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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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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子一边把木刻的古装夫妇偶人摆在架子上,一边说:“今年真暖和。记得住在目白的时候,女儿节还看雪景呢。”

    川村忙着写明信片,通知客户新装的电话号码。他放下笔,抬起头说:“今年一直没下雪,不过这几年都是三月以后下大雪。有了电话,我在外面跑就方便多了,夫人也可以轻松一点。”

    “可是,你亲自走一趟与只靠电话联系,印象大不一样。”

    “印象?我这张脸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就为这个苦头吃多了。一听‘印象’二字……”

    “效果大不一样。”敬子改口说。

    “我从当小伙计起就在外面跑,这算不了什么,每天净跑腿。”

    “深川的店铺也没安电话。”

    “那个时候,每逢女孩节,大小姐您的偶人娃娃一摆出来,我可羡慕了。”

    敬子也想起小时候过女孩节的情景。

    “这个偶人娃娃是朝子的,还是弓子的?”

    “她们两个人的。”

    “安了电话,弓子毕业后到店里帮忙也快了……”

    “我也想在店里帮忙。”朝子说。她坐在低矮的椅子上,两条匀称的大腿交叠着,正在整理邮件。

    话剧演出已经结束,广播剧的工作也中断了,朝子难得轻松自在一天。这也许就是她所说的小山不在时的懒散吧。她却闲不住又要整理东西,把积攒多时的邮件撕碎扔掉。

    “别都扔了。”敬子回头说。

    “留着这些没用的广告干什么?”朝子回答。她拿起一张广告念道:“花球,可保持两年,真蔷薇……装饰在您的客厅、您的橱窗,还是极佳的礼品……这也要吗?”

    “要。”

    “娜娜烧烤店开张,位于田村町二条街。烤起司鸡肉,味道好极了!这也要吗?”

    “要。说不定去看看。”

    “请我吃一顿。”

    “找个时间。”

    “什么时候?”朝子抬头看着正把细桃枝和油菜花放在小花篮里的敬子,“妈妈,你腋下的按扣开了。”

    敬子慌得面红耳赤。

    “从去年起就发胖了吧?”朝子说。

    敬子好久没穿这套灰色套装了,觉得腰身发紧,没想到弯腰站起来,腋下的按扣就开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听朝子说“发胖了”,敬子就惶恐不安。流行性感冒好了以后,身体健康,精神愉快,往往就把那一茬事给忘了。她把按扣重新扣好,仿佛将那块疑虑的心病紧紧勒住一样。

    朝子并没有留意母亲的动作,又从旧邮件中拿起一份服饰杂志,翻开彩照页,问:“妈妈,这个你看过了吗?”

    “看了。照得很漂亮。”

    那幅照片是朝子在“春天的衣帽”栏目中当模特儿照的。附言中被冠以“话剧演员、广播剧明星”的称号。头戴朴素的外出帽的朝子,侧面像的确俏丽秀媚,连敬子都不由得惊讶。

    以前,敬子曾经一边看照片一边注意到,朝子谈恋爱的时候显得很漂亮,新婚期间显得很漂亮,现在不与小山在一起住,也显得很漂亮。

    “这一期还有妈妈写的文章。”朝子边说边找,“你剪下来了吧?怎么不把我的照片也一起剪下来?”

    “那是我第一次写,不好意思。”

    “发表出来一定很高兴吧?有稿费吧?”

    “哪有稿费啊……”

    “当然要给的。稿费拿到手后,请我吃烤起司鸡肉。”朝子快活地笑起来。

    这篇文章只写了四张稿纸,用小号铅字一排,挤成一页。不过杂志社约稿,说明自己的饰物款式设计已得到社会的赏识。敬子着实十分兴奋。她在文中写道:“女性饰物的作用在于突出服装的立体感和画面感,所以色彩绚丽、式样朴素的衣装只要搭配耳饰或者手镯就足够了。如果是素色无纹、款式考究的时装,就要配上耳环和合适的手镯。年轻人不一定非拘泥于仿钻石和珍珠不可,其实木雕、横条饰针、陶器、皮革工艺品等能突出轮廓的饰物也别有情趣。”文章体现了敬子的审美爱好。

    敬子设计的样品摆出来后,订货逐渐增多。于是,有的商品自己的店铺不卖,批发给别的店铺。川村只管珠宝和手表,对敬子的样式设计从不说三道四,只是像观看小魔术一样热心地注视着。

    下面店里的电话响了,川村急忙下楼。电话机的淡紫色也让他觉得新鲜。

    “大小姐,您的电话。”川村叫朝子。

    朝子三言两语说完,放下话筒,从楼梯下面拖着声调像唱歌一样说:“妈妈,小山来电报了,说他今天晚上回来……我现在就回去,还要晒被子,还有许多事……”

    朝子在下面换衣服。

    一会儿,朝子身穿黑白条纹风衣、头戴黑色小贝雷帽走上二楼,她体态娟秀、朝气蓬勃。

    “妈妈,再见。我还来。”朝子平平淡淡地打过招呼,在楼梯口忽然回头问道,“这一次怎么办?”

    “什么事?”

    “孩子……”

    “什么,朝子?”敬子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算了,以后再说……”朝子说。川村在下面,敬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川村目送朝子出了门,便说:“这么急匆匆就回去了。她倒挺实在的。”

    “真是的。”敬子呆然嘟哝着。

    “这一阵子,朝子漂亮多了。”

    敬子似乎被匆匆忙忙赶回去的朝子刺痛了心头,她透过橱窗,望着朝子刚刚疾步而去的街道。一对年轻的夫妇走过来,停在橱窗前。妻子怀里抱着心肝宝贝般的孩子。丈夫好像对橱窗感兴趣,年轻的妻子对美丽的珠宝、对观看珠宝的丈夫都显得神情漠然。

    敬子忽然觉得乳房发胀,不由得闭上眼睛。还真是怀上了吗……她一直自我宽慰:这不可能。但如果朝子和自己母女二人同时怀孕,又都不能生,那将是多大的笑话啊!敬子简直不敢想象。没法子,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得赶快处理。然而到了这个岁数,敬子必须为此忍受许许多多难以想象的事情,她真想把心中的千言万语对昭男倾诉,哪怕一句也行:“我怀上了你的孩子。”这句话包含着对他藕断丝连的眷恋吗?

    敬子觉得自己不会再有恋情了,没想到坠入情网,更没想到还有爱情的结晶,这一切都是最后一次。

    让朝子生吧。敬子产生这样强烈的决心。可是朝子本人怎么打算,凭刚才那一句话还难以判断。

    弓子小碎步走进来。“我回来了。”

    “今天挺早的。”

    “嗯,我不是说过今天开始定期考试吗?”

    “对,对。”

    “哎呀,妈妈这一阵子老忘事。”

    “可不是嘛,更年期障碍。”敬子第一次对自己使用这个词,接着说,“女孩节的偶人摆好了。”

    弓子急忙走上二楼。这时,清也回来了。

    “弓子刚回来。”敬子说。

    “是嘛。考得怎么样?”

    “还没问。”

    川村拿着客户名单和明信片从二楼下来。“我在下面写。小林美根子,也给她发吗?可没有住址。”

    搭在窗框上的被子被太阳一晒,又暖和又蓬松。屋子几天没有打扫,蒙着一层灰尘。朝子勤快利落地打扫洗擦。四点后,她把被子收进来,在火盆里生起炭火,然后上街买东西。两个人一起吃火锅可以尽兴,于是买了鸡肉、粉条、葱等。

    朝子走进花店,觉得本想趁丈夫不在好好地懒散一下,充分享受自由和解放的快乐,其实心里还是想念他,盼望他回来,她脸上浮现出害羞的小孩般的微笑。

    小山的电报只说三日早上动身,没说具体时间。要是知道时间,可以去车站接他。但她觉得小山到吃晚饭的时候才能回来。

    朝子做好晚饭的准备,一切安排停当,房间也被炭火烤得暖烘烘的。她翻阅着晚报等小山回来,报纸看了个遍,连收音机的广播节目也从西方音乐一直听到现场直播单口相声,已经八点了,还不见人影。

    朝子开始着急不安,手里拿着和敬子家里同样的服饰杂志,可就是看不进去。她又把扑克牌摊开玩单人游戏,听见楼下的钟声敲了九下。连回来的时间都不告诉我,哪有什么爱情呀……朝子揉了揉累得疲倦的眼皮,往火盆里添些木炭,把锅坐上去。

    火锅里冒出香喷喷的气味,但朝子心里惦念着迟迟未归的小山,就像平时一个人孤单地吃饭一样,毫无味道。小山回来后再一起吃吧。她把锅端下来,放上水壶烧水,很快就听见咕嘟咕嘟水开的声音。

    她把餐桌稍稍收拾一下,正打算铺卧具,听到小山的声音。

    朝子一下子想哭出来。

    但是,小山把沉重的旅行包往榻榻米上一扔。“啊啊,真累!”

    朝子看着小山脱外套,淡淡地说:“回来啦。”她转到小山身后,一边帮着把外套脱下来,一边说,“不知道你回来这么晚,一直等你来着,一个人刚刚吃完饭……”

    “哦。”

    “还没吃饭吧?”

    “不,吃过了。”

    “再吃一点,行吗?我也想吃。”

    “你不是刚吃的吗?!”

    朝子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跟小山坐在一起,女人的温柔就表达不出来。

    小山的头发比前一次剪得更短,倒真像个小职员,胖了一些,浅黑的皮肤富有生气。

    “这是什么?”他拿起餐桌上的服饰杂志。刚才朝子特地翻到有自己照片的那一页,好让小山看见。

    “你当模特儿了?干吗呀?!”

    “你不觉得好看吗?”

    “是啊,模特儿嘛。”小山满脸不悦。

    小山在睡衣外面套上和服便袍,用水壶里的热水洗完脸和手,便坐在火盆旁。“脚指头冷,这时候我就想家里要能洗澡该多好。大阪的宿舍就能洗澡,这一点比家里好。”

    他白天在火车上基本都是睡觉,现在毫无睡意,精神充足。

    这一夜,两口子聊到很晚才睡。聊天的时候,小山时常在火盆上搓揉着朝子的手,几乎都是他一个人滔滔不绝,朝子只有点头的份儿。最后,她不得不忍着哈欠。

    “我开始有储蓄了。固定收入的工作还是好。”

    “你必须由我来当舞台监督或者经纪人。”小山似乎对朝子私自参加小型话剧演出非常不满意,“你来大阪,角色有的是。”

    小山在大阪工作到四月底,这次回东京规定只能待三天。他在大阪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却已经把朝子在大阪的工作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次就是来接她去的。

    朝子十分高兴,决定听从小山的安排。但她觉得光是广播剧太单薄,广播剧只配音,还要大阪、东京来回跑,马不停蹄忙忙碌碌,累得受不了,于是不免担心:“反正是当配角吧?”

    “你现在这个水平,配角当得越多,挣的钱不也越多吗?”

    “老这样子,我只能一辈子这个水平,那也太没出息了。广播剧大部分很庸俗……”

    “……”

    “我觉得广播剧演太多,自己都要滑下来。我不愿意。”

    “滑下来?”

    “我还是想加强学习舞台演技,有一天能挑大梁,扮演主要角色。广播剧只有声音,作为戏剧不够全面。在舞台上,可以通过全身的表情动作表达种种情感,演起来那才带劲儿。”

    “但是,”小山的声调变得严厉起来,“我认为你的声音适合广播剧,在时间掌握上也恰到好处。可你的脸不适合舞台演出,漂亮虽然漂亮,就是不好用。”他直言不讳地断定说:“你自己就没这么感觉过?”

    “我自己?”朝子忽然害怕起来,“你一直这么认为吗?”

    “也不是。但我从来没有认为跟一位天才的大演员结了婚。”

    “啊!”朝子觉得他说话未免尖酸刻薄,她想反驳,但知道这样做只能产生令人伤心的结局。反正说服不了他,还会挨一顿斥责,说自己强词夺理、一意孤行。

    不应该是这样啊。朝子和小山结婚的时候,多么想依赖他、让他护着自己啊。

    一旦成为夫妻,朝子觉得自己对小山单纯天真的判断里有些失误。或者说,这后来称之为“失误”的判断,也许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发觉,也许是缺少充分的判断时间。但至少在婚后,双方细腻深厚的爱情里不应该存在拘谨与紧张。

    但是,只要和小山在一起,她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上,极力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背上包袱,千万不要感到负担。在敬子家里说一不二、随心所欲的朝子,在小山面前却手足无措,局促心慌。为什么会这样?朝子自己也莫名其妙。

    想当年,朝子出嫁之前,在娘家这不顺眼那不顺心,一肚子怨气,恨不得马上脱离那鬼地方,甚至对那个家感到绝望:只有离开这里,才会有我真正的生活。她相信自己内心深处也蕴藏着女人细腻深厚的爱,但在敬子和俊三的家里故意压抑着不流露出来。结婚以后,这种感情还是没有表露出来,朝子归咎于小山缺乏细腻深厚的爱情。

    小山不在家的这一个月里,朝子过得舒心快活,比以前丰满一些,显得更加美丽动人。当然,她也望穿秋水地苦苦想念小山。

    “去大阪的事明天再想一想,都三点半了。”朝子温柔地说,“睡觉吧。”说着,把额头贴在小山的胸脯上。

    她希望小山能亲昵地说“一个月没在一起了”。

    小山使劲把她抱在怀里。当一切都宁静下来,小山又把嘴伸过来时,朝子忽然产生一种把他猛然推开的冲动,自己都感到惊异。她好容易才抑制住这种情绪。

    小山很快进入睡乡。她包裹在小山的体温里,仿佛失去了无比珍贵的东西,沉浸在空虚飘渺的孤独寂寞中。

    朝子好久没有睡着。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男人的脖颈和一边的肩膀就在眼前,这是一个月之后的重逢。她把手轻轻地放在小山的肩膀上。小山像小孩子一样蜷曲着身子钻在被窝里。酣睡的小山能感觉到朝子的手指吗?

    “我爱你。你是我自己选中的人。”朝子喃喃低语。

    但是她仍然忐忑不安。眼前浮现出敬子摆在架子上的女孩节偶人娃娃。日本古代传统的偶人娃娃摆在西式房间里毫无不相称的感觉,而弓子和母亲就睡在偶人娃娃旁边的帘布后面。

    朝子奇怪自己刚才怎么会产生那样厌恶的冲动,难道被他夺去处女之身的怨愤到今天才忽然涌上心头吗?女人真不可理解。朝子想笑一笑掩饰自己的奇怪心理,但心底似乎早就存在力图从小山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感觉。

    朝子想过,婚后不久的分居可能使双方渴望彼此的爱情,看来也是一场春梦落成空。

    朝子翻过身,背对着小山,低声嘟囔说“我才不去大阪呢”,然后舒适地伸直双腿。

    第二天早晨,天气比昨天更加晴朗,风和日丽。

    两个人都起得很晚,隔着小餐桌相对而坐。“一大早就吃火锅,真过瘾。”小山自己动手。吃喝的事,他从不嫌麻烦,手脚勤快,而且对口味也很挑剔。

    朝子吃吐司,喝咖啡。

    “你不吃啊?”

    “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吃过了。”朝子冷淡地回答。

    小山并不在意朝子的态度,把火锅端下来,开始看报。

    两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时隔一个月重逢,又是在春意诱人的季节。朝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山。他为我的美貌动心了吗?朝子又感到淡淡的寂寥。小山这三天休息会不会把自己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她试探着问道:“今天干什么?”

    “要是两天能试样,想做一套春秋穿的西服。现在在策划部工作,不能像当演员那样随随便便。然后从西服店去公司。傍晚去麻布吧。”

    “那你先去西服店吧?”

    “你要是能一起去,帮我挑一挑料子就好了。”

    “行啊。行!”朝子喜欢挑布料,有把握。

    “做好以后,你去大阪的时候给我带来。”

    “我决定不去大阪了。”

    小山像被人暗算一样,不悦地问:“为什么?”

    “今天新的研究会就开始了……”朝子把碗筷撤下来,站在小小的水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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