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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诗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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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何当一入幌,

    为拂绿琴埃。

    李益诗鉴赏

    李益和苗发、司空曙,均为“大历十才子”,彼此是诗友。诗题曰《竹窗闻风寄苗发司空曙》,诗中最活跃的形象便是傍晚袭来的一阵微风。它是激发诗人思绪的触媒,是盼望故人相见的寄托,也是结构全诗的线索。这首诗通过微风的形象,细腻地表现了诗人孤寂落寞的心情,抒写了思念故人的渴望。

    诗从“望风怀想”生发出来,故从微风骤至写起。

    傍晚时分,诗人独坐室内,临窗沉思。突然,一缕轻风袭来,诗人格外感到孤独寂寞,顿时激起对友情的渴念,盼望故人的到来。他倾听着微风悄悄吹开院门,轻轻吹动竹丛,行动自如,环境熟悉,似乎真的是怀想中的故人来了。然而,这毕竟是幻觉,“疑是”罢了。不觉时已入夜,微风掠过竹丛,枝叶上的露珠不时地滴落下来,那久无人迹的石阶下早已生满青苔,滴落的露水已渐渐润泽了苔色。在这清幽静谧的境界中,蕴含着诗人多么深沉的寂寞和思念啊!可惜这风太小了,未能掀帘进屋来。屋里久未弹奏的绿琴上,积尘如土。诗人不由慨叹:风啊,什么时候能为我拂掉琴上的尘埃呢?结句含蓄隽永,语意双关。

    言外之意是:钟子期不在,伯牙也就没有弹琴的意绪。什么时候,故人真能如风来似的掀帘进屋,我当重整丝弦,一奏绿琴,以慰知音。“何当”二字,既见出诗人依旧独坐室内,又表露不胜埋怨和渴望,双关风与故人,结出寄思的主题。

    全诗紧紧围绕“闻风”二字进行艺术构思。开头四句写临风而思友、闻风而疑来。“时滴”二句是流水对,风吹叶动,露滴沾苔,用意还是写风。入幌拂埃,也是说风,是浪漫主义的遐想。绿琴上积满尘埃,是因为孤寂无心绪之故,期望风来,拂去尘埃,重整丝弦,以寄思友之意。诗中傍晚微风是实景,“疑是故人”属遐想;一实一虚,疑似恍惚;一主一辅,交织写来,绘声传神,引人入胜。而于风著力写其“微”,于己极显其“惊”、“疑”,于故人则深寄之“悠思”。因微而惊,因惊而思,因思而疑,因疑而似,因似而望,因望而怨,这一系列细微的内心情感活动,随风而起,随风递进,交相衬托,生动有致。

    全诗构思巧妙,比喻贴切,描写细致。应该说其艺术魅力并非以情动人,而是以巧取胜,以才华令人击赏。

    喜见外弟又言别

    李益

    十年离乱后,

    长大一相逢。

    问姓惊初见,

    称名忆旧容。

    别来沧海事,

    语罢暮天钟。

    明日巴陵道,

    秋山又几重。

    李益诗鉴赏

    这首诗描述了诗人与表弟(外弟)久别重逢又匆匆话别的情景。写尽了人生聚散的无奈。

    “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开门见山,介绍二人相逢的背景。这两句有三层意思:一是指出离别已有十年之久。二是说明这是社会动乱中的离别。它使人想起,发生于李益八岁到十六岁时的安史之乱及其后的藩镇混战、外族入侵等战乱。三是说二人分手于幼年,“长大”才会面,这意味着双方的容貌已有极大变化。他们长期音书阻隔,存亡未卜,突然相逢,颇感意外。句中“一”字,表现出此次重逢的戏剧性。

    颔联“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正面描写重逢。他们的重逢,同司空曙所描写的“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中的情景显然不同。互相记忆犹新才可能“疑梦”,而李益和表弟却已经对面不能相认了。

    诗人抓住“初见”的一瞬间,作了细致的描绘。面对陌生人,诗人客气地询问:“贵姓?”不由暗自惊讶。

    下句“称名”和“忆旧容”的主语,都是作者。

    经过初步交谈,诗人恍然大悟,面前的“陌生人”原来就是十年前还在一起嬉戏的表弟。诗人一边激动地称呼表弟的名字,一边端详对方的容貌,努力搜索记忆中关于表弟的印象。

    诗人从生活出发,抓住了典型的细节,从“问”到“称”,从“惊”到“忆”,层次清晰地写出了一对表兄弟由初见不识到接谈相认的神情变化,绘声绘色,细腻传神。而至亲重逢的深挚情谊,也自然地从描述中流露出来,显得真切动人。

    十年阔别,一朝相遇,该有多少话语要说!颈联“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描写了这诉说别情的场面。分手以来千头万绪的往事,诗人用“沧海事”一语加以概括。这里化用了沧海桑田的典故,突出了十年间个人、亲友、社会的种种变化,同时也透露了作者对社会动乱的无限感慨。

    两人热烈地交谈,从白天到日暮才停下话音。叙谈时间之长,正表明他们情谊的深长。“暮天钟”并非是纯粹作为日暮的标志而出现的。它表明二人叙谈得十分入神,以至感觉不到天色的变化和时间的流逝,只有远处传来的寺院钟声,才使他们意识到原来已是黄昏。作者在这一联,避实就虚,择取了叙旧时间很长这个侧面,表现出二人欢聚时的热烈气氛和激动心情。

    前面六句,从久别,到重逢,到叙旧,写“喜见”,突出了一个“喜”字;七、八句转入“言别”。作者没有正面写“离别”,而是想象出一幅表弟登程远去的画图:“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明日”,点出聚散匆匆。“巴陵道”,即通往巴陵郡(今湖南岳阳)的道路,这里提示了表弟即将远行的去向。“秋山又几重”则是通过重山阻隔的场景,把新的别离,形象地展现在读者面前。用“秋形容“山”,于点明时令的同时,又隐藏着作者伤别的情怀。“几重”而冠以“又”字,同首句的“十年离乱”相呼应,使后会难期的惆怅心情,委婉传出。

    这首诗不以奇警拔俗取胜,而以朴素自然见长。

    诗中的情景和细节,好象人人经历过似的,读起来使人感觉十分亲切。诗用凝炼的语言,白描的手法,生动的细节,典型的场景,层次分明地再现了社会动乱中人生聚散的独特一幕,委婉蕴藉地抒发了诚挚的至亲深情和浓重的动乱之感。

    立秋前一日览镜

    李益

    万事销身外,

    生涯在镜中。

    惟将两鬓雪,

    明日对秋风。

    李益诗鉴赏

    这首诗,应为诗人失意时的即兴之作,深蕴身世感慨和人生体验,构思精巧,颇有情致。

    失志不遇的悲哀,莫过于年华蹉跎而志业无成,乃至无望。若真是认定无望,反而会转向超脱,看破红尘。在封建士子中,多数是明知无望,却仍抱希望,依旧奔波仕途,甘受沦落苦楚。李益这首诗表现的正是这种心情。

    明天立秋,今天照镜子,不言而喻,有悲秋的意味。诗人看见自己两鬓花白如雪,苍老了。但他不惊不悲,而是平静淡漠,甚至有点调侃自嘲。镜中的面容,毕竟只表明以往的经历,是已知的体验。他觉得自己活着,这就够了,身外一切往事都可以一笔勾销,无须多想,不必烦恼,就让它留在镜子里。但是,镜外的诗人要面对明天,奔向前程,该怎么办呢?他觉得明天恰同昨日。过去无成而无得,将来正可无求而无失。何况时光无情,明日立秋,秋风一起,万物凋零,自己的命运也如此,无法超脱,也无从选择,只有在此华发之年,怀着一颗被失望冷却的心,去面对肃杀的秋风,接受凋零的前途。这自觉的无望,使他从悲哀而淡漠,变得异常冷静而清醒,虽未绝望,却趋无谓,置一生辛酸于身外,留无限苦涩在言表。这就是这首诗中诗人的情怀。

    诗题“立秋前一日”点明写作日期,而主要用来表明该诗的比兴寓意在悲秋。“览镜”,取喻镜鉴,顾往瞻来。头二句概括失志的过去,是顾往;后二句抒写无望的未来,是瞻来。首句,实则已把身世感慨说尽,然后以“在镜中”、“两鬓雪”、“对秋风”这些具体形象以实喻虚,来表达那一言难尽的遭遇和前途。

    这些比喻,既明白浅显,又含蓄不尽,使全篇既有实感,又富意韵,浑然一体,一气呵成。

    鹧鸪词

    李益

    湘江斑竹枝,

    锦翅鹧鸪飞。

    处处湘云合,

    郎从何处归?

    李益诗鉴赏

    这是一首乐府诗,收在郭茂倩《乐府诗集》卷八十《近代曲辞》中。

    这首《鹧鸪词》,写一位女子对远方情郎的思念,抒情意味浓厚。

    诗中的主人公是一位生活在湘江一带的女子。诗的开头写她怀远的愁情,不是用直陈其事的方法来正面表达,而是用“兴”的手法烘托和渲染,使愁情表现得更为含蓄而有韵味。

    如前两句都是用兴的手法。首句“湘江斑竹枝”又兼用典。舜之二妃娥皇、女英,为舜南巡而死,泪下沾竹。这种染上斑斑泪痕的竹子,称为“湘妃竹”,又称“斑竹”。诗中人看到湘江两岸的斑竹,自然会想到这个优美而动人的爱情传说,联类想及,勾起自己怀念情郎的愁绪。正在这时,诗中人又看到引动她愁绪的另一景物,那长着锦色羽毛的鹧鸪,振羽高飞,边飞边鸣,其声凄清愁苦,听到鹧鸪的鸣叫,更加重了她的愁绪。鹧鸪喜欢相对而啼,俗谓其鸣曰“行不得也哥哥”。大凡游了、思妇,都怕听鹧鸪的啼叫。看到听到鹧鸪的飞鸣,自然会使这位思妇的愁绪,一泻千里,一发而不可收。

    接着诗句自然地过渡到“处处湘云合”一句,以笼罩在湘江之上的阴云,来比喻女主人公郁闷的心情。

    以阴云喻愁怀,这是古典诗歌中常见的艺术手法。《文镜秘府论·地·六志》引《赠别诗》曰:“ 离情弦上急,别曲雁边嘶,低云百种郁,垂露千行啼。”释曰:

    “..上见低云之郁,托愁气以合词。”《鹧鸪词》的“处处湘云合”,既是对实景的描写,又巧妙地暗喻女子愁闷的心情。

    诗的前三句,诗人用湘江、湘云、斑竹、鹧鸪这些景物营构出一幅有静有动的图面,把气氛烘托、渲染得十分浓烈,末句突然一转,向苍天发出“郎从何处归”的问语,使诗情显得跌宕多姿。它传递出主人公无可奈何的心情,我们仿佛看到她伫立湘江岸边翘首凝望的身影,感觉到她盼郎归来的急切心情,活脱脱描绘出一幅湘江女子怀远图来。

    诗清新含蓄,善用比兴,具有民歌风味。抒情全赖气氛的渲染与烘托,颇具特色。

    洛 桥

    李益

    金谷园中柳,

    春来似舞腰。

    那堪好风景,

    独上洛阳桥。

    李益诗鉴赏

    “洛桥”,一作“上洛桥”,即天津桥,在唐代河南府河南县(今河南洛阳市)。大唐盛世之时,每逢阳春时节,这里是贵达士女云集游春的繁华胜地。但在安、史乱后,已无往日盛景。

    河南县还有一处名园遗址,即西晋门阀豪富石崇的别庐金谷园,在洛桥北望,隐约可见。诗人春日独上洛阳桥,北望金谷园,即景抒怀,以寄感慨。

    开篇先写眼中景。眺望金谷园遗址,只见柳条在春风中摆动,婀娜多姿,宛如一群苗条的伎女在翩翩起舞,一派春色满园的好景致。接着写心中情。面对这一派好景,此刻却只有诗人孤零零地站在昔日繁华的洛阳桥上,备感冷落,不胜感慨。

    显然,诗的主题思想是抒发好景不常、繁华易逝的历史盛衰的感慨,新意不多。它的妙处在于艺术构思和表现手法所造成的独特意境和情调。以金谷园引出洛阳桥,用消失了的历史豪奢比照正在消逝的今日繁华,这样的构思是为了激发人们对现实的思考,而不单纯陷于历史的感慨,发人深省。用柳姿舞腰的轻快形象起兴,仿佛要引起人们对盛世欢乐的向往,却又以独上洛桥的忧伤,切实唤起人们对时世衰微的关注,这样的手法是含蓄深长的。换言之,它从现实看历史,以历史观现实,从欢乐到忧伤,由轻快入深沉,巧妙地将历史的一时繁华与大自然的眼前春色溶为一体,意境浪漫而真实,情调遐远而冷峻,十分概括地表现出由盛入衰的中唐时代脉搏。

    度破讷沙二首(其二)

    李益

    破讷沙头雁正飞,

    鸊鹈泉上战初归。

    平明日出东南地,

    满碛寒光生铁衣。

    李益诗鉴赏

    诗题一作“塞北行次度破讷沙”。据说唐代丰州有九十九泉,在西受降城北三百里的鸊鹈泉号称最大。

    唐宪宗元和初,回鹘曾以骑兵进犯,与镇武节度使驻兵在此交战,诗应是概括了这样的历史内容。“破讷沙”系沙漠译名,亦作“普纳沙”(《新唐书·地理志七》)。

    头两句写部队凯旋越过破讷沙的情景。从三句才写“平明日出”可知,这时黎明还没有到来。军队夜行,“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时而兵戈相拨,时而铮钅从之鸣响。栖息在沙碛上的雁群,却早已警觉,相呼腾空飞去。“战初归”是正面写“度破讷沙”

    之事,“ 雁正飞”则是写其影响所及。首句先写飞雁,未见其形先闻其声,造成先声夺人的效果。这两句与卢纶《塞下曲》“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异曲。不过“月黑雁飞高”用字稍刻意,烘托出单于的惊惧同工;“雁正飞”措词较从容,显示出凯旋者的气派,两者感情色彩不同。三句写一轮红日从东南方的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在广袤的平沙之上,行进的部队蜿如游龙,战士的盔甲银鳞一般,在日照下寒光闪闪,而整个沙原上,沙砾与霜华也闪烁光芒,鲜明夺目。这是一幅何等有生气的壮观景象!风沙迷漫的大漠上,本来很难见到天清日丽的美景,而现在这样的美景竟出现在战士的眼前。同时,战士的归来也使沙原增色;仿佛整个沙漠耀眼的光芒,都自他们的甲胄发出。这里,境与意,客观的美景与主观的情感浑然一体,物我不分。

    清人吴乔曾说:“ 七绝乃偏师,非必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有或斗山上,或斗地下者。”(《围炉诗话》)这首诗主要赞颂边塞将士的英雄气概,不写战斗而写战归。取材上即以偏师取胜,发挥了绝句特长。通篇造境独到,声情激越雄健,颇得盛唐神韵。

    边 思

    李益

    腰垂锦带佩吴钩,

    走马曾防玉塞秋。

    莫笑关西将家子,

    只将诗思入凉州。

    李益诗鉴赏

    这首诗颇象一首自题小像赠友人的。但它并不单纯描画外在的形貌装束,而是在潇洒风流的语调中流露出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寄寓着苍凉的时代和个人身世的感慨。

    第一句写自己的装束。腰垂锦带,显示出衣饰的华美和身分的尊贵,与第三句“关西将家子”相应;佩吴钩(一种吴地出产的弯刀),表现出意态的勇武英俊。杜诗有“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之句,可见佩带吴钩在当时是一种显示少年英武风姿的时髦装束。寥寥数语,就将一位华贵英武的“关西将家子”的形象生动地展露出来。

    第二句“走马曾防玉塞秋”,承上交代自己的战斗经历。北方游牧民族每至秋高马肥的季节,常进扰边境,需要预先加以防卫,故称“防秋”。玉塞,指玉门关。这句是说自己曾经参加过防秋玉塞、驰骋沙场的战斗行动。和上句以“锦带”、“吴钩”显示全体一样,这里是举玉塞防秋以概括丰富的战斗经历。

    “莫笑关西将家子,只将诗思入凉州。”关西,指函谷关以西。古代有“关西出将,关东出相”的说法,李益是姑臧(今甘肃武威,亦即凉州)人,所以自称“关西将家子”。表面上看,这两句诗语调轻松洒脱,似乎带有一种风流自赏的意味。但往深里看,尤其是结合诗人所处的时代、诗人的理想抱负和其他作品来体味,就不难发现,在这潇洒轻松的语调中正含有无可奈何的苦涩和深沉的感慨。

    写慷慨悲凉的诗歌,决非李益这位“关西将家子”的本愿。他的《塞下曲》说:“ 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莫遣只轮归海窟,仍留一箭定天山。”象班超等人那样,立功边塞,这才是他平生的夙愿和人生理想。当立功献捷的宏愿化为苍凉悲慨的诗思,回到自己熟悉的凉州城时,作者心中涌动的恐怕只能是壮志不遂的悲哀吧。如果说,“莫笑”二字当中还多少含有自我解嘲的味道,那么,“ 只将”二字便纯然是壮志不遂的深沉感慨了。作为一首自题小像赠友人的小诗,三、四两句所要表达的,正是一种“辜负胸中十万兵,百无聊赖以诗鸣”式的感情。

    可见,该诗的重点并不在图形写貌,自叙经历,而是抒写感慨。

    这当然不意味着李益不欣赏自己的边塞之吟,也不排斥在“只将诗思入凉州”的诗句中多少含有自赏的意味。但那自赏之中分明蕴含着无可奈何的苦涩。

    潇洒轻松与悲慨苦涩的矛盾统一,正是这首诗耐人寻味之处。

    从军北征

    李益

    天山雪后海风寒,

    横笛遍吹《行路难》。

    碛里征人三十万,

    一时回首月中看。

    李益诗鉴赏

    这首诗描写了一个壮阔而又悲凉的行军场景,由于注入了诗人自己的感情,这一场景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益对边塞景物和军旅生涯有切身的体验。他的边塞诗与有些人的作品不同,并非出于想象或模拟,而是直接来源于生活,因而诗中往往隐藏着他自身的影子,对读者有特殊的感染力量。此诗的题目是《从军北征》,说明诗人也参加了这次远征,正如黄叔燦在《唐诗笺注》中所指出,“碛里征人,妙在不说着自己,而己在其中”。

    诗的首句“天山雪后海风寒”,只七个字,就把地域、季节、气候一一交代清楚,有力地烘托出了这次行军的环境气氛。这样,接下来不必直接描写行军的艰苦,只用“横笛遍吹《行路难》”一句就折射出了征人的心情。《行路难》是一个声情哀怨的笛曲,据《乐府解题》说,它的内容兼及“离别悲伤之意”。

    王昌龄在一首《变行路难》中有“向晚横吹悲”的句子。而这里用了“遍吹”两字,更点明这时传来的不是孤孤单单、幽幽怨怨的独奏,而是此吹彼和、响彻夜空的合鸣,从而把读者带进一个悲中见壮的境界。

    诗的后两句“碛里征人三十万,一时回首月中看”,是这一片笛声在军中引起的共鸣。句中的“碛里”、“月中”,起到了加重首句的作用,说明这支远征军不仅在雪后的天山下、刺骨的寒风里,而且在荒漠上、月夜中,这就使人加倍感到环境的荒凉、气氛的悲怆。也许有人对这两句中“三十万”的数字和“一时回首”的描写,感到不太真实,因为一支行军队伍未必如此庞大,更不可能全军都听到笛声并在同一时间回首顾望。但是,植根于生活真实的诗歌,在反映真实时决不应当只是依样画葫芦,为了营造出一个特定境界,收到最大艺术效果,有时不但容许而且需要运用夸张手法。李益的这两句诗,如果一定要按·2549·《唐诗鉴赏大典》

    照碛上行军的实际人数、按照闻笛回顾的现场情况来写,其艺术效果必将受到削弱。只有象现在这样写,才能充分显示这片笛声的哀怨和广大征人的心情,使这支远征队伍在大漠上行军的壮观得到最好的艺术再现,从而获致王国维所说的“境界全出”的艺术效果。这不但不违背真实,而且把真实表现得更突出,更完满,也更动人。

    乐声对人具有巨大的感染力。李益在一些描写边情旅思的诗中善于从这一点着眼,让读者随同乐声进入诗境,通过乐声引起的反应窥见诗中人物的内心世界。如在《夜上受降城闻笛》“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两句中,诗人直接点出征人因笛声而触发的是一夜望乡之情;在这首诗中,他却只摄取了一个回首看的动作,没有明说他们为什么回首看以及回首看时的心情,但寓情于景,情在景中。这一“回望”所包含的感情,既一言难尽,又想象得出。

    听晓角

    李益

    边霜昨夜堕关榆,

    吹角当城汉月孤。

    无限塞鸿飞不度,

    秋风卷入《小单于》。

    李益诗鉴赏

    这首诗表现的是征人的边愁乡思,但诗中只有一片角声在回荡,一群塞鸿在盘旋,既没有明白说出征人的愁思,甚至始终没有让征人出场。诗篇采用的是镜中取影手法,从角声、塞鸿折射出征人的处境和心情。它不直接写人,而人在诗中;不直接写情,而情见诗外。

    诗的头两句“边霜昨夜堕关榆,吹角当城汉月孤”,是以环境气氛来烘染角声,点明这片角声响起的地点是边关,季节当深秋,时间方破晓。此时,浓霜满地,榆叶凋零,晨星寥落,残月挂天;回荡在如此凄清的环境气氛中的角声,其声情该是多么悲凉哀怨,这是一目了然的。从表面看,这两句只是写景,写角声,但这是以没有出场的征人为视角,写他的所见所闻,而且,字里行间还处处透露出他的所感所思。首句一开头,写霜而曰“边霜”,这既点明夜霜是降落在边关上,也写出了征人见霜时所产生的身在边关之感。次句在句末写到月,而在月后加了一个“孤”字;这不仅形容天上的月是孤零零的,更是写地上的人看到这片残月时的感觉也是孤零零的。

    曾有过戍边体验的李益,深知边声,特别是边声中的笛声、角声等是怎样拨动征人的心弦、牵引征人的愁思的;因此,他的一些边塞诗往往让读者从一个特定的音响环境进入人物的感情世界。如《夜上受降城闻笛》诗云。“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从军北征》诗云:“天山雪后海风寒,横笛遍吹《行路难》。碛里征人三十万,一时回首月中看。”两诗都是从笛声写到听笛的征人,以及因此触发的情思、引起的反应。

    这首《听晓角》诗,也从音响下笔,但在构思和写法上却另有其独特之处。当人们读了诗的前两句,总以为将象上述二诗那样,接下去要由角声写到倾听角声的征人,并进而道出他们的感受了。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诗的后两句却是:“ 无限塞鸿飞不度,秋风卷入《小单于》。”原来诗人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寥廓的秋空,从天边的孤月移向一群飞翔的鸿雁。这里,诗人目迎神往,驰骋他奇特的诗思,运用他夸张的诗笔,想象这群从塞北飞到南方去的候鸟,听到秋风中传来画角吹奏的《小单于》曲,也深深为之动情,因而在关上低回留连,盘旋不度。这样写,以雁代人,从雁取影,深一步、曲一层地写出了角声的悲亢凄凉。雁犹如此,人何以堪,征人的感受也就不言而喻了。

    诣红楼院寻广宣不遇留题

    李益

    柿叶翻红霜景秋,

    碧天如水倚红楼。

    隔窗爱竹无人问,

    遣向邻房觅户钩。

    李益诗鉴赏

    唐代长安城东北角的长乐坊,座落着一处佛寺,寺内朱红色大楼巍然屹立,富丽堂皇。这就是唐睿宗的旧宅,有名的安国寺红楼院。广宣是一位善诗的僧人,宪宗、穆宗两朝,都做内供奉,赐居红楼院。他与刘禹锡、韩愈、白居易等常有往来,与李益诗酒唱和,交往密切。

    一个天高气爽的秋日,李益来到红楼院,碰巧遇上广宣外出,不得入内,但又不愿离去,于是在门外观赏院内景色,写下了这首颇富逸趣的七绝。

    诗人抬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红夺目的柿林。柿叶经霜一打,都已变红,给秋日的园林增添了绚丽的色彩,迷人极了!接着,举首仰望,湛蓝湛蓝的天空,象水洗过一般明净,把巍峨的红楼衬托得更加清晰壮丽。“倚”字用得传神。秋高气爽,那本来就空廓的天宇越发显得辽阔高远,而它竟与红楼相依相偎,两相映衬,愈发显出红楼高耸入云的雄姿。诗人以瑰丽的色调、清新的语言,绘出绚烂秋色,创造出碧天、红楼“气势两相高”(杜牧《长安秋望》)的寥廓境界,令人心旷神怡。

    朱楼、红叶固然美丽,但隔窗隐约可见的那片幽深的竹林,苍翠摇曳,尤为可爱。“爱竹”之“爱”,透露出诗人的倾慕之情,表现出诗人高雅的情趣。“无人问”三字既紧扣题面,又开启下文:既然有好竹无人观赏,何不进院去尽情游览一番呢?于是,他差遣随从到邻居家寻找开门的工具去了。访友不遇,并不返回,反而反宾为主,设法开门;初一看,似乎不近情理,仔细体味,却又觉合情合理,极富韵味。可以想见,李益对院内景色十分熟悉,对那丛翠竹特别喜爱,他和广宣的思想性格十分投合,对广宣的举止行动非常了解,连户钩放在何处也清清楚楚,他还可以不避嫌疑地擅自开门入室,可见他们相知之深,过从之密。这样丰富的内涵,这种超乎寻常的友情,不是通过“喜遇”之类的正面描述来表现,而是通过“不遇”时的一个举动“使人思而得之”,可谓自成机杼,不落俗套。而且,诗人这一“爱”一“觅”,又使人想见其为人的洒脱、随和、豪放。至此,我们亦可领悟到前面的壮美秋色,正和诗人的磊落胸襟相映照。全诗气脉流贯,兴味隽永,亲切自然,富有生活情趣。

    春夜闻笛

    李益

    寒山吹笛唤春归,

    迁客相看泪满衣。

    洞庭一夜无穷雁,

    不待天明尽北飞。

    李益诗鉴赏

    这首《春夜闻笛》是诗人谪迁江淮时的思归之作。

    从李益今存诗作可知他曾到过扬州,渡过淮河,经过盱眙(今安徽凤阳东)。诗中“寒山”在今江苏徐州市东南,是东晋以来淮泗流域战略要地,常为战场。诗人自称“迁客”,当是贬谪从军南来。诗意主要不是写士卒的乡愁,而是发迁客的归思。

    诗的前二句写闻笛。此时,春方至,山未青,夜犹寒,而军中有人吹笛,仿佛是那羌笛凄厉地呼唤春归大地,风光恰似塞外。这笛声,这情景,惹动士卒的乡愁,更搅动着迁客的无限归思,恨不得立即飞回北方中原的家乡。于是,诗人想起那大雁北归的传说。每年秋天,大雁从北方飞到湖南衡山回雁峰栖息过冬。来年春天便飞回北方。后二句即用这一传说。

    诗人非常理解大雁亟待春天一到就急切北飞的心情,也相当羡慕大雁只要等到春天便可北飞的自由,所以说“不待天明尽北飞”。与大雁相比,迁客却即使等到了春天,仍然不能北归。显然,这里蕴含着遗憾和怨艾:迁客的春光—— 朝廷的恩赦,还没有随着大自然的春季一同来临。

    诗人以恍惚北方边塞情调,实写南谪迁客的怨望,起兴别致有味;又借大雁春来北飞,比况迁客欲归不得,寄喻得体,颇具新意。而全诗构思巧妙,针线细密。题曰“春夜闻笛”,头二句却似乎在写春尚未归,所以有人“吹笛唤春归”,而迁客不胜其悲;后二句一转,用回雁峰传说,想象笛声将春天唤来,一夜之间,大雁都北飞了。这一切都为笛声所引发,而春和夜是兴寄所在,象征着政治上的冷落遭遇和深切希望。在前、后二句之间,从眼前景物到想象传说,从现实到希望,从寒山笛声到迁客,到洞庭群雁夜飞,在这一系列具体形象的叠映之中,生动地表现出诗人复杂的思想感情。它以人唤春归开始,而以雁尽北飞作结,人留雁归,春到大地而不暖人间,有不尽的怨望,含难言的怅惘。

    王之涣《凉州词》云:“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是盛唐边塞诗的豪迈气概。李益这首诗的主题思想其实相同,不过是说春风不到江南来。

    所以情调略似边塞诗,但它多怨望而少豪气,情调逊于王诗。但委婉曲折之情,亦别具风致。

    行 舟

    李益

    柳花飞入正行舟,

    卧引菱花信碧流。

    闻道风光满扬子,

    天晴共上望乡楼。

    李益诗鉴赏

    这首诗写得轻盈灵动,且有韵外之味。

    前两句写景。舟行扬子江中,岸上柳絮飘来,沾襟惹鬓;诗人斜卧舟中,一任菱花轻舟随着碧绿的江水流荡东去。粗略一看,颇似一幅闲适惬意的画面,细加玩味,方使人觉出其中自有一种落寞惆怅的情绪在。春回大地,绿柳飘絮,按说应使人心神怡悦,但对于客居异地的游人来说,却常常因为“又是一年春好处”而触发久萦心怀的思乡之念。况且,柳枝还是古人赠别的信物,柳花入怀,自然会撩起游子思乡的愁绪。

    如果说,诗人这种思乡的愁绪在前两句里表达得比较含蓄,不易使人体察,那么,后两句就表露得明显了。“闻道风光满扬子”这一句是说,诗人自己思乡心切,愁绪萦怀,没有观赏风景的兴致,“ 风光满扬子”只是听人所说,他不想看,也不愿看,因为他身处江南,心向塞北(诗人故乡在陇西姑臧),眼前明媚的春光非但不能使他赏心悦目,反而只能增其乡思愁绪。

    既然舟行扬子江,不是为了赏景,那又为何而来呢?第四句作了回答:“天晴共上望乡楼”。原来诗人是为登楼望乡而来。但读诗至此,读者心里不免又生出许多新的疑问:为什么要在“风光满扬子”的“晴天”才登楼望乡呢?诗中没有明说,留给读者去想象、体会、玩味。

    短短四句诗,委婉含蓄而轻灵动人,读之如嚼甘果,其味无穷。

    写 情

    李益

    水纹珍簟思悠悠,

    千里佳期一夕休。

    从此无心爱良夜,

    任他明月下西楼。

    李益诗鉴赏

    这首七绝以《写情》为题,描写了恋人失约后的痛苦心情。

    此诗所写的时间大概是在女友失约后的当天晚上。

    诗人躺在花纹精致、珍贵华美的竹席上,夜不成寐,思绪万千。原来期待已久的一次佳期约会告吹了。对方变心了,而且变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使人连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佳期”而言“千里”,可见是远地相期,盼望已久,机会难得。“休”而言“一夕”,见出吹得快,吹得彻底,吹得出人意外。而这又是刚刚发生的,正是诗人最痛苦难耐的时刻,夜深人静,想起这件事来,怎能不辗转难眠呢?

    这个令人痛苦的夜晚,偏偏却是一个风清月朗的良宵,良辰美景对心灰意懒的诗人来说,不过形同虚设,哪有观赏之心呢?不但今夜如此,从此以后,他再不会对良夜发生任何兴趣了,管他月上东楼,月下西楼。月亮是月亮,我是我,从此两不相涉,正如负心的女友一样,从此再不与其相干。对失恋的人来说,冷月清光不过徒增悠悠的愁思,勾起痛苦的回忆而已。

    这首诗的艺术特点是以美景衬哀情。在一般情况下,溶溶月色,璀灿星光能够引起人的美感。但是对一个沉浸在痛苦中的心灵来说,美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有时反而使其更加愁苦烦乱。此诗以乐景写哀,倍增其哀。用“良夜”、“明月”来烘托和渲染愁情,孤独、惘怅之情更显深邃悠长。

    此诗艺术上的另一特点是用虚拟的手法,来加强语气,突出人物形象,从而深化主题。三、四两句所表现的心情与外景的不协调,既是眼前境遇的写照,更预设了今后的情景。“从此无心爱良夜”,“从此无心”四字表示决心之大,决心之大正见其痛苦之深,刻骨铭心。“任他”二字既表现出诗人心灰意懒的情态,又刻划出主人公任性、赌气的个性特点,逼真而且传神。这种虚拟的情景,没有借助任何字面点染勾勒,而是单刀直入,直接表达虚拟的境界,与一般虚拟手法相比,又独具一格。

    上汝州城楼

    李益

    黄昏鼓角似边州,

    三十年前上此楼。

    今日山川对垂泪,

    伤心不独为悲秋。

    李益诗鉴赏

    这是一首登临抒慨之作。汝州,唐时属于都畿道,州治在今河南临汝县。从地理位置来说,河南本是中州之地,汝州更是王畿近甸,本来应当是人烟相接,桑柘遍野的和平富庶之乡。但安史乱起,洛阳附近一带沦为战场,屡经兵火洗劫,早已残破不堪,安史乱平,藩镇割据,淮西地区从代宗大历十四年李希烈割据叛乱,到宪宗元和十二年吴元济被平定,前后被军阀割据近四十年(779-817),其间战争频仍,汝州地近蔡州,正是与军阀交战的前线地区。这首诗当作于元和十二年淮西藩镇被讨灭之前。诗的开头一句“黄昏鼓角似边州”,就以深沉感喟的笔触勾画出一幅荒凉颓败、充满战争气氛的图景:日暮黄昏,田野萧条,凄凉的鼓角声不断地传到城楼上来。登楼环顾,恍惚中觉得置身于沿边的州郡。这种感受,令人联想起杜甫《秦州杂诗》中的某些诗句:“ 鼓角缘边郡,川原欲夜时。秋听殷地发,风散入云悲。..万方声一概,吾道竟何之!”但那是置身真正的边郡,而李益却是身在王畿近甸的心腹之地,气氛竟如同边州,则汝州一带军事形势的紧张和景象的寥落可知,一“似”字正包含无限伤时感乱之痛。

    “三十年前上此楼”,第二句由今日之登楼联想到三十年前登此城楼的情景。由于此诗确切写作年代不详,“三十年前”究竟是哪一年也无从详考,但可以肯定是在安史之乱以后(安史之乱爆发那一年,诗人才八岁)。假定诗人是在淮西地区刚被军阀割据时到过汝州,则到宪宗元和初已达三十年,与此诗所写情景正合。“三十年前上此楼”的具体情景,诗句中只字未提。但从上下文(特别是上句)可以揣知,今日登楼所闻所感,正和三十年前上此楼相仿佛。时间距离之长与景象感触之相似,形成一种意味深长的对照,使诗人在思前想后中感慨更深了。

    “今日山川对垂泪,伤心不独为悲秋。”宋玉悲秋,历来被视为贫士不遇而志不平的一种表示。这里说自己今日面对汝州的山川而伤心垂泪,原因不光是个人的落魄失意之悲,言外之意是,自己之所以“伤心”“垂泪”,是由于对整个国家的前途怀着深广的忧愤。但这一层正意,却并不直接说出,而是用“伤心不独为悲秋”这样的句子从反面微挑,虚点而不明说。这就给读者留下许多回味、思索的余地。实际上,当诗人面对三十年来山川依旧的汝州城时,藩镇割据势力的长期猖獗,统治集团的腐败无能,人民生活的艰难困苦,唐王朝国运的衰颓没落,都不免在日暮黄昏的惨淡气氛中萦绕于脑际。诗人“伤心”“垂泪”的内涵既如此深广,自然无法明说,只能以“不独为悲秋”的不了语言之了。

    这首诗在构思上的显著特点,就是用三十年前后两登城楼所闻所感的相似,来集中表达对衰颓不振的唐王朝的深沉感慨。由于它充分发挥了绝句长于含蓄的特点,虚处传神,含蕴丰瞻,颇经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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