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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回 闻语警芳心封侯愿渺 听歌有羡色报国身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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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种热情流露的握手,不但是甘积之心里,很是痛快,就是赵自强自己,他也觉得做的这一番举动,不是平常人做得出来的,谁肯和一个有情敌嫌疑的人去找饭碗呢?他另一只手,索兴一块儿来和积之相握着,连连摇撼了几下,因道:“甘先生,你别看我是个武人,武人也分几等看法。”

    积之说:“说起来惭愧得很,以前我不大了解赵连长,现在,知道是我错了。”

    他说毕,便格外现着一分亲热,只管敬茶敬烟,赵自强也只希望他有这种了解,闲谈了一会儿,因出城路远,不敢多坐,也就告辞走了。

    他在电车上,在公共汽车上,都一路断续的想着看起情形来,甘积之和老姑娘不像有什么爱情。本来的,他一个做二老爷的人,为什么要娶一个穷家丫头呢?我今天去拜访他,这是多此一举。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假使我今天不去拜访他,我始终就不能明白,他和杨桂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今看起来,简直是我多心,错疑了人家好人了。怪不得人家说,军人的脑筋简单,我实在是够简单的了,怎好说当街坊的人,就会有爱情关系呢?老姑娘既然并不是我理想的那种人,那末,黄曼英前去说媒,当然不会拒绝。一来她对我感情很好,二来论资格,论年龄,我都可以做他的丈夫,不是她心里另有人,她还有什么拒绝我的道理呢。无疑的,这件婚事是成功了。只可惜在今天以前,自己总觉得桂枝是个不喜欢军人的人,太对她冷淡了。若是和她早就表示好感,恐怕用不着三弯九转的托人去讨她的口气,这事就成功了。假使我要娶的话,虽不能请一个月的假也可以请两个星期的假,在这两个星期之中,我不要糊里糊涂地过去了,必得要好好地快活一下子。桂枝在海甸这街上,总算是数一数二的姑娘,娶得这样美丽的姑娘,也就心里满足的了。他想到了这里,在公共汽车上的卖票生,是他的熟人,就问道:“赵连长,你心里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呢?怎么一个人想着笑起来呢?”

    赵自强道:“我笑了吗?我自己倒不知道。”

    卖票的道:“这就可以知道你正在想什么得意的事了。”

    赵自强微笑着道:“有什么得意,我想我若是有孙猴子那个能耐就好了。招来天兵天将,腾云驾雾,杀到日本去。”

    全车的乘客因为他是个军人,他说了这话,大家都笑了。卖票生道:“到了海甸了,你下不下?”

    赵自强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营了,不下了。”

    他说着这话时,海甸的街屋,已经在窗子外,他想着,回家去一趟,只耽搁十分八分钟,那也不要紧。回家的时候,一定可以看到桂枝的,看她今天对我的感情,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于是向卖票生道:“停车停车,我要下。”

    卖票生道:“还没有到站呢,赵连长今天一定有什么好事,要不然,不能够这样子乐大发了。”

    赵自强微笑着,始终是不作声。说话时,汽车已经停了,车子上有两个客人下去。卖票生,见他两手按着膝盖,抬头看了汽车棚顶,一句别的话也不说。卖票生笑道:“赵连长,都下去了,你下不下呢?”

    赵自强忽然回转头来,看到车门是开的,笑道:“不下吧。下下。”

    他说着话,已经跳下了车。但听到车子上的人,哄然大笑。自己也不敢回头,只管向家门口走着去了。

    他心里想着,一走进大门,必定就可以遇到桂枝的。可是事与愿违,杨家紧掩了屋外的风门,一点声息也没有。自己回家来,惟一的理由是探望父亲的,当然继续地向里院里走。赵翁在里面屋子里看到,就问道:“这个时候,你还回来做什么,还不快回营去?”

    赵自强道:“没有什么事吩咐我吗?”

    赵翁道:“我没有什么事,你去吧。”

    赵自强见父亲催得这样紧,只得不进屋,转身向外走。可是他走的时候,那脚下的皮鞋,走得呱呱作响:似乎是前后院子里都听到了。果然,他这样走去,很有些效验,当他走到前院的时候,桂枝却把窗子中间,一方小玻璃糊上的活纸片,掀了起来,在玻璃里面,露出了一张白脸。赵自强自然也是回头向这里看看,正好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在那一刹那之间,赵连长是不便突然的住足而观,可是老姑娘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已经把那张白脸缩回玻璃窗子里去了。桂枝这样一缩,把一个躺在炕上的江氏,却大大的吃了一惊,坐起来问道:“什么事?”

    桂枝道:“没什么事。”

    江氏道:“院子里是谁来了?”

    桂枝没有答复,走向小桌子边去倒茶喝。江氏道:“你听见没有,我问你是谁在外面。”

    桂枝道:“没关系,是人家走过去。”

    江氏听了这话,却不免噗嗤一笑。原来自己的姑娘,都叫赵自强做赵连长。自婚姻问题正式发生而后,她绝口就不提赵连长三个字。这次逼得她不能不说了,不好意思叫“他”,也不好意思叫赵连长。现在姑娘说是人家,这就一针刺一个血眼,知道决计是赵连长的了。心里佩服姑娘辩才之余,所以就噗嗤笑了。桂枝明知道母亲笑着是有原因的,这也就不去过问。可是有一层,由种种方面看起来,赵家的婚事,竟是越说越真了。若照着现在这个态度,这件事当然是成功。不过赵连长这个人虽是不错,然而自己心目中,向来不打算有一个军人丈夫,若是嫁一个军人却并非夙愿。想到这种地方,又不免发起愁来。记得街西头刘家妈,她的丈夫,也是当军人的,何不顺便去请教请教她,军人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当时搁在心里,也没有什么表示。因向江氏道:“妈,你准是中寒了,躺着就多躺一会子吧?刘家妈家里,不是有丸药吗?我去讨两颗来,给你发发汗吧。”

    江氏道:“用不着,我多躺一会儿,倒是可以。”

    说着就躺下了。桂枝心虚,怕勉强要去的话,会引起母亲的疑心,当日也就不说了。到了次日,江氏还是精神疲倦。桂枝道:“非得吃点丸药不可。”

    做过午饭吃了以后,自己就向刘家妈家走来。他们这儿,也是前后院,前院是个私塾,有个牛先生,在那里教书。后院就是刘家妈带了儿子过活。桂枝走到后院,刘家妈正在屋子里洗白菜帮子,看见桂枝,在瓦盆里,拖出两只湿淋淋的手,向她笑道:“稀客!老姑娘有工夫来坐坐?”

    桂枝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点小事求求你来了。”

    刘家妈笑道:“你说吧。挑我能帮忙的。”

    桂枝道:“我妈昨日中了寒。”

    刘家妈道:“你要丸药,有有有。来了,就坐一会子走,别忙。里面屋子里暖和暖和。”

    说着,她掀起围襟,一面擦手,一面引桂枝走进屋去。桂枝道:“刘家妈,你真省,吃不了的老白菜帮子,你还留着呢。”

    刘家妈答道:“丢了怪可惜了儿的,抓把盐腌起来,就小米粥喝,倒是一碗好菜,不信,你试试。”

    说着话,让桂枝在炕上坐着,在炕眼里掏出了把瓦茶壶来,倒了一杯茶给她喝。笑道:“穷家烟卷也找不出来一支给你抽。”

    桂枝道:“谁家不是这样呀?我也不会抽烟。”

    刘家妈道:“你妈会抽烟呀。”

    桂枝道:“哪抽得起烟卷?买一点关东烟叶子抽抽罢了。我嫌那味儿难闻,我妈也就不抽了。”

    刘家妈说着话,亲热起来了,在炕边一张破椅子上坐下了,点点头道:“也亏你娘儿俩熬着过这日子。听说你们后院搬进一家院邻来了,干什么的?”

    桂枝心中一想,是机会了,便道:“是个当连长的。”

    刘家妈道:“又是当军人的。有孩子吗?”

    桂枝笑道:“人家还没有家眷呢。这儿住着一个老太爷和一个听差的。那连长几天回来一趟,倒是很安静的。”

    刘家妈道:“这老太爷有多大岁数了?”

    桂枝道:“大概有六十多了吧?”

    刘家妈却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大岁数,干嘛让儿子当军人呀?”

    只有这一句话,不必再问其他,就知道刘家妈对于当兵这一件事情,充分的不满意。因笑道:“由大兵升到了连长,那可是不容易。人家靠了这儿子,吃喝穿住,什么都全有了,您怎么倒说是不好的意思呢?”

    刘家妈道:“升到一个连长这当然是不容易的事情。若是一个大兵升到这步田地的话,恐怕脑袋瓜,已经抓在手上玩了无数回。因为这样,所以我说别把儿子去当兵。”

    桂枝正有一句话,想要问出来呢,却听得窗户外面微微地有人咳嗽了两声。

    刘家妈笑道:“是牛老先生吗?请进来,我正有事要求着您呢。”

    说时门外又咳嗽了几声,然后那位牛先生走了进来。

    桂枝看时,倒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先生。身穿一件铁灰棉袍,拖着下摆一排纽扣,不曾扣着,上身穿了一件黑布棉马褂,也是将胸襟敞着。在这里,可以看到他棉袍子胸襟上腻了无数的油酒污痕,和烟火烧迹。头上戴了一顶三块瓦的皮帽子,可是皮这个字,也不过徒有其名,那皮子被风雪蛀虫所伤,很像是水渍的棉絮。两只袖口,摸遍了油腻像膏药一样脏。

    他笑着满脸的皱纹,用手摸了他那苍白色的山羊胡子,走进屋来。一进门,就向桂枝连拱两下手,笑道:“原来是杨家老姑娘,咱们住在一条街上,倒有半年没见了。”

    桂枝只得起身相迎,向他点了一个头,他笑道:“老太太好哇!你娘儿俩辛苦呵!”

    桂枝被这老先生几句客气话说着,当然不便掉转身就走,又只得坐了下来。牛先生究竟念了几句书,就在窗户边的一张破椅子上坐了。脸子可正朝望着她们。手摸了胡子两下,然后笑道:“你们为什么提到了当兵?”

    刘家妈道:“老姑娘搬来了一个院邻,是个当连长的,老太爷有六十多了,我倒替人家担忧。”

    牛先生点点头道:“你是过来人,成为惊弓之鸟了。”

    刘家妈昂了头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别提到过去的事,提起来了,真叫人伤心。我们小孩子爸爸,娶过我来十五年,没有在一块儿过活着三个月整的。中间有三年,他跟着军队走,音信不通,不是我娘家还有几个钱,津贴我一点子,我早就饿成人干了。他总是对我说,现时不能常在一处,那也不要紧,只要不断你的吃喝就得了。你熬着吧,熬着我当了营长就好了。我也相信他这话,看到许多人当营长,都很自由,果然比兵士好得多。我也这样想,谁教我嫁一个军人呢?那也就只好熬着吧。那年打南口,他已经升到连长了,眼看到营长,就只差一个台阶儿了。可是有一次让他带一连人去抢山口子,就只剩三个人回来。我们孩子的爸爸,就是这一天阵亡了。那个日子,我才三十八岁,老不老,少又不少,怎么办呢,也就只好带了孩子熬着吧。说起话来,这事又是六七年了。牛先生,你说我嫁了这样一个军人,还是他生前我享着福呢?还是他死后我享着福呢?他丢下两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倒要我把他们喂养大来。这几年,自己和孩子们的穿衣吃饭,那还不算,还要供给孩子们念书,我这样嫁丈夫为着什么?简直是前辈子欠了债,现在还债来了。”

    桂枝听她说了这番话,不由得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嫁军人的下场是这样的,坐在炕上,两手按了炕席望了刘家妈的脸,人倒呆住了。牛先生也是两手按了双膝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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