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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略论道统﹑学统﹑政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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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贯之吾兄:

    两示均奉悉。「人生」第一五八期﹐亦于今日收到。仁厚同学及兄文与彼商量学统政统函﹐亦同阅到。仁厚所述﹐大体本弟意撰成。虽不甚差﹐亦诚如彼言「简略而不周洽」﹐亦有不妥当处。三统之说﹐乃弟就中国文化生命之发展并关联着今日时代之症结而开出。详述原委﹐俱见拙作「历史哲学」﹐以及「政道与治道」﹑「理性之架构表现与运用表现」诸文(今按﹐此二文已编入「政道与治道」一书)。此是就客观的历史文化之发展与时代症结之问题作一义理上的疏导与解答﹐非就过往史实陈迹「随机」说﹐亦非就当今特殊事件作「作用」说。故多显得曲折而抽象。然吾人今日实届澈底反省之时﹐此步工作亦不可少。

    说中国只有道统而无学统﹐此「学统」一名之提出﹐实为解答科学一问题而提出。说中国本有学统﹐这当然是真的。但为了彰显科学之为学的意义以及其基本精神﹐遂把「学」之一词限在科学一面﹐即「知识之学」﹔而中国本有之学的意义以及基本精神则限于「道」一面﹐亦即「德性之学」。如在科学一面说学统﹐则在「德性之学」一面自可说道统。此只是名词意义之限定﹑只要声明一句就够了。本不至起误会。这样分限一下﹐说「中国只有道统而无学统」﹐当然可以。其事实就是没有发展出科学。但科学亦是一种学﹐它有其本性与基本精神﹐而且源远流长。它亦不能充当或代替德性之学。以学统名之﹐所以使人正视其本性与基本精神﹐亦所以限定其分位与层序﹐且所以彰「德性之学」之特殊也。故此若名曰学统﹐则中国「德性之学」之传统即名曰「道统」(西方道统在基督教)。此只是名词的分限。如离开此问题而泛言「学」﹐则虽是「道」是「教」﹐亦可言「学」。如弟此处即言「德性之学」。佛教亦可言佛学﹐儒教亦可言儒学。而宋明理学﹐乃至「心性之学」﹐亦皆可言学。如就适所限定之「学统」一名言﹐则中国亦本有学统之端绪﹐即羲﹑和之官是。

    羲﹑和传统是中国的学统﹐古天文律历数赅而存焉。然只停在原始形态(感觉的﹑实用的)﹐未能发展至「学之形成」的境地。此即未发展至科学形态也。从认识主体方面说﹐即「智」未发展至足以成「知识之学」之「知性形态」也。而希腊精神则先脱离那原始形态﹐而向「学之形成」一路走﹐虽云科学是近代的事﹐然希腊精神要已具备「学之形成」之重要的一面﹐则是人所共认者。科学是希腊为学精神所演变出的﹐故名希腊精神传统曰「学统」。科学非一旦偶然出现者﹐乃源远流长﹐演续而来﹐故就其为学﹐而曰「学统」。

    统者贯穿承续义﹐故曰垂统﹐亦曰统绪。羲和之官是中国学统之开端﹐然其「学之为学」之精神﹐略显端倪而枯萎﹐则学统亦斩。学统﹐在西方﹐虽说是希腊精神的传统﹐虽说是源远流长﹐然从文化生命之发展方面说﹐究非西方所可独占。一切学术文化﹐从文化生命发展方面说﹐都是心灵的表现﹐心灵之创造。学统之成是心灵之智用之转为知性形态以成系统的知识(此即学之为学)所发展成。自知性形态以成系统知识言﹐这是无国界﹐无颜色的。故科学就其成为科学言﹐是无国界无颜色的。这是每一个民族文化生命在发展中所应视为固有的本分事。(注意这是说发展出科学是固有的本分事﹐不是说我们已固有科学了。)如是﹐科学虽先出现于西方﹐其心灵之智用虽先表现为知性形态﹐然吾人居今日﹐将不再说科学是西方文化﹐或西方文化所特有﹐而当说这是每一民族文化生命在发展中所共有﹐这亦如佛教所谓「共法」﹐非「不共法」也。既是每一民族文化生命在发展中所固有的本分事﹐则由自己文化生命之发展以开出学统(开出科学)﹐并非是西化﹐乃是自己文化生命之发展与充实。西化不西化不在这里说。这意思﹐弟近来始注意到。毅然确然这样认定﹐可省得许多无谓的缠绕与争论。因为现在无人反对科学﹐这已由「共法」而成为「共许」了。既是共许﹐为什么不知其是「共法」﹐而单谓其属西方﹐一说科学即意指其是西方文化呢?既谓其属西方﹐而又是共许﹐为什么又不赞成西化或全盘西化的呢?这里只说的是科学﹐当然不是全盘西化。下面还要说民主。

    弟视民主亦与科学同﹐俱视为每一民族文化生命发展其自己之本分事﹐不在这里说西化。如是﹐纵使一民族发展出科学与民主﹐亦不是西化﹐或全盘西化。从这里说全盘西化是无意义的。因为这都是「共法」。从这里说西化或全盘西化必引起许多无谓的心理上的缠夹。人们对于科学与民主无异辞﹐那么问题只在对于中国文化以往所发展至的之态度上。若单从科学与民主看西方文化﹐或科学与民主单归属于西方﹐为西方所特有﹐那么我们要科学与民主就是全盘西化了。然而这是不对的。(说不对﹐不是不要科学与民主﹐乃是这看法不对。)又﹐若以为中国文化已往所发展至的没有科学与民主﹐便认为无道理﹐无意义﹐根本无所谓中国文化﹐这便是全盘否定﹐这更不对。那么﹐问题只在对于中国文化已往所发展至的之了解上。了解一民族的文化﹐不能从其过去没有后来所需要的﹐便作全盘否定。后来之需要无穷﹐没有一个民族的文化能在一时全全具备了。所以了解一民族的文化﹐只应从其文化生命发展之方向与形态上来了解﹐来疏道﹐以引出未来继续的发展或更丰富更多样的发展。

    以上是关于学统。至于「政统」一名﹐则弟所私立。仁厚言不知其所自始﹐此是其读书之不审。

    古人言「正统」﹐是就得天下正不正说。无言「政统」者。弟提「政统」一词﹐意指「政治形态」或政体发展之统绪言﹐不单指「民主政体」本身言﹐是通过客观实践中政体之发展而言今日民主建国乃理之所当然而不容已﹐且是历史的所以然而不可易。在客观实践之发展中言今日民主建国﹐而客观实践是前有所自﹐后有所继﹐而垂统不断的﹐故曰政统。了解如何从贵族制转至君主专制制﹐如何从君主专制制再必然地要转至民主制。转至民主制是转至近代化的国家政治法律之建立﹐这是一民族自尽其性的本分事﹐不是西化的事。

    民主政体有其基本精神﹐并有其自成一系的基本概念。在民族自尽其性以建国中﹐必须真切认识这一系的基本概念﹐体之于自家生命中以为客观实践之忠实理想﹐并且必须真切认识这体制中所函的国家政治法律是什么意思。关此﹐弟所言者已不在少。这一体制之建立﹐是站住自己﹐抵御并解消X党之一坚实骨干﹐亦是道德心灵在客观实践中政体发展转变之统绪﹐正视今日民主建国之不可易。如是﹐则今日种种别扭乖错可以顺适调畅。(弟只言中国以前没有民主政体﹐不言没有政统。此与「知识之学」之学统不同。)言民主﹑自由﹐应扣紧民主政体建国说﹐既不应空头泛讲﹐亦不应成为忌讳而不敢讲。既反X﹐何以不敢正视自由民主?既号称自由中国﹐套在自由世界﹐又何以闹成自由民主为忌讳?这些不自然的现象都非国家之福。吾人既对自己文化负责﹐对自己国家负责﹐便不能不大其心量﹐大开大合﹐澈底疏导﹐以豁醒自己﹐立住自己。

    说中国过去有其学术与政治﹐谁能否认?弟疏导文化﹐开出三面﹐岂能背此事实?中国文化不但有其学术与政治﹐而且是一最有原初性与根源性的文化﹐而且其根最纯而无异质之驳杂﹐自尧舜三代起直至秦汉﹐实为一根之发展﹐而且为一「构造的综合」之发展。由其最根源的心灵表现之方向(由此认取文化生命)﹐在现实历史趋势中﹐衍生学术﹐构造政治﹐实为谐和统一之一套﹐在「构造的综合」中而为一体。周公制礼实是一大创造(此所谓构造的综合)亦是一大关键。汉帝国之建立﹐虽由秦之一曲而来﹐亦表示是一构造的综合。惟自东汉崩解以后﹐佛教输入﹐以至隋唐五代﹐遂有异质之掺入。然佛教并无助于建国创制﹐是以佛教之输入﹐徒表示民族生命与文化生命不合一﹐乃一长期之破裂与曲折。宋儒兴起﹐表示文化生命之归位﹐而宋之民族生命弱。中经元之一曲﹐而明兴。有明三百年是民族生命与文化生命合一的﹐然于建国创制仍是以前形态之持续。(中间政制官制之斟酌损益并非无有﹐然此非弟之论题所注意者。)而王学所代表之文化生命亦并不于建国创制上显其用。满清三百年是华族发展入近世来之大不幸。民族生命与文化生命一起受摧残受曲折﹐曲折颠倒而有今日之局。中国文化生命为构造的综合﹐至东汉而止。此后为持续状态﹐政治形态与社会形态大体已定。学术为佛教与宋明儒学。西人谓为停滞﹐然吾人自己则不应如此说。弟则谓为长江出三峡﹐乃一长期之曲曲折折﹐乃一大器晚成之历史。命中注定要有这些磨折与魔难。此为弟在「人文讲习录」中所常说﹐谅邀吾兄所鉴及。

    然无论在构造的综合中﹐或在曲折的持续中﹐于学术方面﹐总是未孳生出「知识之学」来﹐于政治方面﹐总是停在君主专制之形态。未孵生出「知识之学」来﹐则在经过曲折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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