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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喜得妻鸦凤同巢 苦存儿神明皆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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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曰:

    谁人不愿多娇妇,富足能消受。得好已从欢,被衾贪恋,难免堂前呕。醉却不胜杯后酒,力疲耕亩。腾挪且转肩,默默风情,已托花和柳。

    ————右调《醉花阴》

    话说柳媒婆说得十分动火,颠稳了利大郎,遂乘机说明道:“也无甚别事,只因他生得标致异常,任员外十分得意,未免受宠,不是原封。今因他家奶奶不容,急要拆开他二人,故此不要重价。又因员外吩咐,要配个一夫一妇。若是肯与人做妾,就是一百两也有人肯出的。” 利大郎听了十分欢喜道:“如今世界哪里认得这些真。只要他做人好,不在原封不原封。” 利妈妈听了,连连摇头道:“后生家晓得甚么事,你只顾眼前,不虑日后。他既是任员外心爱之人,一时被主娘炒闹不过,忍气卖他。倘嫁到我家来,藕断丝连,私心未已,常来走动,我一个清白人家,成甚模样?这般亲事实难领命。” 柳媒婆听了说道:“呵呀呀,你这老人家说话忒不圆活,忒不聪明。任家是有任家的规矩,你家自有你家的规矩。今在任家是为使女,焉敢违逆家主?巴不得奉承得家主喜欢,一生受用不了。今既到你家来,就是你家的媳妇了,岂有不守丈夫规矩?况且任员外是个富翁财主,出入有多少跟随,好不尊重体面,怎肯到你这磨豆腐的人家来?你自己不觉这满屋里都是豆猩气、酸水臭?两条板凳,一张四脚床,且问你请他坐在那里?你看地下肮肮脏脏,他一双大红方舄鞋,叫他立在那里?若要你一杯好茶,谅你也拿不出来。你忒看尊了自家,将一个万贯的财主看轻了。我倒一片好心为你,你倒做起身分来。只怕你错过了喜神方了,罢罢,不害了这娇滴滴的媳儿到你家来受苦,咒骂我不了。”说罢立起身就走。  利妈妈见他好一张媒婆嘴,正欲说他,只见儿子将他一把扯道:“柳妈妈不要性急,你说的是句句正理。我母亲坐在家中,不晓事的人,莫要怪他。须看我面上,总承了我。” 利妈妈见儿子如此,只得转口说道:“是我一时浅见唐突,不必较量。” 遂留他坐下,一面收拾酒饭管待柳媒婆,又一面进房取出一个包儿,是他积年藏起的银子,叫儿子称了十两,用红纸包好,又称了三两,共是两封,付与柳媒婆。柳媒婆道:“不是我方才要冲撞你老人家,实是难得这头好亲事。明日是黄道吉日。今日已晚,我且带回家中,明早送去。你也家中收拾起来,打点轿子,料理诸事,等我来同去。” 说罢,竟自归家。到了次早,将三两称了一两,与十两一封,带在身边,便走到任家,见了强氏说道:“我为了奶奶这件事,昨日出了门,至今还不曾住脚。” 强氏听了笑道:“这样说来,你昨夜不睡竟走到天明了?”柳媒婆笑道:“我的奶奶,你就不容我说句讨好的话儿。” 强氏道:“你今可曾寻得有人家么?”柳媒婆道:“我寻来寻去,俱是有了银子的,就有了老婆;没有老婆的,又没有银子。一时再不得凑巧,只得寻了一个嘉善城外有名数一数二,本少利多的财主,方敢来说这春桃姐哩。” 强氏道:“财主不财主,我都不管。只要拿得银子来,就与他人了。”柳媒婆便在袖中取出一封红纸包打开,放在桌上说道:“这是四锭零六件,俱系足色纹银。这另外一两做使用,奶奶可替他分散与众人买酒吃。” 强氏将银子收下。任员外忍不住便问道:“你说的果是甚么样人家?可是一夫一妇?”柳媒婆道:“若不是一夫一妇,怎敢来说。我的面孔,不是老员外打巴掌的所在。他家母子过活,就住在我家斜对门。姓利,是个做豆腐的。” 任员外听了,只是摇头叹息。春桃在旁,先前听见说是有名的财主,心下十分喜欢。今听见说出是做豆腐的,便十分气恼。欲待上前打骂他一番,掼丢他的银子,赶他出去。却见强氏如罗刹女一般坐着,又见将银子收了,便急得没法,不觉失声哭泣。

    柳媒婆见春桃有不愿之意,便连忙说道:“春桃姐,你想是怪我错寻了人家了。我做媒的这双眼睛是相女配夫,从来会嫁的嫁对头,不会嫁的嫁门楼。他是个未发迹的财主,你是个已破身的女娘。你今这般年少,他也是个俊俏后生。你若嫌他生意低微,岂不晓得若要富磨豆腐?又说是阎罗王卖豆腐,小鬼也不敢进门。你今嫁了他,包你无灾无难,发财发福。一对少年夫妻,恩恩爱爱。只怕到那时节你就忘了我这柳媒婆了。”一时说得任员外、强氏与使女、仆妇大家俱笑起来。连春桃也笑个不住。柳媒婆也笑道:“我就住在斜对门,明日做了邻居,正有得同你说笑话哩。” 强氏遂留他吃了个酒饭。柳媒婆道:“我今回去叫他晚上来抬便了。” 说罢谢出。

    任员外只暗暗叹气,只得去袖了一包银子,乘空递与春桃,说道:“今日你我分离,使我寸心如割。欲要勉强留你在家,又恐被他磨折,反为不美。故此硬了心肠,嫁你出去。或者天有见怜,日后相逢,也不可知。我今带得些须,你拿去使用。”说罢泪流不止。春桃听了,不胜痛哭道:“我蒙员外抬举,止望长久,与员外生得一男半女,报答员外。谁知奶奶狠毒,立刻拆开。这般恩情叫我一时如何舍得员外?不知何日方能报恩。”任员外听了,一时两泪交流。两人搂抱而哭。正在难舍难分,不期强氏晓得,走来一顿喝骂,二人只得放手。

    到了将晚,柳媒婆已领着一乘小轿子歇在门外,自己走进来说知。便催春桃打扮。  春桃只得梳洗,更换衣服。又将房中动用之物细细收拾,付与柳媒婆拿出。然后来拜别员外、奶奶,磕了四个头道:“多蒙员外、奶奶恩养成人,日后当图报德。” 强氏道:“这也不劳你图报。” 便两眼看着任员外。任员外只是举袖拭泪,不敢做声。春桃拜完又与同辈作别。大家流泪了一番,又看了任员外一眼,方同着柳媒婆走出前厅。任员外的两腿趑趄,要出来送他,却被强氏一顿“老没廉耻”,任员外只得忍气吞声,看着春桃走出。

    春桃出了大门,柳媒婆扶他上轿。一路抬出城来。到了利家相近,方有乐人吹吹打打,火爆流星,迎请到门。

    到了堂中,柳媒婆扶着春桃下轿,与利大郎同拜了天地,又拜了婆婆,同入房中,吃合欢杯。

    春桃一向在任家住的是高堂大厦,今走到小屋里来,不觉得一时局局促促。又见房中箱笼全无,床帐欠好,心中好生不悦。又鼻内一阵阵的气息难闻,只满眼流泪,欲思呕吐,忙叫柳媒婆近身悄悄说道:“我箱中带得有沉速香,你与我取些出来烧烧。” 遂将锁匙付出。柳媒婆开箱取了些出来,一时焚起。因笑说道:“娘子这样趣人,大郎也是趣物。如今恩恩爱爱,如鱼得水。生男育女,做起人家来,也不在我做媒一场。” 说罢,便来送酒奉菜。春桃只略略吃些,便在灯下偷看新郎。早看见他唇红齿白,身体丰腴,心内转了一念,就不流泪。又坐了一会,柳媒婆叫人进来,收去酒肴。扶了春桃向床上坐着,又与他将被窝薰,薰得香香喷喷,笑道:“好让你二人做好事,我不来照管你了。” 便用手将房门掩上,自到堂中吃酒去了。这利大郎虽然年纪二十一二,却是未破身的童男。在灯下看见新人,果然标致,又闻了这些从未见面的好香,心中只是劈劈的乱跳。乱跳了一会,一时便忍不住,忙立起身走近床边,低低说道:“夜已深矣,请娘子睡罢。” 便笑嘻嘻来替春桃解衣松扣。春桃故意推阻了一番,见新郎情极,低低笑说道:“不要心慌,让我慢慢脱去。” 遂自脱完,止留小衣未脱,自入被而睡。利大郎即便吹灯上床,钻人被来,将春桃搂搂抱抱,逼他去了小衣。春桃久知情味,便不推辞。利大郎便翻身□着源头,却不费一毫力气,早已钻钻研研,各得其如。怎见得,但见:

    一个是知情女子,一个是年少儿郎。知情女子迎合来,似柳舞花飞;年少儿郎进退时,如蜂争蝶攘。这个喜孜孜,乍吃甜头;那个笑嘻嘻,今宵快意。东西摇荡,引逗的魄散瑰飞;上下钻研,挑拨满身苏骨软。霎时间雨散云收,顷刻里掩旗息鼓。

    两人一番快乐,春桃心中十分快畅,遂欢然而睡。到了天明起来,利大郎同春桃拜见母亲以及众亲戚。亲戚见新妇人物齐整,俱喝采叫好。有的暗暗替他叹息。利大郎与母亲备酒管待诸亲。春桃在房中将带来的衣帐被褥尽行换过,又东摆西设,另是一番好看。他只坐在房中,烧香吃茶,只等夜间与利大郎作乐。

    不觉过了三朝九朝,又是满月。满月之后,利妈妈对儿子说道:“我们是生意人家,一日不做,一日不活。今有月余不做生意,将来柴米欠缺。明日是好日,你去买了豆来。” 利大郎听了,沉吟半晌道:“生意虽然要做,须再过几日,我有道理。” 利妈妈只得依他。

    又过了数日,又再三催促,利大郎只得去买了豆回来,因悄悄对母亲说道:“媳妇新来,又且不惯做我们的事,我且同母亲做去,慢慢教他方是道理。” 利妈妈听了,便冷笑了两声。到了三更时候,利妈妈连忙起来,洗锅抹灶,料理了半晌。只不见儿子出房,便忍不住叫了数声。利大郎听见方才答应,又隔了一会,只得披衣而起。一时惊醒了春桃,春桃连忙搂住道:“这半夜三更,正然好睡,你为何起来?”利大郎道:“娘叫我去磨豆腐,明日要做生意了,故此不得奉陪你。” 春桃只得放他起身出去。他母子二人一时磨将起来,直闹至天明。只苦得春桃在床上,耳根边直摇晃的乱响,一时那里还睡得着?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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