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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老华伯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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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到了落基山的高处,向绿水山东侧进发,放眼望去,雄伟的山势尽收眼底,比起这山之巨人,我们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保儒。高耸入云的山岩与植被的多姿多彩构成一个和谐的整体,好几里路长的花岗石悬崖绝壁构成不可逾越的深渊。回头看,东边辽阔的大草原,无边无际的、鳞光闪闪的大海,都在我们脚下。溪水从我们身边潺潺流过,溅起银白色的小小浪花,花仙子穿着裁剪合体的绿装,头戴金冠,迈着傲慢的步伐,沿着高高的山脊向上攀登,巨人般的岩层支撑着粗壮的青松翠柏,山神们把它们夜间下山的台阶,当作腰带。在头戴桂冠的山神脚下,形成了一系列的巨大的石柱。这些石柱上的森林之间,隐藏着高山世界的神奇的秘密。那些看起来直插云霄的锋利山尖,都披着薄薄的、蓝灰色的轻纱。轻纱上面分布着银白色金黄色相间的斑点,钻石般闪闪发光的线条和宽带。这是一个凡人攀登不上的童话世界,一块位于地球彼岸的神奇土地,那些遥远山峰的高度是我们周围的巨石所不能比拟的,它们把太阳的光辉反射过来,向我们表示亲切的问候。

    我们就是在这个绚丽多姿、色彩斑斓的世界中漫游。今天要到达的目标是一个晶莹湖,印第安人的许多传说都源自那儿的湖水。我们要在那儿过夜,第二天前往圣路易斯公园。我希望在圣路易斯公园能够解开许多的谜底。

    早晨,我们履行诺言,释放了53个乌塔人。老枪手留在我们身边。我们再也没有理由匆匆忙忙地赶路了,不想在乌塔人之前离开这个公园,而是让他们先走。让心怀敌意的人走在我们前面,总比让他们走在我们后面要好一些。

    他们尽管没有对我们的处置提出指责,但是心里对我们还是怀着敌意的。我们没有动他们的一根毫毛,没有对他们说一句侮辱性的话,但是他们的首领早上被松绑的时候说;

    “昨天晚上,老枪手说过,他还没有与我们了结。他的话讲反了。应该说,我们还没有与他了结,他杀死了两名乌塔战士。”

    “他给了你们四张熊皮。”温内图驳斥说。

    “我们没有得到熊皮。”

    “你们可以拿走这些皮。”

    “等你们把耳朵和爪子拿走以后?不行!如果我们得到熊皮,他只换得了生命,并没有得到自由,我们必须带走他。”

    “你们要是带走他,会把他杀死?”

    “会的。因为我们没有得到他生命的赎金熊皮。我们之间又有了血仇,我们会要他的血来偿还。”

    “哼。老枪手和温内图始终是所有红色人的朋友。你们当了我们的俘虏,我们并没有把你们怎么样。我们还想在今天分别之前,与你们签订和平条约。”

    “我们不想看见你们的烟斗。”

    “那么,你们不仅将是老枪手的敌人,也将是我们的敌人?”

    “是的。在我们与你们之间,敌对关系将一直继续下去。”

    “乌塔人首领萨里奇应该拿定主意。阿帕奇人首领温内图不把敌对关系强加于任何人,因为他从来不畏惧任何敌人。乌塔人可以走了。”

    “是呀,他们可以走,那些傻瓜蛋。”哈默杜尔叫喊着。“我才不稀罕他们的友谊哩,他们一转眼就把兄弟情谊抛到脑后。我有经验,那些开口称兄道弟的人,多半是打算要钱的,历来如此,不是吗?皮特,老浇熊。”

    “不是。”大个子说。

    “什么?你说我不对?你认识过谁不马上向你要钱的?”

    “认识。鄙人就是。”

    “对,对。这是真话。可是,你是他们中间惟一的,真正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其他的人统统是那种人。”

    这个胖胖的老顽童真的没说错。我就有同样的经验,当然是在“白人”中间。不知道有多少次,有人用朋友这个字眼接近我,一转眼就干哈默杜尔所说的那种事。当然,哈默杜尔用的是一个没有美感的字眼“要钱”。印第安人是不忍心做这种事的,可是“白人”却把这当作家常便饭。

    乌塔人走了。把漂亮的熊皮放在这儿腐烂,实在可惜。但是,我们没法带着它们。我们也不知道回来的路是哪一条,还把它们整理和掩埋,以便以后来取,真是多余的。谁弄得清,在野蛮的西部,这样浪费掉的毛皮有多少。

    我们没有紧跟乌塔人,紧跟是错误的。到了中午,他们已经走出很长一段路,我们才动身。我们发现他们非常匆忙,而且所走的路线与我们的一模一样。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好兆头。

    “老铁手认为,他们的意图是对我们进行报复?”阿帕纳奇卡问我。

    “我想是的。”我回答。

    “那么,他们就不应该在我们前面,而应该跟在我们后面。”

    “他们很快就会这样做。我敢打赌,他们将抓住下一个机会,让我们看不见他们的足迹。”

    我的估计是对的。在第二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一直下到天明。我们在寻找乌塔人足迹的时候,发现足迹被雨水冲洗掉了。

    老枪手在这两天中特别沉默,并且离我远远的。这当然是不友好的方式。我没有感到他在反对我,我倒是感到,他在进行自我斗争。不论他是与我推心置腹还是默不作声,实际上都是一样。我没有施加任何影响,来促使这场斗争朝某个方面转化。他是一个男子汉,应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不过,在我们最近的那次谈话以后,他终于还是走到我身边,对我作了个简单的说明。

    “我们在公园里谈话时,我是不是侮辱了您,先生?”

    “没有。”

    “我想,我呆的时间太短了。”

    “不短。人在疲劳时话一般都不多。”

    “我突然感到非常疲劳。您还记得我们在埃斯塔卡多草原上的谈话吗?”

    “记得。”

    “您先与老华伯谈论上帝和宗教。”

    “我知道。”

    “您今天的看法与当时仍然一样?”

    “完全一样。”

    “您真的相信有一个上帝存在?”

    “我不仅相信,而且知道。”

    “那么,您认为不信上帝的人都是傻瓜?”

    “傻?我怎么会产生这种看法呢?我要是这样看,就是傲慢,而傲慢才是傻。世界上有成干上万的人是不信上帝的。与他们所掌握的知识相比,我还不配给他们端茶送水。也有一些坚信上帝的人,在处世方面,并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还有一种情况,我怎样说呢?就说它是一种从圣经上获得的,在宗教活动中积累的智慧吧。可是,您说的并不是指那样的智慧。”

    “换句话说,您说有些人不相信有上帝存在。”

    “我不能告诉您那是谁。”

    “为什么不能告诉?”

    “对您来说,‘不可信’这个词就足够了。”

    “不至于吧。”

    “其他词我就没有了。我根本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不过,不信上帝的人有许多种,应该有所区分。第一种人是无所谓,第二种人是太懒,第三种人是傲慢,不愿去找上帝,第四种人是自己作主,不受任何人约束,第五种人只相信自己,第六种人相信金钱的力量,第七种人相信虚无,第八种人相信原始物质,第九、十、十一种人和其他各种人,相信特别的木马。我没有兴趣,也没有权利将具体的人一一分类,也不能对他们进行判断。我有自己的上帝,这个上帝不是木马。”

    “您能够想起我们当时的谈话内容吗?”

    “记得。”

    “我请您把我失去的信仰归还给我。”

    “我告诉您,我太弱,真正的帮助靠上帝。”

    “您还说过别的话。今天,我记不起来了。”

    “我讲的意思大体上是:我给您指出控制内心感觉的东西。这种东西好比小溪,内心感觉好比溪水,小溪控制着溪水的流向。这种东西说:‘我是真理和生活。’您在努力为真理而奋斗,任何深思熟虑,任何学习教育,都不能把它从您身边带走。您可以得到安慰的是:它将使您突然领悟,就像指引着伯利恒的那颗星从东方带来智慧一样。”

    “是的,您说过这样的话。您甚至当着我的面预示了那颗星的未来。”

    “我记得我还说过:您的伯利恒离今天和这儿不远。我的预见应证了。”

    “可惜,我还没有找到它。”

    “您会找到的。我现在的预言与那时的一样精确。我那时的预言应证了。今天的可能比您预料的还近。”

    他打量着我,问道:“您有什么理由作出这种预言?”

    “我反问您:有毫无理由的预言吗?”

    “我不知道。”

    “存在理由不充分的预言吗?”

    “我是个没有受过教育的人,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深奥。”

    “那就记住我的预言吧。您每天祈祷吗?”

    “祈祷?早就不做了。”

    “那就重新开始吧。只要认真祈祷,可以成就许多事情。基督说过:‘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相信我,一次热心的、虔诚的祈祷,相当于一只手,从天上取来帮助和答复。我经常有这种亲身的体验。”

    “您每天都祈祷?”

    “每天?是的。人每天,甚至每小时都祈祷,会得益不浅。您相信吗?小孩如果跟大人一起祈祷,也会同样受益。我告诉您:人的整个一生,就是对天的祈祷。每一个想法,每一句话,每一个行动,您所有的创造和工作,都是一种祈祷,都是对上帝圣餐盘的一种奉献。不要以为,仅仅祈祷一次就会有大的效果。不要以为,您长年没有祈祷,突然祈祷一次,上帝就会马上来关心您,满足您的要求。全世界的主宰者并不是您的佣人,只要您叩一下门,按一下铃,就会给您开门。上天也不是上帝提出建议就能够成交的小卖部。在这个意义上说,特殊的人是沾不到光的。假如米勒先生或者迈尔先生,星期日拿着毛巾抹一下六个工作日没有洗的脏脸,披上一件干净的衬衣,拿着圣歌本去教堂,坐在他的老位子,即15号或者16号,或者68号,唱几支歌,听几句说教,捐献一张纸币或者12枚现在不值钱的格罗中硬币,然后昂首挺胸,心满意足地回家。他的脸上表示出内心的信念:‘我尽了整整一个星期的义务,你上帝就应该给我一切了,也应该为我做事了。我下个星期日又上一次教堂。如果没有去,那就是我在考虑自己的事情。’您认为,有这样的特殊人吗?”

    “您说的,必然是对的。”

    “这样的米勒和迈尔有成千上万。这种基督教徒是基督教的最大敌人。他们装作与上帝站在一起,同坐一驾马车,每周付给车夫一笔报酬。而一个穷苦的寡妇,从早到晚,甚至到深夜,长时间地在炎热的锅炉旁边,或者在冰冷的河水里面,辛勤地干活,只抹抹自己的脸,省吃俭用来抚养孩子,没有时间上教堂,也没有唱圣歌,埋头于日常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床,来不及想一句祈祷词句。但是,我对您说,她的日夜操劳和工作,就是一种不间断的祈祷。天使把她的祈祷转达给上天。她一旦有所不测,被迫带着忧伤的心情说出‘我主上帝’,那么,在上帝面前,她的这一声呻吟的分量,比米勒和迈尔在整个一生中所唱的圣歌本上的歌还重。祈祷吧,祈祷吧!但不要指望马上得到帮助。要用思想,用您所有的言论和行动来祈祷。您祈祷得越多,您的帮助者在您身边的时间就越长。”

    “这是宣传呀,先生。”

    “对。但是我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一段圣歌的歌词是这样的:不要难过悲伤不要自寻烦恼欲得上帝恩赐,全靠真心祈祷。每个孩子都把自己的愿望告诉父亲。一个尘世的孩子是不是也向他的天国父亲表达自己由衷的爱和信任?父亲难道拒绝儿子正当的、可以实现的要求吗?对全能上帝的爱难道不应当远远高于对某个人的爱吗?请相信我。您心中的夙愿如果可以实现,您又相信上帝并向他祈祷,那么,这个夙愿早就应该实现了。”

    “您知道我的夙愿?”

    “我猜得出来。”

    “再猜一遍!”

    “猜测是内心的声音。我一直尊重这种声音。在埃斯塔卡多草原,您对我说过,您对上帝的信赖由于一次不幸而丧失了。难道当时我没有预料到,您盼望这种不幸将有尽头吗?”

    “对呀。我当时想,您是作为朋友为我操心的,您是要使我恢复镇静。”

    “我的想法对您应该有好处吧。真正的友谊是通过行动来证明的。您如果需要我帮助,根本不必先征求我的意见。”

    我们的谈话中断了,因为前面出现了一条河,我们必须涉水过去。河水不深,清澈见底,我们看见马蹄印,虽然看不出马的确切数目,但是估计约有四五匹。这些马经过的时间也难以确定,因为水流不急,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足迹冲掉。可能是几小时,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周。不管怎么样,足迹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它使我们在路上更加小心了。

    可是,我们没有发现什么,可能要过一个山口和一段峡谷,进入高山林区以后,才有机会寻找花费好几天才能找到的足迹。

    这儿是一个山尖,被森林所覆盖,树枝伸展开来,像一把伞。我们就在这一把把伞下行走。茂密的阔叶林有时使阳光无法射进来,这是北部高山林区的特点。

    在茂密的森林遮盖下,我们快马加鞭,奔跑了好几个小时,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绿水”湖畔。

    我们到达湖畔的时候,太阳已经与我们在山边告别,但还有足够光线使我们看见湖的全貌,对岸的情况就看不那么清楚了,因为湖面相当大。湖名叫“帕萨瓦”,在乌塔语中,“帕”的意思是“水”,“萨瓦”的意思“碧绿”。因为天黑,我们感觉不到它的碧绿。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森林,我们处在东部尽头。南岸是断断续续的弧形,而北岸则是伸入湖心的,宽阔的,为森林所覆盖的半岛。到达这个半岛还要一刻钟,我们没有理由一定要到那儿扎营。

    哈默杜尔和霍尔贝斯到处寻找干柴,供夜间生火用。但是阿帕奇人对他们说:

    “现在还为时过早。一堆火可以照到湖面很远的地方。今天我们发现了马蹄印,很可能有人在水边。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想等天黑以后再说,如果没有问题,再生火不迟。”

    我们让马自由活动,自己则躺下休息。天很快就黑下来,事实证明,温内图的小心是有根据的,因为,在我们对面半岛的岸边,点燃了一堆火,那儿有人。几分钟以后,我们看见还是在那边,在远远的山下,也点燃了一堆火。那堆火,要好的眼力才看得见,因为对我们来说,那只是一个很小的点。半岛上的人既看不见那第二堆火,也不会被那边的人看见。只有我们能够看见两方面的人。

    所以,我们今天只好吃冷肉了。我们是可以回到森林里去烧一堆火的,但是马在那儿吃不到饲料。为了弥补这个不足,我们钻进水中洗澡。然后,我们去打听对岸的情况。温内图是当然的人选,要想让他挑选我当随从,我得证明我的伤口不碍事。否则,他会带老枪手去。

    我们把武器交给同伴们便出发了,夜间的路并不好走。我们先得进入森林深处,到达矮树丛边缘,然后再用手摸索前进,沿湖畔曲线向北走。可以说,慢车的速度也比我们现在走路的速度高。我们花了整整一个钟头,到达了半岛上,马上闻到了烟味,接着看见了火堆。

    现在,我们趴在地上爬行。半岛上有一个峡谷,一个港湾,火在湾里面燃烧。我们是从前面接近火堆和扎营者的,结果很成功。那儿有一堆灯草,我们不仅有了掩护,而且有一张柔软的床。

    被寻找的人就在我们的眼前了。是谁?是老华伯和歹徒们。

    他们到这儿来,一点儿也不奇怪。可是,我们还是感到吃惊,他们中间谁认识路呢?我们在铁匠家和熊谷的停留,有助于他们赶上我们好几天的路程。看来,他们的状况不错,至少很活跃。我们认识的人都坐在火边,一个也不缺。有一个人靠村站着,那是老华伯。

    他一只手用皮带吊着,显得很可怕。瘦长的身体又瘦了许多,脸上本来就没有什么肉,现在现出深窝,像个死人。原来已经花白的头发,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可以说是“蓬头垢面”,整个人只剩下一身皮包骨,撕破了好多口子的衣服像支撑在一根根子上。他的食物看来并不缺,不是营养不良,而是骨折使他变成这个样子。他很虚弱,像发烧病人一样颤抖,身子几乎站不起来,声音也不如以前,有点像从壁炉管子里发出来的那种空洞洞的声音。

    他正在说话。我们离他够近的了,也还是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你这个流氓,还记得当时在赫尔默家发过的誓言吗?”我们听到他问。

    在他深深凹进去的眼窝里,眼睛暗淡无光。他看着一个用绳子捆起来的长条形包裹。里面是人?如果是,那是谁?是在赫尔默家里见到的那个人吗?这个人与我们在那个地方的经历有关?没有得到回答,于是,他接着说:

    “我注意到了你的威胁,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你的意思是:‘要注意,狗杂种,我要是再见到你,就要用你的命来偿还这次棍杖。凡是能够发出的誓言,我都发。但愿你不会忘记这些话。’”

    喔,知道了。这话只可能是对“将军”说的。他被抓住了,被老华伯抓住了。他肯定是独自一人到这儿来的,因为他的徒子徒孙们不愿意跟随他。结果,他落入了“牛仔王”之手。这对我们来说,极为重要。温内图轻轻对我说了三次“喔”。

    “我没有忘记。”“将军”用愤怒的声音回答。“你打我!”

    “是的。美美的50棍。我今天还是饶恕你。你向老铁手和温内图泄露我的秘密,说我是偷枪的人。你想报仇吗,小伙子,想要我的命吗?”

    “想,想,我会这样做的。”

    “可是不能想多么快就多么快。我会先动手,因为你把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讲清楚了,我也开诚布公地对待你。用爱来回报爱,是值得的。我也要你一点点命,听着,是要命!”

    “你敢!”

    “呸!什么叫做不敢?”

    “我不是一个人。”

    “我不吃这一套。”

    “我有帮手,我带了许多帮手。他们会对你进行报复的。”

    “他们是谁?”

    “这是我的事情。”

    “哦,你的事不也就是我的事?好了,我没有什么要担心的了。你开口闭口要让我害怕,要用这种办法来救你自己。告诉你吧,老华伯,牛仔之王,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羊羔。我们知道怎样对付你的那些帮手,也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你不知道,根本不知道。”

    “哼!难道谢利不是在我们这儿?你们在托皮卡把一切都告诉他了,本想带着他同行,后来还是用赌博的方式,把他的东西洗劫一空,让他留在那儿。你身边只有六个人。我们会怕他们?他们肯定藏在上面的瀑布附近。你是单独一个人出来勘察,是为了欺骗我们。你是骗不了人的。你只有一个人,没有人帮你。”

    “你错了,老滑头,你注意就是了,你折磨我,是要用十倍的代价来偿还的。”

    “你称我滑头。你才是地球上最大的流氓。”老家伙狠狠地瞪着他,“好吧。我们本来是要到明天才对你动手的,现在就让你尝尝滋味。我要让你一提到‘滑头’这个词就回忆起赫尔默家。你要挨揍,50大根,和当时一样,只稍微重一点点。很遗憾,我只能像远古时候那样做。小伙子们,我们让他吃50大棍,而且是现在就吃。你们大家都同意吗?”

    “同意。大棍,50大棍,响得清清脆脆!”那个叫谢利的首先大声叫喊。“要他说清楚为什么在托皮卡那样对待我。”

    其他的人欢呼雀跃,一个个拼命地叫喊:

    “我们先练习练习,就好去对付温内图和老铁手等人,那些人要挨十倍棍杖,像他们对付我们一样……哦,不要让这小子知道……我们在富矿找到的不是金子,而是纸条。我们别再叫嚷了,胖子哈默杜尔就是在泉边叫得太好听,才出毛病的。”

    我想把这场戏看下去。将军威胁、咒骂,歹徒们哈哈大笑。老华伯用他亵渎神灵的话语凑兴。在落下第一棍的时候,温内图碰我一下,我们就爬回到森林,准备到第二堆火旁边去。不过,温内图先对我说:

    “我的兄弟对那个自称‘将军’的白人有什么看法?”

    “我们必须把他弄到手。”

    “那就只有让歹徒们交出来,他明天早上就会被处死。我们今天夜里要得手。”

    回去的路比来路长了一倍。我们走了一刻钟,听到一阵响声,好像是有人把一根干树枝碰断了。树枝似乎不只折断一根,而且像是向前跑的时候碰断的。我们马上握紧手,闪到旁边,趴在地上听。来的人有好几个,脚步很轻。从声音听得出,他们的来路正是我们的去路。

    “喂,”他们过去后,温内图问:一这些人是不是下面火堆旁边的人?”

    “从声音听,是印第安人。”

    “是红色人。他们从哪儿来?上哪儿去?是不是从另一处来,到我们扎营的地方去?”

    “我们必须弄清楚,温内图。”

    “而且必须很快弄清楚,因为我们的同伴会有危险。只要老铁手朝他们走去,这个危险就可以暂时化解。”

    “要我回营?”

    “对。要快。你不要管歹徒了。”

    “那,你?”

    “我继续向第二堆火前进。”

    “你在我与印第安人之间,风险不小。”

    “别为我担心。温内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回来之前,我的兄弟们不能睡觉。”

    他往前走,我往回走。

    印第安人在我前面,我的路更加危险。我想,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半岛,便往森林深处走,免得与他们相遇。路上看到的美景就不想描述了,我一生中还没有见过此时此刻“碰到”的景色。湖畔的树木像是会说话一样。我身上沾满了松脂,脸和手不是碰破了皮,就是划破了皮。我回到营地时,大家向我打听温内图的情况。我作了介绍,要同伴们沿湖边到森林里面建立一道岗哨线,这是应付现在局面的惟一方法。

    我们大家坐在地上,手里端着枪。大约一刻钟后,突然从半岛传来惊天动地的嚎叫声。从我们身边走过的那批印第安人在袭击歹徒们。没有枪声,看来,白人没有抵抗,就被红色人生擒了。

    又是一片寂静。

    这是这座原始森林夜生活中惟一的安静时刻,惟一的。已经付出的代价,还将付出。这是血腥的西部啊!

    又过了一个小时,半岛上的火熄灭了。远处的那堆火继续燃烧。又过了两个小时,我听到了响亮的脚步声,知道不会是别人,一定是温内图,如果是外人,一定是偷偷爬过来的。不错,是他。大家发现,他和我一样,到处留下碰破和划破的痕迹。这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先拿出安民告示:

    “我的兄弟们可以放心,不用害怕,天亮之前不会有敌人来。”

    我们撤销所布的岗哨,大家重新坐在一起以后,我问温内图:

    “我的红色兄弟到了下面的火堆边?”

    “到了。”他回答。

    “在那儿扎营的是我们遇到的那股印第安人?”

    “是。”

    “你打听到了他们是哪个部落?”

    “打听了。他们留下两个人看守马。老铁手一定会觉得奇怪吧。”

    “难道不是乌塔人?”

    “是他们,以萨里奇为首领。”

    “这当然令人惊讶。他们一定与‘将军’见了面,‘将军’知道如何争取他们。他一定对这一带了如指掌,因此才能够赶在我们前面到达。”

    “我的兄弟猜对了。我偷听到两个看守的谈话,他们说,‘将军’到半岛上去了,没有回来,这才去找他。”

    “他到那儿去是干什么的?”

    “他没有说,没有对任何人说。这肯定是个秘密。因此,他们对他产生了怀疑,天还没有黑,就跟踪他。他们看见他被歹徒们俘虏,就袭击了歹徒,把他救出来。”

    “我的兄弟温内图又去了一次?”

    “是的。但是,乌塔人把火熄灭了。”

    *为什么?”

    “温内图不知道。”

    “你什么也看不见了?”

    “既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

    “哦,怎么办?我们一定要把‘将军’弄到手。”

    “如果没有火,我们是得不到他的。”

    “你的说法是对的。我们只好等待,要么等到他们再生火,要么等到天明。除此没有别的办法。你有什么高招?”

    “老铁手所有的主意都是高招。”

    “那么,我们就睡觉。抓阄儿值岗。”

    “温内图同意。我们处在一个危险的地方,不能不高度警惕。我们不能睡在湖边了,要向森林里退一点。最后一班岗还要照顾马,不要让乌塔人早上一起来就发现我们。”

    于是,我们从水边退进森林,马还是继续吃草。两个警卫,一个看马,一个守人。我又值第一岗。每班一个半小时,值岗期间,没有出现情况。然后,我一直睡到别人把我叫醒的时候。

    早上起来,已经天亮两个小时。我想发脾气,责怪他们让我睡得太久。温内图安慰我:

    “我的兄弟没有误事。我站最后一班岗,天亮以后,出去侦察了一下。我们根本不可能袭击半岛上的乌塔人,更不可能抓到俘虏。我们必须打听他们的去向,赶在他们的前面,然后选择适当的位置进行袭击。我的兄弟老铁手知道,占住有利地形,等于取得一半胜利。我们要先取得这一优势。”

    他说的完全正确,我们便留在睡觉的地方,温内图出去观察敌情。在白天,这也是困难的,危险的。马当然也退回到森林里。

    我们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等待。半岛离我们太远,我们无法观察那边的动静。温内图回来几次,告诉我们,让我们放心,印第安人还按兵不动。他还听到了响声,乌塔人和歹徒们好像在砍树,原因不明。好不容易过了中午,他回来告诉我们,红色人走了。他躲在树后面跟踪他们一阵子,离他们最近的时候只有一百步运。

    “他们是不是到第二堆火边取马去了?”我问。

    “对,”他点点头,“我看见他们把马牵走了。”

    “他们动身的时候,你看见他们全体人马了?”

    “没有。我和他们之间树太多。”

    “俘虏也在里面?”

    “我离他们很远,分不清红色人和白色人,我也不敢再上半岛。”

    “他们往哪个方向?”

    “往西北。那也是我们要走的路。”

    “看来,我们必须马上动身到半岛上去一次,要么先再去侦察一次,看看我们是不是安全。”

    “我们是安全的。温内图刚才去侦察过:“

    我们是信得过温内图的,所以都骑马到半岛去。我们在附近发现了乌塔人的足迹,他们真的走了。我们不需要再担心受袭击,便放心地向老华伯和歹徒们以及后来的乌塔人呆过的地方走去。

    草和青苔被踩得乱七八糟,军营通常都是这样。我们没有理由认为,可以在这儿发现什么线索,不过还是按老习惯四处查看。红色人的活动没有局限于营地,他们的足迹散布在四处。我们分散追踪他们的足迹,老枪手很快就叫喊起来:

    “过来,所有的人都过来看,他们在这儿。快!”

    我朝喊声方向跑去,什么样的景象啊!所有的歹徒都躺在树下,所有血淋淋的头上都没有皮,无一例外。他们甚至是按个头大小排列的。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都是被刀砍死的。

    我们感到一阵恐惧。歹徒们确实属于道德上非常低下的一类人,而且十恶不赦,可是,他们以这种方式躺在我们面前,我们怎么也觉得惨不忍睹。

    红色人事先一定非常熟悉情况,知道谁对付谁。五十个红色人对付二十个白人,当然是有把握的。死者身体都已经僵硬了,不是今天早晨,而是昨天晚上被杀死的。印第安人后来为什么还留在这儿?他们为什么派人去取马?推迟到今天早晨甚至中午出发?其中必有缘故。我想起了老华伯,他的尸体不在其中。肯定是“将军”把他带走,对他进行非常独特的报复去了。

    如果说,我们刚刚看到这种情景时个个哑口无言,那么,我们后来发出的惊叫声,可以让别人大惊失色。假如那些红色人还在我们的枪口前面,我会允许同伴们把他们统统杀死。但是,没有大难,就没有微笑。到处都一样。哈默杜尔指着其中一具尸体,对霍尔贝尔斯说:

    “皮特,这是要我们命的何西阿。”

    “是的,这个约再不是想掏我们的钱包吗?”大个子指着另一具尸体答道。

    “他们都是你的堂兄弟,你难道不这么看吗,老浣熊?”

    “是的。”

    “你就让他们这样躺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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