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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梁山泊好汉劫法场 白龙庙英雄小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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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闷绝。」押到市曹十字路口,团团枪棒围住,「越急杀人。」把宋江面南背北,将戴宗面北背南,「偏听偏信细。」两个纳坐下,只等午时三刻监斩官到来开刀。「十八字句,真正急杀人。」众人仰面看那犯

    由牌,上写道:

    江州府犯人一名宋江,故吟反诗,忘造妖言,结连梁山泊强寇,通同造反,律斩。

    犯人一名戴宗,与宋江暗递私书,勾结梁山泊强寇,通同谋反,律斩。

    监斩官,江州府知府蔡某。「已到法场上,只等午时到矣,却不便接午时三刻四字,却反生出众人看犯由牌一段,如得恶梦,偏不便醒多挨一刻,即多吓一刻。吾常言写急事,须用缓笔,正此法也。」

    那知府勒住马,只等报来。「上言只等午时三刻,监斩官到,即便开刀。此又云监斩官已到,只等午时三刻,文情愈近愈急,真是地泳尽绝,天路不通,令人更无生情入想之处。」只见法场东边,一伙弄蛇的丐者,「奇文。○法场必在十字路口,故有东边、西边、南边、北边之文也。」强要挨入法场里看,众士兵赶打不退。正相闹间,只见法场西边,一伙使枪棒卖药的,「奇文。」也强挨将入来。士兵喝道:“你那伙人好不晓事!这是那里,强挨入来要看!”那伙使枪棒的说道:“你倒鸟村!我们冲州撞府,那里不曾去!到处看出人!便是京师天子杀人,也放人看,你这小去处,砍得两个人,闹动了世界,我们便挨出来看一看,打甚么鸟紧!”「东边略,西边详,各异。」正和士兵闹将起来。监斩官喝道:“且赶退去,休放过来!”闹犹未了,只见法场南边,一伙挑担的脚夫「奇文。」又要挨将入来。士兵喝道:“这里出入,你挑那里去!”那伙人说道:“我们挑东西送知府相公去的,你们如何敢阻当我!”士兵道:“便是相公衙里人,也只得去别处过一过!”那伙人就歇了担子,都掣了匾担,立在人丛里看。「第二段闹,第三段不闹,又各异。」只见法场北边,一伙客商推两辆车子过来,定要挨入法场上来。士兵喝道:“你那伙人那里去!”客人应道:“我们要赶路程,可放我们过去。”士兵道:“这里出人,如何肯放你!你要赶路程,从别路过去!”那伙客人笑道:“你倒说得好!俺们便是京师来的人,不认得你这里鸟路,只是从这大路走。”士兵那里肯放。那伙客人齐齐地挨定不动。「亦与上异。」--四下里吵闹不住。「再总束一句,极其精神。」这蔡九知府也禁治不得。又见这伙客人都盘在车子上,立定了看。

    没多时,法场中间,人分开处,一个报,报道一声“午时三刻。”「写得急杀不可当。」监斩官便道:“斩讫报来!”「急杀不可当。」两势下刀棒刽子便去开枷;「急杀不可当。」行刑之人执定法刀在手。「急杀不可当。」说时迟,「说时迟那时快六字,固此书中奇话也,乃此处又作两半用,更奇绝。」那伙客人在车子上听得“斩”字,数内一个客人便向怀中取出一面小锣儿,立在车子上,当当地敲得两三声,四下里一齐动手;那时快,却见十字路口茶坊楼上一个虎形黑大汉,脱得赤条条的,两只手握两把板斧,大吼一声,却似半天起个霹雳,从半空中跳将下来,「五十一字成一句,不得读断。○自拿翻戴宗后,便不复更见大哥,何意此时从天而降,读之令人身毛都竖。○要想他更无商量处,直是一副血性自做出来,可笑可爱。」手起斧落,早砍翻了两个行刑的刽子,「要着。○每言大哥粗卤,大哥辄不肯服,只如此处两斧,大哥真是不粗卤也。」便望监斩官马前砍将来。「更要着,妙绝。」众士兵急待把枪去搠时,那里拦得住。众人且簇拥蔡九知府逃命去了。

    只见东边那伙弄蛇的丐者,「写如此匆忙事,偏板板下东西南北四字,却又偏板板用两遍,而又能不见其板板,偏见其匆忙,见其笔力过人处。」身边都掣出尖刀,看著士兵便杀;西边那伙使枪棒的「妙。」大发喊声,只顾乱杀将来,一派杀倒士兵狱卒;「比前增狱卒字,便有变换。」南边那伙挑担的脚夫「妙。」轮起匾担,横七竖八,都打翻了士兵和那看的人;「比前又增看的人。」北边都伙客人「妙。」都跳下车来,推过车子,拦住了人。「写得妙。」两个客商钻将入来,一个背了宋江,「要着。」一个背了戴宗。「要着。」其余的人,也有取出弓箭来射的,也有取出石子来打的,也有取出标枪来标的,「写出纷纷杂杂,真使其事如画。」原来扮客商的这伙便是晁盖、花荣、黄信、吕方、郭盛;「此五个人真像客商。」那伙扮使枪棒的便是燕顺、刘唐、杜迁、宋万;「此四个人真像使枪棒的。」扮挑担的便是朱贵、王矮虎、郑天寿、石勇;「此四个人真像脚夫。」那伙扮丐者的便是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白胜。「此四个人真像丐者。」这一行梁山泊共是十七个头领到来,带领小喽啰一百余人,四下里杀将起来。

    只见那人丛里那个黑大汉,轮两把板斧,一味地砍将来。晁盖等却不认得,「写黑大汉忽然欲明,忽然欲灭,笔势奇绝。○此处忽灭。」只见他第一个出力,杀人最多。「叙功疏中奇话。」晁盖猛省起来,“戴宗曾说一个黑旋风李逵和宋三郎最好,是个莽撞之人。”「此处忽明,闲中补出戴宗在山泊说琵琶亭饮酒事,如画。」晁盖便叫道:“前面那好汉莫不是黑旋风?”那汉那里肯应,火杂杂地抡著大斧只顾砍人。「此处又忽灭,妙绝。」晁盖便叫背宋江、戴宗的两个小喽啰,只顾跟著那黑大汉走。「晁盖极是。○只因极是,变出极不是来,奇想奇笔,出人意料。」当下去十字街口,不问军官百姓,杀得横遍地,血流成渠。推倒颠翻的,不计其数。众头领撇了车辆担仗,「细。」一行人尽跟了黑大汉,「妙绝。」直杀出来。背后花荣

    、黄信、吕方、郭盛,四张弓箭,飞蝗般望后射来。那江州军民百姓谁敢近前。这黑大汉直杀到江边来,身上血溅满身,自在江边杀人。晁盖便挺朴刀,「四字写得义形于色。」叫道:“不干百姓事,休只管伤人!”「好晁盖。」那汉那里来听叫唤,一斧一个,排头儿砍将去。「又好黑大汉,真乃各成其事。」

    约莫离城沿江上也走了五七里路,前面望见尽是滔滔一派大江,却无了旱路。「偏要逼到险绝处,使读者受吓不少。」晁盖看见,只叫得苦。那黑大汉方才叫道:「方才二字,有僧由点睛之妙,忽然将他跳楼以后气忿不开口直写出来,并将他跳楼以前气忿不开口,亦直写出来。」“不要慌!且把哥哥背来庙里!”众人都到来看时,「合二语,活写出黑大汉在前,众人在后,好笑。」靠江边一所大庙。两扇门紧紧地闭著。黑大汉两斧砍开,「快事。」便抢入来。晁盖众人看时,两边都是老桧苍松,林木遮映;前面牌额上,四个金书大字,写道:“白龙神庙。”

    小喽啰把宋江,戴宗背到庙里歇下,宋江方才敢开眼,「宋江、戴宗开眼,不作一齐,好笔法。」见了晁盖等众人,哭道:“哥哥!莫不是梦中相会?”晁盖便劝道:“恩兄不肯在山,致有今日之苦。这个出力杀人的黑大汉是谁?”「黑大汉上加出力杀人四字,可作李大哥生时官名,死后谥号,妙绝妙绝。○写晁盖勤问李逵,非表晁盖关心,正表李逵骇目也。」宋江道:“这个便是叫做黑旋风李逵;「此处忽明。」他几番就要大牢里放了我,「补得妙绝。」却是我怕走不脱,不肯依他。”晁盖道:“却是难得这个人!出力最多,「四字评尽一生。」又不怕刀斧箭矢!”「六字画尽平生。」花荣便叫:“且将衣服与俺二位兄长穿了。”「问李逵是晁盖,定是大将。讨衣服是花荣,定是儒将。」

    正相聚间,只见李逵提著双斧,从廊下走出来。「奇。」宋江便叫位道:“兄弟,那里去?”李逵应道:“寻那庙祝,一发杀了!叵耐那厮见神见鬼,白日把鸟庙门关上!我指望拿来祭门,却寻那厮不见!”「余波,一笑。」宋江道:“你且来,先我和哥哥头领相见。”李逵听了,丢了双斧,望著晁盖跪了一跪,「要知此跪非跪晁盖,正为宋江严命不敢不跪耳。○跪了一跪四字,不是写他肯跪,正是写他不肯拜也。与前文扑翻身躯便拜六字反对,妙绝。」说道:“大哥,休怪铁牛粗卤。”「杀得快活,便认粗卤,绝倒。」与众人都相见了,却认得朱贵是同乡人,两个大家欢喜。「遥作沂水杀虎之引。」花荣便道:“哥哥,你教众人只顾得著大哥走,如今来到这里,前面又是大江拦截住,断头路了!却又没有一只船接应,俏或城中官军赶杀出来,却怎生迎敌,将何接济?”李逵便道:“不要慌!「上云不要慌,是背入庙里;此又云不要慌,不审有何良策。陡然看到下句,不觉绝倒。」我与你们再杀入城去,「奇语。」和那个鸟蔡九知府,一发都砍了快活!”戴宗此时方苏醒,「然后戴宗苏醒。」便叫道:“兄弟!使不得莽性!城里有五七千军马,「下文城中追兵,遥望如何能定其数,先向无意中就戴宗口中点出一句,其法非人所知。」若杀入去,必然有失!”阮小七便道:“远望隔江那里有数只船在岸边,我兄弟三个赴水过去夺那几双船过来载众人,如何?”「若无下文张、李、穆、童船来,则并不写隔江有船矣。为有下文张、李、穆、童船来,故先以隔江有船作引也。」晁盖道:“此计是最上著。”

    当时阮家三弟兄都脱剥了衣服,各人插把尖刀,便钻入水里去。约莫赴开得半里之际,「妙笔。○不是等船,又不是夺船。」只见江面上溜头流下三只桌船,吹风忽哨飞也似摇将来。「偏写得两耀,妙。」众人看时,那船上各有十数个人,都手里拿著军器,「两耀得妙。」众人却慌将起来。「妙。」宋江听得说了,便道:“我命里这般合苦也!”奔出庙前看时,「张顺不认众人,宋江又在庙内,叙事至此,几成两错,看他如此卸出笋口来,真有捻笔如花之乐。」只见当头那只船上坐著一条大汉,倒提一把明晃晃五股叉,「只倒提二字,明明写出不是追兵,妙极。」头上挽个穿心红一点髯儿,下面拽起条白绢水,口里吹著忽哨。「可知。」宋江看时,不是别人,正是张顺。宋江连忙便招手,叫道:“兄弟救我!”张顺等见是宋江,大叫道:“好了!”「写出心中无数又苦又急。」飞也似摇到岸边。三阮看见,退赴过来。金夹批:夺船一段乃引文,盖惟恐张顺来得突然,故先作一波折,今既迎入,便随笔放下。」一行众人都上岸来到庙前。

    宋江看见「宋江看出,余人不认,都好。」张顺自引十数个壮汉「此一段乃独写张顺,故在当先船上,又独坐一只也。」在那只船头上;「张顺独作第一段。」张横引著穆弘、穆春、薛永,带十数个庄客,在一只船上;「揭阳镇一霸,浔阳江一霸,作第二队。」第三只船上,「倒一句,便觉文字变换。」李俊引著李立、童威、童猛,也带十数个卖盐火家,「揭阳岭一霸作第三队,忽然将上文无数长书,收在一处。布想立格,无不大奇。」都各执枪棒上岸来。张顺见了宋江,喜从天降,哭拜道:「喜从天降四字下,却接哭拜二字,直写出豪杰朋友神理来。俗笔如何能有一字。○真正大喜,未有不哭者,俗子安得知之,才子则知之耳。」“自从哥哥吃官司,兄弟坐立不安,又无路可救!「补出数日中又苦又急。」近日又听得拿了戴院长、李大哥又不见面,「补出寻李逵不着又苦又急。○不惟补出张顺寻李逵,兼补出李逵自去行事,无一人与他商量,妙绝。」我只得去寻了我哥哥,「补出浔阳江心兄弟二人又苦又急。」引到穆太公庄上,「补出揭阳镇上穆、薛三人又苦又急。」叫了许多相识;「补出揭阳岭上四人又苦又急。」今日我们正要杀入江州,要劫牢救哥哥,「正文是动法场,旁文又说劫牢,写一时人事,咄咄之极。」不想仁兄己有好汉们救出,来到这里。不敢拜问这伙豪杰,莫非是梁山泊义士晁天王么?”「是不曾相认语。」宋江指著上首立的「四字写出山泊体统。」道:“这个便是晁盖哥哥。你等众位都来庙里叙礼则个。”张顺等九人,晁盖等十七人,宋江

    、戴宗、李逵,共是二十九人,都入白龙庙聚会。──这个唤做“白龙庙小聚会。”「忽然一束,其笔如椽。○此一段为一部书之腰。」

    当下二十九筹好汉各各讲礼已罢,只见喽啰慌慌忙忙入庙来报道:“江州城里,鸣锣擂鼓,整顿军马出城来追赶。远远望见旗蔽日,刀剑如麻,前面都是带甲马军,后面尽是擎枪兵将;大刀阔斧,杀奔白龙庙路上来!”李逵听了,大叫一声“杀将去!”「只三字,壮多少军威,笑铙歌之繁弱也。」提了双斧,便出庙门。晁盖叫道:“一不做,二不休!众好汉相助著晁某,直杀尽江州军马,方才回梁山泊去!”众英雄齐声应道:“愿依尊命!”一百四五十人一齐呐喊,杀奔江州岸上来。有分教:血染波红,尸如山积。直教:

    跳浪苍龙喷毒火,爬山猛虎吼天风。

    毕竟晁盖等众好汉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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