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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生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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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春天,美根子的弟弟从四年制高中夜校毕业后报考公立大学。她就这么一个弟弟,希望弟弟大学毕业后能找到一份固定的职业。她一算弟弟大学毕业时自己三十岁,心里不免悲凉。自己还要咬牙继续干几年女招待,弟弟才能经济上自立。虽然现在两个人生活没问题,但女招待毕竟不是稳定的职业,今天不知明天事,心里不踏实。

    替哥哥、弟弟挣学费而当陪酒女郎的姑娘不在少数。

    “不是指望他毕了业来养我,可那时我都成老太婆了,谁还要我?”

    “为孩子也一个样,这个包袱得背一辈子。”

    “为了弟弟,我是没结婚守活寡。”

    店里的姐妹们都这样感叹自己的身世。

    美根子在夜总会当女招待,弟弟也就停止打工,埋头苦读,专心致志地准备高考。她下班回家,累得倒头就睡,弟弟仍然在用功学习。看到弟弟这样拼命,她也觉得有奔头,心里憋着一股劲儿。

    “考不上,浪费一年,对不起姐姐。”弟弟也很懂事。

    美根子学会了对客人阿谀奉承,也学会了陪客人喝酒聊天,她只希望每天能多得到些小费。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出来,随时都可以帮他一把。美根子片刻不忘俊三。

    那个寒风萧瑟的晚上之后,东野依然频繁出入“快乐”,时常悄悄地塞给美根子小费,还有带扣等小装饰品、香水等化妆品,给了不少接济。别看这些小东西不起眼,要买起来开销也很可观。

    “你想要什么?”东野问。

    “想要布袜子。”要这种家庭生活用品显得亲切。

    “哦,布袜子……一起去武藏屋量一下你脚的尺寸,需要多少就定做多少。”

    “谢谢。我还从来没穿过定做的布袜子。”

    这样,美根子和弟弟的生活也就不知不觉比以前手头宽裕一些。

    东野虽然是这儿的熟客,却总是呆头呆脑,笨拙地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威士忌,既没有风趣,也不觉得怪异。但是,他不动声色的温情越来越像俊三。美根子和他相对而坐时,会情不自禁地思念俊三。下班以后,东野用雷诺送她回本乡似乎成了惯例。

    有一次,东野在车里说:“我非常喜欢你。你知道吗?”

    “知道。”美根子诚实地回答。

    “那你能把工作辞掉,跟我结婚吗?”

    美根子脸颊发烧,没有说话。

    “我的家庭情况,高尾君都对你说了吧?”

    “嗯,连家里有电冰箱、洗衣机都说了。”

    “这无关紧要,我第一次结婚后还生了个孩子。”

    美根子装作知道的样子点点头。

    本来可以坐在车后座,美根子却坐在开车的东野旁边。自从那天晚上和高尾、宫子四个人一起坐车,她不得已坐在前头以来,两个人的时候,她也和东野并排而坐。虽然让客人开车、自己却像乘客一样坐在后排很不合适,但坐在前面无疑多少含有轻薄媚态的意思。

    美根子有点紧张。

    “等你那个心事了结以后也行。”东野把车停下来,看着红色信号灯。

    后面车子的前灯朦朦胧胧地映照着后排的空座。这条路正在修地铁。车往十字路口驶去的时候,美根子明知故问:“你说我的心事是什么?”说完,自己也觉得脸红。

    但是,东野不慌不忙地说:“就是那个叫岛木的人的事,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找。怎么样?”

    “……”

    “你是想和他一起过吗?”

    “不是那么回事。”美根子急切否定,却眼中含泪。

    美根子很早就失去双亲,身世不幸,只好做工艰难度日,含辛茹苦。后来被俊三好心收容,在他的公司里工作。即使如此,她也依然像小猫一样提心吊胆、逆来顺受,但心底对俊三的爱恋成了支持她生命的源泉。直到破产失败的最后时刻,俊三似乎才理解她的心。虽然她欲火炽燃,但俊三虚弱无力,只是惆怅悲伤地拥抱她,并没有占有她。

    这反而成了美根子的憾事,一直不可思议地挂在心头。哪怕一次也行,我一定要成为他的人——她无法抑制肉体的强烈欲望,只是这与女儿牵挂父亲的心情大相径庭。

    美根子对俊三毫无所求,只是想让他占有自己的一切。如果俊三需要,她肯舍身忘死、在所不辞。但俊三就像冰冷的影子,她无法抓到手里。她饱尝无可奈何、断肠思念的折磨。

    “了结不了。”美根子声音忧郁低沉地回答。

    车子在本乡大街上奔驰。看来今晚东野直接把美根子送回家,不会节外生枝。即使车走的方向不对,她大概也不会叫嚷。她感到放心,同时也感到不够尽意。

    “弟弟在学习。不过,您不上来喝杯茶吗?”美根子说。

    “今天就算了。”

    “怎么啦?”美根子的大眼睛注视着东野。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东野摇摇头,说:“明天去找岛木吧。”

    美根子吃了一惊,委婉地拒绝:“其实,我想最好和岛木的女儿一起去……”

    东野伸出手和美根子握手,久久地不肯松开,说:“到了我这样的岁数,第二次结婚有时候就不能操之过急。”

    第二天,美根子一边听着附近小学孩子们的高声喧闹,一边从窄小昏暗的楼梯下来。她今天比平时早出门,打算上班前先去一趟美容院。

    她一眼看见鲜红的雷诺停在破旧板墙的出口处。驾驶座的车门开着,东野笑眯眯地等着她。雷诺在银座像一只甲虫,在这儿却显得轻便灵巧、漂亮潇洒。美根子情不自禁地跑过去,激动地说:“啊,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您不下来看看我的家吗?”美根子含着女性的亲切说,“虽然乱哄哄的。”

    “你要出门吧?快上车。”

    美根子习惯地坐在东野的旁边。“对不起,现在上班还早,我打算先去美容院做头发。”

    “午饭吃了吗?”

    “我不用了……”

    东野开车往御茶水方向驶去,平静地说:“送你去岛木可能在的那个地方吧?”

    “啊,这……”

    东野说到做到,而且说干就干。美根子掩饰自己犹豫不决的心情,说:“您真是热心肠。”

    “啊?”

    在早春的街道上,雷诺一会儿跟在装载着褐色奶牛的卡车后面,一会儿超过崭新的帕卡德车,从神田奔向日本桥大街。

    坐着东野的车寻找岛木,要是被岛木看见,他会觉得受到怎样的侮辱啊!他会说一句“祝你幸福”甩手走开吗?美根子仿佛看到了岛木的微笑,一阵伤心。然而,当她无意间发现现在所谓的幸福就是和东野结婚时,忽然觉得在窄小的前排司机座,两个人身体挤靠在一起有些憋得喘不过气来,便稍稍打开车窗。

    美根子渴望自己的身体与岛木结合在一起,她不知多少次受到这种无法抑制的强烈情欲的煎熬。

    车子快到银座四条街的时候,东野问:“往哪儿去?”

    “要去的话,我一个人去。”美根子说。

    “随你的便,我见了他也不管用。”

    “那您为什么要送我去找岛木?”

    “让你心安理得。”东野轻松地回答,“好吧,去哪儿?是新桥方向?”

    “不,圣路加医院后面的河边。”

    东野的雷诺往筑地方向驶去。

    前面就是河流。美根子慌忙说:“行了,就停在这儿。”

    东野停车后,点燃一支烟,说:“我在这儿等。”

    美根子没想到东野心地这么好,却又怀疑他是否以愚弄自己为乐。东野关上车门,美根子用手指头敲着窗玻璃说:“要是找到他,我就不回来了。”

    美根子脸色苍白紧张,像刁狠的恶妇一样闪动着难以捉摸的目光。她双臂抱在胸前,朝河边走去。

    河水泛动着暗淡的光影。但是在早春阳光的映照下,一切都显得明媚亮堂。住在棚子里的女人们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门口热闹地聊天。她们对美根子这样显眼的外来者并不特别在意。美根子前一次来的时候就觉得,像岛木这样无依无靠、无处栖身的外来户要在这儿占有一席之地,绝非易事。跟前一次不同的是,道路中间竖着“正在施工”的告示牌,巨大的机器不断地挖土、装土。于是,这个棚户区好像被切成两块。棚子在起重机的隆隆轰鸣中颤动,但似乎谁都满不在乎。

    美根子看着比前一次更显得无所归依的流水,还有船上理发店。一艘破船上开着一家理发店,美根子好奇地看着价目表。船体斑驳剥裂,一根竿子随波荡漾,既不流走也不下沉。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像自己被拖入浑浊的流水。

    一个女人把湿漉漉的烂菜帮垃圾倒在河里。美根子问道:“请问……”

    “我打听一个人,五十岁左右,名叫岛木……”她鼓足勇气说,“原先在浅草,听说到这儿来了……”

    女人没有反应,只是懒懒地站着。

    “您知道吗?”

    “嗯……”

    “长得很精神,不爱说话。”

    “你说的是老健吧?不爱说话……”

    岛木不可能在这儿公开自己的真名实姓。

    “这个老健,我想见见……”美根子抓住不放。

    “你是他家里人吗?”女人上了年纪,说话就变得粗鲁。她两手插在条纹磨破的裙裤里。

    “他住在哪里?”

    “你是他家里人吗?”

    “我是找人。不知道是不是他,他做什么呢?”

    “本来就是一个流浪汉。”

    美根子想,如果说自己是寻找下落不明的父亲,说不定这个女人会热情帮忙,看来她的嘴没有什么遮拦。

    “这个流浪汉是文带来的。文的老婆把自己的活儿让他干,自己跟文出去旅行,所以他给文看家。大家都嫉妒他。”

    美根子听得有点糊涂。接着那女人喋喋不休地扯了一大堆与老健无关的莫名其妙的话,美根子听着听着,觉得她脑子不太正常,心里越来越没有把握。女人的年龄也看不出来,大概五十多岁。

    美根子从女人颠三倒四的话语中理出老健的部分来,整理一下,大概是说文这个拣破烂的把老健这个别处的流浪汉带过来。文从去年年底和一个名叫金的女人同居,他们出外旅行,就叫这个流浪汉给他看棚子,这是为了金能接得上活儿。就是说,老健既守棚子也守工作。他们出外旅行,从东京到京都、大阪走个来回,至少要花三个月。

    美根子听到这儿,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这三个月里,有时就空着,有时让别人住,以前也是这样。”

    那种新婚旅行也好什么也好,在东海道晓行夜宿,他们当然不会住旅馆,多半窝在稻草堆里过夜。据说女人躺在稻草堆里,头发闷热不透气,有一种味道,睡得特别香。

    美根子忽然幻想起自己和岛木一起风餐露宿去旅行。她问道:“为了让金能接得上活儿,是什么意思?”

    “那可是好活儿。”

    金的工作是在附近电影院终场后打扫卫生,还帮银座后面一座楼房地下室的酒馆做开店前的准备。对于住在筑地河边棚子里的女人来说,这种工作实在令人羡慕,抢都抢不到,一旦丢掉,很难再有这样的好活儿。按一家月收入两千日元计算,如果能拿到三家的活儿,一个月就有五六千日元。文两口子把棚子和工作交给别人看管,自己却自由自在地外出旅行,而老健居然拣到了这样的美差。眼前这个女人对此似乎带着女人的嫉妒。“等文从京都、大阪一回来,他就会被赶出来,活儿也得被收走……”

    可是,这个女人在看棚人的名字“健”的前面加一个“老”字,是否说明那个流浪汉为人不错呢?如果是这样,倒像岛木。

    美根子听到文的老婆的工作,倒想起以前见过剧院演出结束、盛装艳服的观众散场时,一个低头缩肩的人影站在后门的昏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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