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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现时中国之宗教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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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书是以英文写的。原题为ReligiousTrendsinModernChina,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出版(一九五三年),著者为Wing-tsitChan。吾初不知其中文名为何。经询之谢幼伟先生,乃知为陈荣捷,广东人。现任达茅斯学院(DartmouthCollege)中国文化及哲学教授。在国内,吾未遇其人。阅此书后,知其于中国近四五十年来思想文化之趋势,述之颇详,亦甚中肯。写给外国人看,亦足以增加西人对于近时中国之了解。

    此书标题为「近时中国之宗教趋势」,吾初以为是讲佛教或基督教。审之,只以中国原有之儒释道三教及回教为讨论之对象。其第一章为儒教中什么是活的什么是死的;第二章讲佛教中之近代运动;第三章:佛教思想之发展;第四章:民间宗教(以道教及各种教门为主);第五章:回教之新醒;第六章:知识分子之宗教(讨论近三四十年来知识分子对于宗教之态度)。

    一

    宗教,如一般人所想之通义,当以耶教为典型。中国的儒释道三教,似乎不是此类。其本质之差别点即在:耶教为依他之信(信上帝),而儒释道三教皆不为依他之信。此三教本质上皆是从自己之心性上,根据修养之工夫,以求个人人格之完成,即自我之圆满实现,从此得解脱,或得安身立命。从此点上说,皆不须依他之信。故不类典型意义之耶教。然宗教,无论耶教,或儒释道三教,皆是最内在性的事,皆必通过最内在之主体以求人生之基本态度、信念与立场。故丹麦哲人契尔克伽德(Kierkegaard)说:宗教是内在性的事,必反归于主体,以无限之热情,追求永恒之道福。此只能是个人的事,而毫不能假借者。他又说:「主体性即是真理。」因为主体才有决断。此所谓真理,当然不是科学的真理。乃是人生之基本态度、信念与立场。这是一种决断。此种决断只有在最内在的主体上表现。此相当于中国儒者所谓自信自肯。此自信自肯处之真理性,并非科学所能提供,亦非民主政治所能提供,乃是最超越者,超越乎一切外部事物以上者。故无论科学如何发展,政治社会如何变化,而此基本态度、信念与立场,决不摇动,亦不能为其它任何外在事物所代替,故仅有科学、民主、工业、技术,乃为不足者。我们还须有一个态度,一个决断,一个自信自肯。从此而言,无论耶教,或儒释道三教,皆表现此义,而自其对于人生宇宙、学术文化之关系言,则儒教与耶教尤为恰当而顺适。故儒教,在中国虽未成为宗教,然却实为「宗教的」,(此义陈书亦提到。)因它实代表一种人生之基本肯定。此种肯定(决断),在科学与民主里,是找不到的。故吾人视之与宗教为同一层次上的事是可以的。宗教,如中文所示,有宗有教。宗是其归宿,教是其轨道,(方法理论皆含于轨道中。)依宗起教,以教定宗。故中国以前只言教,而不合言宗教。言宗教则彰显「依他之信」,只言教,则归于自信自肯,而惟是依教以如何成圣、成仙、成佛。从内在主体性方面说,耶教因歧出而为依他之信,故不如儒释道,若从基本态度、决断、肯定对于人生宇宙学术文化之关系言,则释道又不如儒教与耶教。依此而言,儒教为大中至正之大成圆教。其它皆不免歧出与偏曲。际此衰世乱世,人生基本态度与肯定已成问题,而儒教,因其历史之久,化力之大,尤受攻击。彼虽未成宗教,而实为宗教的。陈荣捷先生视同宗教而论之,在此时代,实具有深远之意义。因此时代,因共产主义之出现,因科学、工业、技术化之发达,最足以动摇并缺乏人生之基本态度与肯定也。此为虚无之时代。吾兹文所说,不能涉及陈书之全体。因有关事实,如回教、道教等,吾所知者甚少。兹就其第一章论儒教者而言之。

    二

    关于儒教,近四五十年来之情形,陈书自康有为之国教运动说起。康氏于清朝末年曾请求皇帝定孔教为国教。民国肇造,陈汉章(ChenHuanChang当为陈汉章)复于上海、北京、曲阜各地,成立孔教会,以康氏为会长。一年以内,在中国、日本、香港、澳门等处,发展为一百三十个分会。在一九一三年,他们请求国会定孔教为国教。严复及夏曾佑俱曾于请求书上签名。其它学人,包括张东荪在内,亦支持此请求。他们说:「孔教为数千年中国文化之结晶,实际上已至国教之地位。」外人如ReginaldF.Johnston亦说:「他完全同情定孔教为国教之运动。」袁世凯当然亦表赞同。但不管许多学人及官方之支持,而此运动却很快地完全失败了。

    康有为的思想怪诞不经,大而无当。陈汉章于学术思想上亦无足称。他们不知孔教之所以为教之最内在的生命与智慧,只凭历史传统之悠久与化力远被之广大,以期定孔教为国教。一个国家是需要有一个共所信念之纲维以为立国之本。此意识,他们是有的。此亦可说是一个识大体的意识。但其支持此意识之根据却是外在的。孔教之生命与智慧,自明亡后,即已消失。在有清三百年中,孔教实只是典章制度风俗习惯之传统。康与陈之道德宗教之体验与认识实不足,思想义理亦不够。他们的心思尚仍只是在典章制度风俗习惯之制约中而不能超拔,故其根据纯是外在的。同时,时代精神是在政治社会俱在转变革命中,即是在趋新中,向西方文化看齐中。这些趋新的意识,虽然也不透彻,然却是新鲜的,活泼的,富于刺激性,易于煽动人心的。那种只是外在的保守,只凭外在的根据以定孔教为国教,(因此国教亦是一个外在的观念,)这是抵不住趋新之时代精神的,其失败是当然的。真正的保守是不容易的。这是一种积极而健康而且又是建构而综合的意识,这是开太平、端趋向、定轨道的意识。若无刚健之生命,通透之智慧,深远之义理,是不足语于保守的。真正的保守就是切实而落于实践的创新。这两者是不对立的。若保守只是外在的习气,则趋新即是刺激反应之放纵。这才是对立的。保守不成其为保守,而趋新之胜利也无益于国家。此即是中国三四十年来之悲剧。以吾人今日观之,康陈固无真正之道德宗教意识,不知孔教之所以为教之生命与智慧,即反对国教运动者,如梁启超、章太炎、蔡元培,对于道德宗教亦无体验,对于孔教之所以为孔教之生命与智慧亦无了解。一方只是外在的,制度的,政治上的保守;一方亦只是外在的,理智的,开明的,只读了一些书的一般知识分子之趋新。这本是大政治家,大思想家,伟大的圣贤人格的事,而此辈何足以道?

    国教运动之失败,陈书说其有三点涵义:一是使孔教为制度性的国教之努力从此停止。二是传统的祭天与祭孔之礼之结束。(祭孔虽未结束,然既无以前之意义,亦更无宗教之意义,此点陈书已指出。)三是孔教根本不是宗教。(不可作宗教观。)

    如果中国人只反对孔教为国教,以及反对其为宗教,则孔教之塌落亦不过一时之激动,尚不是决定的。无奈中国人复进行其毁坏,并其为一文化力量而反对之。他们说:「在近代生活中,孔教不再是一积极而建设之力量。」(陈书页十六-十七)

    代表此趋势的,便是五四运动后的新文化运动,以陈独秀与胡适为代表。每况愈下,陈、胡更无道德宗教之意识,更不解孔教之所以为孔教之生命与智慧。所以一个走向共产党,一个只是浅薄的理智主义者。

    但是陈书指出:

    中国人实在并没有舍弃孔子。他们只废弃某些孔教的宗教礼节,取消许多的孔教的社会、政治、教育方面的制度,但并没有取消孔教的基本教义。譬如,虽然婚姻中父母之命已成问题,但孝父母是无问题的。官方的祭天虽然结束,但大多数中国人仍然相信天。复次,已倒塌的是制度的孔教,但是因为孔教从未高度制度化,所以丧失其制度并不是致命的打击。因为它无硬固的组织,所以它能从此一学派转到另一学派,而无任何致命的影响。因此事实,孔教已从西汉儒学转到东汉儒学,此后,又转到十二世纪理性主义的新儒学(案即宋之理学),十五世纪唯心主义的新儒学(案即明之王学),再后,又转到近三百年来的批判学派,(案此指满清以来的三百年言。名曰批判学派不恰,意亦不明。)孔教经过这一切转化而常存。焉知今日所发生者不是另一种转化。说来亦怪,当孔教被否定时,却又有一些新趋势,此将使它更为干净,更为真实,或亦更为强壮。此即:孔教之新估价,孔子底真正宗教地位之发见,孔教的唯心论学派之发展,以及孔教底唯理论学派之生长。(陈书页二十)

    三

    关于「孔教之新估价」,陈氏提出了梁漱溟,但说的很少。梁先生实在不易。在新文化运动中反孔顶盛的时候,盛论(虽然是浮浅的)中西文化的时候,他独能以赞叹孔子的姿态出现,他维护孔子的人生哲学。他根据他对于王学门下泰州学派的体悟以及他所受佛学的熏习,独能深入孔教最内在的生命与智慧。在只是「典章制度风俗习惯至传统」的窒息与僵化下(因而令人生厌),他独能生命化了孔子,使吾人可以与孔子的真实生命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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