时期是罕见的和宝贵的,她的心胸豁达,毫不保守;她的天生高尚的灵魂,能够不费力气地顶住局势的一切动荡 【45】 ,克服一切挫折。

    于是,我决定奋不顾身地投入政治舞台,为保卫社会本身据以建立的法律,保卫我的财产、生息和人身 【46】 ,而不是为保卫这样的政府而献身 【47】 。最重要的是设法当选,于是我立即返回我在诺曼底的故乡去会见选民。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