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枕上红唇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慕,可是这些夫人却对敬子的生活态度叹羡不已。

    “不依靠男人,经济独立,这才活得有价值。”

    “一辈子里有一年,半年也行,想依靠自己的力量自由自在地生活。”

    “女人开店铺、有工作,在现代社会不算新鲜事,但是像这家店铺以美好优雅的情趣经营高雅的生意,实属罕见。”

    “我们也开一间富有风趣的店铺吧。”

    “最关键的首要条件是没有丈夫。”

    “有了孩子,就不好离婚,等着当寡妇以后再说吧。”

    “您的先生看来活得命长,您在地下看着他和年轻的女人再婚的时候,就享受到充分的自由了。”

    敬子的确从心底感谢自己身上被别人羡慕的那些东西。

    市面经济萧条,暗淡多事,而敬子出售高级奢侈品的店铺却顺利地走上轨道。愉悦兴奋之情如甘泉流淌,充满她的心田。

    敬子花钱大手大脚、铺张浪费,川村则为她精打细算、开源节流。虽说店铺很有起色,但现在还只是维持家庭生活、还清开店贷款的程度。

    不过,只要店铺保持这个势头,到明年就可以省心。清大学毕业后即使暂时找不到将来有发展前途的工作,先读研究生也行,或者在家赋闲一段时间也可以,敬子都负担得起。弓子愿意的话,可以上大学,或者继续学习在学校时作为选修课的钢琴。弓子最好在店里帮忙,但一个女店员还雇得起。

    总之,他们喜欢干什么,干就好了。敬子觉得自己是为周围的人而活着。这种想法能使她心情平静,同时也给她增添勇气。敬子在战争中失去丈夫以后,只能如此自强自立。

    可以说,就是俊三这条男子汉,这几年也是由敬子供养。然而生活供养也好、感情培养也好,未必能使他得到幸福。

    女儿朝子也养出满腹牢骚来,看来结婚以后也不怎么美满幸福。作为母亲,总是为子女操不完的心,可是急也没用,现在人家是一对夫妇,敬子不好插手太深。

    如果朝子因为只想主要在话剧中演出而与小山翻脸不和,敬子可以资助她一些零花钱;如果朝子想生孩子,敬子甚至还可以出抚养费。但她不知道这样是否就可以让朝子满足。朝子到底希望什么?到底为什么忿忿不平?她似乎是一个天生的牢骚客。

    今天敬子听朝子给西服缝纫店打电话:“我是小山。前些天定做的那件衣服,你们寄到大阪去。”接着告诉对方小山在大阪的住所。

    “朝子,你真不打算去大阪和小山一起过吗?”敬子郑重其事地问她。

    “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就算了。小山让你把西服带去,结果收到的是包裹寄去的东西,他会是什么心情?”

    “就为送西服特地跑一趟大阪,我还舍不得火车费呢。”

    “火车费我掏。”

    “我现在不想坐火车。”

    “什么?”敬子简直目瞪口呆。

    “妈妈你不就是坐火车坐出病来的吗?”朝子回答得出人意外。

    朝子不可能知道敬子流产的事,但还是让敬子惊吓得一身冷汗。

    在一旁的清听不下去,便说:“什么叫不想坐火车?岂有此理!”

    “不想坐的东西就不想坐。哥哥你懂什么?!”

    “你这么横行霸道,只能给他造成不幸。你好好想一想吧!”

    朝子冲着清直眉瞪眼地说:“你要这么说,我还有话呢。哥哥你不是给她造成不幸吗?!好好瞧瞧弓子吧!”然后挑拨离间地大说弓子怎么爱昭男、自己怎么让弓子和昭男见面。

    朝子说她安排弓子与昭男见面,使敬子怀恨在心。嫉妒的狂涛一阵一阵冲击她的胸间。他们何时何地见的面?是敬子与昭男分手之前还是之后?昭男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只字不提。

    弓子也居然装洋蒜,一点口风都不透,没事儿样地回到敬子家里来。

    敬子把女顾客购买的蛋形墨西哥猫眼石放进紫色小盒子里的时候,手指头都觉得发软。

    “等一等……”石油公司头头的夫人又犹豫起来,从小盒子里把戒指捏出来,戴在无名指上端详着,这已经是第五六次了。她一边把戒指跟衣袖的颜色相比较,一边说:“还是显得艳。这样红的蓝的火焰闪动,怎么看都觉得是少女情趣,漂亮倒挺漂亮……”

    “啊。”

    “还是换成蓝宝石。”夫人又变卦了,“索性,有好珍珠的吗?”

    “啊,很不凑巧……”敬子冷淡地回答。

    “算了,就是它了。”夫人勉勉强强地说。

    敬子一边急忙用白色的包装纸把小盒子包起来,一边在情绪坏到极点的肚子里打定一个主意。

    “还早着呢,一个黄毛丫头。”敬子打算好好盘问弓子以前避而不谈的想法。弓子果然像朝子所说的那样爱昭男吗?最近是否倒向清这边来了?把弓子的想法弄清楚,对清也有好处。但是,能弄清楚吗?而且,一旦弓子把想法和盘托出,又似乎令人害怕。

    其实,朝子不说敬子也早已知道,弓子对昭男怀有少女的恋慕之情。如果这是强烈的爱恋,敬子会一狠心干脆远离弓子。

    敬子把夫人太太们送出门外后,抓着楼梯扶手慢慢上了二楼。

    弓子正在熟睡,抵在枕头上的嘴唇微微张开。敬子看着她的睡脸,刚才的嫉妒责怪好像忘在一旁,重重地吐了一口长气,然后自己也躺在床上。

    弓子抵在枕头上的嘴唇仿佛要对她说话,看着看着,敬子不由得泪水夺眶欲出。

    她想起这几天躺在床上阅读的横光利一的长篇小说《天使》中的少女雪子那清纯可爱的形象:“忽然萌生这种孩子气的想法,如果要比喻的话,应该把这个姑娘比作什么最适当呢?脑子里出现摆在朝晖辉映的贴金屏风前的花篮中,舒蕾初绽的桃花那恬适优美的韵致。”

    桃花般艳美的红唇。这是上帝的赐予。

    敬子一闭上眼睛,自己吻过的昭男的嘴唇立即浮现出来,她又睁开眼睛。从神户旅行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昨天就起来接待客人,但一直没有洗澡。

    敬子流产以后,一个星期没有洗澡。她觉得弓子睡着时天真稚气的嘴唇更比平时玲珑红润。跟弓子相比,自己的身体和嘴唇不知是多么污浊肮脏。

    有句话说:“年轻的时候为了爱而活着,年岁大以后为了活着而爱。”真是如此吗?如果真的有为了爱而活着和为了活着而爱,二者又如何区别呢?哪一方才是真实的?

    当敬子断定俊三已经死去以后,她对昭男似乎是为了活着而爱。难道弓子是为了爱而活着吗?

    敬子心想,流产也许就是对自己还不醒悟的惩罚。但所谓流产也是她的自我诊断,并不排除更年期的生理失调或更可怕的癌症的可能。

    “癌症?……”

    自己这样的年龄,如果生理现象反常,必须引起注意。敬子在妇女杂志和报纸上看过此类文章,所以心中不安。

    “客人走了?”弓子醒过来。

    敬子的眼睛明亮地看着弓子。这一阵子,弓子看敬子脸色阴暗、神情沉郁,以为她病体初愈,还没有完全复原。

    “不知不觉天都黑下来了,睡了好长时间。”弓子随口自语,声音如同少女般纯真。敬子没有回答。

    “妈妈,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

    敬子如果现在就和弓子开诚布公地谈话,推心置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透,双方就不可能无拘无束、轻松自在地相处了。这哪里像个大人样儿……敬子把眼睛一闭,身子转过去,背对着弓子。

    “妈妈,你睡一会儿吧。我到下面去,吃饭的时候再叫你。”

    敬子听了这甜蜜体贴的话,反而更加着急。

    “弓子。”敬子翻了个身,“你对清的事,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他只能做你的哥哥?”

    弓子稍稍避开敬子的目光,脸色渐赧。她也知道,总有一天敬子会这样开门见山地盘问自己。可一旦事到临头,敬子的态度冷漠疏远,她忽然觉得六神无主。当然,弓子还不至于张口结舌。她下意识地把手边的《十七岁》放在膝盖上随意翻着,眼睛并不在上面。

    敬子心想再不能被她在自己身旁时的天真稚气所蒙蔽。“弓子,别看书,回答我的问题。”

    “是哥哥说什么了吗?”

    “你是问清对我说什么了吗?没有,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碰到你的事,清就特当真,往往挂气。”敬子起身坐在床上,“今天也是这样。朝子说你除了清以外还有喜欢的人,清就受不了,横眉竖眼地出去了。”

    “姐姐怎么瞎说呢?”弓子惊讶得几乎头晕,“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没那回事。我哪有那样的人?!没有!谁也没有!”弓子手指尖发冷,眼前发黑,心头发颤,跟红羽毛募捐那天勉强回家病倒的感觉差不多。

    敬子也担心弓子支持不住。她感到弓子的情绪又像海贝的身体一样收缩着。弓子如此紧张,不正好说明昭男是她的心上人吗?

    敬子想继续问下去,但昭男的名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就怪了。朝子为什么要那么说呢?弓子,你刚才说现在还没有喜欢上什么人,那么,慢慢地也就跟清好了吧?”敬子口气缓和下来。弓子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爱上了什么人,嫁出去成了别人家的人,妈妈都不在乎。不是妈妈管不管的问题,你有你的自由。”敬子的话言不由衷,连自己都觉得虚伪。

    说这话之前,她想要是弓子对昭男一往情深,私奔而去,自己能忍气吞声地过下去吗?她的胸间狂燃着怨尤嫉恨的烈焰。

    失去弓子也就失去了清。弓子回到敬子家里以后,清变成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敬子期望弓子对清倾心的心情日益强烈。就是弓子不被昭男夺走,敬子也不愿意对她放手,要爱不释手地永远把弓子置于自己身边。

    我对亲生女儿朝子都没有这样……如果自己这种奇怪的心理无法抑制的话,那么弓子喜欢昭男胜过清的心理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但是,敬子并不松口:“清从小就喜欢你。你也非常清楚吧?”

    弓子不能佯作不知。

    “清也许是为了爱才活着。你懂事以后总是回避清,我不是没有感觉。他一见到你就走不动路,纠缠着你,心里急躁烦恼,闷闷不乐,甚至拿我出气。可是你这次回来以后,你的态度也有了变化,他的情绪就好多了……”

    “……”

    “清这种心情对你是个负担吗?”

    “我对他才是负担。”

    “弓子,别这么说。”敬子的太阳穴不断地跳疼,她用手指压着。

    “弓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说的你听听就行了。”

    其实,用不着敬子告诉她,清已经好几次直接向她倾诉爱慕之情。

    “妈妈今天也净让人捉摸不透……”弓子本想避开话题,却觉得自己的心态也会被看透,便低下头。

    敬子替清向弓子求爱,也觉得说话不利落,更何况自己和昭男的事做贼心虚,问心有愧。如果弓子说一句“妈妈你自己不是也喜欢田部大夫吗”,敬子将一败涂地,无言以对。

    “我觉得清很可怜。”敬子声音细弱,“要是弓子能一直在我身旁,那该多好呀。”

    “我哪儿也不去。”

    “哪儿也不去,不就谁也爱不了吗?”敬子正要接着说下去,只听川村一边叫“夫人,夫人”一边上来。“您瞧,有这个东西寄售。”

    敬子走到布帘外面。

    “是祖母绿。有十二克拉。就算一克拉十万日元,也值一百二十万。要是卖给外国人……还带着四克拉的钻石。”

    小钻石镶边。川村说:“还有这个天然珍珠,估计能卖十二万。”

    “这位客人来了吗?我去见见。”敬子和川村下楼去。

    弓子一个人待在楼上,羞得面红耳赤。朝子姐姐为什么要那么说……显然朝子直截了当地点了昭男的名字。刚才碰到朝子的时候,她就明确地说“田部大夫喜欢你”。

    爱的烈火在弓子心中熊熊燃烧。

    只要一提到昭男,敬子就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对弓子冷眼相向,没个热面孔。

    弓子一头躺倒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手抓着枕头边。以后不论什么时候,对昭男都得避而不见。脑子里毫无清的影子,根本想不进去。

    “小姐,晚饭吃什么?”芙美子在布帘外问她,“您爱吃的花椰菜和维也纳香肠还有。”

    “什么也不想吃,我睡觉。”弓子心想至少对芙美子还可以任性地耍点性子。

    “要不我问一下夫人。”

    “不用!就照你说的做好了。”

    芙美子沉默片刻,说:“哥哥不回来吗?要是三个人用饭,维也纳香肠好像少了点。”

    “不知道!不知道!”弓子没好气地连说两遍。

    清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弓子哪儿知道?从姑妈家回到这儿以后,弓子跟清处得相安无事,清出门之前,一般都告诉她几点回来。她虽是“嗯”地点点头,但现在才意识到只有恋人或者夫妻之间才这样事先通气。

    弓子也惦念敬子回家的时间,而且坐立不安地盼望她早点回来,那是因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的习惯。

    弓子开始担心气呼呼不辞而去的清。但是,父亲的影子钻进脑海。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家,等都没法等,越等越着急疲惫。到后来,弓子都不敢问敬子“爸爸还没回来啊”、“爸爸怎么这么晚”这些话了。

    妈妈是怎么想的?弓子觉得对不起妈妈,但更强烈地感受到父亲的悲哀。

    弓子站起来,掀开钢琴盖。她要在感恩会上演奏钢琴。她想通过琴声忘掉敬子刚才说的话。她想一直弹下去。

    敬子好久没有上来。

    时间很晚了,两个人才相对坐在餐桌旁。

    “我想穿无袖的衣服参加感恩会。”

    “行,别感冒就是了。”

    “我要弹钢琴,会出汗,穿无袖的露着胳膊好看。”

    敬子不由得抬头盯着弓子。

    “怎么啦?干吗这样看我?”

    “刚才的客人说你钢琴弹得不错。”敬子把话岔开。

    在感恩会上演奏钢琴要露出丰腴健美的胳膊,敬子深感自己和弓子已不可同日而语。胳膊显示着年龄。敬子的胳膊肥胖松弛,肉懈得目不忍睹。已婚者与处女的胳膊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你已经毕业了,妈妈帮你打扮。”敬子说。

    这天,清彻夜未归。

    敬子和弓子躺在床上,谁也不再提起他。弓子睡着以后,敬子下楼锁门。现在家里既没有晚归的男人,也不会有人深夜来访,所以没有安门铃。

    敬子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