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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回 闻语警芳心封侯愿渺 听歌有羡色报国身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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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双膝盖,看着刘家妈的脸,连连摇晃了几下道:“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有道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桂枝和刘家妈,都不懂他说什么,并没有去理会他。牛先生见人家向他发愣,自己未免有些不能下场,就向刘家妈道:“大嫂子,你找我来,有什么说吗?”

    刘家妈哟了一声,笑道:“你瞧,我只管说话,把正经事倒耽误了。”

    她说到这里,却又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你说,这孩子的爸爸,虽是和我会面少离开多,可是我们恩情很好的。明儿个是他的阴寿,我总记得,我想起他的好处来了,我就要烧两个纸包给他。请你没有别的,写两个纸包袱皮。”

    桂枝越听这些话,越是觉得毛骨惊然,这些话,无非是越听越难受,实在不愿向下听了。因道:“刘家妈,你有事,我就不坐了,请你把那丸药给我吧。”

    刘家妈因为人家母亲有病,也就不敢久留人家,只得给了她丸药,让她回去。

    桂枝走回家来,脸色是异常的不好看,不声不响地,将带来的一小包丸药,放在桌上,看到炕上,有母亲未曾做完的衣服,拿起针线衣料来,就坐下开始缝联着。江氏看着姑娘这样垂头丧气的样子,倒有些莫名其妙,以为桂枝到刘家妈去讨丸药的时候,受了人家什么闲言闲语了。自己躺在炕上,就轻言细语的向桂枝道:“我这病又不要什么紧,谁教你去讨丸药呢?碰了人家的钉子,这又该撅了小嘴了。”

    桂枝道:“我碰了谁的钉子,刘家妈可是第二句话也没说,一听到我们说要丸药,立刻就答应着拿出来了。”

    江氏道:“既然人家并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生气呢?”

    桂枝只管低了头缝衣服,随口答道:“我心里烦得很嘛。”

    江氏道:“一个人高兴也罢,心里烦腻也罢,总是有个原因的,听你的话,倒好像无原无故的就烦起来了。”

    桂枝道:“当然是有缘由。”

    江氏道:“那为着什么?”

    桂枝道:“你别问我,你一问,我一说,心里就更烦了。”

    江氏听说,心里可就想着,这事情有些怪了。去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为什么回来就撅着嘴。而且她又说刘家妈并没有把话得罪她,那究竟是为着什么呢?江氏心里如此想着,当然也是两只眼睛,只管望了桂枝的脸。桂枝立定了主意,不开笑容,也不对母亲说什么,就是终日做出闷闷不乐的样子,在当日,江氏自然是找不着原因。可是过了两日,桂枝还是这个样子。江氏心里,就有些明白,一定是赵家的婚事,她有些不满意,也不知道那天在外面听着什么言语了,勾起她这一肚子的心事来,所以只管生气。这个年头,是自由的年头,既然姑娘不愿意这头亲事,有话也是白说,不但不会成功,成了功,也是让上辈人跟在后面受气,那又何苦呢?因之江氏忽然省悟过来,也就绝口不提这件事。其间有半月之久,把曾经一度热闹过的杨赵婚事就清淡下来了。

    半个月之内,赵自强至少是回家来看过父亲三次,然而一次也不曾遇着桂枝。最后一次,曾听到桂枝说话,可是自己的皮鞋声,在前院一路响着时,里面的声音,就突然停住了。赵自强看到这种情形,觉得也有奇怪,心里想着,大概是她烦腻了我们这种人物吧?因为如此,每次走到前院,忍不住的那里咳嗽声,终于也就强忍下来了。

    过了两三天,上次来和桂枝做媒的那黄曼英女士,她又来了。她和赵翁谈话,谈得很晚,因之还是在杨家借宿。在炕上睡觉的时候,她就和江氏闲谈些北平城里最近的情形,说是西单牌楼现在也添了个西安市场,和东安市场差不多。又说戏馆子里,现在好多地方,是男女合演,又说电影上的人,现在能够说话,中国电影,就说的是京话。有声电影,真是有趣味,连放茶碗桌上,都有声音。桂枝听着,不由得心中大动,就向江氏道:“妈我们几时也到北平城里去玩两天吧?让我也去开开眼。”

    江氏道:“你倒说得好,进城去开开眼,别说买票的钱,咱们花不起,就是这一两顿饭,一场睡,也没有办法。”

    黄曼英这就说话了,她笑道:“我到海甸来,可以在你们家吃,可以在你们家住;你们到城里去,就不能在我们那儿吃,我们那儿睡吗?”

    桂枝道:“你府上的人,我们都不认识,怎好去打搅呢?”

    黄曼英道:“你这话,就说得更不对了。我初次到这儿来的时候,和你娘儿俩,可都不认识。你们留我吃,留我住,我都不是同意了吗?二位若是到我家去,还有我引着呢,那更是不要紧了。”

    桂枝听她如此解释着,就没有向下说话,江氏对于这件事根本上就没有加以注意,她认为黄曼英是客气话,说过也就完了。因之她也是不曾作声。黄曼英就笑道:“你娘儿俩,以为我是说假话吗?怎么不言语呢?”

    江氏道:“真的吗?我们还要到城里去打搅你啦。”

    黄曼英道:“你娘儿俩若是肯赏光的话,多了我不敢说,我请你们两三天,听一回戏,看一回有声电影。再玩一天市场。”

    桂枝在乡间住得久了,一样的像城里人羡慕郊外风景,她也很想到城里去看看。现在经黄曼英的一再的说着,实在忍不住了就笑道:“你要是不客气的话,借一间屋子,我们歇歇腿就是了。到那里去,我们自己会花钱,你别请客。”

    黄曼英道:“这事都好办,到了那时候再说。”

    大家商量了一阵子,竟是决定了进城去玩三天。江氏虽不便怎样的来凑趣,却也不便说不去,以至于扫了姑娘的兴。到了次日起来,英曼英又重申前请,江氏因桂枝这一程子都是怨天怨地的,好容易的她高兴了,若是不去,恐怕又会引着她生气,只得将家里东西收拾收拾,拜托赵翁带看着门户,这就带了桂枝随黄曼英进城来。

    黄曼英虽是个学生,家里并不富有。一双父母带一个小兄弟,住了人家一个小跨院,到家以后,引着娘儿俩见着父母,黄家夫妇,却是殷勤招待。当天晚上,就买了三张戏票,让曼英陪了桂枝娘儿俩去听戏。桂枝为此事而来,当然是一团高兴,随着人家前去。这是北平新式而又伟大的戏院子,当她们到了门口的时候,那送客来的汽车,早是把一条马路都塞住了。她们坐的三辆人力车子,正拉不上前,这后面却来了一辆汽车,按着喇叭呜呜乱响。黄曼英叫道:“得了得了,我们下来吧,别为了省两步路,让汽车撞死。”

    三个人在汽车缝里跳下车来时,后面那车上的人,也下车了。下来的是一男一女,年岁都不大。那个女的,忽然叫起来道:“密斯黄。”

    曼英回头看到了,笑道:“原来是密斯柳。你是听戏来着,我们也是来听戏的呀。”

    密斯柳道:“戏馆子里见吧。”

    说话时,她已经先进戏馆了里去了。曼英三人跟着进去,找到了座位,抬起头来看时,却向西楼头级包厢里的人点了几点头。

    桂枝看时,便是那个密斯柳。她穿了一件杏黄色的绸料旗袍,在灰鼠大衣里面,微微地露出一些衣襟来。头上的头发,烫着蓬得高高的,两个耳朵下亮晶晶的有两料珠子大的东西,在那里摇摆不定。这样东西,一猜就着,知道是钻石耳坠子。同时她伸出一只手来摸头发,又露出手指上一粒亮晶晶的戒指来。那个男人坐在她身边,也就不过三十上下,西装平平直直的穿在身上,一点皱纹没有。只是有一层和别的摩登少年不同,头上的头发,却剪得光秃秃的露了顶。他们那个包厢的栏干山,吃的喝的,烟卷筒子,水果碟子,茶壶茶杯,摆了一大长行。身后有两个穿军衣的,直挺挺的站着。桂枝料着那个女子,并不是女学生,不然,何以满脸都擦的胭脂粉。可是黄曼英又叫密斯柳是什么原故呢?他们女学生互相称呼,不都是叫着密斯吗?那末,那一个人为什么独穿得这样阔。她正如此想着,就不住的抬头向包厢里看去。

    黄曼英看出她的情形来了,轻轻地将她的手胳臂一碰。桂枝一回头,曼英低声道:“你看不出来吧?这个阔太太,在半年以前,也和我一样,是个穷学生,后来在一个地方,让这位旅长看上了,就把她讨了去做新太太。”

    桂枝道:“怎么叫新太太呢?”

    曼英道:“你想呀,这个年头,讲究男女平权,认识几个字的女学生哪个肯去做人家的姨太太?可是现在好一点的男人,差不多都让人家预先抢去了。虽然是不难在人家手上把男人抢过来,可是一定要把那个人轰了出去,就不大容易。只有办着两头大,各自成家,除了共一个丈夫,别的事情,谁不管谁。当然,姨太太是不许叫。大太太呢,原来的人,又不答应,所以自从革命以后,出了一个名词,叫新太太。”

    桂枝道:“那其实还是姨太太罢了。”

    曼英道:“不,从前的姨太太,不能同老爷并坐并行,而今的新太太,可是一切都像人家原配太太一样,什么事都可以当权。尤其是交际这样事情,完全是新太太的。”

    桂枝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的。设若老爷讨了新太太之后,再讨新太太呢,那是不是叫新太太?”

    曼英笑道:“这个我倒没有听到说过。”

    江氏笑道:“瞧戏吧,跑到戏馆子来聊天来了。”

    桂枝虽不便再说话,可是他看看戏台上,必定就要看看包厢里。心里这就想着,多少嫁军人的,都阔的了不得,向来都是耳朵听见,于今亲自看到,这话倒的确是不错的了。她如此想着,到了戏台上休息五分钟的时候,桂枝究竟是忍耐不住了,就向曼英笑问道:“这个旅长叫什么?”

    曼英道:“他姓马,两年前并不怎样的阔,时来运来,两年之内,就做到了旅长了。”

    桂枝道:“他原来是什么职务?”

    曼英道:“不也就是一个连长吗?”

    桂枝道:“现在东三省的事情,不是还没有了吗?当军人的人,都应该忙着啦。他怎么有工夫来听戏?我瞧你们田连长,要进一次城,准得等一个礼拜,还是忙着来,忙着去。怎么当了旅长的人,倒是这样清闲自在?”

    曼英笑道:“田连长就是田连长,为什么带上你们两个字。我又不带军队,哪儿来的连长呢?”

    桂枝瞅了她一眼,微笑道:“我这话没有错。”

    曼英笑道:“错了也没有关系,我是无所谓的。”

    桂枝不肯闲谈了,把话又引上了正题,因道:“我听说一个连长要升到旅长,那不是容易的事呀。”

    曼英道:“这瞧人的运气罢了,那人的运气来了,关着大门都抵不住的。上司要把他升了起来,你叫他有什么法子呢?”

    桂枝道:“他就是这样平空升了起来,没有打过仗吗?”

    曼英道:“你看他这样翩翩少年的样子,能够去打仗吗?”

    桂枝道:“照你这样说,当兵的人,也有捡到官来做的。”

    曼英道:“谁说不是呢?”

    江氏听到姑娘老是问那个旅长,好像有十分欣慕的样子,心里就一动,因道:“本来嘛,现在只有于武的,是最容易升官发财的了。”

    桂枝道:“若是做武官的人,都像这位马旅长一样,带了新太太来听戏,那末,倒也可以干了。”

    她这几句话,本是普泛的说人,可是黄曼英听了,已明了她的志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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